第609节
“那……先生可有应对之法?”
李然回道:
“这正是在下让将军务必要善待晋侯的原故啊!晋侯虽是无用,但毕竟是为民心所向!只要将军一直善待国君,成为晋侯所能仰仗的依靠,此乃大善!那么,将军纵是有此小恶,亦可无咎啊!”
赵鞅闻言,不由是点了点头:
“此计有理,有利,有节!确是更为合适。却不知下计又是如何?”
李然嗤笑一声,并是说道:
“呵呵,这最后一个计策,那就是不妨在晋阳善待赵午,将军可继续以弱示人,厚积薄发,以待天时!齐师之事,就让邯郸赵氏自行处理,至多也就是个不了了之罢了。”
赵鞅眉毛一挑:
“以弱势人,以待天时……那又要待到什么时候?”
李然笑道:
“是啊!而且……若此计不成,则中行氏和范氏必然会反戈一击,甚至是会借此诋毁赵氏贪图小利,到时候只恐将军是退无可退了!”
赵鞅低头苦思,他不禁是有些犹豫了起来。
其实他倒也并非是个优柔寡断之人,但是由于这些年来,他却一直是在韬光养晦。如今,突然却要让他开始行动起来,这不免是让他有些难以抉择了。
更何况他也很是清楚,一旦杀了赵午,就等同于是向范氏和中行氏开战了!而赵氏将遭遇的危机,也将是史无前例的。
范蠡见赵鞅迟迟下不了决定,于是说道:
“将军何不等到见到赵午,再做决定?”
李然则亦是从旁言道:
“这一路之上,将军可以再想一想,毕竟还有好几日。”
赵鞅点了点头,并很是认真的回道:
“嗯……那就且容我再深思一番吧!”
随着马车的摇晃,赵鞅的心思也是摇摆不定,他知道自己的决定,将直接关乎着赵氏的未来。
但其实,李然也并没有好在哪去。
事在人为,他虽然对自己的计策很有信心,但是具体该如何实施?赵氏又是否真有实力能够以一敌三?
这些却又都是另一回事了。
而就李然的角度来看,这又可以说是他最后一次的人生豪赌了。
而他所赌的,正是整个天下的安危。
……
再说邯郸这边。
赵午在接到赵鞅的宗令之后,也是不由犹豫了一下。
毕竟在这个时间段,贸然前往晋阳也还是很危险的,对此他也是心知肚明。
但是,赵鞅既是以询问齐师为由,他仿佛又是有着不得不去的理由。
于是,赵午又找到了赵阳和涉宾一起商议此事。
赵阳说道:
“家主,这恐怕是赵鞅想要对你动手了啊!”
赵午闻言,却是不禁皱起了眉头:
“赵鞅自从当上了中军的正卿后,便是一直畏首畏尾的。按理……应该不会如此胆大妄为吧?所谓‘始祸者死’,他难道就不怕中行氏和范氏到时候一起对他发难?”
“而且……如果我不去,那又岂不是直接给他落下了一个口实?到时候,他给我再按一个不奉君命,不尊大宗,并且擅自侵入齐国的罪名,那我到时候岂不是要百口难辩!”
赵阳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并说道:
“那……万一赵鞅真要在晋阳处置你,那又该如何是好?”
这时,只听一旁的涉宾却是嗤笑道:
“哼!赵鞅他……只怕是没有这个胆量吧?”
第七百八十六章 赵鞅开始动手了
赵阳听得涉宾所言,却是依旧摇了摇头,并言道:
“眼下时局动荡,一切皆有可能。赵鞅如今从绛城赶到了晋阳,恐怕就是别有用心!家主还是需得谨慎一些才好!”
赵午点了点头,并是沉咛道:
“兄长所言,虽是不无道理。但正因如今乃是关键时刻,我此刻若是不去,岂不正好是授他人以柄?我此去晋阳,只要不与他正面为敌,量那赵鞅也不敢拿我如何!”
涉宾也是在一旁附会道:
“主公所言极是!在下也是如此认为的!赵鞅此人,看似杀伐果断,但实则常常进退失据,畏首畏尾!而且,我们如今有中行氏和范氏撑腰,还怕他赵鞅作甚?!”
赵午闻言,不由是抚掌大笑:
“哈哈哈!正是,兄长不必如此谨小慎微,弟此行定可无忧啊!”
赵阳摇了摇头,却还是进言道:
“既如此……还请家主在离开之前,妥善处置邯郸事宜为好!”
赵午却是不满道:
“兄长这是何意?我此番前往晋阳,难道就一定会出现意外?”
赵阳却摇头道:
“为兄并无此意,只为防范于未然。阳若是有二心,又何必是让家主做好万全之备?”
赵午一想,也确实如此。如果他的这个庶兄真的是有什么心思,只怕是早巴不得自己在外面突发什么意外了。
想到这里,赵午于是又无奈点头,并是缓缓道:
“我若在外真出现了什么意外,便让赵稷即位为下一任的邯郸大夫!”
赵稷乃是赵午嫡子,本来也是继承邯郸大夫的第一人选。
只见赵阳俯身道:
“诺!既如此,阳就在邯郸,冀望家主能够顺利归来!”
赵午点了点头:
“嗯,此事既已说定,那么涉宾,便由你去安排一下,随我一同前往晋阳!”
涉宾应声先行退下,赵午则是执住了赵阳的胳膊,并是不无恳切的言道:
“邯郸这边,这些时日便都指望兄长多多担待了。若是不出意外,弟一月便回。另外,我也会修书给中行氏,若是邯郸有变,让中行氏增派些人马前来支援。如此安排,他赵鞅即便是再给他一万个胆,想来也不敢拿我如何了!”
赵午自始至终都认为赵鞅是绝对不敢拿自己如何的,所以他的心情也显得相对轻松。
在一切准备妥当之后,赵午便和涉宾一起是前往了晋阳。
……
赵鞅这边,自是比赵午提前到达了晋阳。
董安于和尹铎闻讯便是赶紧前来迎接。
一路上,李然仔细观摩了一番晋阳。但见这晋阳虽是城防稳固,但另一方面,其规模却依旧是要略逊于晋国都城绛城。
李然见状,也深知董安于的良苦用心,所以也是对此不由频频点头称赞。
只因公、卿、大夫的城邑,其规格制式按照礼制其实都是有定数的。身为卿大夫身份的赵鞅,如果营造晋阳的规格太过于高大,则难免是落下“欺君”的口实。
但是,如果规格太小,则又难以抵御大军进犯。
所以,究竟把城修到何等的地步,如何协调好这一矛盾,这的确是一个相当棘手的问题。
而如今,董安于所修筑加固的晋阳城,其规格虽是略逊于绛城,但其内部却又加固了好几层,护城的水池也加宽加深了不少。
但与此同时,这些又都是符合礼制的,并不会被其他人给抓了把柄。
李然随赵鞅进得城中,赵鞅将他安顿在了一处府邸之内。
李然的这一处府邸,居然还能有个自己的小院,也显得赵鞅是极为有心。
褚荡住在前屋,李然和范蠡则是在里屋,除此之外,小院内便再无守卫,守卫都在院外守备。对于这个安排,李然也是极为满意。
李然一入其内,但见四处皆已是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范蠡也只需稍稍收拾一番,便可直接入住。
并且,鉴于舟车劳顿,赵鞅也没有再作打扰。李然便在这种环境下,美美的睡上了一觉。
次日清晨,赵鞅和董安于又一起前来问安,赶巧李然也是起了个大早,赵鞅便是立刻上前行礼道:
“见过先生!鞅特来给先生请安!”
李然也是急忙还礼:
“将军不必如此客气,你我之间既是宾主,又何劳将军如此每日前来问候?”
赵鞅则是笑道:
“是,先生说的是!其实……在下本不欲打扰先生,只是据说赵午即将到达晋阳,鞅这心中依旧有些忐忑……”
李然却是笑道:
“阏于,关于此事,你是如何看的?”
说着话间,但见又有几人是立刻进入厅内。各自坐定后,董安于拱手回答道:
“赵午擅自挑动和齐国之间的战争,其罪责可是不小!纵是将其杀了,也并非不可!只是……这善后之事,却务必是要想得仔细清楚……毕竟这邯郸赵氏,可不同于其他的小宗。”
“家主若是当真如此处置,虽得其利,但恐怕亦要承其险!”
李然捋了一下胡须,点头道:
“阏于所言不差。但将军若行大事,就必须要有一些非常之手段!将军并非优柔寡断之人,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
“将军如今所担忧的,不过是‘始祸者死’这一条铭文罢了。但若想要有所作为,那么将军必须要破了这道禁锢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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