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节
远方,蹋顿踩着马鞍挺直了身躯想要看的真切一些,却只是见到烟尘滚滚,弄不明白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他看清楚的时候,赵云已经一身是血冲了出来,身后的狼骑阵型不全,想是折损了一部分。
正常的骑兵对冲是厮杀完后,彼此调转马头再进行第二轮冲锋的。
可赵云速度不减,径直朝着蹋顿冲了过来,一时间,蹋顿有些错愕。
“送死!”作为统治三郡之地的乌桓单于,蹋顿可不是个软柿子,他提起长矛带着身边仅余的五百骑与赵云对冲了过去。
他可是蹋顿,乌桓部落的单于,多年来连公孙瓒、袁绍都不惧,何惧区区一小将。
正中下怀!
这就是赵云想要的,与之面对面的冲锋,只要斩下蹋顿,此战便可胜!
双方人马抵近,烟尘四起,赵云眼中只有蹋顿,他收起青釭剑,一丈距离时双手发力,亮银枪朝着蹋顿胸膛直挺挺的刺了过去。
蹋顿武艺自是不如赵云的,但能在乌桓这种以武称王的部落里担任单于,本身能耐不差,他挥动长矛荡开了亮银枪。
只一瞬间,赵云就感受到了蹋顿的怪力,亮银枪以轻御重想要拖住他错马的脚步,不曾想蹋顿的力量属实是惊人,竟能强行的摆脱了亮银枪的束缚。
错马瞬间,赵云便是身子后仰,一计回马枪,祭出凤凰点头,亮银枪形成了一个弧度,枪尖压下刺向蹋顿脊背。
蹋顿仿若背后长眼一般,身子同样后仰,一个铁板桥让亮银枪扑了个空。
糟糕,一旦他与那群骑兵汇合,再想斩杀可就难了!
赵云以掌撑着马鞍,发力之下,整个人一百八十度旋转,倒骑玉狮子,随后将亮银枪横握,瞄准蹋顿的后背,猛然一投。
烟尘四起的战场,亮银枪化作一道白练,但见蹋顿的身子一挺,战马缓缓停下,他艰难的低下头,见得枪尖从后背穿透到胸膛,鲜血顺着枪尖滴落。
怎么会……
怎么可能……
他想扭头看向赵云,他想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可是全身的气力都在不断的流逝,甚至无力支撑他继续坐在马鞍上,直挺挺的跌落下了马。
这一瞬间,喧嚣的战场上声音戛然而止,除了战马粗重的呼吸声外,只能听得几声前蹄刨地的声音。
所有人都呆呆看着地上的蹋顿,被他们视为天威不败的单于,竟然一个回合就战死了?
他们发呆,赵云可不停滞,他策马上前抽回亮银枪朝着地上一划,蹋顿身首分离,随后一挑,将蹋顿的人头举了起来。
用不着喊主将已死、降者不杀,他们也听不懂。
但身后的一百多狼骑都在发出亢奋的叫声,“必胜!必胜!必胜!”
“单于死了……单于死了!”乌桓骑兵惊恐的咆哮,再无人认为这支不足两百人的骑兵柔善可欺,相反,他们甚至害怕跟赵云对视,双腿拼命的夹着马肚要逃离现场。
赵云看着手中的蹋顿,大口大口的呼吸,允文,我办到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庞统vs林墨
相比于汉廷的军队,主将阵亡当然是会对军队造成极大的动荡,甚至因此军心轰然倒塌。
但,也是存在个例的,譬如夏侯惇死后,满宠就有能耐稳住了军心。
可是在乌桓,蹋顿一死,莫说峭王苏仆延和汗鲁王乌延在七百里开外,他们就是在现场,也稳不住军心。
因为蹋顿不仅仅是乌桓的单于,还是乌桓部落萨满教的教主。
单于死,尚可有王来接替,但萨满教主在这些部落子民看来就是他们的天,是任何人都无可替代的。
以至于蹋顿这一死,那些乌桓军再顾不得敌寡我众、敌弱我强的态势,本能的就想逃跑。
追逐颜良文丑的乌桓军尚未弄清楚发生什么事情,还在享受着猎杀时刻,忽闻身后乱军狂奔,隐约听得他们在喊‘单于死了,教主升天’的话语,顿时便感心头一紧。
在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之后,八千多人,竟也是本能的开始跟着那群人逃跑了起来,甚至各自逃跑的方向都不一致,因为他们本身就来自不同的部落。
“哈哈哈,子龙得手了,弟兄们,给我放开了杀!”颜良狂笑了起来,甩动金背刀,调转马头就开始追杀。
两军重新汇合,开始追杀。
郭淮的表现算是可圈可点,从一开始紧跟着文丑的脚步,带着大军捣乱乌桓军的阵型,再到眼下的追击,杀人如麻,不见犹豫。
郝昭就差了一点,兴许是听郭淮说多了边陲厮杀,又或许是身旁有赵云,有颜良文丑他们这些当世无敌的猛将,自然的会觉得心安。
可是,让第一次上战场的他杀人,还要像身边人那样酣畅淋漓,属实有些为难他了。
只是跟着颜良冲阵的时候,反倒了两名乌桓骑兵之后,他整个人的状态就很不好了,长枪刺进人体时候的感觉,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这一刻充斥着他的脑门,就差没吐出来。
事实证明,像霍去病这种好像生来就是为了出现在战场上的天之骄子是极其稀少的另类,大多数的人,只能是靠着一步一步的磨练才能成就功业。
烟尘滚滚之下,是汉军千骑追着乌桓万骑在打,放眼历史长河,这样的壮举都是极其罕见的,所有人都在享受着这份荣光,他们终于感受到了昔日广陵城下八百亲卫的那种痛快。
如果说还有一个人没有沉浸于这种享受,那大概就是赵云了。
或许是晋阳城下交出来的答卷终归不能让他满意,有了一种辜负林墨的错觉,以至于现在功成,他更大的感受是回去后能够从容的面对林允文了。
他早就不需要证明自己的实力,他需要证明的是,林墨没有看错人。
等到后方的满宠赶到的时候,看着一地尸体惊恐万分,所幸赵云留有报信的斥候,听完整个过程后也不由感叹:“赵将军此战必会名垂千古啊。”
一千多骑兵,在无后援,无补给的情况下,正面杀穿了敌军,确实值得传颂。
一路奔到柳城的时候,已经看到了耀眼的吕字大纛在飘荡。
见得中军终于赶到,众人底气更加足了,田畴站出来作揖道:“赵将军,乌桓民风彪悍,素来不服管束,想让他们臣服,必须树立绝对的威望。”
“先生有何妙计不妨直说。”赵云正在思虑怎么抚民的问题,谦逊的问道。
“屠城!令得各部落全部迁往柳城,凡不听命者,直接杀穿他们,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里的主!”
你也是个儒生了,怎么杀气这么重啊。
赵云哪里知道,在无终县这些年里,田畴亲眼看过多少士大夫死于乌桓残暴统治之下,对于乌桓,他是恨之入骨的。
可赵云不能真的这么干,因为他已经见识到了乌桓骑兵的骁勇,这些家伙如果单个拎出来,军中除了并州狼骑能压他们一头,寻常骑兵只怕要被他们按着打。
尤其是他们的骑射军队,太强悍了。
如今天下未定,吕营还急缺骑兵助战,纵然拥有了并州和幽州后不缺战马,可你做不到短时间内训练出一支精锐的骑兵啊。
乌桓这支队伍,如果能用之,还是好过灭之的。
当然,这是赵云心里的想法,林墨真正想要达到什么效果,他自己也不知道。
出征前,关于战后的情况只是提了几嘴,又没有做出过明确的指使,赵云有理由相信,这可能也是林墨给他的考核,成为独当一面统帅要思考的问题。
大概是看出了赵云的心思,郭淮拱手作揖道:“将军,末将觉得,蹋顿既死,乌桓人人自危,已无需再屠之,更何况峭王苏仆延和汗鲁王乌延的手头上还有几万乌桓兵,若是逼急了,免不了还会有一场血战。
不若在城内招揽一批能通两方语言的人,用之抚民,先行安抚,之后将乌桓的骑兵纳入各部,若不从,再杀之不晚。”
郭淮这个建议还是比较中肯的,赵云点了点头,“好,先照你说的办,另外再派使者前出碣石寻找峭王苏仆延和汗鲁王乌延,面见他们,尝试招揽吧。”
杀死了蹋顿,拿下了柳城,乌桓本就不足为惧了,但是,在这里毕竟算是深入敌后,救援不济,东面又还有一个公孙康,眼下还是要以稳固大局为首要。
这件事办好了,等回程的时候,说不定带回去的不止是数以万计的良驹,还有这批善于骑射的骑兵。
……
河东,安邑县外,一队骑兵正在缓缓行进,中军处,飘荡‘马’字大纛。
作为河内太守的马腾,平日里是坐镇治所怀县的,毕竟那里才是自己的地盘,今天过来河河东的,主要是韩遂邀请。
过去呢,有什么事情都是韩遂自己上门,自己是很少过去找他的,两人兄弟相称,自己为兄就当为尊,这没什么可说道的。
但这次韩遂主动邀请吧,而且说的还挺急的,还是要过来看看。
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清楚此行危机重重。
事缘半个月前,韩遂收到了一封信,严格说来,是送错的一封信。
根据署名来看,分明是送给河内马腾的,许是送信之人误以为河东才是马腾的地盘,把信送到了自己手上。
信是林墨写的,上面也没什么令人惊骇的内容,都是一些客套话,无非是夸张马腾是西凉的擎天玉柱,在他的治理下,百姓丰衣足食什么的。
问题就出在,根据信上的内容来看,这应该是一封复信,换句话说,在这封信之前,他们之间已经有了联络。
可上回见面的时候,马腾对此却是只字不提,这事可就让韩遂心里很不舒服了。
过去,在三秦之地,一样是各自占领一郡,但大家彼此是交心的,一旦见面了那就是事无巨细都会拿出来说道说道。
加上先前李傕事件,自己对马腾有恩,所以这些年来,两人是以兄弟情义来往的,为何现在要对自己有所隐瞒呢。
“岳丈大人,今非昔比了,河东三郡的富饶莫说是三秦之地,就是整个凉州也不能相提并论,共患难易,同富贵难啊,只怕是他想独占这三郡之地,以利他在曹操和吕布之间左右逢源,时机合适了,便会将我等推出去祭旗的!”
阎行的话说到了韩遂的心坎里,有些人,真的是可以共患难,却不能同富贵的。
关东三郡之地过于富庶了,人心就是这样,没有的时候,也就罢了,一旦握在手里,贪欲就会被无限放大,以马家的野心,只怕一个河内郡是无法满足的。
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
一旦有了这个念头,韩遂便日夜都往这方面想,甚至脑补出来他已经和吕林翁婿私下达成了某种协议,譬如中原大战的时候,马腾负责稳住关中十部,事成后吕林负责帮他清缴竞争对手,也就是自己了。
这个时候,成公英站了出来。
作为凉地少有的谋士,与老阴货算是同出凉州,谋略上自然无法企及到老阴货的高度,但脑子还是有的,他本能的感觉这有可能是个陷阱。
“将军,恐防有诈,林墨是出了名的精细人,这封信既然是复信,那更加没理由送错地方才对。”
“以成公先生所见,这是林墨的离间计?”韩遂皱着眉头问道。
“极有可能。”
“万一是真的呢?”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是会生根发芽的,韩遂现在也知道这玩意有可能是离间计,但他觉得如果无从证实,还是不能冒险。
成公英有些语塞。
是啊,他也只能是怀疑,没有办法去证实。
但他知道,关中十部之所以能被曹操和吕林所忌惮,靠的不是哪一路人马,而是十部本身的团结。
生了嫌隙,十部人马会发生内乱,甚至不战而败。
沉吟片刻后,成公英蹙眉道:“将军可亲赴河内见马腾,当面问清。”
很粗暴,却是唯一的办法。
没有什么比对质更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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