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玉婷倒是燃起一丝希望,闺女要是跟她,政府兴许能饶她一命。
吴玉婷又爬到苏小禾面前,给亲闺女磕头。脑袋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咚咚作响,很快鲜血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吴玉婷的嘴被塞说不出话,鼻涕眼泪横流,整张脸狰狞又可怖。吓得苏小禾转身抱住苏乘棠腰,轻声抽泣。
苏乘棠抚着她的头,放轻声音说:“就照你心里的想法来,坚定决心,没有错的。”
吴玉婷死死瞪着苏乘棠,想让她闭嘴。
她原先听说有孩子的妇女会受到政府的优待,哪怕去劳改也会轻一些。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苏小禾的身上,全然忘记自己曾经对孩子的虐待和辱骂。
苏乘棠对她想要吃人的目光熟视无睹,安慰着苏小禾说:“做错事的人就该受到惩罚,你没错,不会有人责怪你。照着你心里的想法来就行。”
吴玉婷想活吃了苏乘棠的心都有,只是她的丈夫和闺女现在都听苏乘棠的,她迫不得已想要苏乘棠的原谅。
她匍匐着往苏乘棠的脚边,要给苏乘棠磕头告罪。
苏乘棠侧过身子,弯腰擦了擦吴玉婷的脸挨到的鞋面。没办法,吴玉婷碰到的东西都是脏的。
吴玉婷咬碎后槽牙给苏乘棠磕头,咚咚咚好几下,血流满面,苏乘棠却正眼都不给她。
像她这样害的原主家破人亡的坏种,留着她就是给自己留危险。
妇女主任搂着苏小禾的肩膀,温和地问:“孩子,你打算好了么?”
苏小禾坚定地点点头,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我要跟爹一起过,我不跟赌博的人一起过!”
赌博?
妇女主任失声道:“妮子,你说话也要负责啊。”
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人也惊奇。
怎么又闹出个赌博?
苏家大儿媳妇胆子够大的啊。
大家议论纷纷,屋里屋外一片嘈杂。
苏小禾懵懂地问苏乘棠:“小姑,我说错话了么?”
苏乘棠把她拉到身边,认真地问:“你说她赌博,你有证据吗?”
吴玉婷身子发软,瘫在地上像是一块颤抖的猪肉。她嘴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疯狂的摇头,想要吐掉嘴里的臭袜子,可惜没人想要知道她说什么。
妇女主任跟大队吕书记站在一起,闻言相视一眼。
苏小禾重重地点头说:“我有。”
苏小禾的工分都让吴玉婷拿去赌了,赌的时候也不避讳她,时间地点赌徒都有谁,苏小禾交代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还把她娘欠债的账本在谁家里说了出来。
吴玉婷听着听着,万念俱灰,翻着白眼被吓昏过去。
大队干事立马挨家挨户的抓人,果不其然找到苏小禾说的账本。其中一个赌徒胆子小,不等被审问,竹筒倒豆子似得把话全交代了,想求个从轻发落,跟苏小禾的证词相差无几。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吕书记说:“吴玉婷的性子完全上升到可怕的地步。赌博的人,什么事干不出来?后面跟你们家里没关系了,手续办完先回去等消息。”
农村大队部就能办离婚,吕书记当场给苏国政办理了离婚手续。
他还严肃批评了苏国政,媳妇赌博他不举报,不管知不知道,先罚半年的工分,每个礼拜要到吕书记面前进行思想汇报。
而后又当着所有人的面递给苏小禾十元钱,从大队部公账上出,作为大义灭亲的奖励。
苏小禾拿到钱第一反应是交给苏乘棠,苏乘棠当着外人的面收下,免得有人打她的主意。回到家就把钱还给苏小禾,让她自己保管。
事情到这里,剩下的就等着公安来处理。
吴玉婷搞破鞋又赌博,这件事在下五旗闹的沸沸扬扬,公安的同志们雷厉风行,没花多少时间就把一切调查的清清楚楚。
吴玉婷也是倒霉,正赶上严查期间,光是流氓罪就够她喝上一壶,她还敢参与赌博。
一个礼拜后,县里传来集中枪决的消息。
吴玉婷用自己的生命印证了,自作孽不可活。
*
八月十九日,夜。
苏乘棠新婚前一晚。
燥热的天,蝉声刚消停下来,蛙声又连成一片。
下屋北炕上,窗帘没有拉,霜糖般的月光洒落在炕上,印着窗棱的倒影。
苏乘棠睡的比谁都香甜。反观旁边的苏小禾,一会一翻身,呼吸急促,很不踏实。
最近她睡觉一向这样,苏乘棠就叫她来陪自己一起睡,往往睡到半夜,苏小禾就会在她怀里哭着喊“娘”“放过我吧”之类的话。
她爷爷说,必定是被梦魇住了,按照中医书的内容给苏小禾配了个方子,苏小禾吃了上吐下泻,好悬没跟随她娘一起去。
袁梅晚上过来跟苏乘棠一起睡,想着自己出嫁前,也是这样跟家中表姐聊心事到半夜,万万没想到刚说了几句,苏乘棠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袁梅听着苏乘棠轻轻的呼吸声,无奈地笑了笑,闭着眼过了会儿也睡过去。
苏乘棠在睡梦中听到一声哭喊,声音就在她耳朵边炸开,她麻利地撑起上身,借着月光看向苏小禾。
袁梅也被吵醒,就看着苏小禾指着炕席上的血迹说:“我娘找我索命了,我要死了...我血流不止,我真的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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