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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状 第39节

      「没有,在河边留下衣服和一份遗书。未曾打捞到尸体。」
    「所以他可能根本没死。」青檀略一思索,「如果楚子长的一根手指是假的呢?沈大人为何不去验证一下?」
    沈从澜:「我不想打草惊蛇。即便真有一根手指是假的,他也可以狡辩是被火烧掉的。」
    「字迹总不会有错。沈大人想方设法让他写一些字来比对字迹,岂不就水落石出。」
    沈从澜苦笑:「我早就想到这个办法,你可知他如何回复?他说自己被火伤到,不能再提笔写字。」
    青檀冷笑,「胡扯,我昨夜亲眼见到他用手提剑。」
    「楚子长的妻儿都已去世,楚老爹也已亡故,现在还有个人或许能证明他究竟是谁。就是他早已和离的妻子叶氏。叶氏于数年前远嫁宁县。我已经派人过去询问,估计来回要七天的时间。还请二娘子耐心等候,不要打草惊蛇。」
    青檀:「我明白。绑架案没有证据,只凭推测,沈大人对他束手无策。不过,买凶、杀人也一样可以缉拿问罪。替他守门的那两个护卫,我怀疑就是截杀我的蒙面人。沈大人不妨从他们身上入手。」
    沈从澜点了点头,「二娘子这个主意不错。」
    「对了,孟家的仙人信大人可曾见到字迹?」
    「见到。很快就消退了。」
    「信纸还在大人手里吗?」
    「在。」
    青檀好奇的问道:「那,以前的仙人信都在何处?」
    「据王典史说,都被宋知县烧了。宋知县为人谨慎,担心这些褚纸流传出去被人收集起来伪造纸钞。」
    当真是烧了么?可有人亲眼见到?
    青檀心里疑问,嘴上却说道:「那我回去,也让我娘烧了那张纸。」
    沈从澜突然问道:「二娘子可相信仙人?」
    青檀对上沈从澜犀利的眼神,心里一沉,当即坦然的点了点头,「我当然信啊!如果不是仙人指路,阿姐怎么会在京城找到我。」说完,她不动声色地反问沈从澜,「沈大人信吗?」
    沈从澜淡淡一笑,「我不信鬼神。」
    他若不信,那就不妙了。
    青檀心里闪过几个念头,立刻道:「对了,我阿姐说有事要和大人商议,请大人下值后来一趟书坊对面的茶楼。」
    沈从澜毫不迟疑地答了声「好」。
    青檀回到书坊,带话给莲波。
    莲波急道:「我何时说过我有事要找他?」
    青檀意味深长道:「阿姐,我是为你着想。沈从澜根本不信鬼神。你不管用什么方法,必须让他相信,青天塔上真的有神仙。」
    第44章 44
    「我为何要让他相信?」莲波语气虽强硬,声音却弱了许多。
    「阿姐,沈从澜是幽城本地人,按例绝不能回原籍做官,把他从大理寺调到幽城做父母官的人,必定位高权重,手眼通天,才可以破例犯忌。
    沈从澜已经表明他不信鬼神,也就是说,他背后的那个人,也不信。沈从澜来幽城,绝对不是做知县这么简单,他一定是身负使命前来,要替他背后的那个人,查清楚青天塔上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蛊惑人心。」
    莲波垂眸不语。
    「我虽然不清楚青天塔仙人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但他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世人相信,世上真的有神仙。这和沈从澜的目的,恰恰相反。而阿姐,是在帮着仙人。」青檀看着她柔美的面孔,微微叹了口气,「幸好来的是沈从澜,阿姐和他有旧日情分。」
    莲波微露窘色,「我并不想和他有什么瓜葛。」
    青檀:「阿姐,我一早出门去向沈从澜打听案情,你为何不问我,他有没有查出来凶手到底是谁?」
    「才两天时间,恐怕他还没有破案吧。」
    「不,他已经破了案子。阿姐没问,是因为阿姐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仙人信是阿姐送去的。」
    莲波欲言又止,没有出声。
    青檀看出她有一剎那的犹豫,推心置腹道:「阿姐,我不清楚宋知县到底为何帮你,可是只要仙人信经过他手,必定会留下痕迹,也留下把柄。我不是非要逼你说出实情,我只想帮你善后,替你掩饰。你是我阿姐,我不想你被人怀疑,更不想你被牵连进去。」
    莲波轻声道:「你不用担心,没有人会怀疑到我。」
    「怎么没有?」青檀据实以告,「我实话告诉阿姐,不仅沈从澜在查,风喉也在查,而且也怀疑到了阿姐。」
    「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莲波既没有惊慌,也没有询问什么是风喉,让青檀更加确认了两件事,一是,莲波和「仙人」一定有关联,早就得知了这件事。二是,她的风喉身份的确一早就被人识破了。所以她和江进酒等人才会如此被动,和「仙人」交手一直落于下风。
    莲波依旧守口如瓶,青檀也不再强求,回到后院见到林氏,先把仙人信已被她烧了一事统一口风,以免沈从澜问到林氏这里漏了陷。
    林氏很急切地打听案情的进展,青檀便把沈从澜的推断转述一遍。
    林氏听到凶手是楚定坤,又气又恨,忍不住骂道:「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年他气死老爹,败光家产,亲戚都和他断了往来。他来找你爹借钱,你爹念旧情,看在楚老爹的份上,先后还借了他两笔钱。没想到他恩将仇报,竟然打起我们家的主意。」
    青檀:「有时候好心做善事,反而被人惦记。也许就是因为他找阿爹借钱太容易,知道阿爹手头宽绰,为人大方。」
    「死了真是便宜他了,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不过,既然凶手是楚定坤,那为何仙人信上写的是楚子长的名字?到底是沈从澜弄错了,还是仙人弄错了?」
    青檀道:「都没有错。如今顶着楚子长名字的这个人,可能是楚定坤。」
    林氏吃惊道:「楚定坤没有死?」
    青檀解释道:「投水自尽没有找到尸体,不排除他是假死,然后以兄长的名义活着。」
    林氏不解:「如果他是楚定坤呢,那楚子长呢?」
    青檀:「要么是被火烧死了,要么是他杀了。那场失火,也许就是楚定坤策划的,烧死他的妻儿,否则无法冒充楚子长的身份。」
    林氏震惊道:「如此心狠手辣?他们可是亲兄弟啊!」
    青檀冷冷一笑:「他连亲爹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乎兄弟呢?」
    林氏万幸道:「他当年杀了小麒麟和阿宝却没有杀你,或许就是看在你爹借钱给他的份上,突然生了一丝善念,手下留情。」
    青檀哼道:「我看未必,以他的秉性,也许是因为想把我卖到烟花柳巷,还能再赚一笔银子。」
    两人说话间,墨香走到房门外,轻声道:「二娘子,李大夫到了。」
    林氏顺势道:「你也要提醒一下李大夫。他为人大方,出手阔绰,最好还是收敛一些,以免被坏人惦记。」
    青檀点点头,走到花厅见到李虚白,递给他一个小巧精致的钱袋,「李大夫,这是京城几日的花销,还有借你的银钱。」
    李虚白没接,低头笑了笑,「那点钱就算了吧。」
    不好意思要?
    青檀不喜欢废话,走到他面前,作势要把钱袋塞进他的怀里,李虚白吃了一惊,忙不迭的用手接住。动作还挺快,没等她碰到他的衣襟,已经把钱袋抓到了。
    青檀袖手微微一笑,「李大夫阔绰大方,视金钱为废土,要小心提防被人惦记啊。」
    李虚白问道:「二娘子此言何意?」
    「因为我爹就是因为好心借钱给赌徒,反而被人惦记上了。对了,李大夫可听到传闻,楚子长是绑架案的凶手?」
    李虚白点头,「听说了,满城都在谈论此事。」
    青檀试探道:「李大夫是不是也觉得他不可能是凶手?」
    「有时候看着最不可能是凶手的人,反而是凶手。」
    李虚白语气沉静,「我曾经在普渡寺见过他几次。据说他脸上的疤痕,是被大火所烧。我也诊治过被火烧过的伤员,若是从火场里逃生,通常会大面积烧伤,像他这样,不多不少只烧掉脸上那一小块肌肤的,并不多见。依我看,他脸上像是拿什么东西烙上去的。」
    青檀心里一动,李虚白这种观察细致入微的人,是不是早就发现楚子长身上有不对劲的地方?
    「二娘子方才说的赌徒是谁?」
    「是楚子长的弟弟,楚定坤。」青檀打量着李虚白,目露好奇,「李大夫出手阔绰,动不动一掷千金,有没有被人打劫过?」
    李虚白:「没有,幽城位于天子脚下,民风淳朴,治安很好。」
    青檀撇撇嘴,「那可未必。当年绑匪可是一口气连着绑架了三家的孩子。」
    李虚白:「或许我运气好,所以安然无恙。」
    青檀莞尔一笑,「我很好奇,李大夫是怎么保护自己的。你孤身一人,在幽城无亲无故,没有靠山,还那么有钱,又……长的这么好看。」
    李虚白听到最后一句,面露窘色,避而不答。
    青檀半真半假的问:「难道李大夫身边请的有绝世高手做保镖么?」
    「没有。」
    「那为什么没有人打李大夫的主意呢?不对,」青檀目露促狭,微微一笑,「有很多小娘子打李大夫的主意。」
    李虚白的脸上起了红晕,目光低垂。
    青檀好奇道:「李大夫你为何会来幽城定居?」
    「因为听闻老堂主的医术高明,想要拜师学医。」
    「李大夫的医术不像是只学了三年吧?」
    「已有十年。」
    「十年!」青檀没想到这么久,更没想到他居然会坦然承认。她忍不住惊讶道:「没想到你居然对我说实话。」
    李虚白撩起眼皮,反问:「我为何不能对二娘子说实话?」
    青檀认真道:「我感觉你很防备我,不愿意对我说实话。」
    李虚白哼道:「我看二娘子嘴里才没有一句实话。」
    青檀听出一股不满和嗔意,忍不住噗的笑了,「才不是呢,我说了很多实话,李大夫不相信而已。」
    信你个鬼,李虚白在心里低哼一声,拿着银针走到她面前。
    青檀闭上眼睛,感觉到额头微凉,一股淡淡的香味从李虚白的袖口溢出来。
    她微微睁开一条眼缝,发现李虚白又带上了那串降真香手串。去京城那几日未曾见到他随身携带,怎么一回来就带上了?莫非就是这串珠子内有玄机,能让招蜂引蝶失灵?
    她忍不住握住了李虚白的手腕。
    李虚白先是一怔,瞬即脸色窘红地看着她,期期艾艾道:「二娘子要,做什么?」
    青檀还以为他会剧烈的挣扎和无谓的反抗,没想到他居然端坐着没动,任凭她握着手腕。
    她态度自然地凑到他手边,「你这串手珠很好闻,我仔细闻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