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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他只在意自己的感受,更在意自己的想法。
    许是伤口的疼痛袭来,还有心中疲乏至极的感受,谢令月终是不再提其他,只想说出此刻自己真正的心意;他与陆寒尘终是思想不同,道德观与责任感也不同,目的更是不同···如此两个人,叫谢令月如何有信心再坚持余生携手。
    这才痛定思痛说出那句彻底分开之言,越是疼痛,越是不必多言,这才是真正的谢令月。
    谢令月改变不了陆寒尘,陆寒尘亦改变不了谢令月;这般两个心性都坚定之人,目的不同,如何再装作今日之事不曾发生过,若无其事走下去?
    扪心自问,谢令月做不到。
    并未转身,就那般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语气沉沉:“陆寒尘,中秋灯会上,我许下的那句揽月映同尘、携手成钟情是真的···至少那时我是真的想过与你的共白首···”
    陆寒尘看不到背着自己的狼崽子面色如何,只听到他又叹息一声:“可我此时说你我到此为止亦是真心,陆寒尘,你该明白我为何做出这般决定。”
    随着手中最后一块布料被谢令月强硬扯出,陆寒尘只觉他抽走的不只是衣袖,更是抽出了他的心与情丝,满目空茫,竟是就这般保持着手指还攥住衣袖的动作。
    翻起雪粒刮过来的刺骨夜风,送来前方人的低醇气音:“陆寒尘,谢令月惟愿你此生安乐无忧,珍重···”
    最后的气音消失,谢令月已是走到几步开外,墨色狐裘的衣摆随着夜风划出微微弧线。
    陆寒尘姿势不变,只有他自己知道眼中热泪滚烫,却再也暖不热从心间漫上的凛冽寒意,直流窜到四肢百骸···
    第135章
    不是陆寒尘没想到再去追上谢令月,而是他反倒在极度的心痛中头脑更清明了些。
    往日狼崽子是何等模样,嬉笑颜开没个正经样子时,生气怒喝时,都只在自己一人面前如此;而在其他人面前,狼崽子便是方才那种平淡模样,好似除了陆寒尘之外所有人都挑不起他心间一点波澜。
    而方才这人明明心中气急,对自己也怕是失望至极···却偏偏再平淡不过的说话,就好似···陆寒尘在他心中也如其他人那般,再也牵动不了他的心绪,不过是个曾经耳鬓厮磨的陌路人···
    陆寒尘又想起中秋灯会上狼崽子受伤之后,自己匆匆赶到他的宅院,这人醒来后便是这般平淡与他说话,然而那时的平淡还与今日不同;那时狼崽子还对自己抱有期待,桃花眸里自始自终有他,因而只是看他稍有憔悴便于心不忍,很快便原谅了他。
    今日···自己这般挽留祈求,谢令月却再未回头。
    怕是对自己失望至极,狼崽子才会这般再不回头,也···再不留一丝余地;也正是狼崽子这般不再多言,不再关心他的任何举动,这种平淡才是陆寒尘最为恐惧之处。
    脚尖挪动,控制不住想要追上去,可陆寒尘却再也不敢追上去;狼崽子脸颊上的伤是因他而来,是他自己动手在心爱之人面上划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哪怕他不是存心,却改不了结果。
    再残酷不过的事实提醒陆寒尘,狼崽子迄今为止的三次受伤,皆是因他而起,这一次甚至是他自己动手所致···他还如何去追?
    正如江越方才所言,陆寒尘是哪来的脸再关心狼崽子的伤势;因而他又想起曾在肃州府衙与江越的那次谈话,当是时,那人说的毫不客气,问他哪来的脸面将光风霁月的谢令月困在身边,却又牵连他一次次受伤。
    还记得江越当时愤愤道,无论是谢令月的家世地位,还是他的为人品行,本是光明磊落之谦谦君子,哪有仇家与仇怨可言;偏与陆寒尘在一处之后,先是因蜀王重伤,又是梅园一战拼死守护他···
    江越鄙薄问他,他一介阉宦凭什么这般心安理得享受谢令月的付出,也不想想他带给谢令月的可都是灾祸;若是真心爱慕,怎会舍得数次将心爱之人置于险境?
    又怎会舍得看他一次次受伤···
    “陆寒尘,这般的你如何配得上清尘的真心与爱意!”这是当时江越最后说的话,也令九千岁铭刻于心,甚而生出心魔。
    江越果然说对了,若不是他方才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局势本不该如此,狼崽子更不会受伤;而陆寒尘再清楚不过,谢令月在意的不是他自己的伤势,而是那些不知生死的锦衣卫与征西军将士,还有他可能给江越造成的伤势······
    越是想便越是自厌,陆寒尘再一次生出自己便是世间最脏污的泥泞之感;如此污秽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挽留与追逐狼崽子······
    便这般维持着方才挽留的姿势,凤眸怔怔望着那人的背影逐渐走远;直到江越领着军医靠近,便看到谢令月任由那军医简单撒上药粉,又简单包扎过伤口,便毫不留恋翻身上马,当先驭马而行,再未回头看这边一眼,谢七与谢十一也跟着离去。
    直至三人的身影转到山崖之后再也看不见,陆寒尘才回神,凤眸僵硬转动,右手依旧伸出;从远处过来的江越看了这人一眼,张口欲言,终是置之不理。
    不用猜,单看陆寒尘此时的情态,江越也能猜到方才谢令月与这人说了什么;按理,达成心中所愿,谢令月终于与这阉人分道扬镳,江越该是最高兴的那个。
    然只要想想方才谢令月的冷淡,脸颊上的伤口,还有那人身上忽然涌出的拒人千里的清冷···江越便再也高兴不起来,甚至心头闷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