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莲恩皱眉看了密尔商人一眼，问道：“上次长夜可有波及厄索斯大陆？我是说异鬼。”
    密尔人怔了怔，迟疑道：“应该没有吧，异鬼是你们维斯特洛的特产。如果400公里宽的狭海不结冰，那些怪物怎么渡海？”
    “在传说故事中，至少夷地有异鬼出现，黎明上国末代皇帝血石皇的传闻，你们听过没？”沙蛇大姐奥芭娅道。
    “我做狭海贸易的，没去过玉海。”商人摇头道。
    “其实最近有不少贵族都开始安排家人前往狭海对岸。”哈弗爵士低声道。
    “潮头岛变得这么繁华，也是因为这里距离君临近，却没有与陆地相连，异鬼过不来。”密尔商人道。
    亚莲恩道：“巴利斯坦爵士正在泽地人的帮助下打造颈泽防线，之后还有三叉戟河防线。
    即便异鬼突入三河流域，也有龙女王的‘黎明武士’随时支援，没必要太过担忧。”
    “从北方传来的消息太可怕了，听说整个临冬城被冻在一座两千米高的冰山中？”霍格骑士看向亚莲恩，“公主殿下当时就在临冬城吧？怎么躲过去的？”
    “我在墓窖里，当时压根不知道外面有禁咒，迷迷糊糊的，就觉得空气变得特别冷。”
    亚莲恩脸颊红扑扑的，也不知是尴尬，还是酒精的缘故。
    “当时禁咒已经被龙女王破坏，寒冰之力尽数宣泄到天空，空气中的水汽被冻结，便成了冰山。
    否则，躲在地底也会被冻成冰棍。
    不过我一点儿也不害怕，禁咒有龙女王与七神顶着，我们杀些普通尸鬼、异鬼什么的，还是很容易的。
    其实，我很想试试与异鬼王单挑的感觉，我的剑术得到父亲的真传，绝对不比那个班扬差。”穿着白色修女袍特蕾莎兴奋道。
    她是沙蛇中的老三，金发碧眼，长相甜美，还因母亲是修女的缘故，从小便披上修女袍，但她最拿手的还是从父亲那继承的毒药与黑巫术。
    嗯，巫毒修女。
    霍格骑士看着甜美的特蕾莎，两眼有些发直。
    “经历过那么惨烈的临冬城之战，特蕾莎小姐依旧有勇气挑战异鬼王，当真羞杀那些还没打便向寒神献祭婴儿的北方佬。”他赞扬道。
    此言一出，酒桌上的气氛却忽然变得也许沉重。
    向寒神献祭与屠城，都属于禁忌话题。
    密尔商人灌下一角烈酒，龇牙道：“你们的国王真是一代比一代疯狂，连野蛮的多斯拉克马人，在打破城池后也会留下百姓当奴隶。”
    哈弗爵士面色难看道：“那些人献祭寒神，为异鬼王提供异鬼战士，罪大恶极。”
    虽然他也对二鹿的行为非常反感，但被外国人当面嘲讽，哪怕被嘲讽的直接对象不是他，也会感到很不高兴。
    感受到周围维斯特洛人变得冷硬的态度，密尔商人耸耸肩，道：“异鬼不是我们今天谈论的主体，还是说说贷款的事吧。
    二位爵士的领地我也去过，但真不值那个价......”
    霍格与哈弗两位爵士瞥了亚莲恩几女一眼，神情略微有些局促，但他们也的确正处于急需钱的紧急情况，便只能硬着头皮，与密尔商人砍起价来。
    在边上听三个男人谈论一会儿，亚莲恩便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维斯特洛连连征战，动乱不休，而王领更是所有国王征途中的必经之地。
    类似于三国时期的关中与洛阳，数十万户的膏腴之地，被七大王国的诸侯轮流践踏了好几遍，如今成了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苍凉荒地。
    兵连祸结已是惨剧，在加上长夜寒冬，王领贵族实在熬不下去了，只能变卖家产，甚至抵押封地内的矿产与赋税，从狭海对岸的银行家那贷款购买过冬的粮食。
    “嘶，粮价竟涨到这地步？”
    听到哈弗爵士用封地内30年的赋税换取500吨小麦与一百吨腌肉，亚莲恩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位内维尔·哈弗爵士只是个爵士，但哈弗家族却有伯爵爵位与封地，只不过现任哈弗伯爵是个五岁的女娃，才由家族表亲帮忙管理家族事务。
    一个伯爵领，还是王领这样的繁华之地，三十年的赋税（从长夜结束后算起）只换得六百吨食物。
    “换在没有战乱的夏日，哈弗城一年就能产出数千吨小麦与瓜果，一个铜板能买五个又大又脆的红苹果。”哈弗爵士沮丧道。
    “您也说了，那是没有战乱的夏天，现在又是打仗，又是长夜......”密尔商人笑呵呵道。
    “你们这群自由城邦的吸血鬼，简直是在抢劫啊！”亚莲恩感同身受，怒目切齿道。
    密尔商人争辩道：“现在粮食都这个价，长夜之后都没法种粮啦，小麦吃一粒就少一粒，比黄金都金贵。毕竟即便是长夜，也不影响矿工挖掘金矿。”
    “维斯特洛在长夜中煎熬，你们却在进行一场饕餮盛宴，这太不公平了。”
    说到这儿，特蕾莎修女眼珠子一转，脸上露出个甜美的笑容，脆脆甜甜地说：“也许，我们该向‘抗鬼委员会’提出建议，如果狭海对岸哪个城邦不给我们粮食，就捉几只异鬼丢过去。
    我们连异鬼王都差点俘虏了，逮几只异鬼一点儿也不困难。”
    密尔商人活像见到一个女异鬼，满脸惊恐，颤抖的手指指着沙蛇，“你，你是修女啊，圣母在上！”
    两位爵士也脸色发白，之前那点遐思一下子飞到九霄云外：这是沙蛇啊，“红毒蛇”奥柏伦的女儿！
    特蕾莎翻了个娇俏的白眼，没好气道：“你个密尔人叫‘圣母’，难道也信仰七神？”
    “是的，我现在改信七神了。在密尔老家，我还空出街尾一间卖棺材的铺面，改建成一座小圣堂，周围街坊邻居都能去祈祷。”密尔自豪道。
    “棺材铺？是不是最近闹异鬼，棺材生意做不下去了？我以为只有维斯特洛的棺材店关门大吉，没想到狭海的棺材铺也熬不住了。”亚莲恩古怪道。
    临冬城大战中，出现很多穿铠甲、拿武器的骑士尸鬼，大部分都身体腐烂，明显死亡多年。
    而铠甲上在族徽也表明它们的身份：北境贵族家的先祖。
    都能想象到当时的场景：临冬城城墙上，一位北境骑士正挥舞龙牙刀，在悬梯后边大杀特杀，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熟悉的腐烂面孔，熟悉的铠甲，与自己一摸一样的族徽......
    自己祖坟被刨了，现在老祖宗拿着生锈的铁剑来砍杀自己了？
    北境将士的脸都绿了。
    很自然的，当临冬城战后总结的信息以邸报的方式送往南方各个城堡，七国棺材铺立即变得门可罗雀。
    密尔商人黑脸微红，尴尬道：“我店里的棺材很多都出口到君临。”
    “用棺材铺改建圣堂简直是亵渎七神。”亚莲恩摇头道。
    “公主殿下，话不能这么说，与其它商铺相比，棺材铺够大却不会太显眼。而且陌客还代表死亡呢！事实上我家小圣堂只供奉圣母与陌客两位。”密尔商人道。
    “你去过君临吗，贝勒大圣堂够不够显眼？偏偏你还专门选不显眼的棺材铺，陌客八成会带你去七层地狱。”亚莲恩嘲讽道。
    “国情不同！”密尔商人摇摇头，感慨道：“在维斯特洛，七神是主流信仰，但密尔是红神教-徒的地盘。
    红神信徒多疯狂，想想科霍尔那群意图焚烧黑山羊寺庙的红和尚就明白了。
    我也不是没钱，更不是不能在街中心修一座圣堂，但那样太惹眼。
    万一刺-激到红神信徒，整栋楼都可能被狂热的红和尚给烧了。
    所以，我的打算先在偏僻地方发展信徒，等周围百姓开始信仰七神，红和尚也许就能有些顾忌。”
    如此周详的考量让几人都大吃一惊，这个密尔人如此费心思，看来是真心信仰七神啊！
    “你之前也信仰拉赫洛吧，为何改信七神？”亚莲恩好奇道。
    密尔商人迟疑片刻，才从衣领下扯出一个鸡肝大小的七芒星红布袋。
    “赎罪卷？！”几个维斯特洛人一起惊呼。
    密尔人点点头，又很宝贝地把布袋塞回心口，叹道：“我是做狭海贸易的，一年中至少四个月在维斯特洛度过，本来就对七神教义有所了解，还参加过几场大-麻雀的布道会，改信七神信仰也算顺理成章。”
    “你是怕死吧？”特蕾莎修女冷笑道。
    密尔商人嘴角抽动一下，“谁不怕死呢？”
    “红神教会也宣扬信徒死后会去真主拉赫洛的天堂，有处-女与酒池肉林为伴，似乎也不错呀？
    当年我还在旧镇时，便差点被里斯来的红袍和尚拉入红神教会。”沙蛇大姐奥芭娅道。
    奥芭娅的母亲是旧镇技女，当她快成年时，奥柏伦亲王找到女儿，将一根长矛扔在她脚下，问：你是选择它，还是你母亲。
    大萝莉奥芭娅捡起长矛，成为一名武技卓绝的女武士，而她的技女母亲在失去女儿一年后死于酗酒。
    但在奥柏伦找来前，因为她身材高大，被红袍和尚看中，准备买去当圣技，白天骑马守卫红神寺庙，夜晚骑男人赚钱。
    密尔商人眼中闪过精明之色，沉声道：“谁也没见过红神的天堂，但很多人都亲眼目睹过圣母的神迹，更有人从天堂返回，描述了天堂的景象、人物和运作方式。
    更重要的是，七神教义非常有人性，而拉赫洛的名声并不如光之王那么美好。”
    “光之王不就是拉赫洛？”霍格骑士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