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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节

      他所站的位置,距离初小药不到五寸,她唯恐被他活活踩死,所以偷偷摸摸地飞去别处。
    “你的气息在移动,我警告你别耍赖,藏好不准换地方。”
    “……”这所谓的气息辨别果然很厉害。
    一大片阴影儿从她的头顶上方下压来,常三爷蹲下身,眯起双眼,伸出一根手指,指肚轻柔地扫过小蚊子的身躯,命令道,“你,给我上来。”
    初小药被瞬间抓获,唯有心不甘、情不愿地飞到他的手背上。
    常三爷抬起高手,笑道,“新学的法术?未看出你悟性还挺高的。”
    她也想,但事实并非如此!
    “不是……经过第三层蜕变,这就是我的新兽形,且是唯一的兽形……”
    “……”常三爷护着“蚊子”跳回地面,初小药难为情地化作人形。
    “一只蚊子也好意思自称兽?据我所知,蜕变之门只会越变越厉害,你怎会蜕变成这么没前途的破玩意儿?”常三爷真的感到惊诧,这也太搞笑了!
    初小药扶额,一脸忧愁地说道,“也许我的存在就是为了娱乐众生?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怜、很凄惨?”
    “有点。”
    “所以,尊贵的常三爷大人,你真的想与一只可怜的蚊子同塌而眠么?”她快速地闪动睫毛。
    “……”原来跟这儿等着憋他呢。
    趁热要打铁,她提起袖口,沾了沾压根没有眼泪的眼角,委屈地说道,“我都这样悲惨了,无所不能的三爷大人岂能不伸出援手呢?”
    “行了,你这独角戏唱得也够蹩脚的。”常三爷一转身躺上床,不耐烦地说道,“先把那只梅花鹿被通缉的原因告诉我,倘若你不想说就别谈了。”
    事关重大,常三爷又是大邪神,他若不管,她顶多算是无功而返,可是,一旦说错话,又会害了翎翎,届时她就是罪大恶极、罪无可恕了。
    思及此,她走到书桌旁,摊开宣纸拿起毛笔,认认真真地写起来。
    俄顷,她将写好的东西展示在他的眼前。
    ——契约书。
    内容:倘若常三爷愿意帮助霸翎翎撤销击杀令,初小药愿意以初夜作为答谢。
    常三爷盯着最后几个字看了许久,随后嗤之以鼻道,“切,很值钱吗?”
    “很珍贵的好吗!一个女子只有一次!”初小药双手环胸坐上椅子,愤愤不平地说道,“这种事,自然要留在洞房之夜,留给一个跟我过一辈子的男子,但是目前的大问题是!倘若翎翎不幸遇害,我想我也不会再有心思找什么如意郎君。反正就是这么个情况,你还别摆出一副很不屑的表情好不好?!对你而言,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办到的事,可别人却要付出一生的清白!一辈子孤独终老没人要!”
    翎翎会与师父双宿双飞,而她啥都没有,想到自己只能孤零零地度过无数个日夜,逢年过节也没不会有家人陪她吃团圆饭,她不禁难过得想大哭。
    情绪说来就来,低着头默默啜泣。
    “虽然翎翎平日对我凶了点,但是在关键时刻总会站出来维护我,我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而且她的家人都待我非常好,她的亲大哥,甚至为了救我牺牲了自己,没错,我绝不能做个忘恩无义的坏蛋,我也要牺牲!”
    面朝房梁,双眼含泪,紧握双拳,大义凛然!
    “……”常三爷简直看傻了眼,多少美娇娘想给他暖床他还不稀罕要呢,可她倒好,满脸写着:一朵好花自当让猪拱了?!
    他现在就想弄死她,真的没开玩笑。
    强压怒火,朝她勾勾手指,道,“你你你,过来,来……”
    “你想做甚?!”紧急护胸。
    “马上、立刻给小爷滚过来!”
    “……”初小药打个冷颤,小跑步上前。
    常三爷坐在床边,指向自己的脸孔,道,“睁大你的死鱼眼看看我,看清楚,小爷我用这张脸迷死女子千千万!”
    “迷死?……”她惊恐万状,邪神口中的“迷死”一定另有含义,于是心虚求教导道,“那是怎么个死法?请三爷指点一二。”
    瞪视着那一双迷茫的蓝色的大眼睛,常三爷磨得后槽牙咯吱作响,一拳打在床柱上,只见那镂空的木柱顷刻断裂!
    “我看上去不够帅?!”
    “……”怎么了这是,很帅啊!初小药刚欲点头,惊见床架即将坍塌,急忙拉他起身,“起来再说,小心被自己捶坏的木板砸晕……”
    他坐在身下的,是一张雕刻精美的木架床,床身上架置四杆、四柱,由此支撑坚固的顶架。
    此刻其中一根柱子折断,顶架摇摇欲坠,感觉随时会倒下来。
    初小药见他愀然作色纹丝不动,卯足力气拖拽,“哎呀顶架会塌啊!看来你今日是真喝多了,早知如此我应该改日找你。”
    常三爷一把将她扯到两腿之间,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便一起挨砸好了!”
    一言一行太过气人,今日必须罚她,不让她流点血、受点疼,她永远不知晓在与谁讲话!
    伴随断裂声的加剧,眼瞅着顶架下陷,初小药却被他牢牢地禁锢在胸口前,唯有拼命地往他怀里钻,继而抱头喊叫。
    她把脸颊紧紧地贴在他的胸膛前,身体抖得很厉害。
    轰隆一声巨响过后,架顶直线坠落,她的尖叫声足以穿透云霄。
    然而,没有大木板子压在身上的痛感,只有一些木屑在空气中飘飘洒洒。
    她怯生生地抬起头,只见常三爷单臂直立,用掌心顶住厚重的顶架。
    说好罚她,唉。
    “谢谢三爷搭救……”
    常三爷没好气地松开她,初小药立刻跳开,左顾右盼寻找着什么,“没有扫把吗?!用扫把顶住木架你就能出来了!”
    常三爷翻个白眼,真是让人笑掉大牙,大邪神还能被一块破木板压住吗?!她莫非以为自己想到了救人的好办法?
    他五指一紧,顶架在他头顶上方化作齑粉。
    初小药呆若木鸡,心生崇拜地鼓鼓掌,随后拿着鸡毛掸子返回他的身旁,扫扫扫,扫除沾在他身上的渣渣沫沫。
    屋中萦绕着她哼唱小曲儿的旋律,这悠然自得的状态,就像一个勤劳的小丫鬟正在清扫一个落满灰尘的大花瓶。
    “……”常三爷明明降生于一个鬼怪横生的国度,却不曾见过像她这种脑筋异常古怪的蠢……蚊子。
    “你知晓何为上等魂魄吗?”他问。
    “嗯?”她指尖一顿,指向自己,“你说我就是上等魂魄,不是纯净的意思?”
    常三爷不屑一哼,道,“在通常情况下,魂魄的年纪通常比自身年纪大出数倍,存在于凡间的上等魂魄之所以凤毛麟角,因为它们属于完全新生的魂魄,换言之,你活了多少年,你的魂魄就是几年。”
    魂魄是生成个体的基本要素,一部分亡者的魂魄收在魔界,还有一部分则是在三界之中四散飘荡,魂魄相同,外表、性别即相同。
    所谓上等魂魄,简单来说,就是从灵魂到身体都是处子。
    初小药似懂非懂,追问道,“所指的纯净,并不是以好人、坏人来判定?”
    “世间哪有不犯错的人?即使是那般自诩心无旁骛的神仙,内心深处也会有些阴暗的东西,这便是身体中不可分割的阴魄、阴魂。”
    “师父说,蜕变不能控制正邪,也就是说,我还是有可能变成邪魔?”她忽然就焦虑了。
    常三爷一怔,饶有兴趣地问,“哟,还有此等喜事?”
    “一点都不喜……”她垮下肩膀,“在进行第三层蜕变之前,师父就说我的体质有问题,尤其可以使用你的法术,令师父不得不心存疑虑。所幸,第三层蜕变没有出现任何不好的征兆,唉,但愿一路阳光下去。”
    “喂,你别一口一个坏人来形容魔界之人,你看我有没有把你碎尸万段?!”
    “……”是您把坏人的标准定义得太宽好不好!一刀宰就是好人了?
    “其实可以使用我的狱之庇佑也没什么问题,毕竟那是我自愿赠予你的力量,等同我的分身幻影协助你打了一架。”
    “噢原来是这样,后来我又吸收了烽火的法魄。”
    倏地,常三爷站起身,“你说什么?”
    不待初小药细细解释,他走到她面前,抬起一手,掌心盖在她的天灵盖之上。
    “我现在将纯阴之气灌入你的身体,感到不适吱一声。”
    见常三爷一派严肃,她默默点头。
    “什么感觉?”
    “除了有点冷,没有其他感觉。”师父也曾对她做过同样的事,当时只是感觉身体有点热。
    常三爷若有所思地垂下手臂,既然初小药拥有上等魂魄,那便证明她没有前世,没有前世,就不可能存在天助之神力。
    因此奇怪的是,她不仅不会受到妖气的侵蚀,甚至吸收了烽火的法魄?由此证明,在她这幅看似不堪一击的身体之中,一定隐藏着某种惊人的能力。
    “从我的认知范围之内来看,发生在你身上的状况肯定是说不通,但是,一定有说得通的理由……”常三爷搓着下巴坐下来,沉思许久,许久,悠悠地看向初小药,“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原来只是摆出一副思考的模样啊!
    “莫非你是新生的自然之灵?”他又自顾自摇头,“自然之灵天生具备神力,可你毫无特长,除非蠢算特长。”
    “……”有必要把实话讲出来吗?
    常三爷拍案而起,笃定道,“肯定有原因,并且是一个鲜为人知的原因,我去问问老奸巨猾的万念。”
    初小药抓住他的手腕,“你就这样走了?翎翎怎办?!”
    常三爷斜唇一笑,将初小药亲笔拟定的《契约书》捏在指尖晃了晃,道,“两日后,洗干净在这里等我。”
    伴随一阵平地而起的黑烟,常三爷瞬间消散。初小药张大嘴巴干瞪眼儿,他这句话的意思是,答应去求魔帝撤销击杀令了?!
    噢耶!……马上把这天大的好消息告诉师父!
    ☆、第128章 天字甲号通缉密令
    【261、常三爷的童年】
    魔界,万念宅邸。
    万念迷迷瞪瞪地坐在摇椅上,原本睡得正香,却被半夜造访的常三爷硬揪下床。
    常三爷也不管他醒没醒,一五一十将发生在初小药身上的怪事儿描述出来。
    听罢,万念打个哈欠,意识不清地重复道,“你是说,她既能接受阳气又能吸收阴气,甚至在吸收烽火的法魄之后,身体仍未产生任何异样?”
    常三爷面无多余表情,五指向下弯曲,即刻变出一大桶滚热的沸水,然后不紧不慢道,“你已经重复三遍了,需要我帮你清醒过来吗?”
    万念蓦的坐直身体,深沉地说道,“我在认真听,三爷请讲。”
    “……”要不是看你是长辈,非给你烫成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