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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什么打架?怎么回事!”黎橙心头一跳,还没等电话里说话就迅速左右看了眼巷子,咬紧牙关,单手抓紧背包直接往黎家的方向跑,隐隐约约只听着电话那头声音很乱,兹兹剌剌挺不清晰,“不知道啊,好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堵你家门口,非要让你妈还钱……”
    “我知道了!赵阿姨先请您帮忙看着我妈,我马上就到!”黎橙关上手机,快步跑到家门口,果然看见一群黑背心紧身裤的背影,三五个正堵在门口,黎橙看不清家里的情况,倒是能判断出这些人身后紧绷的肌肉,正是要出手的前奏。
    “住手!”
    “我看谁敢踏进来一步!”
    黎橙的声音和另一道女声并在一起,均是气势磅礴,不过由于嗓音的优势,那道女声更尖锐一些,倒把门口的几人吓了一跳,黎桂花手上端着锈迹斑斑的柴刀毫无章法的往外乱砍,“收赌债收收收,我看谁敢收!今儿我也不活了,就看你们这群兔崽子,谁敢不要命来给老娘当垫背的!”
    这话吓得紧身裤们一个轱辘往后退,俗话说不怕横的不怕楞的就怕不要命的,黎桂花来这一下太疯狂谁敢再冲上去?
    “她一个女人你们怕什么,看那柴刀都锈了还能砍死人不成?”话音未落,黎桂花一砍刀把门口的木桩子劈了两半。
    紧身裤双腿一夹,莫名一股凉意。
    黎橙挤开人群,伸手把李桂花手上的柴刀抢来,将她护在身后,身形瘦小的少年小小年纪却目光冷然,语气森寒,“你们敢动她一根头发试试,信不信这辈子也别想从我家捞着一个子儿!”
    紧身裤:“……”
    “三天!”黎橙从第一个紧身裤陆续看向最后一个紧身裤,“三天后,我会把赌债还回去!但是如果下次再让我知道你们给我姐夫设套,让他欠下巨额赌债,咱们等着局子里见吧!”
    “给小兄弟个面子,三天之后如果还不回来,我们不会再手下留情!”
    紧身裤拧紧肌肉,正要虚张声势一番,黎家的大门已经碰的一声紧闭。
    “……”黎橙被按在墙上打了两下屁股,黎桂花打着打着就停手了,抱着自己又恢复成软萌的儿子默默流泪,“你说你乱讲什么话,三天后咱家哪有钱能还?早就说过你上大学的钱不能动……”
    “真的不动那些钱,我有。”黎橙拍拍老妈肩膀,“我去买彩票了,大乐透,一注全中,改明儿买个唐老鸭套身上去领奖,小二十万有啥?妥妥地!”
    黎桂花:“……”
    黎橙当然知道黎桂花不会全然相信,不过现在背包里的珍珠不好说出处,等去珠宝店换了钱之后再给她个惊喜。
    ☆、抢银行一样的敛财速度
    母子俩对视一眼,黎橙觉得自己可能是因为这一整个傍晚经历太丰富……导致气血不足,于是非常镇定的移开了目光。
    “太夸张,你从来不买彩票的,儿子。”黎桂花叹了口气,无奈的伸手捏捏他的脸蛋,表示少年不必再安慰她,她还没有对方想象中那么脆弱,黎桂花双手搭在他肩上,用了几分力道才放开,转身往院子里走,“怎么也不能用你的学费,我会另外想办法。”
    黎橙乖乖的嗯了一声,太被了解也不是什么好事,他还能说什么?
    “馒头炒菜在蒸锅隔层里,底下还有热粥,吃完你好好复习功课……”等到黎桂花絮絮叨叨说完后,黎橙已经吃完晚餐捧着一杯茶水回到自己的房间。
    棕色的小门咯吱一声闭合,狭小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安静。
    随手将背包搁在写字台上,黎橙滑开拉链,取出二百二十六颗晶莹璀璨的珍珠塞进干净的鞋盒里,灯光下的小圆球们个大饱满玉雪可爱,表层上发着柔柔的光,黎橙先前也曾在珠宝店的橱窗里见过不少珍珠,但像这样光泽度好到爆的,可谓绝无仅有的高品质上档次。
    就算不看大小也一定特别值钱。
    黎橙扣好盒盖,东西又多又大没办法贴身收藏,只能像现在这样放在不起眼的角落——从背包里翻出物理习题做了两个小时,黎橙打着哈欠起身,决定迅速回归大床的怀抱。
    他最后看了眼安安静静的鞋盒,幽白的墙根处映衬着平行四边形的影子,抬手关上灯,脱掉衣服呈大字型倒进夜晚的巢穴。
    希望至今为止,不是在做梦……
    第二天黎橙第一反应摸了把手上的尾戒,第二反应翻开鞋盒看了眼,终于松了口气,小心的洗掉染血的白色背心,抱着鞋盒出门后先给学校递了张假条,才掉头往沾衣街东头走。
    一大清早没什么生意,同心珠宝店门口,齐伟民端着旱烟蹲马路边上狂喷白雾,七八个店员门里门外的洒扫,齐伟民抽开嘴上的烟嘴,看清对面的人影,嘿了一声,“你小子这么早就来了?不是还得上课吗?”
    黎橙近一个月都在珠宝店帮工,不过都是趁着学校晚自习的空挡来上班,除去周末,很少有白天时候就跑来的情况。
    “开了点珍珠,准备拿来给您掌掌眼。”
    齐伟民是同心珠宝店高价聘来的顾问,看东西绝没有出错的时候,年轻时候也是古玩街一霸,后来年纪大了才慢慢退出古玩圈子,开始专门研究珍珠,不过随着这几年同心珠宝生意的红火,老头名头倒是越来越盛了。
    “东西呢?”
    “这呢!”黎橙不好意思地举了举手里的鞋盒。
    齐伟民打眼一瞧,不由哑然,就算这珍珠品相再不好,可也不能随随便便搁鞋盒里啊!显得多掉价,也幸好是他这样的熟人相看,要是摆到那些大师面前,估计人家一看这另类的包装眼皮子都不会抬一下。
    “进来吧。”
    齐伟民当先走进店门,同心珠宝店在永安市也算是颇有口碑的老字号店面,厅里圆柱上浆着红皮,除去玻璃罩的柜台,其他摆设都古色古香,黎橙跟着齐伟民走到顾问台前,“你这是什么蚌开的?”齐伟民吹着杯里的茶叶面随口问了句,当然他也没以为这孩子会开出什么宝贝蚌的珍珠来,最多不过是三角帆蚌这种普通的淡水蚌珠……
    “网购的三角帆蚌。”
    黎橙将鞋盒搁在桌上,顺便掀开盒盖。
    对面齐老头目光随意的瞄了一眼,手里的茶杯猛地往嘴里灌了口热茶,登时烫的他全喷了出来,三!角!帆!
    三角帆你妹!!
    谁家的三角帆的珍珠能开出龙眼这么大的!什么时候河蚌这种三角帆帮助也能个个儿珠圆玉润了!这是长年累月泥沙冲积分泌物的长珍珠呢还是冬天雪地里滚大雪球呢!
    重点是……你还放鞋盒里!
    你!还!敢!放!鞋!盒!里!!
    齐伟民差点呕出一口老血,哆哆嗦嗦指着面前的鞋盒,“网购的?”现在的年轻人可真不得了,网购也能这么吊?
    黎橙害羞的挠挠头,老老实实嗯了一声,“原本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买来的,店家说是十几年的大蚌,里边可能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不过真的没想到,开出来的珍珠居然还挺大个儿。”
    “店家实在是太谦虚了。”黎橙唏嘘一声。
    齐伟民“……”哪还能单纯的叫谦虚啊,这店家脑子里还有脑汁吗?全他妈换成吊瓶里的葡萄糖液了吧!
    精神受到极大冲击的齐老头抱着鞋盒把黎橙拱到一边,伸手捧住其中一颗观察了半天,又用另一手拿出一颗和先前的作对比,随后取了专门量珍珠的标尺,嘴里惊叹的啧啧有声,“哎呀不得了,两百多颗居然都一模一样,大小和纹理居然堪比海珠,就算全部都是一母同胞也不可能这么巧吧,运气可太好了!”
    黎橙站在齐伟民身后,看着他专注的神色,此时也明白过来了,自己恐怕真是捡了便宜。毕竟他身为珠宝店的小帮工,对珍珠的认知大约只停留在直径对应价格方面,远没有齐老这么有研究。
    意识到大蚌珠的主人还在身后,齐伟民拿着放大镜忙的头也不回:“买蚌花了多少钱?”
    “……”黎橙一怔,花了多少钱?大半包王中王火腿肠可以吗?不过要真这么说出口……眼前这位会不会一巴掌拍死自己?认真考虑了一下,黎橙还是决定按照淘宝上看到的价格来说:“三百五,邮费十四。”
    蚌钱加邮费合起来三百六十四,盒子里这一堆随便一算都起码数十万。
    “放古玩上这就叫捡漏啊你小子……”齐伟民听了简直想哭,难怪老人常说傻人有傻福,这会儿才知道半点做不得假。
    黎橙心里一定,忙问店里还收不收珍珠,齐伟民沉吟几许,黎橙来店里帮工这些日子不偷懒不躲闲,老头对他印象挺好,也不愿让他吃亏,“给你说句实话,难得你这珍珠品相好,单卖串珠半点瑕疵也没有,光泽度甚至比一般明珠还要强一些,虽然店里也非常欢迎你这批货,但如果不急着用钱的话,最好还是拿去拍卖,赚的会更多,你考虑下吧。”
    “谢谢齐老了,不过家里三天后就要拿出一大笔钱,拍卖应该是等不及了。”黎橙摇了摇头,他知道齐老说得对,不过姐夫被迫欠下的赌债一日不还,黎母就一日放不下心来,不论如何,还是先把钱还上再说。
    反正他手上还有尾戒,二百二十六颗卖了,将来能再有。
    “唉,也行,店里我还能做点主,给你在收购价上提一提,到底你也亏不了。”齐伟民说着去拿账本,刚走了两步突然啪的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小子你再等等,刚巧你来前有个徐大老板问咱这有没有原生的散珠,抬手花高价买下一批,看样子不太满意,不过如果你早到一点,肯定能入得他眼!”
    黎橙:“……”
    眼见着齐老翻着手机看记录,风风火火跑到店外打了个电话,回来时脸上挂灯笼似的喜气洋洋,“成了,没走远正在路上呢,马上掉车头回来。”齐伟民话音刚落,店外便不声不响的停下一辆黑色保时捷。
    正在黎橙暗暗猜测徐大老板是肚大腰圆还是满脑油光时,车门缓缓滑开,然后是一只很白皙的手,然后是大长腿兼黑色得体西装裤,接着再有猎豹一样优雅的体型,英俊的侧脸,深邃的五官,柔顺的短发……
    黎橙:“……”虽然看上去的确是钱多人精的成功人士,但齐老您上句话里的“徐大老板”如果改成“徐先生”会更好理解,起码听上去年轻一点,和原主外貌比较接近。
    “徐老板,这位就是蚌珠的卖主。”齐伟民引着徐老板进门,待看过鞋盒里的蚌珠后,果然见徐老板的眉头舒展开来。
    “你好,徐弘义。”徐弘义的声音倒是和长相一样冷漠,黎橙听着也没什么不舒服,毕竟的确是陌生人,人家没必要对你热情,黎橙笑了下,伸手和他握了握,“黎橙。”
    随后眼前是一张银行卡。
    黎橙愣了半天,没有伸手接过,主要身为落魄户太久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现在土豪买东西都流行直接送银行卡的吗?
    “密码六个一,你的珍珠很好,我买下了。”徐弘义将卡片塞进黎橙手中,扭头看了眼珍珠,眉头微皱,虽然心动但似乎又因为什么而有些有些纠结,迟疑了一瞬才,徐弘义才将写着“特步飞一般的感觉”的鞋盒抱起来。
    大老板离开的脚步略匆忙。
    黎橙低头一看,还没谈珠论价呢,这边银行卡就送上了……和齐老对视一眼,黎橙转身拿起柜台上的卡槽一插,看着上面显示的软妹币,差点一个机灵把刷卡机给摔了:1000000!!!
    这种抢银行一样的敛财速度根本停不下来好吗!
    ☆、虽然做圣父对自己有点残忍
    黑色跑车一刻不停的绕着环形公路上山,挡风玻璃上贴着通行证,徐弘义开窗接受检查后,在门口军装保安恭敬的目光下驶进明熙山庄。
    “刚进去的那是什么人?”新来的保安疑惑的问道,以往山庄里来人的时候也没见眼前这几位大哥鞠躬哈腰的,不能不让人脑洞大开胡乱猜测。
    旁边来了有两三个年头的老牌保安直起腰,目光还敬畏的看着车辆的背影,直到对方消失成一个小黑点才扭过头来,拇指牛气冲天的往上头一竖,“没看车牌号?首都来的!知道住在a栋二号别墅的老爷子吧?刚进去的就是那位的孙子。”
    新来的有点懵了半天,突然惊呼一声:“徐首长?刚退下来的那位南江省封疆大使?原来是祖上恩荫啊,难怪了。”
    老牌保安摇了摇头,倘若只是这一层身份他也不会如此恭敬,常年混在富人圈里,他眼睛里真正要看的,还是对方这个人,“这位徐少爷……本身便是了不得的人物。”
    只是就连保安也想不到,再了不得的人物,在某些天命之下,也是束手无策。徐弘义调转车头停在二号别墅落下,伸手环着副驾驶座上的特步鞋盒快步上了楼,身穿白色消毒衣的青年坐在楼梯口的沙发上,看清徐弘义手里的东西,表情有一瞬间古怪。
    “老爷子身体如何?”
    “还行。”青年搁下手中的白水,挑眉看向特步鞋盒,一副感觉非常好笑又畏于强权勉强忍住的反应,“你这是……”实在是太搞笑了好吗,这种盒子他只在小时候电视翻台的时候看到过!
    徐少你那么逗,你爷爷知道吗!
    徐弘义冷着脸:“药店里没有,路上买的——你不是要入药的珍珠。”
    “我要的虽然是淡水珠,但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样的都能做药用……”光看包装,青年就已经预感到盒子里面到底是什么破败景象,随即有些不赞同的端开盒盖,突然身子一僵,震惊的目光稳稳的落在那乳白色的小圆球上。
    似乎看上去还不错的样子……
    他取出一颗放进清水里洗搓干净,掏出随身羊皮套里的手术刀,小心的刮下一点粉末,抹在舌尖仔细尝了尝,“鼻间的咸腥味很重,不像是河水养殖,反倒有点海水的感觉,不过看蚌珠的模样却又并非深海明珠,反倒像是……老师提过的灌灵河蚌。”
    青年医术底子很扎实,平日里也有意的记住一些见闻,此时提到的灌灵河蚌是正一种有关风水学的药材。
    据说是由龙脉地穴内的蚌珠常年吸收灵气所得,珠子表面会镀着一层柔和的光,这种蚌珠虽在大补功用上不及人参灵芝,却对清肝除翳有着意外的针对性功效。
    青年瞧了眼珠璧,深深吸了口气,“好东西,如果确定是古书上提及的灌灵河蚌,老爷子的病估计还能再拖两年,你倒是好运道。”
    “只有两年?”徐弘义皱起眉头,有些不满自己所听到的。
    青年揉了揉眉心,“相比起以前的两个月,绝对是赚了,更何况这两年期间万一遇上什么好方子,又能再拖久一点。老爷子年轻时候肝脏受损,现在生理机能下降,想要治好,太难了。”
    徐弘义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有的时候明白是一回事,真正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他沉默了下,微微点了点头,目光淡淡的落在窗外的一排梧桐树上,突然想起卖给自己蚌珠的温和少年,心道灌灵蚌珠既然能大幅度延续老爷子的生命,自己那张银行卡,终究还是给少了……
    由于徐少爷心怀愧疚的叨念,怀揣百万巨款走在马路中央的黎橙默默的打了个喷嚏。
    揉了揉鼻子,顶着头上静止的红灯,他抬起头快步走到对面的雪花银行。抱着别人的卡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出了珠宝店后的黎橙稍微想了想,便准备先把钱转到自己的户头。
    值得庆幸的是,三天后要归还的赌债已经一次性解决,只要往后姐夫不再傻乎乎的交些那些坑人的朋友,黎家的日子会慢慢恢复到如以前一样和谐稳定的生活。
    黎橙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仿佛积满了阳光。
    雪花银行沐浴在晨光下显得格外宁静,黎橙踏步走进去,眼睛就那么随意的往大厅一扫,也许是因为早上存款的人比较少,厅里也就十几个人,然而此时这十几个人被一群全副武装的男人围在角落,双手举过头顶……
    左右二十多只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这位外来户。
    黎橙觉得自己双眼已瞎,目测了一下自己的小身板完全当不了救世主,上去也是给人当咸菜吃的,于是前进的步伐一顿,立刻转身镇定的往外走,准备逃出生天第一步就是打电话报警,或者太激动一路跑到警察局求安慰。
    天哪这个世界简直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