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一不会因为梅菲斯特的一己之词就认定森罗这一组织掌握着大义。
    换个角度来看，假如他们在与人文观的斗争当中占据了上风，说不定现在又是另外一番说法。
    释放出异鬼的行为或许的确是正确的做法，但这就是正义么？
    恐怕未必。
    保持自己不被影响就足够了。
    “你们和人文观斗争了很久？”
    皇太一继续问道。
    他没有忘记同时去观察显示器当中的景象。
    “很久了吧，久到已经无法考证时间的程度。”
    无论是台上还是台下，一直都是敌对的状态。
    很多事情梅菲斯特也没有主动提及，比如说，在异鬼以外，两个组织之间的争斗。
    森罗在清剿暗杀人文观成员这件事上，花费的力气并不少。
    相反的亦然。
    绝对不能期待“在强大的敌人面前放弃仇恨联手”的可能性，除非真的危险到了明天地球就会部毁灭。
    “你们没有和解的想法么？”
    “已经被血染红了，又有什么和解的意义呢？况且就算不去做什么，这么多年以来森罗也没有被消灭，人文观的地位也没有被撼动，说不定现在才是最好的状况，你也应该明白其中的道理，力量很多时候是不必要的，平衡才是。”
    梅菲斯特已经察觉到皇太一看穿了森罗与人文观之间争斗的残酷，既然如此就无需继续进行隐瞒。
    “不错……但你和我虽然身处不同的阵营，却能够为了一个相同的问题而共同对话，应该不只是想要知道一般人看不到的真相那么简单，因为就像你说的一样，许多年来都这样过去了，并没有改变的必要，那么现在是否出了什么异常状况？”
    皇太一想了好久的问题。
    就好像针对上了自己一样，异鬼一而再，再而三地在附近出现，你难道要说不是故意的？
    “这个……你稍等。”
    梅菲斯特站起身，将随身携带着的看似大号耳机的东西插在墙壁的插孔上，开始和什么人相互对话。
    估计应该是比较高级的oss。
    本来想等她们讲完话的。
    “抱歉，打扰一下，出现了。”
    皇太一在第一之间发现了异变的区域。
    “什么！”
    “就在那边！你应该能看到才对，空气当中出现的异常情况。”
    一如既往地扭曲旋涡，蠕动的黑暗。
    “没错……就是……那个……你们观测到了吗……对，空间的异常能量，以及……”
    梅菲斯特依然在和boss们通话，她的声音已经由于动摇而沙哑。
    各种术语，皇太一完听不懂，在人文观也有不少莫名其妙的专用词汇，看来两边组织的用词也完不同，不能相互代入。
    “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
    皇太一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惨剧发生。
    可是，当他喊出声的事情就已经太晚了。
    巨大的触手从异空间伸出，像在挑选自助餐的时候餐盘上飞舞的夹子，一对对情侣被卷走，吞食，惨叫的声音仿佛就在耳畔回荡。
    “已经……已经……”
    梅菲斯特的精神仍旧无法承受得住直视邪神所造成的压力，脸上已经失去了一个有生命的物体所应有的颜色，身体也靠着墙壁，慢慢滑向地面。
    她其实已经做好了再一度直面恐惧的心理准备。
    可这并无意义。
    人总是过于高估，或者过于低估某些东西，而在这些被高估或者低估的东西当中，最常见的一种，就是自己。
    “喂！把那个搞定啊！我来帮你！醒醒！别倒下！”
    皇太一本来以为森罗会有什么办法，所以做的就是战斗的准备，一开始也以为梅菲斯特应该胸有成竹。
    结果却是这个样子。
    也许，梅菲斯特的本体就不会如此脆弱。
    现在的她只是个比较普通的人类，至少比本体要普通很多。
    “对不……起……我……做不到……”
    梅菲斯特空洞的视线指着天花板，她紧紧抱着自己的肩，不停地颤抖。
    “可恶！喂！那边的什么人！你们知道哪里有问题了对不对！怎么办！给我想想办法！”
    皇太一抓过耳机，结果那边好像也是一片混乱，无人应答。
    不行了。
    和以前一样，依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结束。
    邪神捕食之后就回到了异空间当中。
    一对对情侣，一组组的家人，依然在享受着欢乐的时光。
    什么人消失了，什么人在因此而痛苦，这都似乎与他们无关。
    人类或许就应该是这样的。
    不止一次的束手无策，让皇太一已经麻木。
    不，可能早就麻木了。
    或许……还在原来的地球上的时候就已经……
    只不过麻木的部分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被司命软化了吧。
    “你怎么样？要不要去看医生？”
    皇太一已经完恢复了冷静，看着笑盈盈的情侣们的时候，甚至有点想要冷笑。
    “呼……还好……呼……真是失态……”
    梅菲斯特还没有彻底复原，身体依然在不停颤抖着，呼吸也不甚通畅。
    “就是那种东西，我们不得不面对的巨大灾厄，那么现在你们是不是得到了答案？”
    皇太一问道。
    如果还不能的话，其实也没有什么办法。
    神都做不到的事情。
    “你稍等。”
    梅菲斯特的脸色依然很差，不过总算能够站起来走路。
    她从电梯离开之后，本来就极其空旷的房间变得极其寂静。
    其实是不可能寂静的，每一块显示器上所显现的影像也都附带着模模糊糊的声音。
    他人的悲哀，终究是何自己毫无关联的东西。
    皇太一等待着，他没有期待能够立刻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时间也依然在继续流逝。
    听到了电梯移动的声音。
    “你回来了？”
    出于礼貌，皇太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先辈！”
    还没等电梯的门完打开，从里面飞扑出来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司命？他们……他们当然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皇太一轻轻抚摸着司命的发丝，心中感慨森罗的人做事倒是干脆利落，在这一点倒确实有点担当。
    “对不起！先辈！对不起我说了谎！”
    司命的精神的确饱满依旧，不过情绪就有些混乱了，一头扎进皇太一的胸口大哭不止。
    “哈？冷静一下，别激动，慢慢跟我说是怎么回事。”
    “我……我其实早就知道先辈来到了这里……也没有被关起来……“
    司命的哭声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但这个状况其实不在预料之外。
    “没事，这不算说谎，没时间和我解释而已，你看到了那个东西了吗？”
    皇太一担心的不是别的，是司命的精神状况。
    这时候要是本体出来该多好，至少精神上的抗压程度没的说。
    “不，我看不见，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但是看不见！什么都……不应该这样的！”
    司命的哭泣声中多了一种自责。
    想要成为英雄守护和平的人却看不到邪恶的所在，难免是有一点“只有我不行”的悲惨感觉。
    “看不见……也算是一种幸运，相信我，那不丢人。”
    梅菲斯特在大约半分钟之前就出现在了门口，她一直在凝视着司命，现在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听声音，情绪依然恶劣。
    假如可以选择的话，她也许会果断地选择相反的选项吧。
    “不甘心！我不甘心！哇——”
    司命的哭泣声反而变大了些。
    “没事没事，有我在，没事的，只要你的心没有改变就行了，其他的都是没有多大意义的细节。”
    皇太一尽管很是赞同梅菲斯特的看法，但这时候还是要好言安慰司命才行，她很坚强，可有时候又意想不到地脆弱。
    “真是麻烦。”
    梅菲斯特小声嘟囔了一句，继续看戏。
    “咳！阿太，我回来了。”
    突然间，司命用力吸了下鼻涕，好像连眼泪都在原理不明的力量作用之下被吸了回去……一般人绝对做不到的吧！这都什么超自然现象？
    “呜啊啊啊啊！”
    心中明知道是司命本体回来，皇太一还是大叫着后退了。
    恐怖。
    “哎？”
    梅菲斯特，震惊中。
    “哎呀，好危险的感觉，终于平静了一点，对了，我这次是想要说……不好！回来了！”
    司命刚开口说话，结果还没撑过5秒钟，又缩了回去。
    你这家伙！别走啊！
    如果不是已经习惯了这一类的行为，现在真的很想揍人。
    更正，习惯了也很想揍人。
    “呜……”
    本体撤退之后，切换回来的司命软软地被皇太一抱在怀中。
    “这是……双重人格？不，刚才有一种非常……可恶……头好疼……”
    因为目睹了司命本体触发到了记忆，梅菲斯特的头涌上一阵剧痛。
    “喂！你！不是……还有这边……我……”
    皇太一左手抱着司命，又想去看看梅菲斯特的状况，偏偏还没法脱身，霎时间陷入了混乱。
    要是能分身该多好。
    结果来来回回混乱了好长时间，还是等梅菲斯特头疼缓解了之后才平静了些。
    司命本体的出现犹如一场闹剧，本来想要说的事情也都彻底泡汤。
    这世上就是有些能够瞬间把气氛毁灭掉的ky。
    更可怕的是，像这一类人往往就在自己的身边，甚至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