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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节

      太后娘娘额首:“来年若有嫔妃产下皇子,本宫必定要兑现诺言,替送子观音重塑金身!”
    另一个好消息则是有关北疆,北静郡王坚壁清野策略取得了成功,于秋收之际成功伏击了前来截取粮道的蒙古鞑子兵,还一句荡平了隐藏很深通敌内奸,此人竟然担任着军中主簿之责,我军在四处追击贼寇踪迹之时,贼寇利剑已经刺进咱们心脏,却扼住了咱们命脉。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掌管粮草的竟然贼寇探子,这探子只是想要截取粮草,没有一包毒药将全军将士悉数毒死,实在是仁慈了。
    主帅很冤枉,却也不得不卸甲归田了。
    然后,北静王全权接受北疆军权,与饿晕了敌军兵车相会,大败敌军,最终,与蒙古鞑子签订了称臣纳贡,永不犯边协议。
    北静郡王传回来消息,如今已经将草原三个不落的世子收归军中,不日移送进京,以为质子!
    迎春除却得知上面两个公开的消息之外,锦鲤传给迎春一个跟荣府大有关联的消息。
    海疆却在同时将战败简报送进京都,海疆总督战死,王子腾眼下暂时总领海疆兵马,希望圣上速速派兵驰援。
    北静郡王摘得头功,四大王府蠢蠢请战,最终,圣上派遣南安郡王领兵五万,前往海疆督战。
    迎春却知道,南安郡王此去便是肉包子打狗了。
    探春正是因为此人战败,不得不跟番邦议亲,如今看起来竟然是跟倭寇或者是占据孤岛的海盗议亲了。
    果然如此,果敢敏锐的探春实在太可怜了!
    迎春因此打定主意,暗示贾母早些儿求下免选恩旨,替探春早早择定婚事要紧。
    南安郡王出征消息成了全城军民的茶后饭余消遣,有人比照北静郡王之例证推理,南安郡王必定半年荡平贼巢穴。有人担忧,海疆总督跟这些人周旋十几年了,如今落得个身首异处,尸骨无存,南安郡王多年不上战阵,只怕悬得很!
    除了远在天边海疆不太平,大军出发之后,京都一片祥和之气,因为北静郡王即将带回来胜利战表以及贼寇的降表与质子。
    太后娘娘这边也是一片喜气洋洋,北疆胜利了,宫妃怀孕了,这些都是兴旺之兆。同时,皇帝承诺,九月初九重阳节,将来碧云寺探望太后娘娘。
    这日正是八月二十六日,南安郡王开拔出城的翌日。
    太后娘娘整日笑得嘴巴合不拢,她已经整整半年没瞧见儿子了。
    如今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顺遂,太后娘娘如何能够不高兴!
    太后娘娘一早吩咐起来,亲自过问了节气采购清单,并添加了几个皇上喜爱菜色,自从茹素一来从来不食荤腥的太后娘娘,命厨房进京采购几篓子阳澄湖螃蟹,皇帝最喜欢吃螃蟹了。
    迎春闻听甚是疑惑,去年重阳节,宫中曾经开过螃蟹宴,迎春亲眼瞧见乾元帝食用螃蟹不过一只耳,实在算不得喜爱!
    转眼便是九月初八日了。
    这一日,碧云寺净水洒扫,太后娘娘更是早早等在大殿之前。
    乾元帝如期而至,远远的下马,见了太后娘娘,单腿下跪,双眸晶莹:“不孝儿子给母后请安,母后吉祥!”
    太后娘娘泪眼花花,却是笑容满面:“忠孝不能两全,皇帝不用自责,只要国事安稳,皇帝康健,百姓安居落叶,母后完事不求了!”
    这一日晚宴,太后娘娘设宴替皇帝洗尘接风,满席素斋,唯有一盘菜肴例外,这便是子红红的,一个个碗口大小螃蟹。据说是皇帝十分喜爱美味佳肴。
    太后娘娘将宴席设在后院子亭子间,为的就是怕螃蟹荤腥冲撞了菩萨。
    迎春吃过螃蟹,却都是丫头们挑好了蟹黄夹子肉,沾好了姜汁儿五味,迎春只需要美美品尝即可。
    司棋上前一步,预备替迎春拆螃蟹。却不料皇帝哈哈一笑:“给母后表演个小戏法。”
    乾元帝一个眼神,两个太监在皇帝桌上竖起来一方折叠屏风,正是迎春刚刚着人烧制的青花清明上河图。
    及至屏风撤去,乾元帝面前已经挑好了三叠子蟹黄夹子肉,只是盆中螃蟹却是一个也没少!
    第81章
    人到中年的乾元帝忽发少年狂,恶作剧一把。
    迎春实在没想到询日一本正经的乾元帝竟然如此小儿行径,蓦然惊吓之下,受惊的小鹿一般。
    迎春这等无措呆懵的模样,逗趣了乾元帝。
    乾元帝笑声响亮爽朗,十分开怀。
    这些日子边疆不宁,国库空虚,可谓内忧外患,皇帝日夜操劳,心里一根玄儿绷得死紧,北静郡王捷报再晚些时日,乾元帝估计就要崩溃了。
    好在如今番邦臣服了,北疆至少了可以安宁二十年了。
    乾元帝已经很久没有今日这般轻松了。
    乾元帝率性的笑了半日,蓦地变戏法一般摆出三碟儿蟹黄夹子肉,笑眯眯招呼迎春:“来,来,来,尝尝朕的手艺,吃蟹肉精髓在于调配佐料,葱姜醋的分量要拿捏好了,这味儿才正宗!”
    虽然在座主子,除了皇帝迎春就只有太后娘娘,可是,迎春依然觉得很丢脸,很尴尬。这般傻哈哈的被戏耍,迎春只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维持的聪明灵巧形象,瞬间坍塌了。
    欲哭无泪,是迎春这会子真实心情。
    乾元帝这种恶趣味,太后娘娘见惯不怪,见迎春面色难堪的很,知道小姑娘面皮儿薄,顿时笑问:“迎丫头可是吓着了?”
    迎春面色讪讪的,心中余悸未消:“也不是,就是觉得自己蛮傻的,让太后娘娘笑话了!”
    太后娘娘笑道:“这不算什么事儿,受过皇上作弄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数不胜数。当初,皇帝五岁的时候,就用此招骗过太上皇,好好一盆子螃蟹整整齐齐排列着,太上皇以为皇帝不喜欢吃螃蟹,吩咐太监们分享了,结果,却是一盘子空壳儿。还有皇帝那些兄弟,被他作弄过得不在少数。”
    太后娘娘眉飞色舞一番解说,迎春方知,圣上小时候为了逃避太子嫉恨,惯常装傻充愣,兄弟,们上书房的时候,这种嬉笑耍乐的荒唐事情可没少干。这才成功蒙蔽了太子母子们,让太子以为自己这个兄弟荒于嬉,不成威胁,因此放松了警惕,被乾元帝成功反噬,取而代之。
    不过,皇帝自从位登九五,便痛改前非,甚至有些矫枉过正,许久没有这般跳脱欢快了。
    话说乾元帝这个皇帝做的实在不轻松。说是皇帝,九五至尊,金口玉言,许多时候,却要被太上皇或者是功勋权臣清流门勒逼着改口,食言而肥。
    大老婆徐皇后是当年结盟对象,谈不上什么情情爱爱,不过是利益驱使之下的权权结盟。元春却是皇帝自己看上了,然后,耍了心机,让皇后自己个把元春双手奉给乾元帝。
    当然,皇帝喜欢云春知性与美貌,更看重元春身后的背景人脉。
    尤其是手握兵权的王子腾,当初一个回马枪反了太子,投奔了当今圣上。无论是太子被废黜,还是今上上位,王子腾居功至伟。
    荣国公宁死还最后一次给太子求了情,贾代善没有笨到要求皇帝复立太子,只是哀求太上皇善待废太子,让他能够寿终正寝。以安元后在天之灵。
    同时,贾代善也给荣国府划下了道儿。荣府从今后尊贵与权力分开来,大儿横不愣,袭爵了,就不再授实缺,安心吃个俸禄,做个富贵闲人。
    小儿子性格古板,胆小怕事,是个典型的文人,贾代善替他求了个五品小官,从此一家子远离权力中心,免得位高权重,被废太子一系惦记。
    太上皇对于贾代善临终醒悟十分感慨,允诺只要荣府不谋反,自己有生之年,必定保全荣府荣华富贵。
    这也是乾元帝容忍荣国府荣的缘故。
    当然,元春被荣国府送进宫去伺候新出炉的太子爷,也足见荣府继承人改弦更张的诚意。
    至今为止,皇上看不上荣府一伙子纨绔,万事依靠女人斡旋,整个一个混吃等死。这等人家虽然不能皇上倚重,却也让人放心。
    这也是元春能够怀上龙脉们顺利产下子嗣的原因。
    皇后寒宫之症当初并不那么严重,不过是入宫之后调理之后越性严重了。就像是如今徐王妃也在接受调理,至于能否痊愈怀孕,那还两说了。
    这是闲话了。
    迎春吃了一场小小惊吓,又受了太后娘娘解说,心里倒是豁然开朗了。九不开怀圣上面对自己可以如此放松表露真性情,对于自己今后在宫中生命安全有了一定的保障吧。
    目前看来,圣上不排斥自己姐妹,且在自己姐妹面前能够放开心胸,哪怕只是表象,也足以让自己凭此立足了。
    迎春为自己摸清了皇帝些许性情儿松快不少,相较之前见了皇帝就紧张的手脚无措而言,迎春这一回伺候皇帝不那么拘谨了。
    迎春一边细细的替皇帝研磨,一边抿嘴想着,却不防被皇帝抬头瞧见她似喜似嗔面色,顿时盯了半日。迎春一张粉面虽不算绝色,却是眉眼脸蛋鼻梁肤色无不精致,尤其一双眸子,黑瞳瞳的,犹如星子一般璀璨生辉。
    正是这一双聪慧灵动眸子,让迎春整个人灵气十足。
    而今的迎春,稚嫩青涩,不及元春妩媚成熟,却已经让人见之难忘,不说辗转思谋,皇帝没见一次,总会在心里回味几遍。偶尔还会神往一下下,这丫头承欢,一到那承欢,必定是别有一番滋味吧。
    这种心向往之,思而不得的情感,让皇帝久无波澜心湖燃起了久违的骚动。
    皇帝顿时觉得精神康亢奋起来,似乎浑身有事不完的劲儿。皇帝放下书本,冲着迎春一招手:“你这样站在对面,会挡住朕的灯光了,过来跟朕共用灯光。”
    迎春咬唇,一间屋子四只角上都竖着丈八烛台,没个烛台上都有十二根儿臂粗的蜡烛,哪儿哪儿都是亮堂堂的,自己何曾挡住灯光了?
    迎春轻嗽一声,道:“回皇上,臣妾左右试过许多次了,站在皇上左边会挡住左边的光亮,右边又挡住了右边光亮,只有这个左侧前方,臣妾的存在感最小。”
    迎春站在御案左前侧,因为要悬腕,迎春微微勾着腰身,矮着身子,遮住的灯光实在有限,不过是造成砚台周边些许地方,且这些阴影被前头光亮一冲,根本可以忽略不计,丝毫不影响皇帝看书,就是写字儿沾墨汁也无妨碍。
    皇帝眼眸一眯,哼一声:“朕觉着吧,你这么站着,会有一个影儿在头里晃来晃去,影响朕的思维,读过书页转眼就忘记了。这个不成啊。不如你站在朕这边,这影子应该投在地上了,嗯,就这样!”
    迎春尚在犹豫,边上伺候小条件已经将迎春手边上小水缸儿砚台一起换了地界,摆在皇上右手边二尺地方。方便皇帝伸手能够沾墨,又不至于宣纸铺展不开。
    迎春呆愣片刻,只得屏住呼吸挪步至皇帝右手边,再次干起活来,汤匙舀水,顺时针方向缓缓研磨,按照惯例,摸出个十汤匙墨汁儿,皇帝一晚上就够用的了。
    只是这磨墨不能性急,清水一次不能多了,墨就会松软了。你得悬腕,握紧墨方,顺着砚台最大面积缓慢画圈圈,里手磨墨,哪怕最后只剩下寸许墨块,也是四四方方方,不过是先头墨块的缩小版,若是墨块歪斜成了刀锋,会让学子之人觉得不舒坦。
    同时,你这个侍读生涯也就到头了。
    迎春且不敢弄巧,大家都知道你磨得一手好墨,你忽然见把人家几十两银子一方,还有价无市的宝墨给磨坏了,你就擎等着吃瘪吧,掉脑袋不至于,这一辈子就等着倒霉吧!
    之前,迎春磨满砚台,皇帝就会挥挥手:“好了。下去歇着吧,有事再叫你!”
    今日,皇帝似乎专注于看书,给忘记了。
    迎春已经磨好一盏墨汁了,却灭听见皇帝发话,偷偷瞄了皇帝好几眼,皇帝似乎沉迷于书中,不曾察觉。迎春只好另外寻了墨汁盏儿出来,然后再舀清水,继续研磨,这一次,迎春越性磨得缓慢了,迎春胳膊酸软得很,满一点可以歇息歇息,慢工出细活呗,皇帝也不能挑剔这句话!
    迎春正在神经叨叨腹议皇帝,蓦然间,耳边响起皇帝声音:“嗯,定性不错,墨汁磨得浓淡适合,默默的功夫了得,字儿写得如何?”
    迎春心神一松,开口就好了,忙着停下活计,微微肃身:“回圣上,臣妾正因为字儿写的差强人意,这才在姐妹们聚会之时专伺磨墨,逃脱比试,不过是要在姐妹面前藏拙而已。
    皇帝一笑:“贤贵妃的字儿很有功底,说是你们老公爷起得蒙,你也当差不离吧!”
    迎春满面讪讪:“臣妾的字儿是家兄贾琏教导,实在不敢献丑。”
    皇帝却亲手润笔铺纸,然后固执的将笔管递给迎春:“这里又无外人,美丑都不妨碍,且写一个来瞧瞧?”
    迎春无奈只得接过去,走到案前,凝神,抬腕,写了一句话:孔夫子不嫌字丑!
    迎春的字儿禁止公正,曹颖不会毛笔,所以,合起来,迎春的字儿毫无灵气。
    当然,这是迎春不乐意进取之故,若是她肯用心,灌注灵气于字上,那边是笔笔灵秀了。
    皇帝一瞧这字儿,实在跟迎春所言不差,差强人意尔。
    皇帝拧眉看了迎春半日,打开手边书匣子,抽出一本来递给迎春:“你这字儿功夫也有,就是缺少灵气,这是我前些日子失眠临摹的米芾字帖,左不过无事,你照着临摹,不消得三五个月,写字儿功夫必定见长。”
    迎春细细观瞧,这字儿与其说是米芾字帖,不如说是皇帝手笔,自己临摹皇帝字迹?
    迎春眼眸一转,露出一副贪婪眼神:“米芾?圣上有米芾真迹么?”
    这话显然瞧不起圣上字儿,只想着观瞻名人书法。皇帝顿时不乐意了:“嗯哼,怎么,朕的字儿不够分量做字帖?”
    这话酸溜溜的透着醋味儿。
    装傻充愣是为了表白自己并不知道皇帝字迹的重要性,却不是为了得罪皇帝。迎春忙着收起字帖:“怎么会,这字帖卖出去可比米芾的字儿值钱呢!”
    皇帝再次嗯哼一声:“你这月钱虽然少,这吃饭穿衣玩乐也不要银子,哼,你给太后娘娘寿礼也是朕把你的寒兰花儿,可别说你银子不够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