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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节

      没本事跟皇帝闹腾,就是这种阴毒伎俩,什么玩意儿!
    不过,为了有备无患,迎春决定弄弄清楚:“她说没说明儿预备如何下药?”
    锦鲤道:“说了,要给主子您的胭脂膏子里下红花粉儿,要在主子香脂喝熏香里面加麝香。
    迎春一笑:“她道是聪明,知道皇帝偶尔要在我这里饮茶用餐,不敢再饮食上头下手。”
    不过,皇后实在做事不专业,延禧宫一年四季都是鲜花仙果熏屋子,从来不用熏香,迎春也从来不用香脂,仅在冬日才会用些貂油膏子润润手而已。
    紫禁城里冬日实在天冷了,肌肤越是柔嫩越容易冻伤。
    迎春胭脂水粉这些份例一色都赏赐给了綉橘司棋几个,兼之迎春肌肤因为灵泉作用,面色粉嫩,肌肤赛雪,嘴唇不点自红,娥眉不画自翠,是故,外人并不知道迎春不喜欢擦脂抹粉。反而是许多嫔妃大厅迎春都从哪里购买胭脂水粉,所有嫔妃都道是迎春必定买了秘制胭脂水粉,否则,气色怎的这般好?
    迎春因不想招眼,从来不解释。
    迎春如今到觉着自己藏着掖着这个习惯不大好了。
    翌日,司棋便去了内务府跟黄总管商议,能不能帮着购买几颗珍珠,因为自己主子从来不用宫中份例水粉,一色都是自制,只为这一次太妃薨逝,皇宫取消了会亲,自己主子珍珠便断了顿了。
    这话很快就传到皇后耳中,顿时气恼交加,她化了大价钱买通了人替迎春制造特殊的胭脂水粉与香膏子,结果这个贱人竟有这等臭毛病。
    皇后气得甩了最喜欢汝窑茶盏,她花大价钱从外头偷运麝香进宫容易么?钱财受损,还要担惊受怕。结果,对贱人毫无作用。这是竹篮打水,百忙一场!
    女史上前劝慰:“皇后娘娘勿恼,这宫里那个敢不买皇后娘娘面子,她可以不擦脂抹粉,难不成也不饮茶吃饭了?”
    结果被皇后反手抽了耳刮子:“什么东西,你连贾元春一个手指头也抵不上,滚!”
    女史怄的慌,当初她是瞧着皇后待贾元春好,这才钻天拱地把自己塞进坤宁宫,她是来寻青云路来的,可不是来受气的。
    第95章
    陈女史家里跟夏家差不离儿,是专门供奉御茶的茶商家的大小姐,在家也是娇养长大。祖上曾经跟随太祖爷起兵,不过她家祖辈不上战阵,是专门四处经商,给太祖筹措军需物品的军需官,地属于主簿手下,旬日间以商人面目示人。
    是故,太祖功成,论功行赏,她家在内务府是挂了名号的皇商,意在让他家沐浴皇恩,收回当初投资。
    商贾出身不能正经选妃,却是可以小选做女史宫人,能否一飞冲天做娘娘,但看她自己造化。
    陈锦自诩美貌,志向不小。进宫来就瞄准今上,当初的太子爷。
    却是这陈锦虽然琴棋书画门门不错,错在她的性子却跟凤姐夏金桂一个路子。帝王家都喜爱温柔如水的女子,今上当初尤其喜欢温柔女子,像是陈锦这种泼辣犀利女子,恰好让当初太子十分厌恶。
    这与太子爷的出身有莫大关联,因为记名在皇后名下,他必须得时时忍让强势的嫡母指手画脚,再被摁住脑袋迎娶一个一恩人自居的强势太子妃,这是当年皇后襄助今上的必须条件。
    如此两座山一样女人压在他头顶,还不够压抑呢,还要他自愿纳娶一个性烈如火的小蜜儿?
    他有病呢!
    自认才貌俱佳的陈锦,就这般被摒弃了,从此无缘圣恩,只能屈居迎春之下,做个三等丫头。
    这陈锦正好是圣上登基头一年入宫的宫女儿,说起来恰好跟宝钗是同年,陈锦今年十九岁了,一年一年年华飞逝,再不得圣宠便没机会了,只有一辈子做老宫女了。
    正在陈锦无奈之际,贾元春休成正果封妃了,坤宁宫女史出缺。许多人蠢蠢欲动,她抓住千载难逢的机会,毛遂自荐,用二十万银子胜出,买得如今的女史资格,顶替元春做了皇后新的钱袋子。
    陈锦因此得意洋洋,夜半笑醒了无数次,她以为伺候会顺着贾元春打通线路,顺风直上九万里了。
    熟料,皇后虽然多次抬举她服侍皇帝,结果可想而知。
    皇帝能看上么?
    却也是陈锦被情迷了眼睛,傻得够呛!
    她也不想一想,皇帝老子才刚选秀,不说一大把青葱秀女眼巴巴看着呢。
    直说贾元春温柔如水,还跟皇帝相濡以沫的情分,吴玉丽自己热情如火且不论,她又跟皇帝是表亲,后面还戳着太后这座大靠山。
    一个商贾出身陈锦,那哪儿你都比不上,那什么跟人拼呢。
    莫说陈锦并无貂蝉之美,西施之美貌,即便有,皇帝被这两个心仪的女人日夜挤榨,到了坤宁宫,皇后自己还干涸的很,需要灌溉。
    皇帝的仅有雨露被三个女人压榨的干干净净,都腿杆子打颤了,只差没有马上风了,哪有精力理睬你一个丫头的爱情呢!
    话说陈锦这几年百般讨好巴结皇帝,都不称愿,久而久之,心里憋着一股邪火,如今还要被这个颐指气使的皇后辱骂,一时间心里只拱火,回头却见皇后跟前掌事姑姑菊青得意洋洋冲她冷笑,愤怒火焰在胸膛里熊熊燃烧起来,似乎要炸裂一般。
    陈家迄今为止,已经拿出五十万雪花银子供奉皇后娘娘挥霍,难道陈家出银子就是让自己来受侮辱呢?
    陈锦恨恨咬住后槽牙,眼里怒火欲喷,总有一日,我叫你们不得好死!
    陈锦愤愤不平,想起昨日偷听皇后娘娘密谋暗害贤贵妃与德昭仪的事情,她很想去太后跟前揭发出来,可是,奴才背主下场让她畏惧却步了。
    回房狠狠砸了一气被褥枕头出气,最终偃旗息鼓了。
    坤宁宫中这些阴私纷争,锦鲤事无巨细报备给了迎春,并提出自己建议:“主子,不如您收复了陈锦,让她去太后面前揭露皇后,把皇后整倒了,也免得她日日夜夜惦记要害主子。”
    迎春很清醒,如今即便整倒了皇后,也轮不到贾家姑娘坐皇后位,皇后虽然没有嫡亲妹子,徐家旁枝却有许多代价女子,先不说陈锦能否搬倒皇后,即便搬倒,徐家必定要钻天拱地再送一位姑娘进来,那时候,新人自有新气象,新皇后一旦产子,自家姐妹在没有立足之地,不如维持眼前局面,皇后眼前不过一个奶孩子养子,且皇帝尚未答应改玉牒,一个宝林之子不足为道。
    且皇后如今并未付诸行动,陈锦只怕也没有铁证在手,想要撼动根基深厚的皇后绝不可能,不如以不变应万变。只要敌人不气势汹汹打上门来,自己还是按兵不动为好,否则,一个诬陷皇后,觊觎宝座之罪砸下来,谁也别想活了。
    沉静几日之后,元春忽然兴冲冲来瞧迎春,屏退众人,神神秘秘摸出来一个碧翠的瓶儿,拔出瓶塞递给迎春嗅闻:“好闻么,知道这是什么?”
    迎春当即一个大喷嚏,浓烈的花香味却难掩迎春敏锐的嗅觉,这里头有大量的麝香味儿。迎春一把捂住瓶口,心头激愤不已,难不成元春也起了皇后一般的鬼魅心思?遂厉声质问:“姐姐这是何意?”
    元春愕然,伸手一掐迎春黑沉沉的俏脸:“干什么啊?吓死个人儿呢,不是你说的,让我要打起精神,重新振作起来,我这儿可是花费大价钱求了小王太医从外头淘换回来的好东西,这一点点东西可是要百两金呢。我这儿用了半个月,已经肌肤柔嫩,就连腰间赘肉都消下去了,哎哟,比妹妹那个按摩的法子可好多了,按摩减腰倒是有效,却是难受得紧,”
    迎春闻言心肝乱跳,龇目欲裂,一把抓住元春,道:“你说什么,这膏药是小王太医与你呢?”
    元春额首,笑得满脸阳光:“是啊,这不是出孝在即,一年孝期往往只按照九个月守,皇上正月就该出孝期了,约莫着,腊月皇帝就要在后宫行走了,冲挂绿头牌了,妹妹你也要准备起来,这种冰肌雪肤膏,不仅能够使腰身纤细,还能够让肌肤紧致柔滑,第一次给圣上感受很重要,妹妹可不要轻忽了!”
    迎春已经惊骇莫名,小王太医难道就是被皇后收买的暗器么?
    元春这里丝毫不觉迎春一样,她沉静在自己思绪之中:“小王太医说了,姐姐我估计再无怀孕可能了,妹妹你可要争气,小王太医是个可靠的,等妹妹承宠,就让小王太医接手照顾妹妹身子,保管妹妹一如姐姐,怀个龙凤胎!”
    迎春惊骇之余,脑海中电视火花一般豁然通泰了,迎春总算抓住了一点元春暴亡之端倪了。
    难道,元春当初死在小王太医手里呢?
    哈,亏得荣府乃至贾母对小王太医几代人优渥看顾,却原来荣府就毁在他手里么?
    迎春一时间气息急促,有些喘息不赢,这般一来,元春几日前还召见亲眷,转眼暴毙就说得通了,哈,痰症阻塞而亡,阻塞个鬼哟,元春都失宠了,回见贾母时候已经瘦成美人灯儿了,三五日之后,竟然得了肥痰症了?
    怪得荣府倒地那样快,贾母那时候可是把他当成救命稻草,钱财消息都靠着他传递,他什么消息不能捏造?
    小王太医?你有故技重施么?
    今生我叫你有来无回!
    迎春按住冷笑,道:“哦,竟有这等好事情,不如姐姐这会子宣召小王太医前来,我想要亲自问问这冰肌玉肤膏药的功效跟使用方法,再者,我也不能每次都托付姐姐办事儿,姐姐忘记了,我这儿自由通道,或许我们自己个去买,价钱便宜许多。”
    元春见迎春终于被自己说服了,捏着元春耳垂,勾唇笑:“动心了吧!”
    旋即,元春冲着门外吩咐道:“抱琴,去传小王太医,就说我在延禧宫里,忽然头晕目熏,叫他来请脉!”
    迎春眉峰一跳,握住元春:“姐姐,抱琴,还是嫁了吧!”
    元春抿嘴笑:“没关系,我还捏住的她!留着她,日后总有大用处,除了她,哼,那位再塞一个进来,我这儿又要费力甄别,太不划算!”
    又压低声音言道:“如今,她去了那边回来总会事无巨细对我言讲,你这里故意散布自做胭脂水粉是不是也得到了消息了?我原本知道你不会用它也没在意,倒是你故意这般做什么?莫不是想要叫她狗急跳墙,撞在皇帝手里?哼,她不会,皇帝行踪多半有她安排,略微有点风吹草动她就缩回去了,必定要万无一失,才会下手。胭脂水粉你躲过去了,衣服布匹就要遭殃了,你怎么得了消息也不跟我商量商量?不怕我中招么?”
    迎春撇嘴:“我才不信姐姐没在坤宁宫埋线呢?何须我自作聪明!”
    “聪明!”元春闲闲的品口茶,抬眸笑得得意极了!
    顿了顿,元春看似无意一笑:“知道不,那位这些日天天往储秀宫送鸡汤呢!”
    迎春蹙眉:“我怎么听说是金银珠宝呢?”
    元春挑眉:“那是哪位拉拢那几个宝林手段,鸡汤是给杨瑾瑜的。”
    迎春一愣:“杨瑾瑜?她不是被太后娘娘厌恶了,皇后这是要跟太后娘娘打擂台么?再再者,她提杨瑾瑜有什么好,杨瑾瑜得宠了会把好处让给她?”
    元春冷笑:“当然不会,所以,她如今要绝了杨瑾瑜生育,杨瑾瑜没有生育,想要在后宫立足,就要一辈子依附她,做她手里刀枪,替她买命。”
    迎春眼皮子一阵乱跳:“绝育?姐姐是说那鸡汤?”
    元春额首:“也是那杨瑾瑜自己作孽,跑去冰天雪地跟皇上野合,受了风寒不曾痊愈,又跑去太后娘娘跟前撩闲,被太后娘娘一通发落,一家子三日之内从云层跌落。到了储秀宫又被人作践,挨冻受饿,因此落下了四肢冰凉之症。
    “太医请脉之后断定她有轻微寒宫之症,开具了一张疗养药房与膳食清单。皇后瞧了之后惊怒交加,因为她自己也是寒宫之症,当初太医开具的药房正好相反,结果越是治疗越严重,她早有怀疑,如今瞧见了杨瑾瑜药房,竟然豁然开窍。”
    迎春愕然,以唇语暗问:“姐姐是说,徐皇后原本可以生?”
    锦鲤却在迎春耳边嗤笑:“嘁,外人听不见,属下舍了结界了!”
    迎春不定声色把锦鲤摁回去。
    元春却再不敢大声说话了,压低声音道:“看破机关之后,皇后兴奋异常,她不敢去跟皇上质对,怕因此失去皇后位置。因为杨瑾瑜是皇帝心上人,皇上曾经多次暗示皇后照顾杨瑾瑜,遂拿杨瑾瑜开报复。她不仅给杨瑾瑜特制的参合大量麝香的熏香,前些日子天天给杨瑾瑜送螃蟹,蒸、煮、炸、葱爆,换着花样给她食用寒宫食品。”
    元春冷笑:“如今杨瑾瑜情景已经跟当初皇后清情景差不多,行径的时候腹疼如绞,死去活来,然后,皇后又给她送破药,用茅草根,红花炖了乌龟汤冒充鸡汤,杨瑾瑜倒是肚子不疼了,却因为药量太重,血流如注,如今已经让面色如土,腿脚发软,皇后还不放过,还要继续送鸡汤。”
    “若是身上干净了,又给她送去金银花茶,看似吃不死人,一点一滴残害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偏生杨瑾瑜对她感激涕零呢!”
    “后宫争宠,各凭手腕,真没见过她这般处心积虑害人的,动不动就想绝人生育,实在阴毒的很。哈,这就是贤惠淑德的徐家女!”
    “母仪天下?哼,她就是个魔鬼恶煞!”
    元春怒骂之时,面容因为刻毒的仇恨而扭曲。
    迎春心惊不已,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只得捏捏元春冰凉玉指:“姐姐快别想了,都过去了!”
    元春额首,泪盈点点:“亏得老祖宗的秘方救了我。否则,我必然被她害成废人了!”
    蓦地,元春反手,紧紧抓住迎春玉手,手指不由自主的颤栗,眼眸冷冽如刀:“妹妹切记,到了坤宁宫,连水也别沾一口,即便沾了,回来也要催吐出来。我是废了,咱们姐妹命,还有荣慧姐妹性命,全靠妹妹了,妹妹且别轻忽,在这后宫,没有儿子,莫想善终!”
    迎春蹙眉:“姐姐?”
    迎春心中惊骇不已,明明元春如今身子已经无碍,只要得到雨露,再怀孕并不困难,直不知道小王太医给元春灌输了什么谣言,使得元春这般沮丧灰败呢?
    蓦地,迎春想起了上回元春吃药延宕双胞胎之时,遂问道:“姐姐,上回事情忙乱,我都不及问你,”
    迎春问了一般方才记起,元春这一点记忆已经抹除了,此刻只怕问不出来。凛一凛眼眸,迎春决定寻机让锦鲤解除元春禁制,或者上一次的事情,正是小王太医唆使了元春也不定!
    元春正在仔细聍听,却见迎春忽然打住,不由追问:“妹妹要问什么?”
    迎春一笑,正要那话昏过去,却听得綉橘一声报:“娘娘,小王太医到了!”
    迎春眼眸一冷,等待司棋展开屏风之后,方道:“请进来!”
    一时,小王太医进屋跪下:“微臣给两位主子请安,两位主子安康!”
    元春笑道:“好,起,”
    迎春抢着一笑打断了元春叫起:“哦,小王太医啊,我听姐姐说,承你的情,得了一瓶好药,据说是既能纤体瘦身,又能头嫩肌肤,可有此事?”
    迎春问话之时,眼眸从屏风缝隙紧紧盯着小王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