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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萧恪松开我下巴,忽然将我抱上他的膝盖:“你和他不一样,萧芜,我保证。”
    自从我长高到一米七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像抱孩子一样抱着我了,我有些贪恋地将头靠上他的肩窝,轻轻道:“嗯。”
    萧恪宽阔的臂弯紧紧拥抱着我,身上是熟悉的松香,我是不是,可以对我们的未来抱一丝微薄的期冀?我……很快就能长大了。
    萧恪后来怎么和工作室那边谈的我不清楚,只知道那张照片登的杂志真的进行了召回,不过宁寅那边依然还接了其他的广告。
    我看到没有影响到宁寅,就松了口气,找了个时间和宁寅委婉地把萧恪说过的话说了一次,劝他:“你没有专业的经纪人,这方面容易吃亏,还是小心一点,我觉得你还是长大一些了再考虑这些事好一些,咱们还是专心学习吧?”
    宁寅凉凉地看了我一眼:“你还真是把你那养父的话当成圣旨来听了,行了,张冀那工作室是行内非常正规的,是你那养父反应过激了,他把你当女孩儿养了吧?还有你腰上那纹身是怎么回事?他给你纹的?你确定他脑子没毛病?”
    我听不得宁寅诋毁萧恪,连忙维护他:“不关他事!是我自己贪玩去纹的。”
    宁寅挑了眉毛:“你什么时候去纹的?看你一副每天要好好学习的乖宝宝模样,居然也有这么闷骚的时候?和你这么好,你居然也没和我说过?”
    我顾左右而言他,搪塞过去:“你上次月考成绩已经比我低了哈,你拍广告的时间真的太多了,少接点不行么?”
    宁寅拍了一下我的头,冷冷道:“少管闲事,你纹身这么大的事都不和我说,现在也不许管我的事了。”
    宁寅就是这样的脾气,得哄着来,我软化了口气:“那不是一时冲动么,纹完了就后悔了,觉得好羞耻,更加不好意思告诉你了么,你别生气了好吗?是我不对。”
    宁寅脸上虽然还是一副紧绷着冷冰冰的神气,眼睛却已泄露了笑意:“想要我不生气,那要给我再仔细看一下你那纹身,那天我都没看清楚。”
    我满脸为难:“有什么好看的,我都后悔了。”
    宁寅哼了声转过脸,啪的一下把凳子往旁边拉开,不好,这是要冷战的节奏啊!我连忙顺毛:“好吧……教室里不行啊,我可不想给人看猴。”
    宁寅转过脸,一副恩赐我的神色:“那就午休的时候宿舍里给我看看。”
    午休吃完饭回了宿舍,章令元和另外个同学去了老师办公室还没回来,宁寅反锁了门,向我抬了抬下巴:“脱了上衣趴床上去。”
    我愁眉苦脸:“真看啊,有什么好看啊。”
    宁寅冷哼:“麻利点儿,等会章大班长就回来了。”
    我脱了校服,趴上了我的床上,宁寅站在床边居高临下,伸出手扒拉了一下我的裤边,低下头看了一会儿,还伸出手指摸了摸,我觉得好痒,笑着去抓住他的手:“别摸,好痒。看完没?”
    宁寅忽然一巴掌打在我屁股上:“娘们兮兮的!”
    那一巴掌好响亮,我捂着屁股嗷了一声转过脸:“怎么打人呀!我都说了不好看的是你非要看的!”
    他却已起了身快步去了卫生间:“别给别人看到了,一定会笑话你娘的。”
    我擦呀!能不能别老把娘放在嘴上啊!作为一个受,很不爽的好不好!我郁闷地爬了起来把裤子拉好。
    ☆、第27章
    虽然这事就这么过了,但是我还是感觉到宁寅和我好像有些疏远,他接了很多广告,每天忙得很,经常请假,我看着他的成绩下滑,很是心痛,忽然好理解那些父母们忽然面对孩子成绩明明很好偏偏忽然跑来说要去踢球的那种心塞的感觉。非常惋惜,他那样的天赋,我还是希望他踏踏实实的读书,考大学,走一条相对平稳踏实的路。
    兴许是其实我也已经老了吧,没有冲劲了。
    大概是我一有空就忍不住要念叨他学习为重,他不耐烦,加上晚上我又要回家,偶尔在课堂上见面,两人交谈的话少了许多。
    冬天的时候初中部要开篮球赛,我因为个子还算高被选文体委员的萧维琳逼着去了篮球队,宁寅却一口拒绝了萧维琳,他要拍广告的事大家都知道,萧维琳本来也就是随口问问,没抱希望,不过之前让我劝宁寅,我劝过,宁寅当然置之不理,唉,小孩子似乎到了叛逆期的感觉,满身都是刺猬一样的刺,我动辄得咎,好像说什么都错。
    之后发生了一件事让我更确定他进入了叛逆期。
    他居然交了女朋友!!
    他才十二岁!
    然而萧维琳章令元他们都一副很淡定的样子,按章令元的口吻,女孩子就喜欢这种冷酷劲儿,又是拍广告的,看起来就是酷酷的明星范儿,自然有女孩子趋之若鹜了,所以说真的是我落伍了?
    晚上吃饭我忍不住和萧恪吐槽,在我心里,我还是和萧恪一个时代的人,这些年他对我呵护宠爱,不知不觉我和他的相处模式让我有回到从前热恋那会儿的错觉,我极度缺爱,所以分外贪恋他对我的宠溺,在他面前我不知不觉的放松、幼稚、撒娇,而自从变成孩子身躯后,这些事做起来更没有心理负担了。
    萧恪高高挑起了眉毛:“宁寅有女朋友了?”
    我丧气:“简直是令人糟心的小屁孩,才年纪多大,拍广告,谈女朋友,他的成绩一路下滑,简直惨不忍睹,他本来可以很轻松地当学霸的,为什么要糟蹋自己的天赋呢?而且谈了女朋友都不和我说,我们可是这么多年的好哥们啊,他真的知道女朋友是什么意思么?”
    萧恪深思:“你到底是郁闷他谈女朋友,还是郁闷他谈女朋友不和你说?你是嫉妒了吧?没有女孩子追你?”
    我反驳:“我怎么会嫉妒他这些东西啊,要不要那么幼稚,我打球的时候好多女生来看的好么?都在那边给我喊加油呢!”
    萧恪笑起来:“他女朋友和你们一个班?”
    我摇头:“不是呢,比我们还高一个年级,长得很漂亮的,短发大眼睛,个子高,喜欢穿短裙子,一双腿特别长,很有性格的样子,听说是她倒追宁寅的。”
    萧恪忍着笑:“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孩子?”
    我看了萧恪一眼,吃饭不说话,我就喜欢你这样子的。
    萧恪给我夹菜:“不肯告诉我呀。”
    我轻轻哼:“要会做饭的,要特别温柔安静的,要特别有主见的,要特别特别爱我的,要能和我走一生一世的。”还要你这样的眼你这样的鼻子你这样的唇你这样的手臂你这样的胸膛。
    萧恪笑微微:“细节这么生动,难道已有现成的人了?看来我也要好好注意你的考试成绩了?”
    我哼了声不再说话,萧恪后来一直逗我,我都没理他。
    寒假快到来的时候篮球赛终于开赛,循环赛里还好办,我练跆拳道多年,身体和从前那真是强太多了,灵活又有耐力,很快成为明星选手,每天都有女生闻风而来在场边看我打球,我的虚荣心得到极大膨胀,想当年我都只是做后勤的命,现在我却可以在场上驰骋运球,挥洒汗水。
    结果到了半决赛的时候,我就开始因为过于招眼被对手班级紧迫盯人,包围封杀,有时候一场球我都摸不到球皮几下,搞得我十分郁闷,不过因为我牵制了对方不少人,咱们班还是杀入了决赛。
    决赛那天战况越发白热化了,我被对面一个大个子全程追着,到下半场的时候,比分依然十分接近,两边的拉拉队都疯了一样的叫着,我看到宁寅居然也来看球了,忍不住对他笑了笑,他伸出手给我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我很高兴,上场的时候状态非常好,一下子就截到了一个球,开始长途奔袭对方球篮,场外震耳欲聋地加油声,叫得我全身都激动起来,前所未有的跑得快,终于投得一个三分球,全场都沸腾了,女生们在尖叫:“萧芜我爱你!”
    我得意洋洋,结果下一次我就乐极生悲了,对方简直是恼羞成怒,竟然两个人来拦我,结果我被那大个子迎面撞上了,脚踝居然被他一脚狠狠踩上,剧痛万分,似乎是被扭到了。
    场中叫起来,我站了起来,感觉到脚踝一阵阵的热痛,应该没办法再继续打下去了,扭伤可不能小看,不小心就是习惯性扭伤,我毕竟不是中二热血少年,还得为自己未来着想,我申请了下场替补,宁寅过来扶住我:“怎么样了?”萧维琳也跑过来慰问我,帮我喷了云南白药,然后要扶我去医务室。
    宁寅主动道:“我背他去,你还要跟进球赛呢,章令元也还在场上,我背他去医务室后再带他回宿舍好了,男生宿舍你也进不去。”
    萧维琳犹豫了一会儿同意了,扶着我趴上宁寅的背,宁寅便背着我小跑起来,他其实真的身体素质很不错,我听说他现在还办了健身卡,坚持定期健身的。
    我趴在他背上,感觉到他热热的背,一边嘀咕:“你这么有力气,怎么不来打篮球,如果你来打,我们两人肯定没人拦得住我们。”
    宁寅说:“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
    我忍不住又开始说教:“是啊,你做什么事都能做好,其实天赋超级好的,能不能把心多用在学习上一下啊,马上就期末考试了,你还在接广告,课都不来上。”
    真难得这次宁寅没生气,他笑了下,我感觉到他的背部的震动,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好吧,期末考试如果我考过你,你就请我吃烧烤。”
    我哼了声:“只请你啊,不请你女朋友的。”
    他又笑起来:“好的,那你也不许带上章令元萧维琳啊。”
    医务室里校医替我处理了一下,宁寅又把我背回了宿舍,距离挺远,我也比较重,他出了一身汗,在宿舍里掀了衣服擦汗,我也是出了一身汗黏哒哒的,便让宁寅替我拿个湿毛巾来擦擦。
    宁寅一边拿毛巾一边问我:“谁告诉你我有女朋友了?”
    我哼了声:“谁不知道啊,你太不把我当哥们了,这么大的事,你根本都不和我说。”
    他笑了笑拿了毛巾给我,奇怪,看来谈恋爱真的会让人变化,他从前老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现在脸上居然柔和多了,他轻声说:“怕你笑话我么,也怕你又说教我,什么早恋不好啊,影响成绩啊。”
    我伸了伸舌头:“那也要和我说啊,你都不把我当兄弟了?”
    他接过我擦汗的毛巾,去了卫生间,一边轻笑:“怎么会呢,你是我最好的兄弟。”
    ☆、第28章 番外之重逢
    萧恪没想到会在大学里头和观生重逢。
    他到了学校,因为家里有司机帮忙安顿,很快就都办理好手续,入住公寓了,和父母在学校吃了个午餐,父母亲还有事,就由司机开车先回去了。他闲下来就在学校里头四处逛逛熟悉环境,正好遇到关临风,关临风是他高中同学,还算谈得来,拉着他说约了几个同一个学校的师兄一起吃饭,算是为他们接风。
    他其实并不热衷这种联络,但是关临风是个分外热情外向的人,反正无事,他也就同意了,走在校园里,金秋时间,梧桐树纷披着缤纷黄绿相间的大叶子,校园里头黄灿灿的到处都是青春的味道。
    他们正走着,忽然看到一个穿着白衬衣的男生骑着自行车从对面骑过来,短发薄唇,眼睛大而黑,皮肤白净,相貌挺好,就是神情和旁边充满了兴奋朝气的大学生有些不同,有一种漠不关心的淡然。
    他第一眼只是觉得那男生长得挺出众的,第二眼就开始觉得眼熟,自行车从林荫道上轻巧地掠过,他忽然伸手拦住了那男生,嘴角笑起来:“观生。”
    林观生一愣,一脚支地自行车微微一侧停了下来,他看了眼萧恪,眼睛乌漆漆的,和小时候一样,萧恪嘴角含笑:“不记得我了?”
    林观生笑了,之前那淡漠出尘的神情就犹如冰雪在阳光下一般融化了,眼睛弯了起来,整个脸忽然就有了世俗之感。
    他轻轻说:“是你呀。萧恪。”
    还是和以前一样,连名带姓的叫他,长辈怎么教他叫哥哥,他都只是抿着唇连名带姓的叫他。
    萧恪笑起来:“想不到这么多年了咱们还能遇到,你也是这个学校的?”他一眼看到观生自行车架后的行李卷,笑起来:“新生?哪个系的?我在经济学院。”
    林观生点了点头:“我在工学院。”
    萧恪问他:“你这是才到?手续还没办么?”
    林观生嗯了声,萧恪满肚子话想和他说,关临风笑道:“马上宿管处和教务处就要下班了,萧恪你还是让你这朋友先赶紧的去注册办住宿手续,不然今晚可就没地方睡了,先留个手机以后好联系吧,师兄们已到了呢,不好让人久等。”
    萧恪看了看时间,确实四点多了,自行车,来这么晚,观生这是住在本市?他都不知道,他只好问观生:“你手机多少?我给你打个电话存一下。”
    林观生摇了摇头:“没手机,平时用不上。”
    萧恪顿了下,袋子里拿了支笔来,拉过观生的手在他手背上写了一串手机号码:“安顿下来给我电话,你赶紧先去注册了。”
    观生笑了笑点点头,挥了挥手,带着那卷行李轻巧地掠走了,背影看得到他白衬衣湿得透明的一小块,天气真热。
    萧恪望着观生转过弯不见了,才转过来和关临风走,关临风笑道:“朋友?我初中就和你同班了,怎么没见过。”
    萧恪呆了呆,才发现和观生之间居然隔了这么多年,可是他刚才见到他,却觉得他一点都没变,还是从前的样子。他点点头:“小时候的玩伴,小学是同学。”
    关临风夸张地笑:“这样你都还认得出来!我小学的同学已经快忘光了!看上去是个不爱说话的,和你怎么玩得到一起的?我觉得你也是个闷葫芦啊。”
    萧恪回忆了一会儿:“小时候他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他很活泼,大人都喜欢他,后来他父母先后过世了,他被他亲戚接走,慢慢变得话少了的。”
    关临风点点头:“难怪了,别人都是一家子送来入学的,他一个人单枪匹马的。”
    萧恪没再说话。
    之后他一直在等林观生的电话,开始两天都没有,他安慰自己大概是宿舍的电话还没装好,结果一个星期过去了,他有些不悦,下午下了课径直跑去了工学院的公寓楼,结果问了一轮,都是新生,人还不熟悉,一连跑了几个宿舍都没找到人,终于有个想起来:“听说咱班有个男生是住旧楼那边的,啊对,林观生,旧楼3栋那边的,你等等我查一下班级通讯录,609,就这个宿舍,你去那儿找他就好。”
    他呆了呆,旧楼那边都是十二人一间的老宿舍,价格便宜,500元一年,没空调没有独立卫生间,一整间楼公用厕所和洗澡房,现在的孩子大多数是独生子女,z大又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名校,没哪个父母舍得刚过高考考上名校的孩子受这个罪,差不多的工薪家庭都会让孩子去住四人一间的公寓楼,像他这样条件好些的,直接和关临风住了两人一间的研究生宿舍。
    他无端就想起那天骑着自行车,背上洇着汗迹的观生,他慢慢走到了旧楼那儿,爬上了六楼找到了宿舍,进去就一股子憋闷味,黑洞洞的,两旁各三张上下棕绷铁架床,每张床上都歪歪斜斜拉着五颜六色的帘子和帐子,床上乱七八糟,到处挂着衣服,满地的鞋子凳子,行李箱见缝插针地摆着,中间满满当当的一列两排桌子磊着书,他敲了敲门问:“请问林观生在这里么?”
    临近门口有个人在吃凉面,一股子大蒜味,他抬了头,倒是笑脸迎人:“在睡觉呢。”一边扯了嗓子喊:“观生!观生!有人找!”
    靠里上铺动了动,一张床帘掀开一角,观生那下颔在阴暗中显得特别尖,眼睛还有些迷蒙,看了眼萧恪,焦距还有些没对上,过了一会儿才迷迷糊糊坐了起来:“萧恪啊。”
    萧恪走进去,抬起头看他,本来满肚子的兴师问罪的词,都忘光了,他只是轻声问:“怎么这个时候睡觉?晚上没睡好么?”
    观生有些赧然:“没什么,就是有点困。”他动了动,从床上的阶梯爬下来,身上只穿了件宽松的短袖t恤和一件内裤,露出双腿白皙的肌肤,光着的脚踩在铁梯上,显得分外白净。他从床尾拿了件裤子套了上去,理了理蓬松的头发:“怎么有空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