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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保证完成任务。”顾祈激动的说,这可是少爷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他的管家之路,终于开始了。他得先回去在本子上记着要宴会要办的事宜,条理分明,也不会有疏漏。
    晚上沈鹤立故作自然的进了顾心钺的卧室,顾心钺瞄他一眼,倒也没说赶他的话,沈鹤立心下放松,银朱进来伺候顾心钺梳洗。沈鹤立久等发财不来,只自己梳洗了。
    准备睡觉的时候,发财才来匆匆露个脸。沈鹤立玩笑似的踢他,“干嘛去了这个时候才来,老爷要你何用,是不是嫌你这第一跟班的位置太稳固了,想让老爷提携新人上来。”
    “我跟顾祈学习去了。”发财讨好的给沈鹤立脱鞋,“办个宴席原来这么有讲究,要做老爷身边的第一人,我要学习的还挺多。”
    “嗯,有这个觉悟就好。”沈鹤立说,“以后晚上不用你过来伺候梳洗了,趁这个时间多学习。”
    “是。”发财得令。
    晚上躺在床上,沈鹤立还有些不真切的幸福感,这又不是在船上条件所限,又不是顾心钺的特殊日子,怎么这么好说话呢,东想西想很晚都没睡着,睡在身边的顾心钺半睡半醒间自动滚到沈鹤立身上,半边身子都压到沈鹤立身上,头不由自主的蹭两下,熟睡了。
    沈鹤立万万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
    当初在旅社条件所限,怕顾心钺醒来后生气,就让他睡在自己身上,顾心钺嫌被单脏,倒不嫌他脏,后来在破浪号上也一直睡在他身上,这习惯养成了,昨天肯定没睡好。
    沈鹤立笑的牙花都露出来了,这个习惯好啊,他真是太明智了。
    ☆、第18章 ……
    窗外的嘈杂传来时,相拥着睡的两个人同时醒来,顾心钺眨两下眼就完全清醒,对眼下的状况有些糟心,淡定自若的把手脚归回原位,假装两人没有相拥着睡着。从来喜欢在这种时刻嘴花花上几句的沈鹤立,今天却一言不发,顾心钺不免有些疑惑的看他,却被他眼神里的满满温柔笑意吓到,恶寒一下,准备起身。
    如果是沈鹤立自己凑上去的怎么也要嘴花花几句,看顾心钺变脸也好啊。但只要是顾心钺主动对他做些什么,哪怕只是伸出触角碰触一下,他都小心翼翼,生怕惊醒了他,让他又变成那个高冷嘲讽脸的贵族少爷。
    两人吃完早餐,就坐车出去游玩。只带了银朱和石青两个人,沈鹤立自己的小厮都留在家中,车子到广市最繁华的地段前停下,沈鹤立扶着顾心钺下车,顾心钺看着人来人往,“这么多人?”
    “怎么样,热闹不比京都差吧。”沈鹤立笑说。
    银朱看一眼人群又看一眼顾心钺,“我们先生从来不逛街,大概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多人。”
    沈鹤立看着顾心钺道。“那我们还去不去?要不找个戏楼打发一天时间也行。”
    “都到这里了,就去见识一下。”顾心钺说。
    沈鹤立护着他往前走,银朱和石青也一前一后的跟着,不让顾心钺被人撞到。
    路过的广市人皆行色匆匆,顾心钺走路却是习惯了慢悠悠,被身处环境带着不由快走两步,沈鹤立拉着他的胳膊,“咱们慢慢走没事,不赶时间。”
    顾心钺点点头,饶有兴致的观察起两边商铺来,广市和京都太不一样,社会风气开放的多,街上不仅西洋人多,女人也挺多。女的多穿洋装,颜色亮丽的裙摆惹的银朱看直了眼,频频回头。
    顾心钺笑道,“这么喜欢等会去买几条,顺便给黛眉丁香也带几条,少爷给钱。”
    银朱不好意思的笑笑,“买那些做什么,也没什么机会穿。倒是先生,家里要宴请客人,得置办几身衣裳。”
    “从家里不是带了许多衣服?”顾心钺说。
    “我看这边人都喜欢穿西装,先生从没试过西装,要不要入乡随俗一番。”银朱建议道。
    顾心钺对那种紧紧贴在身上的衣服并没有多大喜欢。沈鹤立闻言却心动,“不然我们先去看看,出来总要买些东西。”
    成衣铺里根本就没有顾心钺穿着合适的西装,带着老花镜的驻店裁缝上下打量着顾心钺说,“你太瘦了,肩膀又窄,撑不起来。像你的同伴。”老裁缝看向沈鹤立说,“他个子高,又壮,肩膀宽,是穿西装的衣架子。”
    本来被陌生人用眼神打量就让顾心钺很不舒服了,最后还说了这么不动听的话,顾心钺脸色虽未变,却已是不耐烦至极。沈鹤立一手按住他的肩膀,“量体裁衣才能合身,人穿出来才会精神漂亮。既然这里没有合适的成衣,咱们找裁缝做一身就是。”
    顾心钺从鼻子里哼一声,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之后顾心钺逛街的兴致就缺缺,沈鹤立带他到戏楼子里听了大半天依依呀呀的地方戏,顾心钺腰杆笔直的坐在那,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喜欢听这热闹戏,还是两害取其轻。沈鹤立试探的说一句要不在家养班唱戏的,平时也能给他解解闷。
    顾心钺瞥他一眼,“老太太会同意?”
    “额外为太太支出一点,从我私帐走,并不走公中。”沈鹤立讨好说。
    “哼,那老太太见了我更别想会有个好脸了。”顾心钺说。“我不爱闹,也不喜家中多闲人。”
    “那我们去看电影吧。”沈鹤立提议道,“去年来广市还没有电影呢,刚才在来的路上见到过,那倒是是个新鲜玩意。”
    顾心钺摇头,腰杆挺直,交叠着腿,手指在膝盖上随着戏台子人点着拍子。
    晚餐被沈鹤立非要拉到广市有名的一家酒店去吃,顾心钺沾了两下筷子,口味甜腻还能下口。倒是沈鹤立拉着来吃,往嘴里塞的表情完全不是享受的样。
    回去的车上,顾心钺看他,“既然不喜欢吃,干嘛非要来。”
    “这不是让你尝尝广市味吗?”沈鹤立搭着他的肩说。还对坐在前头的银朱说,“回头给我做碗牛肉面,要大碗的。”
    吃了饭出来也有些晚了,车子开进沈公馆时天已经全黑了,原本黑漆漆的道路,多了两边的路灯,虽不说是照亮如白昼,但也能看清。沈鹤立见顾心钺有兴趣便叫停了车,和顾心钺一路走到主宅去。“正好检验一下工期,明天好给工钱。”
    前头的草坪并无太大变化,多个草坡什么的晚上也看不出来,只是两边多了路灯,道路两边用石砖砌出花样来,隔三差五还有小的石雕,光屁股的小孩拿着弓箭什么的,看大的有些不好意思,看小的就觉得挺可爱的。
    “还算用心。”沈鹤立说,“闻到花香了吗?”
    顾心钺点点头。“真想快点到明天早上。”
    话说如此,但是难得一天走那么多路,顾心钺睡的非常沉,第二天自然醒了也不算早。醒来后从卧室的窗户往下望,绿莹莹的草地在金色的阳光下像是流动的,喷泉,花塔,白色秋千椅,和远远看见的围墙上的粉红。
    这片开阔的景色让顾心钺嘴角微微翘起,虽比不上华式园林精致可看性,但这西洋景确实还有可取之处。
    在顾祈脚不着地的忙了三天后,沈公馆的第一次宴会隆重开场了,按照广市这边流行的偏西式宴席,舞会,不请戏班子,而是请的西洋乐队和几个出名的交际花。顾祈原本担心顾心钺会不喜欢,顾心钺笑着说没关系,这些交际上的事就按交际场上顺其自然的规矩办好了。
    ☆、第19章 我是小斧头
    宴会当天顾心钺穿一身黑西装,因着沈鹤立的私心,让裁缝给他做的和自己身上的一个款式。这个裁缝做了几十年的西装,许多西洋人都在那定做西装,手艺没的说,量身定做的西装把顾心钺的腰身和长腿衬托出来。让人恨不得搂在怀里把玩才好。
    沈鹤立坐在一旁看他穿上衣服后就后悔了,“不如我们还是穿回大褂吧,你不是喜欢穿那个吗?”
    顾心钺并不理他,只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衣服,这样贴身的衣服他也是第一次穿,除了上身后的不自在,看久了觉的也还不错。男妇的衣服并无特殊规制,有些照样是穿男装,有些会穿女装式样。
    银朱其实不太理解穿一身黑的审美,顾心钺不喜欢有花边的衬衫,选的也是简单的白衬衫,全部穿戴后总觉得有点不详。翻找一会后找了一个绿宝石的胸针给顾心钺带上,头发也全部梳在后头用绿色缎带绑起。
    “太太穿西装也是一等一的帅气。”银朱赞叹说。
    沈鹤立挥挥手让她先出去,站到顾心钺身后,两人的样子在穿衣镜前显示,“不想让太太穿的这么漂亮出去给别人看。”
    “你还不下去,客人要来了。”顾心钺看着镜子说,这样来看两人的体型一个中号一个大号。顾心钺皱眉,栽养了胎虫的男妇不会再有正常男人一样伟岸的线条,顾心钺自己就还一直是少年时的身形。
    “换身衣服再出去吧。”沈鹤立只觉得从身后看顾心钺的腰只有那么一握,双手好像有自己意识的就握上去,摸索着不愿放开。
    “摸够了没有?”顾心钺转身说,“这时候换衣服还有时间?别胡闹了。”
    “待会不用费心跟别人说话,觉得烦了就上来。”沈鹤立见说服不了他换衣服便交代说,他后悔了,这么漂亮的老婆放在家里藏着一个人欣赏就好了,为什么要跟别人得瑟,万一招来狂蜂浪蝶可怎么办。
    “你操的心太多了。”顾心钺说。
    顾祈费心思办的酒宴,确实很不错,明亮的路灯从大门口到主楼,车子开到喷泉前,就有红地毯从喷泉一直铺到客厅,有泊车小弟,有专门调度看车的,家里的下人一个少,二个就算临时招了大批人,一时也□□不过来。干脆直接在西餐厅上班的人过来赚个外快。白衬衫黑马甲西装裤,头发一丝不苟,服务热情周到。
    平常这种宴席主要是酒水,点心都吃的少。顾祈在外定的西式糕点,觉得家里有厨子却没用上,有点亏,便让他做些冷了也好吃的中式菜肴,用一口的酒盅装着,又好看又方便吃。围绕着宽敞的大厅排了一圈桌子,红色的桌布盖着,各种食物摆出好看的造型,间或还有鲜花点缀。
    酒水是西洋的葡萄酒,顾祈为了不喝酒的女士们贴心的准备了果汁,红的黄的非常好看。
    顾祈穿着西装三件套,站在大门口迎人,他的字是练过的一手柳体,当初的请帖就是他一个一个写的,也特意去了解了一下,再加上某人给的资料,他也能认个七七八八。石青这种场面是不会出现在人前的,他得暗中保护顾心钺。
    宾客来的差不多时,沈鹤立才领着顾心钺下楼,聚集在大客厅的客人们在暗中几个人的带动下拍起手来。沈鹤立站在楼梯上招手,“感谢大家拔冗前来,沈某不胜感激。”有服务生端上高脚酒杯,沈鹤立和顾心钺举起酒杯,“愿大家有个美好的夜晚。”
    西洋乐队适时的拉起琴弦,场面热闹起来,沈鹤立带着顾心钺去见了几个人,一个伍重阳,一个广市的金叉局局长,还有一个海外业务最大的客户来自英吉利的约翰,顾心钺面色沉静,并不笑脸迎人,有心人玩笑说沈老板好福气,娶的如花美眷,他也没什么表情波动。
    约翰的夫人是个高鼻大眼的洋妞,对顾心钺很感兴趣,但她不会说华国话,叽里呱啦的对着顾心钺说了一长串。约翰正想给他翻译,顾心钺迟疑了一小会,还是用英吉利话回答了约翰夫人,虽然开口有些生涩,但是说了几个来回后就很流畅了。
    约翰乐得让他们去聊天,端着酒杯对沈鹤立说,“沈,你太太留过洋?”
    “并没有。”沈鹤立眼里也有讶异,但他很快就收敛了,“你知道,京都的贵族总要学很多东西。”
    “有钱,买爵位,可以娶贵族小姐。当初为什么那么多人来东方,这就是最初的梦想。”约翰说,他们国家就是这样,不过最近爵位已经没有以前的含金量了。
    沈鹤立笑笑并不在这个话题上深谈,这还是皇权没有了,如果皇权还在,就算你再有钱,也娶不到真正的贵族小姐。
    石青不能出现,顾祈就跟在顾心钺旁边,如果有人端着酒杯来搭话,他就一旁小声的说了对方姓什么,干什么的,和沈家什么来往,顾心钺接了几杯酒后就觉的有些不耐烦了,偏也不好真的一走了之,顾祈适时的引他到休息室去休息。
    “嗨,美人,赏脸喝一杯?”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在前方响起,一个穿着白色西服的年轻男人举着酒杯挡在顾心钺面前,一双桃花眼风流又多情,嘴角是天生的笑模样,若不是这略显轻浮的语气,倒也是个让人见之心喜的俊爷们儿。
    “这是广市本地商会会长的儿子,耽景少爷,是个花花大少。”顾祈小声的说。
    顾心钺直接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走过去了,顾祈却不能一走了之,另外端了酒杯恭维起耽景来,还招手让人去把某交际花叫来,听说是耽景的新宠,让她来解围。
    耽景听着顾祈的恭维话,眼神却黏在顾心钺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连背影都这么漂亮,不愧是本少梦寐以求的极品美人。”
    他家商行的经理苦着脸在旁边说,“耽景少爷,你来的晚不知道,那人是沈老板的太太,京都顾家人。”
    “啊,为什么这么惨,我看中的美人都嫁为人妇。”耽景一幅塌了天的模样,不一会儿又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对经理说,“沈家的财势如何,我能打垮他的商行,抢他的媳妇儿吗?”
    经理的脸更苦了。“老板见了沈立堂的伍经理都客客气气的,沈鹤立是伍经理的老板,少爷觉得呢?更别提京都顾家,就算你打垮了沈家,顾家也不会有被威逼下嫁的人。”
    “嗷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耽景哀嚎道。
    “耽景少爷的命都苦,我们这些人的命都苦的不配活在世上了。”娇滴滴的声音从后头响起,前一秒还哭天抢地的人一转身,搂着来人的腰笑眯眯,“都傍上我了,怎么会不配活着,没了小美人,我去哪找乐子,嗯?”
    “讨厌。”娇滴滴的交际花捶着他的胸膛,眉眼含春的看着他。
    顾心钺到休息室坐下,只觉的双脚都不是自己的,谁也没跟他说这硬邦邦的皮鞋穿着脚疼,教养让他没办法现在脱了鞋查看情况,只开始盼着宴会早点结束。
    银朱端了茶进来,虽然知道顾心钺这会吃不下东西,还是端了点西洋糕点进来,“少爷,这个奶油甜而不腻,你尝尝?”
    顾心钺叉了一块放进嘴里,奶油里大概放些柠檬汁,甜中带酸,非常醒神。不过顾心钺也就吃了一口,双脚的疼痛让他什么念头没有,掐着时间差不多了,还得出去一趟,举着酒杯淡淡的和人交谈。
    虽然没笑,脸也僵了。
    开始有人走后,再等一会,顾心钺才举杯致歉,他先上去了,大家随意。回到卧室,宽厚的木门一关,吵的人头疼的热闹声就变得飘渺起来,顾心钺坐到沙发上,让银朱给他脱鞋。
    “哎呀,都起泡了。”银朱一脱袜子就发现,顾心钺双脚的脚后跟都有水泡,大拇指下方也有水泡,白白的脚丫子就这几个地方红的明显,银朱有些哽咽的说,“都怪我,这新做的布鞋有时候还打脚呢,更别说这么硬的皮鞋了,少爷罚我吧,我的疏忽让少爷受苦了。”
    虽然之前走路的时候让人心尖疼,但好在脱了鞋子后就好了很多,顾心钺疲惫的说,“你先去打了热水来,我有些累,早早洗漱了就好休息。”
    “是,我去拿药。”银朱说,先翻找出药膏,才去打了热水,沈鹤立进来的时候就见到银朱跪在顾心钺面前,背一抽一抽的显然在哭泣。
    “怎么了?”沈鹤立松开西装扣子说。
    “没什么。”顾心钺说。“你怎么就上来了?”
    “刚送走几个大头头,抽空上来看你一眼。”怕嘴里的酒气熏着他,沈鹤立站的远远的说话。
    换个角度就看到银朱是跪着给顾心钺洗脚,白嫩的脚丫子浸在热水中,渲染出一种粉红。等洗好了银朱把顾心钺的脚用帕子擦干,就准备给他涂药。
    “脚怎么了?”沈鹤立问。
    “都怪我疏忽,少爷穿皮鞋磨出几个水泡了。”银朱说,说完还掉几滴泪。
    “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得什么绝症了。”顾心钺说。
    “少爷在曾妈黛眉的伺候下,前面二十年身上一个口子都没有,我跟着少爷伺候才多久,就让少爷脚磨了泡,我对不起少爷,对不起曾妈,对不起死去的太太。”银朱哽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