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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纪真略一沉吟,换了一个稍大一些的荷包,装满,往自己袖子里一塞,穿了鞋往车下一跳,梁二往下一揪,当先朝云来楼走去。
    有太子哦,刚好进个谗言先。
    太子是便服。
    真好,不用跪了。
    纪真拱手一礼:“殿下。”
    太子僵硬脸:“……”糟糕,讨债的来了!
    纪真开门见山:“殿下,我是来进谗言的。”
    太子:“……”咦,要害谁?快说,孤帮你办了他!
    纪真说:“听说殿下最近在办报纸,我有几个小想法。”
    太子马上就坐直了。
    纪真说:“我听说,很多地方的百姓不知君王只知县令。我听说,很多地方政令不下乡,只到县令。邮政,驿站,漕运,车马行,交通四通八达,如果有人的地方都有皇家报刊,政令自然也能四通八达。”纪真描述了一遍未来美好的前景。
    太子略为难:“目前只在京城,花费太大。”皇帝爹不掏银子只盖章,太子儿子很难做啊!
    纪真说:“关于报纸,我有个赚小钱的想法。”
    太子眼睛一亮。孤最喜欢赚钱的东西了!
    纪真说:“搞一份民报,面向大周所有老百姓的,内容要吸引眼球,可以杂一些,怎么杂自己看着办。好处,可以引导舆论。里面再多划两个版块出来,一个文报,整些诗文啥的,给文人们一个尽情展示自己才华的平台。这个版块比较高大上,文人清高,方便的话建议独立出来。一个商业版块,专登商业信息,就是广告,广而告之,总有商家捧着银子自动上门。对了,可以弄一个拍卖行,公开半公开不公开拍卖啥的,价高者得,只要有好东西卖,总有那人傻钱多好面子的败家子来扔钱。这个可以和商业版合作。对了,还有卖报,几岁孩童就可以,卖几份报纸赚一两个铜板,咱们看着不多,平民之家就多了。”
    梁二被抓了壮丁,运笔如飞,努力做笔记。
    太子屈起一指轻敲桌面,除了怎么赚小钱,迅速捉住了掩盖在一大段看似临时起意毫无逻辑的话的重点,引导舆论。
    纪真默默点头。这份活儿需要的人手非常多,伤残老兵可以安置许多许多。这种兵哪里最多?西北啊!老薛家的西北啊!
    太子一眼就看出了纪六元毫不掩饰的小心思,忍不住好笑,想起一直拖着不还的银子,又心虚起来。
    纪真可不给人赖账的机会,就算太子现在没银子,好处还是能要一些的,于是,就说了:“梁二知道我喜欢侍弄花花草草。”
    梁二用力点头。可不是,侍弄得可好了,外祖母可喜欢可喜欢了。
    纪真接着说:“我种过三年棉花,前年在云州,只种了一亩,我带人亲自收拾的。去年种了五亩,让人过去手把手教人收拾的。今年水砚堂种了半亩,我院中小厮收拾的。庄子上种了一百亩,家下人和那几个去年教出来的老农收拾的。”
    太子看着纪真,等下文。
    纪真说:“平均亩产两百斤。”
    太子猛地站了起来。棉花产量向来不高,即使丰年也很少过百斤。收益太低,农户大多不愿意种,棉花价格也一直居高不下。但是现在产量整整翻了一倍!那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一万亩地就可以产两百万斤棉花,就是二十多万件厚厚的棉衣!产量翻倍,价格减半,省好大一笔银子!
    纪真说:“棉花吃肥重,不能重茬。那几个熟手都在我庄子上,随时可以领走。”
    太子双手背在身后抓了抓,默默想着这次得花多少银子。鉴于自己实在太穷,一咬牙:“我手上还有几个庄子,这种东西,只有在先生手上才能发挥出更大作用。”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弄出产量翻倍的粮种啥的,到时军粮也不用愁了。只可惜那几个庄子了,底下人才从那些被清算抄家的人家低价买下来献上来的,又没了。加在一起足足一万多亩呢,换算成银子,小二十万呢!
    纪真嘿嘿一笑:“那多不好意思,殿下就是太体恤我们底下人了!”
    殿下含了一口老血。
    目的达成,纪真告个辞就要走,走到门口,想起来了,说:“殿下,现在我要进谗言了。”
    殿下精神抖擞,决定不管纪六元看谁不顺眼,只要妨碍不大,马上办了他。
    纪真就苦恼起来了:“我才刚得到消息,原来我是我侯爷爹和侯夫人生的。”
    信息量略大。
    太子和梁二都愣了愣。
    纪真接着说:“远的不说,三年前我什么样子梁二最清楚了。”要不是梁二动不动就上门送银子给他宰,他也不能顺利把自己拉扯这么大。
    梁二心有戚戚。
    纪真说:“郑家大老爷,就是我那亲大舅,找我,说为了我侯爷爹的爵位和官职,为了我侯夫人娘的名声和侯府前程,以庶乱嫡残害庶子绝对不能有。让我以死还生恩全孝道,不然就是不孝。”
    太子和梁二顿时一模一样的卧槽脸。
    卧槽脸之后,太子就怒了。这可是六元,有国士之才的六元,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六元!居然有人敢让他心爱的纪六元去死!不可饶恕。
    纪真瞄一眼太子脸色,说:“我听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这当官啊,能干固然好,人品也不能不要。我那大舅是个大儒,学生可多可多了!”
    太子又迅速抓住了自己想抓的重点:“什么是红薯?”
    纪真一愣,说:“红薯,白薯,地瓜,叫什么的都有,不挑地,产量挺高。南方有种,上次我在济州还看到有人吃了,怎么还没推广开吗?偶尔吃吃还好,吃多了烧心。”
    红薯产量是高,可一个国家要是沦落到只能依靠红薯果腹就太悲哀了。
    而且,纪六元对红薯生理性厌恶!
    被困孤岛,连吃三个月红薯,一天三顿,亲手催种!
    全体六个最低七阶异能者,脱困出来后联手暴揍了一顿因为跑太快脱队没被困住的空间异能者,顺便对红薯一生黑。
    谗言进完了,想想没什么事了,纪真留下给太子的金莲子,告辞了,走前还重复了一句:“殿下今天我是来进谗言的。”就是铺垫太多一时说过头了,但是殿下你不能抓错重点。
    太子一直到回了东宫捋顺了今天的东西才勉强把心思转到纪六元的谗言上,细细一琢磨,顿时就起了八卦之心,当即一招手:“去查。”
    一道黑影迅速融入黑夜之中。
    七天后,一叠资料被人送到纪六元手上。
    纪六元看完,默默感叹,好能干的小妾!
    第81章
    小妾是真的能干。
    资料特别详细,纪真再举一反三,润色一下,就得出了一个特别励志的小妾奋斗be故事。
    从头开撸。
    郑氏,郑家嫡幼女,娇养,天真烂漫,宅斗技能低,手下宅斗技能中偏低。嫁入纪家,一结婚就随夫外放,没多久生下嫡长子纪晖。夫妻恩爱,没妾没通房,依旧天真烂漫。
    小妾碧桃,家生子,爹是外院二管家,娘先是老太君的贴身大丫头后来做了内院管家,祖上伺候过老国公。暗恋男主人,老太君亲点跟去任上伺候,终于找到机会睡了男主人。
    男主人与女主人感情正好,对丫头拔吊无情,对媳妇隐瞒不报,准备一回家就把人给嫁掉。
    任满回京,郑氏查出两个月身孕,胎不稳。
    碧桃爆出三个月身孕,正式转职做小妾,有编制。
    老太君,没落贵女出身,长于战乱年间,父母早丧少人教导,管家能力略废。被村夫丈夫与村姑春花妾压制半生,丈夫死后终于苦尽甘来拿到管家权。媳妇身份比她高,心里不喜欢,死活不放管家权,维护碧桃妾跟人打擂台。
    郑氏胎不稳,安心养胎,管家事半点儿插不进手,人手眼线都不够。
    碧桃当了妾,可是不受宠,有一天看到春花妾,着急了。
    春花妾,老侯爷真爱,俩儿子,纪宏,纪容。纪宏,老侯爷心头肉,亲自教养,准备传爵。
    老侯爷死了,春花和两个儿子都鹌鹑了,差点当侯爷的纪宏病了。
    碧桃妾发现了一个事实,没有父亲照顾的庶子就是个废,尤其她还是个侯爷不喜夫人厌恶的爬床妾!
    于是,碧桃下手了。
    家生子盘根错节的庞大关系网发挥力量了。
    趁端午节忙乱下药,自己一碗催产的,夫人一碗催产加料的。
    郑氏要生了,但是备下的产婆前一天儿子摔断腿回家了,最得力的管事嬷嬷和大丫头拉肚子拉趴下了。临时请产婆请大夫,都是碧桃提前安排好的。
    碧桃顺利生了一个将近足月的儿子,一看,纪家标准四方脸,可以换!
    郑氏先生了一个早产儿子,皱巴巴红猴子,落地就被换了。然后,肚子里第二个就生不下来了。正院一团乱。
    碧桃妾心想事成,至于换来的这一个,能养(相貌上看不出来)就养,不能养,深宅大院夭折个把孩子太容易了,没准儿还能得侯爷怜惜。况且安排得当,尾巴也扫干净了,夫人想查也没证据。
    郑氏醒来,儿子还好,女儿却先天体弱,大夫都说活不了。
    天真烂漫少妇顿时化身猛鬼夜叉。
    她不需要证据,府中能害她的只有一个。
    庶子送走,小妾杖毙。
    打死小妾再审小妾家人。
    打死一批,卖掉一批,撵走一批。
    换掉府中大半人手,彻底掌权。
    特别上进特别励志的碧桃妾,就这么be了自己,be夫人,也be了侯爷。
    真是一个让人叹气的be故事。
    纪真自己叹完气,整理一遍,就拿去安远侯府让他爹接着叹气去了。
    纪侯爷都快没气了:“你,你告诉太子了!”吓死爹了!
    纪真果断点头:“是啊,只告诉太子一人总比别人爆出来告诉全世界的好,到时上头就不得不处置了。父亲你放心,只要太子舍不得动我,就绝对不会动你。”最起码二十年以内太子舍不得动他。二十年以后,陈太久的米煮出来就不香了。
    纪侯爷深吸一口气,沉默着看着纪真。
    纪真说:“父亲可以放心了,太子已经帮忙把所有尾巴都扫干净了。只要咱们家和郑家不说话,你儿子我就一辈子都是你的庶子。”
    纪侯爷目光顿时就柔和下来了:“委屈你了。”
    纪真无所谓笑笑:“六元,我自己考试考来的,与嫡庶无关。才学,我自己看书看来的,与嫡庶无关。日子,我自己过好的,与嫡庶无关。父亲,我很好。”
    纪真走后,纪侯爷莫名地就失落起来了。是的,这个儿子现在过得很好。但是这种好,不是他这个父亲给的。儿子的好,与他这个父亲无关。
    一个不被儿子需要的父亲。
    最担心的事被儿子轻轻松松就解决了,可纪宁整个人都颓废了。
    纪暄走了,一个人都没带,只带了几身换洗的衣服和从小到大攒下来的月银,再就是几本书和纪真送给他的手札了。
    纪真看过特意留给他的信,转身就进了薛灿的小书房,给人开新课。
    一定要把天真纯良薛小乖教成阴险狡诈薛小渣!
    不坑死几个不出师!
    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傻的傻子呢!太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