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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节

      “好婆家先不要紧,老祖宗喜欢才是最要的……”大妞不以为然一挥手,笑着道。
    二妞三妞不断地点头应和。
    对,讨好老祖宗才是最要紧的。
    老祖宗可是让她们留在府里,赏她们饭吃,给她们屋子住的主子,一定得伺候好了不让她讨厌。
    谢慧齐失笑,摇摇头,也不管先前要做的事了,把楚夫人说的那几个穷先生给她们说道了起来,“我这里有几个穷先生,是真穷,不过呢有一点好,就是他们都已经是进士了,都是翰林院的编修,前途么,也是有的……”
    其实还有一个是鳏夫,但楚易氏说她夫君非常推崇这个人,说是东南大名士的关门弟子,才学非同小可,但就是运道不好,家里给定的妻子是个药罐子,其父母走后,家财就全花在了为妻子治病身上,他也是悉心照顾,但在几年前,其妻还是走了。
    他年少成名,但一直拖到妻子病故才进京赶考,三年前及第后因没钱财打点也没个好名次,但还是靠真材实学进了翰林院。
    现在年龄算起来也颇大了,二十有六。
    但因为楚状元非常推崇之故,长公子都跟她提过几句,让她费点心为这人找个妻子……
    府里的姑娘们谢慧齐不是没想过,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先问问这张家的妞儿们的好。
    要是她们有不嫌弃的,想来依长公子都觉得可以的男人见到她们,也可能会喜欢她们特别的好……
    谢慧齐就给她们细细地说道起这个叫姜皓篱的人来了。
    三个妞听完,二妞三妞不说话,又眨巴着眼睛看向了大妞。
    大妞偏头想了想,咬牙道,“那偶遇呗,姑娘你说行不行?”
    谢慧齐见她还说偶遇,笑了……
    “那你们可得给我打扮得好看些,可不能再给我插着腰说太好笑了!”谢慧齐支着头笑了起来。
    想着这几个鬼丫头鬼灵精怪的那些事,越想越好笑。
    张家的三个妞这时候也是大笑了起来,三妞把头凑过来跟谢慧齐亲昵地道,“是太笑了,姑娘你们不知道,大家都装傻子,好像都不知道是来相亲的,我现在就觉得想笑,那个姜大人不知道会不会被我们也被我们吓走,不过吓走了也不要紧,可别吓坏了,吓得路都不会走,那就是我们姐妹几个的罪过了。”
    “是,是……”二妞一想那几个被她们吓得拔腿就跑,还摔了好几跤的人的惨状,也是忍不住“噗”地一声笑出了声,还合着双掌对着空气拜了拜,“真是罪过,罪过。”
    大妞作为大姐这时候特别有大姐风范地咳嗽了一声,“好了,好了,都别笑了,还让不让姑娘为我们作媒了?”
    说罢自己也觉得乐,拍着桌子就跟谢慧齐道,“姑娘您是不知道,那次在花园里偶遇的那个什么韦才子,他跑路不带看路的,撞上了园里施粪的桶子,撞的那一身……哎哟的亲娘诶,他回去不得好几天都吃不下饭?姑娘,您说这事好不好笑,实在太好笑了!我跟老祖宗说的时候,老祖宗笑得肚子疼,不得不赶我们走呢……”
    谢慧齐听了哭笑不得,头疼得恨不能现在就赶她们走。
    张大人这生的都什么女儿啊。
    ☆、第108章
    谢慧齐是着实喜欢她们。
    “你们啊,在家不管什么性子,见着了客人要收着点。”谢慧齐笑着道。
    “我们阿娘也老说……”
    谢慧齐想起那个可怜巴巴朝她拜托了又拜托了,还想跟她磕头的张夫人也是无奈。
    可怜天下父母心,张夫人为了她这几个完全不像她那般柔弱的女儿也是操碎了心呐……
    可张大人一甩手,就把麻烦丢给了她。
    这两夫妻也不知道是怎么成的婚事,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居然生了两对三胞胎,还有一对双胞胎。
    “看你们,把我逼得都快成老太婆了……”谢慧齐笑着摇头,朝她们道,“偶遇就偶遇吧,不过这一次我打算让长公子请这些书生们一道来府里喝小酒,书院里那几个没来过的先生也要来,还有国公府的一些属臣也会来,都是身上没婚事的,你们多看看,有中意的跟我说,我看能不能成。”
    “多谢姑娘。”三个妞一听,欢天喜地又要给谢慧齐砸头,谢慧齐忙拦了她们,可怕她们把头给磕坏了。
    红豆他们的婚事就定要八月八,周围已经提前去了谢家小宅准备喜堂去了,红豆就要成婚了,谢慧齐给国子监去了信,让照顾他们的蔡婆子跟红豆先回来帮红豆准备婚事最后的东西。
    蔡婆子带着阿菊回了,给红豆叠喜被的时候眼圈都红了,“看着她长大的,眼看没几年就长这么大了。”
    而阿菊正坐在凳子上摇晃着腿,在吃着她姑娘给她的糖,无忧无虑得很。
    蔡婆子看着她根本不为红豆的婚事所动,红着眼睛问他们家姑娘,“阿菊以后可怎么办啊?”
    什么事都不懂,一天只管吃喝拉撒睡,所幸还知道要伺候主子。
    红豆是嫁出去了,可眼前这么个拙的,以后可怎么办啊?
    谢慧齐还没回答,阿菊听了婆婆的话就已经开了口,跟蔡婆子道,“婆婆不要担心我的,大郎跟二郎说得他们出息了,就给找个好的,找不到好的我也是谢家人,他们会养我一辈子的,等我老了……”
    阿菊拍拍自己的胸,跟蔡婆子道,“我以后就是你了,你怎么照顾姑娘大郎二郎的,我老了就怎么照顾他们,你放心。”
    说着又朝她姑娘看去,问她姑娘,“姑娘,现在有我要做的事没?”
    看到她姑娘摇头,她就又收回眼睛继续专心地舔她的糖去了。
    蔡婆子的眼更红了。
    阿菊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可还是没开窃,人又长得矮胖不好看,以后确实也只有主家能养她终老了。
    蔡婆子自己是当时瞎了眼,选了谢侯府的一个小管事嫁了过去,哪想那小管事又爱喝酒又爱赌钱,差点把她打死,她肚里的孩子也让他打没了,最后那人喝多了酒走了夜路摔进了河里死了,她从此就没再想着再嫁过了……
    可阿菊连嫁都没嫁过,嫁人的滋味都不懂啊。
    “唉,只能大郎他们养着了,等我死了,我就把我攒的那几个子留给她。”蔡婆子把喜被叠好,又叠喜帕,朝坐在一边的谢慧齐红着眼睛唠叨道。
    “再看看……”谢慧齐不是没为阿菊想过,只是没合适的,找不到,那就只能再看看,“要看缘份的,缘份到了就好了。”
    “唉,那就再看看。”蔡婆子知道他们家姑娘是个不轻易放弃的,就是没存希望,还是点了头。
    红豆这时候从青阳院端了姑娘的汤过来,一进门就道,“姑娘,老祖宗让你喝的。”
    谢慧齐无奈,接过那碗就喝。
    那碗冒着浓浓的香气,阿菊看着还舔了舔嘴。
    “姑娘的你也馋……”红豆看了就捏阿菊的鼻子。
    “就是姑娘的,我才好馋……”姑娘吃的都是最好吃的,阿菊傻笑着道。
    “给你钱去买。”红豆逗她,真拿出了一个铜钱。
    阿菊立马笑着拿了过来,小心地收进荷包。
    “收着给二郎买糖啊?”
    “是的呢,不过老太君快到寿辰了,我想攒点钱给府里的老太君随点礼。”阿菊有模有样地道。
    红豆哭笑不得,“老太君的寿辰要我们一个下人随礼?你脑子坏得不行了,阿菊。”
    “你别老这么说她,”见红豆又说她,蔡婆子不满地叫了她一声,“本来就笨,被你叫得就更笨了。”
    说着就瞪了阿菊一眼,“你个傻的,你怎么不说你天天去柴房帮人砍柴砍一个下午一天得三个铜板,就为了给她买支成婚用的银钗啊。”
    “婆婆……”阿菊一听都傻眼了,“不是说这个要到红豆儿成婚前夜才说才给的吗?我吉祥话都没说呢。”
    “红豆……”她朝红豆看去,“现在说还来得及吗?钗子我放我包里呢,你等会,我这就去拿……”
    说着就起了身,但被红豆拉住重新坐了下来。
    红豆听了鼻子酸酸,心也酸酸,勉强笑道,“你不用急,你定的哪天要给我,那天给也不迟。”
    “那就好。”阿菊一听也放了心了,然后朝红豆颇有点不安地道,“没用几个钱,我买的最便宜的,好的我买不起,姑娘以前给我的钱我都花光了,没攒着什么。”
    “怎么去砍柴了吗?”红豆不关心那些过,拉过她粗短又粗糙的手,看着深得就像操劳了一辈子,再好的药膏也抹不去痕迹的老手,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这是个傻的,比她还傻,做事丢三拉四,干什么都只想着吃……
    可就是这么个傻的,来河西的路上,她就根本没把自己当姑娘家心疼,最累最脏的活周围干得的,她也干。
    她老骂她,说她笨,可她连仇都不会记。
    “钱没了,花光了。”她问,阿菊却大大咧咧地回。
    “怎么不向大郎要?”
    “那个不成……”阿菊摇头,“我还要挣钱给他们花呢,哪有跟他们要钱的道理。”
    大郎二郎那般小,她都没挣着银子给他们花,怎么能让他们给她银子花。
    “上次我给你的也花完了……”谢慧齐这时候朝她招手,“你坐我边上过来跟我说说是怎么花的?”
    “诶,姑娘。”
    阿菊坐了过去,掰着手指跟她算,“我给大郎买了毛笔,大郎说好喜欢,我又给他去买一支,还给二郎买了松子糖,不过二郎后来分了我一半吃,还拿松子糖跟他的同窗换了一包桂花糕给我,我吃了大半个月呢,我本来还给你留了一块的,可月底不能回来,二郎让我吃,我就吃了,早知道今天能回来,我就给你留着了。”
    “唉,留一块,不知道多流了多少口水,还好二郎让你吃了,要不口水流得你枕巾都要臭了。”跟她同一个屋的蔡婆子摇了头。
    阿菊傻笑。
    谢慧齐也是笑了起来,握了阿菊的手看了一眼,“又懒得擦我给你配的药膏了。”
    阿菊有点黑的脸上爬上了一点红。
    她嘿嘿笑了一声。
    可不是,懒的。
    还老忘。
    “我亲手配的,你要多涂,给你配药的时候我都伤着手了。”
    “伤着哪了,姑娘?”阿菊连忙道。
    “早好了,你要记得涂。”
    “我知道了。”阿菊羞愧了起来,“我不偷懒了。”
    “嗯。”阿菊是个不在意自己的,来谢家的第一个冬天手上生了冻疮也不说,疼得狠了就跟婆婆要了一块萝卜皮在火上烧了就往手上烫,自个儿用土方子给自个儿疗伤。
    后来在家呆得时日长了一点,也稍微好了一点,但也只是稍微好点而已,她不把自己当回事的想法已经根深蒂固了,没个人看着,自己还是浑然不知道岁月是怎么在她身上流淌的。
    谢慧齐有时候想她的这种接近愚钝的懵懂也是好的,不太懂得人间情感,也就不会特别痛苦哀伤。
    “等你哪天想嫁了,就跟姑娘说,知道了吗?”谢慧齐捏了捏她粗糙得快像块铁的手,心想这个傻姑娘再傻,也是知道要护着大郎二郎这两个小崽的。
    从小到大都如此,就是一辈子都嫁不出去,大郎二郎也是该养她一辈子的。
    “诶,知道了。”阿菊被嫁啊嫁的吓着了,这话又是她姑娘说的,便老实地点了头,不敢说她不嫁也挺好的。
    她愿意就这样跟在姑娘大郎二郎身边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