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想去之处？”浮在云头，白念离忽然出声道。
    “嗯？”梨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毕竟做过十几年凡人，思索片刻，道，“狄家村！”
    虽说她是女仙，却没有关于仙的任何记忆，心中的故乡，仍是狄家村，生她养她的地方。
    七八百年过去，先前的狄家村竟没有了人家，变作一片密林，除了林间被雨水冲刷得低低的长满杂草的坟茔和坟前歪斜长满苔藓的墓碑，竟找不到这里作为村落的印迹。
    毕竟，对于人间万物来说，这岁月，着实太久了！
    “那边！”白念离远远的一指，是莫山。以莫山为中心，从山顶到山脚，从山脚到周围，山岙山涧，均错落着高高低低的房屋，密密匝匝，街道横竖交错，显得繁盛非常。当年莫山泉眼被投了仙丹，从此非但能解毒，还可延年益寿，是故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便形成了一个镇，莫山镇。
    “真热闹！”梨花远远的看着莫山镇，街道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吆喝阵阵，好不热闹。
    朝着莫山腾云片刻，梨花看到脚下的镇虎丘，停下了脚步。当年，她和白念离第一次相见，便是在这里。白念离首先下了云头。山间树木林立，晚风吹得树叶飒飒。
    “当年，我常在这里打猎！”梨花看着熟悉的山头说道。这山，这石，虽久历年月，往日的痕迹仍是依稀可见。
    “娘，什么打猎？我也要打猎！”悯天有些撒娇的说道，梨花也不禁手痒起来，便应了下来，“好！我带你打猎！”
    白念离一动不动，抬眼看了看天，梨花想到当年从天而降的大鱼，亦想到龙脊不取自来的食材，立刻道，“这猎物来得太容易了，反而失了乐趣！容我二人慢慢打来！”
    梨花将头上的鲲刺发簪收起，和悯天一起放轻手脚，身形灵便的钻入密林深处。
    “娘！”悯天看到树丛深处有一头梅花鹿，立刻指了指。
    “嘘！”梨花将食指竖在唇前，“小声点！不要把猎物吓跑了！”悯天立刻收声。梨花取了一截树枝，化作弓箭，朝着梅花鹿射去，梅花鹿尖叫一声，跳了起来，迈开腿奔跑，却走了没几步便跌了一跤，又挣扎着跳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前走，终究又跌落在地。
    “中了！”梨花嘴角一扬，“手艺还未生疏！”说着便朝着梅花鹿走去。那梅花大腹便便，行动极为不便，看二人上前，口中悲鸣不止，虽挣扎着。
    “这梅花鹿，真肥！”梨花从未见过肚子如此大的梅花鹿，盯着梅花鹿的肚子看了片刻，却见梅花鹿的肚子有动静——这只梅花鹿，肚子里怕是有一只小鹿！
    “这只梅花鹿快要生了，不能杀！”梨花说道，“打猎有三不打，不打春，不打孕，不打幼，若是不管什么猎物都打，无异于杀鸡取卵，自掘坟墓，断了自己的后路。”
    “是肚子里有小鹿？”悯天两眼发光，说着便走上前去，将手靠近梅花鹿的伤口，微光闪过，梅花鹿的伤口复原如初。悯天有圣女的一缕仙元，便继承了些许治疗之力，对凡人凡物颇为有用。
    那鹿虽复了原，依旧四肢发抖，啾啾嘶鸣。“不要害怕！我来帮你的！”天儿看那抖动不已的母鹿，连忙出声安抚。那母鹿闭了眼，从喉咙里发出呻吟之声，似乎极其用力，“它快生了！”梨花立刻恍然。
    “怎么办？怎么办？”梨花有些手足无措，她可从未接过生！悯天看着有些忙乱的梨花，挠了挠头，“娘，你想想这鹿以前是怎么生的？”
    “以前？”梨花镇定下来，这鹿是山间野物，自然没有接生婆，以前是自己生的！想清楚了便安下心来，在一旁守护。
    “娘，你看，它流血了！”这鹿的尾下鲜血汩汩，混着羊水流了出来，这鹿全身用力一挣，小鹿终于露出了脑袋。
    “使劲儿！使劲儿！”梨花蹲在一旁也捏紧了拳头。母鹿又挣扎了几番，终于小鹿滑了出来。母鹿挣扎着挪移的小鹿身旁，不断舔舐，将小鹿的全身上下舔的干干净净。小鹿却不老实，挣扎着要站起来。
    “哎呀，又摔倒了！”悯天见状欲伸手扶住小鹿，却被母鹿低低的愤怒嘶鸣之声阻止。
    “我以前见过出生一日的羊能跑能跳，想来这小鹿也是一样的！我们且再看看！”梨花看到悯天似有不快，出声道。那小鹿果然依言，在屡次跌倒后屡次试图站立，终于能够蹒跚而行，跪在母鹿身下吃奶，母鹿则用舌头不住的舔着小鹿，一派舐犊情深。
    “小心！这风不对！”风中飘着些淡淡的腥味，虽已经许久不曾嗅到，梨花还是一下子便判断出是老虎的味道。方才母鹿产仔，血腥味将这风中的腥臭掩盖住了，以至于现在才发现。
    那猛虎从树后跃起，朝着母鹿的喉咙咬去，母鹿挣扎着站起身，挡在小鹿的前面。
    “小鹿！”悯天手一抬，一道剑光飞出，割断了猛虎的喉咙，猛虎挣扎了片刻，便一命呜呼。
    “厉害！天儿，你不知道，当年我们猎杀猛虎，可是十几个猎人一同去的！你这一招击毙，实在是了不得！”这就是仙凡有别！当年的十几人，也会伤上几个，虽然如此，凡人也做到了。
    “娘，你看！”小鹿蜷缩在母鹿的旁边瑟瑟发抖，母鹿却紧逼了双眼，微微颤抖。她的身下，一片鲜血淋漓。
    “这母鹿，快不行了！”梨花微微叹了口气，虽说仙凡有别，这仙丹也不能随便给凡人，先前是不知道，现在——罢了罢了，有什么问题以后再说，先救了这鹿，不然，小鹿也要一命呜呼！“把这个吃了！”梨花取出一粒仙丹，塞入母鹿的嘴巴里，又施行治疗之术，顷刻间这母鹿便恢复如常。
    “啾叽叽啾......”母鹿前肢跪地，将头低了又低。
    “举手之劳！你起来便是！”梨花笑道。
    “小鹿小鹿，你今后可要小心豺狼虎豹！”小鹿似乎知道悯天亦是救命恩人，用头轻轻蹭着悯天的腿。
    “走吧，走吧，之后一切小心！”梨花轻轻驱赶着小鹿。
    “娘，我们把小鹿养着好不好？”悯天突然说道。
    “天儿，这鹿素来生活在深山密林之中，不适合圈养。”梨花说道。当年村中也有猎户将梅花鹿圈养起来，后来都骨瘦如柴，全然没了刚捕捉时的风采。
    “好吧！”悯天不情愿的应着，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我来拿这猎物！”梨花说着，便要去拿那猛虎。
    “我来！”悯天想到猎物，又恢复了精神，将猛虎拖在身后，一路拉着向前，刚走了没几步，便一头撞到了白念离，“哎呦！爹爹！”
    “嗯！”白念离低头看着悯天，轻轻应了一声。
    “今天这虎，可不太好做！须得有锅灶！”梨花看着白念离皱眉说道。虎肉腥膻，只是烤的话，难去腥膻之味。
    “跟我来！”白念离腾云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