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侯门深似海-19
何灵见尔纯和玉墨沉默不语,知道她们也赞同这个祸水东引的办法。何灵站起身来,越过尔纯和玉墨,跨出了门。
秦若曦看到何灵不禁会心一笑,“她们肯定会同意你的做法。”
何灵点头,“那是自然,毕竟我已经非常明显地成为所有人的打击目标了,这时候丢车保帅是最理性的做法。况且在她们的印象里,我们只是初识,能带一个竞争对手走,那自然是带一个走的好。反正尼玛察家族还有另一个秀女在,说不定尼玛察尔佳还有翻身的一天呢。”
秦若曦莞尔一笑,“何灵,有没有发现,你现在开始能够接受别人对你的算计和谋划了?还记得刚开始认识你的时候,你聪明而单纯,那时候我还说过你是温室中养大的花朵呢。现在看看,你成长得真快啊。”
何灵深以为然,“是啊。若曦姐那时候说我的父母把我照顾得很好,我从没有见到人世间的灰暗,自然不能接受那些算计和谋划了。若曦姐你说得很对啊,其实这一个一个的梦境,真的能够让我成长起来,让我开始慢慢接受这个世界的复杂、人性的复杂了。”
叹一口气,“谁能想到一晚上,或者根本还不会耗时一个晚上的梦境,竟能让我在里面历时四年,甚至更长时间。更不要说,以后会遇到更多我无法预知的梦境了。对于梦主来说,只是一个晚上而已,对我们来说,也许是要在梦境中度过一生啊。”
“如果这样我都还无法成长,也太愚钝不堪了。不过,好在还有无数的梦可以让我成长起来,不断完善自我。不是有句话说,真正的勇敢是看清了生活的本来面目后,依旧热爱生活。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能够做到十年饮冰,难凉热血吧。”
小小感慨一番,何灵赶紧拉回正题,“若曦姐姐,皇后娘娘赏赐我的事,你想必已经知道了吧。”
秦若曦点头,“这宫中虽说规矩重重,但是有些话却是不用打听都能知道的。不仅是你获得了皇后娘娘的赏赐,其余三名得了皇上问话的秀女,也都得了皇后娘娘的赏赐。这不算什么,倒是那位富察兰若……”
何灵说,“那位富察兰若怎样?”
这次轮到秦若曦叹气了,“选秀时不是说了,皇上没有问过兰若任何话,倒是太后问了不少话,梦主这招曲线救国真是厉害啊。你们四人是皇后娘娘赏赐,这富察兰若,那可是太后赏赐。”
何灵惊骇了,“这可是给了她一道免死金牌了。”
秦若曦点头,“那可不是?皇后娘娘赏,那可未必是真的赏赐。谁知道你们四人接下来会面临什么?要么就是站队皇后娘娘,要么就是被当作目标任众秀女盯死。太后赏,那可就是真的赏了。也就唯独她了,那可是太后保下的人。就这份青睐,不要说是别的秀女了,就算是皇后娘娘,也不敢轻易说半个字。”
何灵呆了半天,“这个梦主真是厉害啊,还没开始就先给自己弄这么大的靠山,谁还能跟她斗呢?只怕皇上都得给她几分面子了。”
秦若曦说,“是啊。咱们这个梦,说来容易,只怕也有陈晓峰逗我们玩的成分呢。不过,咱们有王爷、有太医,还有韦远,也不是那么容易死翘翘的,只不过比我们想象的稍微难一点罢了。”
“何灵,尔纯和玉墨既然肯让你过来,有没有告诉你怎么让我们俩同时病倒啊?”
何灵点头,“虽然这办法不是她们想的,但是她们倒是很乐意让我跟你一起病倒的。”
说完,从衣袖里掏出一个锦袋,“这药丸,说是我从前经常吃着玩的。据说那时候我顽劣任性,整天想的都是怎么偷懒玩乐,偏偏尼玛察家女儿的功课又多,我便央了富寅哥哥给我做了这些药丸子。其实吃了也不打紧,不过是浑身起些疹子,看起来似乎是得了疫症,其实吧,就是些皮下血点子,休息两天也就好了的。”
秦若曦听何灵把富寅叫得亲热,“那位富寅少爷看来很喜欢这位尼玛察尔佳小姐了。为了这位贪玩小姐的小把戏,居然能想办法给她弄这玩意儿。”
何灵赞同,“那位富寅少爷真的很喜欢这位尔佳小姐,从小到大,从未改变。也是因为我是迷途中人了,如果我真是梦中人,我肯定要想办法毁了自己选秀的路,一定要嫁给富寅少爷的。平平淡淡的幸福,有什么不好呢?那富寅少爷对尔佳,真是疼爱到骨子里去了。”
噗嗤一声又笑了,“说起来,这位尔佳小姐也是很有意思了。明明尼玛察家随身携带大夫,她还三五不日地装病,这不是找打是什么啊。若曦姐,我跟你说哦,我踏进这梦境第一天,就被这位尔佳小姐连累得挨打了,还是真的打啊,手心都肿了。”
打开锦袋,掏出两粒药丸,“若曦姐姐,两粒已经够多了。咱们一人两粒,只怕红疹子要三五天才能消掉呢。”
秦若曦笑着接过药丸,“不怕的,只要咱俩出了这疹子,不管会不会传染,只怕我们要立刻被隔离了。当然了,朱医生应该很快就来给我们诊治了的,到时候我们再商量怎么办吧。”
也不知这富寅少爷从哪来弄来的药丸子,既不伤人性命,又能快速起了一身恐怖的红疹子。虽然这红疹子不痛不痒,但是旁人看来却是十分严重,更何况根本不知道这红疹是否传染。
当夜,何灵刚离开秦若曦的房间,还未走过走廊,立刻被发现满脸的红疹了。
据小丫头报告,不仅是尼玛察尔佳浑身红疹,就连钮钴禄玉婉也是满身满脸的不明红疹,也不知道这两位小姐是谁传染了谁。
虽不清楚是何原因导致的,也不清楚会不会使得其他人也染上这红疹,但是为了其余秀女的安全,已经暂时将尼玛察尔佳小姐和钮钴禄玉婉小姐安置在同一个小院,且该小院周围的秀女都已转移,当然也包括尼玛察尔纯小姐。
就这样,何灵和秦若曦暂时得到了想要的独处时光和避祸时间。
朱幼安到的时候,浑身裹得严严实实全副武装,大概是上报病情时说得极为严重,太医院慎重起见也是将这病往严重了对待。
因为目前来说,秀女的人身安全最为重要,谁知道这病有没有潜伏期。
何灵看到朱幼安几乎只露出两个眼睛的模样,忍不住笑了,“朱医生,太医院的其他医生是不是都不愿意来啊?看你穿成这样,太医院怎么传我们的病啊?”
朱幼安一边把脸上层层叠叠的包裹物慢慢取下来,一边微笑着回答,“也不知道是何姑娘还是秦姑娘的丫头,真是相当机灵啊,把你们二人的病情描述得如天花瘟疫般,而且还是极具传染性的疫症。都这样传了,太医院的医生大概也是不太愿意过来的,只看谁的运气不好被点中吧。反正你们俩也才刚选完秀女,虽说何姑娘得了皇后娘娘的赏,但眼前这一病,你们几乎是前途尽毁。在这宫中,没人知道这病是真是假,没人知道这病情会不会大面积传染,但是谁会为两个没有前途的秀女冒这种风险呢?不值得的。”
秦若曦柔声笑道,“这时候朱医生挺身而出让大家免于找借口的难堪,大家以为朱医生傻只会投机取巧却不懂得看看形势,挑这种这几乎不会有结果的机会做好人,自然愿意顺水推舟让你来了。这都不需要动用到我钮钴禄家或者何灵尼玛察家族的力量了,还真是挺顺利的。”
朱幼安点头,“这宫中,人人皆不想出头站队,却又何尝不是在站队呢?不要说二位姑娘容貌如此出众、心思又机敏聪慧,只怕是钮钴禄家族和尼玛察家族也未必肯让二位姑娘因此而被隔离软禁一生的。”
何灵感慨的角度倒是不同,“怎么才半天的时间,宫中哪位秀女得了赏赐就已经传到太医院了啊?这皇宫中到底还有什么是真正的秘密啊?这个梦里,乾隆爷怕不是个道具哦,谁都可以随意刺探皇家消息?”
秦若曦笑了,“虽然我不知道真实的皇宫中是如何斗争和合作的,至少在这个梦里,各有各的算计和谋划。就是因为每个人都有所求,所以大家才可能因利益而结合在一起。信息共享,才能更清楚自己该如何站队啊,大概这是为我们降低难度吧。况且了,要站队要示好,总得给别人一些实实在在的东西作交换嘛。信息的交换,那是最值钱也是最不值钱的。等到真正需要别人出力的时候,才是考验到的时候。”
朱幼安点头,“秦姑娘说得不错呢。咱们在这宫中,说是规矩重重等级森严,谁知道梦主会不会临时给自己开例外呢?既然不知道是不是要给自己开金手指,那么先留一点余地自然是好的。”
何灵说,“那朱医生,我们现在知道的和能利用的例外是什么呢?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和若曦先病一段时间,也不能一直病着的啊。”
朱幼安说,“目前来说,这种松散的管理和相互利用、观望的风气对我们比较有利。梦主的这个梦里,到目前还没有死忠派,大家都是各有所需,说得不好听一点,那叫各怀鬼胎。这种形势下,谁能红谁能得宠,反而大家会对她示好。当然,这也有一个风险,可能梦主不耐烦了就会出手将最得宠的人和谐掉。”
“虽然两位被隔离了,但消息是不会被隔离的。不要说我日日给你们诊治会给你们消息,我们还有更核心消息来源的韦警官,还有强大外援陈晓峰,其实就算我们站不到最后,我们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不提韦远还好,这一提,何灵又好奇了,“韦远哥到底什么身份啊,难道比太医和王爷还能刺探消息?肯定不会是乾隆啊。朱医生,你已经跟韦远哥相认了?”
朱幼安看了一眼秦若曦,“相认了,我的职责范围有时候是会遇到韦警官的。秦姑娘大概是不好意思说吧,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梦中的身份又不是我们自己,等从这个梦境出去了,咱们就还是自己的。韦警官是乾隆的贴身太监,李玉。”
何灵偏头看了秦若曦一眼,怪不得她不好意思说呢,当太监确实有些尴尬。虽说确实能说得上话,关键时刻能活命,但到底是太监啊,谁愿意大声说出来啊?更不要说对韦远心有好感的秦若曦了。
朱幼安顿了一下,“两位姑娘可能要有些心理准备……”
何灵和秦若曦一齐偏头看向朱幼安,朱幼安脸上微红,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了,“既然是到了皇宫,参与宫斗,最要紧的是得圣宠。要得圣宠,只怕……”
何灵二人紧盯着朱幼安。
朱幼安有些不好意思,“二位姑娘终究是要侍寝的……”
何灵秦若曦原本是知道要侍寝的,但是在韦远做了太监的前提下忽然说出“侍寝”二字,果然大家都觉得更尴尬了。
秦若曦已经满脸绯红了,何灵则是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儿,朱幼安安慰二人,“所以二位姑娘须得记住,这里只是梦境,而且这是完全杜撰的梦境,千万不要把梦中人身上发生的事硬扣在自己头上。我们既要与梦中人融合,又要与梦中人分离。其实从梦主的角度来说,我们一定会是与她作对的恶人,还不知道她会让其他梦中人如何形容我们狼狈为奸一丘之貉呢。但是我们很清楚,我们自己是怎样的人。我们所坚守的,或者我们所寻求的,不需要所有人认同。”
何灵心中回想起陈晓峰当日对自己的评价,“那么你一定是个功于心计薄情寡义厚颜无耻寡廉鲜耻心狠手辣翻脸无情……”,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吗?
可是,自己还什么都没做呢,怎么就能得这么个“工于心计薄情寡义厚颜无耻寡廉鲜耻心狠手辣翻脸无情”的评价呢?
再想起自己无意识地被迫说出的“更胜一筹”这样找死的话,心中叹息,得了,让我做坏人还要恶评我。
我就好好做一个工于心计的恶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