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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夜卧剑戟围-8

      就在何灵愣神这片刻,南哥已将桌腿儿拽了过去。
    不仅拽了桌腿儿,顺势连何灵都拖了过去,扣住何灵的胳膊使劲箍。
    南哥长得高大膘壮,手上全是蛮力,一箍何灵,何灵的心肝脾肺肾都差点被勒出来了。
    何灵双臂被箍得紧紧的,一点劲都使不上;脚上使劲想踢几脚,却被南哥反手一甩,直接砸到地上。
    “嗵”地一声巨响,眼前一阵金星乱冒,何灵觉得自己脊椎多半断了、天灵盖都被摔飞了。
    来不及抬手摸摸后背和头顶,一只肥壮的脚踏在自己背心上,“臭娘们,会点花拳绣腿就以为自己能称王称霸了?”
    南哥脚上一使劲,何灵被踩得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
    旁边有人高声喝彩,有人低声惋惜。
    “好,南哥好样的。”
    “哎呦,这姑娘到底瘦弱了,哪里会是南哥的对手啊。”
    “是啊,这次惹着南哥,真的死定了。”
    “谁让她不长眼呢?到了役营也没学会夹着尾巴做人,死了也是白死的。”
    “有胆惹南哥,死了倒是白死的。只是,唉,可惜了啊”
    才到这个梦里没几天,何灵已经被踩了两次了。
    相比之下,第一次踩都更狠些,南哥到底还是手下留情了些的。
    刚想到这里,南哥提了脚,何灵顿时觉得心口舒畅了许多,呼吸都顺畅了。
    却听到周围惋惜声更大了些,忽然意识到南哥这是换一下脚,想一脚踏死自己啊。
    性命要紧,何灵可顾不得形象好不好了,就地一滚,滚倒旁边看热闹的那堆人脚下。
    “咚”地一声响,地面尘土飞扬,南哥果然是提脚借力,想一脚踏死何灵。
    这一下可真是十足的劲,何灵滚了这么远都被尘土扑满面。
    南哥没想到何灵还有力气滚出去逃命,哼了一声,“还真是像条丧家犬似的,不过,你能逃到哪儿去呢?”
    旁边看热闹的人迅速后退,又踩了一阵尘灰扑到何灵身上。
    何灵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南哥已经三两步跨到自己身前,抬脚又准备狠狠踩一脚。
    这会儿何灵毫无掩护手中又没有武器,只能又滚出去了。
    虽然这招式不好看,但是何灵长得十分小巧,在地上滚来滚去确实不好踩她了。
    这就是小个子的优势吧。
    看到何灵满地乱滚,看热闹的人也笑了,“南哥,要不你饶了这丫头吧?你看她滚得多好看啊。”
    “南哥啊,我看这丫头也是个没脸没皮的,要不你让她给你磕几个响头,就饶了她一命吧。”
    “就是啊,南哥,咱们都到了役营,说起来也都是些苦命人呢。但凡家里有点法子,她一个女娃娃家也绝不至于到役营来的。”
    南哥方才失了面子,原打算一脚踩死何灵算完事,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无赖满地乱滚,气得嗷嗷地叫,“丫头,你要么就跪下来给爷爷我磕十个响头,说些人话,爷爷还能饶了你。否则,当心爷爷一脚恁死你!”
    “丫头,南哥不跟你计较了,赶紧跪下磕头。你一个后进役营的,不懂这里的规矩,原就是你招惹了南哥,赶紧给南哥赔个罪,南哥说了饶你一命呢。”
    何灵已经滚出了南哥脚力所能及的范围,扶着膝盖终于站了起来,“南哥,月英不懂事,惹了您不高兴,这里给你道个歉陪个不是,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咱们这事就算过去了吧。”
    “丫头,你说的什么话呢?你这叫道歉啊?快跪下磕头,被惹南哥生气了。”
    南哥脸上更难看了,“好好好,你这赔罪的方式还真是有骨气啊,我倒想看看一脚踩下去,你骨头到底断不断。”
    南哥虽然比何灵高大魁梧许多,何灵不便将怀里的匕首掏出来,趁着南哥教训自己的工夫,又从地上捡了根木条,“南哥,咱们都是进了役营的人。依照役营的规矩,那是强者活弱者亡。只是,咱们到底无冤无仇,没必要在这里就喊打喊杀的。”
    “好样的,臭娘们这是要教我做人是吧?”
    骂完这句话,南哥身后有人给他抱上来一对铁锤,看抱上来那两人的动作,只怕这铁锤重量惊人啊。
    何灵脸色变了,吃个饭而已,怎么还随身揣着这么大件的武器来回走的?
    这是随时准备打架的节奏啊?
    既然你有武器,那我也何灵有些后悔了,自己只有一把短匕,哪里是那么大件铁锤的对手?
    “南哥真是有能耐啊,这么大件的武器,居然能带进役营,小女子佩服。”
    早知道役营能带那么大的东西,就该叫陈新给她准备长剑了。
    或许,以陈新在役营的牌面,他送进来的人不让带大件武器吧。
    这不是走后门吗?
    “死到临头,才知道武某有能耐?”
    “哐哐”两声,那铁锤砸在旁边的桌子上,一排排桌子全都震飞了。
    何灵将手中木条一扔,从怀里掏出匕首,“既然如此,向南哥讨教了。”
    师父曾经教过自己,“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南哥长得本就比自己高大威猛,再加上手上这对铁锤,若是与他拉开距离打斗,就算有灵力护体,估计也会十分吃力。
    匕首的优势,便是近身搏斗。再加上自己身形小巧,只能是近身快速了结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何灵不敢大意,将灵力运行全身,握了匕首抱拳,“南哥请!”
    一闪身,滑到南哥脚边。
    何灵知道越是缠斗下去越对自己不利,不如速战速决震住所有人,自己才能在役营安稳活下去。
    南哥手中提着双锤却随时注意着何灵的动作,看她鱼一般滑到自己脚下,一锤便砸向何灵后背。
    谁知道何灵动作十分快捷,铁锤还没砸下,双脚脚踝已经被刺两刀。
    等到铁锤落下时,何灵早已滚到了南哥身后。
    “哐”地一声,地面被砸起一个大坑,这力道着实惊人。
    何灵仗着自己小巧玲珑,早已横刀在南哥脚窝处各刺了两刀。力气还十分大,只差将脚窝子刺穿了。
    这两下实在有些阴损了,南哥铁塔一样高大的身子立刻矮了下来。
    另一只铁锤也提不稳了,砸向地面。
    何灵一个翻身,将匕首横在南哥脖子上,“南哥,得罪了。”
    大家都没想到何灵这次用了近乎耍赖的打法,根本没跟南哥正面对抗,胸口堵了一口气。
    南哥还没说话呢,旁边看热闹的人给南哥打抱不平了,“姑娘,你这是无赖的打法啊?南哥正大光明地与你决斗,你怎么能这样呢?”
    “就是啊,你这就是小人的做法了,南哥可是一招一式都显在明处的啊。”
    “还以为这姑娘是个厉害角色,会正大光明地与南哥决斗呢,居然也是个阴毒的人。”
    何灵心想,你们这群看热闹的人,恨不得大家拼个你死我活,你们看现场版的决斗呢?
    这可是生死攸关的事,我给你们表演得着吗?
    “南哥,月英刚到役营,实在不懂事,得罪的地方还望南哥多多包涵。”
    这种将匕首架在别人脖子上的道歉方式,也只有她能想出来了。
    以何灵的想法是,反正大家都是役营中人,以后有的是机会决斗,吃个饭而已,真没必要先杀两个人祭碗筷。
    跟生命比起来,生命都不重要,大家握手言和不就得了。
    她可是忘了刚才南哥让她磕头的事,那会儿她不也没磕吗?
    这会儿她虽然没让南哥磕头,可这种刀架在脖子上逼着人接受自己道歉的事,那也不是普通人能接收得了的。
    南哥就接受不了。
    因为膝盖脚踝受伤,他半跪在地上。这会儿双锤砸到地上,脖子上又横着一把匕首,真是气得要吐血。
    他手一松,将双锤放在地上,反手就想握何灵的匕首。
    何灵可不会让他夺了自己的匕首,轻轻一送,南哥脖子上拉了一条血线,“南哥,咱们握手言和吗?只当我们不打不相识,这事就此过了吧?月英诚心向您道个歉!”
    南哥低声说,“孙姑娘,哪儿有将刀架人脖子上道歉的?既然你说了咱们不打不相识握手言和,你也得拿出握手言和的诚意啊。”
    这一军将得何灵十分难受。
    她不想杀南哥,却又将南哥得罪得十分狠。
    现在自己匕首横在他脖子上,他都如此硬气,若是自己撤了匕首,他还不一把捏死自己啊?
    可是,他说得又十分正确,哪儿有将刀架在脖子上给人道歉的?
    何灵向后一飘,离开南哥一丈远,“南哥,月英多有得罪,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且原谅月英这一次吧。”
    南哥脚上被何灵刺了好几下,腿脚十分不便,铁锤绝不是有利的武器了,他一招手,旁边的人围上来扶住他。
    “孙姑娘,好说,你既然说了咱们不打不相识,那就是从今日起,咱们就是朋友了。既然是朋友收拾一下,咱们先吃饭吧。”
    这场打斗就以这种无厘头的方式结束了。
    刚开始何灵还觉得南哥一定会恁死自己,可是看他坐在长凳上面不改色地招呼自己,“孙姑娘,你既是挑中了武某的座儿,想必就是要跟武某结识一下的。既然如此,那武某就邀请孙姑娘过来吧。”
    何灵蹭到另一边,“不了不了,南哥,月英就坐这里好了。”
    随便找了张长凳坐下。
    南哥一努嘴,有人上来扶了南哥,硬将他扶到何灵身边,“孙姑娘不给武某面子,那只好武某来与孙姑娘好好认识认识了。”
    这话是十足的威胁,可何灵想到他双腿已伤,自己又十二分地小心,那边看看能不能化干戈为玉帛吧。
    周围看热闹的人很有默契地或蹲或站地围着没砸坏的桌子吃饭,谁也不站在南哥、何灵这一桌。
    这餐饭吃得何灵十分难受,南哥倒是很淡定。
    当然,最淡定的是役营饭堂的人,也不知道役营是不是每天都上演各种打斗戏码,他们看着满地的碎木屑,一点都不好奇地将猪食一般的饭菜砸到桌子上。
    虽然役营的伙食也不好,但是馍馍、窝头倒是管够的。
    就着清水煮白菜,何灵拿了一个馍馍啃着,余光一直关注着南哥。
    南哥脚上已经受了伤,却面不改色地啃了五个馍,吃了一大盆白菜。
    一边吃,还一边嘟囔,“d,这日子越过越回去了,咱们这是要用命来拼的,给我们吃这玩意儿?这是人吃的东西吗?”
    何灵观察南哥吃到第八个馍,终于忍不住接话了,“南哥,从前役营的伙食很好吗?”
    南哥还没回答呢,旁边有人点头了,“是啊,咱们刚来的时候,那都是有两个菜的,那菜里还有荤腥的呢。哪儿像现在,这也叫菜?”
    “不止有荤腥呢,我还吃到过好几块肉呢。肉啊,真正的肉啊。”
    “你们说,咱们到役营原本也是想过几天好日子的,这日子越过越回去了,咱们这是等什么呢?”
    “你瞎说什么?说得好像役营是你愿意来就来的一样,难道咱们不是”
    南哥指了指面前那盆只剩清水的菜汤,“孙姑娘,你来看看,咱们吃的到底是些什么?”
    大家忽然说到了伙食上,何灵松了防备,走到南哥身旁看那盆清汤。
    这一看之下,何灵觉得有些恶心,里面飘了好些虫子。
    虽然菜里有虫是正常现象,可是何灵刚进这个梦,还没来得及吃苦,看着那些白白胖胖的肉虫子,只觉得嗓子很痒,刚刺进去的白菜全都涌到了嗓子口。
    不能再看了,再看真会吐到菜盆里的。
    何灵将视线转到一边,想缓一缓这一口恶心劲儿。
    不防备却被人一下按倒在菜盆里。
    南哥到底还是动手了。
    何灵手上的半边馍馍早就扔了,伸手扣住南哥毛茸茸的大手,使劲一板,没板动。
    脚上提了劲向南哥膝盖踢去,却没能够得着。
    头脸全都泡在菜汤里,何灵知道南哥不会给自己机会够着他。
    情急之下,往怀里一掏,背上却被狠狠砸了一下。
    盛馍馍的那个大蒸锅被南哥一下砸到何灵的后背上,幸亏何灵有灵力护体啊,否则,这一下非得将她腰给砸断了不可。
    南哥一招得手,一刻不停地用蒸锅砸向何灵的后背。
    何灵头脸被按在菜汤里,背上被南哥一下一下地砸,这下真是要命了。
    “哐”地一声,桌子终于被南哥砸垮了,带着满头满脸菜虫菜汤的何灵倒在地上。
    南哥又一脚踩在何灵后背上,这一次到底脚上受伤了,没有上一次踩得重。
    可就算这样,何灵也觉得自己快被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