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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天乾笑了一声,不管乙未脸上的难看,直白的说:“看来葵卯不是没有调查就行动,而是在大比期间就做足了功夫。乙未,是你错了。”
    乙未脸上慌乱,他脑袋里边嗡嗡的响,不敢相信这个结果。他又高亢而急促的说:“不!肯定不是这样的!大比期间他才出去没几次,每次都是短短一段时间,根本不可能一边杀人一边调查。还有以前的那些被他杀了的,也太密集了,他来起岸堂这么短根本就不可能完成所有人的调查取证。大人,您相信我,葵卯绝对有所隐瞒!他藏的这么严实,那肯定是一个惊人的隐秘。”
    天乾皱眉,严厉的说:“那你也不能污蔑他本身是一个奸细钉子!这根本就是无中生事!葵卯是很出众卓越,但是这出色却不是你们怀疑的理由!按照你这个道理,和葵卯类似的以前和将来同样功勋杰出的掠影卫就都成了可疑分子。光怀疑自己人,你们别的正事就都别干了。无端的混乱和信任危机,会从内部将一个组织瓦解,如此下去掠影将不负复存在!”
    天乾越说越生气,他站起来,低头俯视站在下边台阶上青白着脸,瑟缩着肩膀的乙未,毫不留情的训斥道:“你知道你自己造成了多么恶略的影响?因为个人恩怨发生内部倾轧,这个先例绝对不能开!”他用冰冷的目光扫了一下乙未,摊开掌心说:“把你的魔种交出来,从现在起,你不再是掠影卫了!”
    乙未肝胆俱裂,惊惧惶恐,手足僵硬。
    乙未一动不动,天乾干脆直接动手,整个手洞穿他的腰腹,手掌握住丹田内的魔种,直接剥夺了出来。
    自己取和被人强硬的剥除,那感觉完全不一样的痛苦。腹部一个硕大的血洞往外淌着血,乙未浑身无力的瘫软在地,天乾冷道:“别让他这么干脆痛快的死了,让他活着接受惩罚!”
    “是!”
    一人上前给他止血,动作粗暴的拎起他的领子把乙未拖了出去。
    大堂内地上一道被拖拽的血痕,显得格外凄惨恐怖。葵卯内心平静,不为所动,乙未的所作所为丝毫不值得同情。
    天乾把魔种收好,让其他人散去,只是留下葵卯。
    他用锐利的目光看着葵卯:“我不管你是怎么做到的,只要你忠心耿耿你就仍然是狱天宗的掠影卫。如若不然,能给你的自然就能够被收回去!以后行动的时候,多想想乙未的下场。”
    说完这句话,天乾不等葵卯有所反应就离开了,等他走了葵卯出了一身的冷汗。
    ☆、第 13 章
    葵卯回到自己的木屋,盘坐在修炼的位置上。
    他开始反省这段时间自己急功近利的行为。
    他内心当中太过焦躁迫切的想要站到尊上的身边去,所以用重生前已知的那些奸细钉子短短几月积累了大量的功勋,想要缩短时间迅速的升到一品掠影,然后再向着更上一步迈进。
    他却无意识的忽略了别人会怎么看待他这段时间的行为异常。
    青年觉得懊恼。他并不擅长阴谋诡计,对于做事的手段也趋向于直接粗暴,可以说是直线思考的思维让他在这次的诬告事件当中吃了亏。
    他叹口气,幸好乙未的嫉妒心作祟,在这个时候检举了他。过段时间他打算清理完自己曾经亲自动手和调查的那些钉子,就要去动别的掠影发现和处理的奸细。如果是换到那个时候被检举,他一定说不清楚是怎么发现的,也没有详实的调查。
    葵卯从纳物圆扣当中取出一张名单,这张单子上密密麻麻写的都是后来经由其他的掠影处死的钉子。
    他没有表情的用灵力一震,把这张能够迅速的推上高位的名单震成齑粉。
    说起来他还要感谢乙未,今天的事情就好像是当头喝棒打醒了他,提醒他做事不能太过心急,不顾一切。要不然很可能和原来的目标背道而驰,甚至事倍功半。
    葵卯没有修炼的心情,躺到床上,无奈的闭上眼睛。
    明天开始,重新做一个循规蹈矩的掠影,按部就班的去继续自己的任务吧。
    至于接近魔尊的事情,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如果乙未知道葵卯内心还在感激他今天的行为,说不定不用等掠影的领事动手,自己就冲进山脉当中喂了灵兽。
    只不过他现在也没有好到那里去,腹部的伤口被处理好了。乙未请求领事不要拿走他的纳物空间,并且给予他一定的时间让他回起岸堂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
    数千年来,乙未虽然是第一个诬告不成反被剥夺魔种打回原形的,但是他却并不是第一个被降级处理,清除出去的。对于他并没有前例可循,但是有相似的对照。倒也没有拿走纳物空间法器的规矩,所以乙未得以感激涕零的保留自己的纳物空间。
    那领事也没有经验,觉得乙未被夺去了魔种根本就不怕他逃跑,就让他回了起岸堂收拾东西,自己则在起岸堂的外边等他。
    那领事表面上的身份是万滔阁的一个小管事,他要是在起岸堂对一个杂役跟前跟后的也显得太奇怪,不符合掠影做事低调的风格。
    于是,就这么一个疏忽,乙未乘机跑到自己同住一片区域的小弟那里去了。
    乙未敲开那个蜕凡境的小弟房门。那蜕凡境的小弟正在打坐修炼,看到他这会儿来挺惊讶:“谢大哥,出什么事情了?!”
    乙未低声而急促的对他说道:“谢长寿只是我表面上的身份,其实我真正的身份是掠影卫!”
    蜕凡境被他的话惊住了,万万没想到他还有这个身份,还没等他生出什么感想,乙未就从自己的纳物空间掏出了一大堆的灵石、灵丹塞给他。
    “这些你拿去!”乙未紧张的回头张望四周,弄得那小弟也紧张了起来,发现没有动静才转过头来继续对小弟说:“你不是说你在刑律司有人吗?我们掠影当中出了一个潜伏的特别深的奸佞,我检举揭发他没能成功,对方被掠影的总领包庇,反倒我现在要被处罚。你把我的这些话对你在刑律司的那个兄弟说,让他去找刑律司的管事,这件事情觉不能让那奸佞得逞,让刑律司的管事插手办了他!”
    乙未说的大义凌然,几乎自己都对此深信不疑了。
    这事情太过重大,不过是个蜕凡境的小小修士的小弟差点吓尿了。
    他哆嗦着手捧着那一大堆烫手山芋,哭丧着脸说:“其实我就只是认识一个巡弋,他跟刑律司的管事真的不熟!而且你身为掠影都没有办法扳倒对方更别说我们了。”
    乙未这才发现掠影在一般门徒心中神秘叵测的印象太过根深蒂固,竟然轻易的不敢招惹上。
    他一咬牙,干脆把自己的法器也给拿了出来:“你把这个拿去!只要你把这件事情办成了,我就有了翻身的可能。弄倒了那个奸佞可是大功一件,到时候我得了升迁,就做主把你吸收进掠影享受供奉!”
    蜕凡境的小弟一听顿时也不打哆嗦了,紧紧的抓住乙未那件品级非常出众的法器。他激动的鼻孔大张,气息粗重地一口答应道:“没问题,我一定让我那兄弟把这件事捅给刑律司的管事!”
    乙未眼中闪过一道狠戾,他恶狠狠的说:“你记住了,这件事情只许成功,千万不能失败。还有,掠影的总领受了蒙蔽,很可能会不配合。刑律司领事如果觉得自己权利不够,就去把这件事禀告给代宗主石子墨,请他亲自出面!”
    蜕凡境的小弟简直要激动的晕厥过去了,他、他还从来没有跟石子墨魔君说过话呢,这事情简直要越闹越大的架势。
    乙未见时间不短了,就赶紧走了。
    他走之后蜕凡境的小弟也没有耽搁,立刻拿着那一堆的灵石、灵药去找他那个兄弟,至于那法器则被悄悄的昧下。
    葵卯本来就消耗了不少的真元,激烈的战斗过后身上也带着伤,白天又经历了一番那么耗费精神的会审,这会儿早就已经睡着了。根本就不知道乙未竟然会悄无声息的回来又走了。
    刑律司的管事名叫丘弘一,他是一名凝魂境的魔使。原本掠影的事务他没有资格管,但是如果真如乙未所说掠影内部出现包庇奸佞的现象,谁知道他们除去的那些奸细钉子是不是真的奸细钉子?
    如此以往,狱天宗反倒是要受到大大的影响,他身为狱天宗的高层魔使不能不管。
    刑律司和掠影卫的职责上本来就有所重叠,不过刑律司在明面,掠影卫在暗处,做事非常的隐蔽让人抓不住把柄,也就让双方没有发生什么瓜葛。
    但是如果掠影内部出现包庇罪行,倒是能够轮到刑律司管上一管。掠影卫是个暗杀部门,谁掌握了它不亚于掌握了一柄尖刀。
    丘弘一有一点兴奋,如果真的能够借此插手其中,获得的好处不言而喻。
    不过他倒也是聪明,明白乙未这是拿刑律司当枪使。他不能直白的以刑律司的管事直接越线接受乙未的跨部门跨阶层的状告。
    丘弘一坐在那里想了想,最终还是如乙未所愿,把这件事情继续向上汇报,惊动了代宗主石子墨亲自出马。
    葵卯被惊醒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十分,他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就被高他一个境界的丘弘一给制住,五感也被封闭。
    等他眼前重见光明的时候,人已经被法术束缚,限制了自由。
    青年转头,却发现自己竟然在主殿当中,而坐在高位上的是代宗主石子墨,他正一脸肃穆的端坐在那里。高座的台阶下,轻易不能够在其他人面前暴露的天乾正带着遮掩的面具,用伪装过后的声音跟刑律司的丘弘一争吵。
    “这件事情我们掠影内部已经有了结论,为什么你们刑律司要干涉我们内部的事物?!这是越权!”天乾气冲冲的怒吼。
    丘弘一也不甘示弱的高声道:“如果你们内部出现腐化,危及的将是我们整个狱天宗的安危。这件事情出了为了避嫌本来就不应该让你们内部自己处理,而是应该由其他的部门介入调查!”
    天乾气笑了:“为了保持掠影的单一性和纯粹性,当初创建的时候就已经树立了规定,掠影卫只对宗主负责,其他人不得干涉。这条规定延伸,掠影之间也不得有私交私怨甚至是互相干涉,乙未他本身就因为心有芥蒂而怀恨在心,做这件事情的出发点就心怀恶意,自然是看什么都是扭曲有问题。他的话不能采信!”
    丘弘一则说道:“有句话说得好,最了解自己的往往不是朋友反而是反对者,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让他发现这件事情的不对呢?你不能因为偏爱袒护自己的属下,就忽略他身上不对的地方!”
    天乾现在对乙未简直恨之入骨,非常后悔白天的时候竟然没有直接了结了他的性命,让他晚上搞出这么一出。
    历年历代的掠影们还从来没有被叫到宗主面前跟其他人对峙,天乾觉得自己脸都丢尽了。
    石子墨抬起眼看了看已经清醒过来的葵卯,他眉心轻蹙,说:“天乾,这件事本来我不应该干涉你们,然而我听闻过后觉得确实有蹊跷。你内心不静,恐怕没有办法公允处理。如果此人无辜尚好,万一真如猜测那样是安插进来的,后果将是我们不能承受的。”
    天乾对着石子墨就没有办法畅快的吵了,只能躬身回话:“禀告代宗主,关于葵卯所清理的人,每一个属下都详细的跟他核对过,并没有出一个差错。每一人都有其确切的出处和背景身份,潜伏时间最长的甚至长达百年之久,如果要以乙未的怀疑来论,就算是要故意牺牲这些人来把葵卯拱上高位,也不可能把那待了百年小有身份的扔出来。再者说,这些人之间彼此并不关联,合谋一说并不成立。”
    ☆、第 14 章
    石子墨沉声说:“那么你要怎么解释,他是如何在短短的时间内锁定这些目标,然后又是如何身处下人区却把那些分散在各个山峰不同区域的奸细调查的清楚。”
    天乾一阵沉默,似乎也没有办法为这个得力下属辩白了。他此前也曾经为这点而感觉到疑惑,不过却是因为出于充分的信任这才没有多加过问。
    每一波孤儿的选拔务必要求身世干净清楚,要求跟任何修真者不产生交际。不过这一点很容易,东渡洲上没有修真天赋的人多得是,很轻易就能够挑选的出来。
    再加上葵卯这批是天乾亲手挑选出来十个候选者,等于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青年他再不信任,就不知道还有谁能够信任。
    在掠影卫当中,每一个掠影都有自己的保留手段,这些隐秘没有硬性规定一定要被上司问个清楚。基于这一点,天乾也就放任了青年。
    石子墨的眸光一冷,说:“看来你是无法解释。”然后他看向抬头仰望着他的葵卯,垂着眼跟他对视着:“现在我给你机会自辩,说吧。”
    天乾闻言转过头去看着青年,面具之下的眼神似乎很是担忧。
    葵卯艰涩的扯了一下嘴角,对这个一直充分信任他,甚至最后把护送祁弑非棺椁的重担托福给他的顶头上司心怀感激。感激他到这个时候,在代宗主跟前也没有一丝退缩的维护他。
    他知道如果他不说清楚,那么袒护他的天乾也将脱不了干系,少不了一个玩忽职守而被处分。
    他明白,他都明白。然而他真相是什么却不能说,一个字都不能说。
    这并不是说天乾不可信任,代宗主不可信任,而是在前生独自完成任务把祁弑非的棺椁送入禁地墓陵之后,为了能够留在那里坚守心上最重要的信仰的最后安息之地,他甘愿加入了守墓人行列。
    在他对着终身守候在禁地墓陵当中的当代守墓人发誓的那一刻起,他就必须要保守与此相关的一切秘密。无论是任何一个人都不能透漏,从此要做一个有眼无口的缄默人。
    尽管这回现在他还没有跟那守墓人见上一面,然而那誓言就跟刻在他的灵魂上一样,时时警醒着他,让他不能够对任何人多说一个字!
    石子墨虽然是代宗主,但是在祁弑非陨落之后却带着狱天宗的人多次阻击来追杀他和棺椁的道修和魔修各路人马。
    生前正是因为有石子墨主持大局,狱天宗才能够继续在局面极为不利的情况下坚持很久,虽然最后被攻破禁地封印大阵很遗憾。
    可是在葵卯心中,石子墨仍然算是在祁弑非之后第二值得敬仰的对象。现在被石子墨这样怀疑,葵卯内心满是酸楚痛苦。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中已经全然没有了一点微弱的情感波动。只是很清冷的对石子墨说:“此前包括道修、血炼、魂祭共计十二人,每一人属下都有详细的背景身份。此前搜集了很长一段时间,之所以集中清理,完全是为了造成爆发式的功勋增长。这不过是属下一时想要在总领面前留下能干的印象。属下目的不纯,为一己私欲,才引发这种出这种局面,属下深感惭愧。不仅引起同僚质疑,还牵连上司,惊动代宗主。属下罪孽深重,甘愿受罚!”
    天乾内心一震,眉头皱起,他当然能够知道这些完全就是托词。葵卯是想要把这件事情一人承担起来,才全都往自己的身上揽。
    石子墨唇翘了一下:“一己私欲……”
    他拿起掠影的功勋名录,往前翻了起来。在葵卯开始暴力刷功勋之前,他不过也就是一两个月才能够上报一件任务而已。这成绩在三品掠影当中还算是比较出色的。正是经过这样的积攒,葵卯才升上了二品。在刚升上二品不久之后,功勋贡献才开始猛然的增长起来。
    对比前后的功勋记录,判若两人,如果要说没有什么蹊跷,也太说不过去了。
    石子墨轻笑一声:“看来你不肯说实话。”随后他神色冷了下来,说:“那就只看你能不能熬得过刑律司的手段了。”
    天乾大惊,这是要把葵卯交给丘弘一审问啊!他急道:“代宗主,不可!”
    石子墨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没什么不可以的,既然你问不出来,那就换能问得出来的人来问吧。”说完,石子墨就站起身,从高座的侧面像殿后走去。
    天乾在后边追了几步,高声道:“掠影卫犯事,应交给掠影内部审讯,这个规矩不能破!”
    石子墨站在原地,回头讥诮的说:“你以为我们是道修那些墨守成规的死脑筋不成?规矩不合理的时候,那就改!”
    说罢石子墨扫袖而去,天乾眉头死死的皱着,即为属下忧心,又为代宗主这样不合规矩而感到吃惊。简直都要不知道该重点为哪一个烦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