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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忱痛苦多久,他就陪他痛苦多久。易忱要多久能走出,他也要多久。
虽然易忱不知道时间,但等他真正愿意出门见太阳,已是一个月后。
刚开始重新接触社会,还深感不适应,去人流密集的地方便焦虑不安,过马路时也会突然走神。
周璟没办法一直盯着他,就派人专门看着他,嘱咐一有情况就立即向他汇报。
又过了一段时间,易忱表面上恢复了正常,甚至还去找了工作。
新工作很顺利,并且提供食宿,他做运营总监。
他住在公司宿舍,和三个室友一起,室友们小他七八岁,是有礼貌的弟弟,人也有趣,每天逗着易忱笑,在房间里追逐打闹,添了不少生气。
周璟给他打电话时,他正在看其中两个室友做饭,一人负责拍摄。他走到阳台去接,周璟问他在哪,为什么不在家。
因为忙,周璟也有一周多没去找易忱,不知道他新工作的事。
易忱感谢于他的帮助,并且正打算还,他说了离自己住处很近的商场,要在那里等他。
“你回去了?”周璟说到这突然叫了一声,“啊——”紧接着一阵响声,戛然而止。
易忱心猛地一颤,诸多猜测萦绕脑海,他声音有些抖,很小声地叫他,“周璟……”
周璟。
他没有更多想法,只渴求听到回音。不一会儿传来声音,周璟说,“没事儿,没事儿我还在呢,没怎么,手机摔了,忱哥……”
虚惊一场。
易忱问他,“你多久能到。”
“五点前。”周璟说话的时候甚至笑了下。
易忱早十分钟到,见到周璟时,看见他头上贴着纱布,脸颊也有擦伤,理所当然地想起了刚才那通电话。
“走吧忱哥,去哪家吃?你想吃什么?”
“随你。”
易忱前些日子吃清淡的吃惯了,沾一丁点油腥都想吐,周璟知道,便说去吃素菜。走的时候,易忱便开口问他,“怎么弄的?”
“这个……”
周璟说出口都不好意思,吞吞吐吐一会儿才说,“你家门前修路,我走的时候摔沟里了……”
这一下摔得不轻,天旋地转后躺在坑底,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手机。
易忱低头看他,手也擦破了,消过毒,涂了药水,伤口看着仍疼。
周璟怕疼怕生病。以前生病时自己扛着,后来跟易忱好了,就学会了各种撒娇,以病为自己谋福利。
只是时过境迁,现在他只能对易忱笑笑,轻描淡写地道:“蹭破了皮。”
到了餐厅,易忱坐下来由周璟点菜,等菜上来的时间,他问,“我应该还你多少钱?”
周璟还不知道他问什么。
易忱说,“就是之前,你花的钱……处理那些事情……”
周璟心揪了起来,半晌才问,“非要还吗?”
易忱没回答,陷入沉默。
周璟苦笑了下,“那我欠你的能还吗?”
“不用你还。”易忱说,“我不恨你。”
易忱在外旅行时,他们未曾见过。等易忱回到家,遭遇剧变,虽见周璟,却仍旧陌生。如今再次回归社会,有恍若隔世之感。父母在的时候他远游,等父母没了,远游也再无意义。
而周璟,就一直是那个周璟,从未变过。
周璟早知今日恐怕不那么痛快,他离开易忱老家房子的时候摔那么一下,天旋地转时就想易忱会不会心疼他,但也只是想了那么一瞬间,就打消了足够荒唐可笑的念头。
又能怎样呢,一切还不是要他自己受着。苦是苦,再苦也要按易忱所说的,把账算明白,最好算得他们两个之间清清楚楚、两不相欠。
“好。”咽下喉头苦涩,周璟问,“那以后我们能常出来吃饭吗?”
“我想不必。”
周璟本以为经过那件事,易忱的态度应有所软化,实际上也并没有。他心头石块砸下来,宣告迟来死刑,没有松动迹象,不见任何变化,想来是一朝被蛇咬,怕他这根绳又勒住他的脖子。
怎么会呢,周璟心说,绳子分明是缠在自己的脖颈,易忱心狠一分,他就窒息一分。易忱走得越远,绳子勒得越紧,早晚有一天他会窒息而死,早晚的。
而易忱却不再回头看他。
任凭他哭闹、恳求、以情动人、或是威逼利诱,种种手段,毫无用处,一败涂地。
“我回去让人列明细。”每一笔钱,每一笔他垫付的钱,易忱都会还给他。
即使周璟认为,他陪易忱走过了那段艰难时光,理应软化易忱的心。但事实摆在眼前,任谁都没有办法。
他不打算再用嘴说虚无缥缈的情话。
他安慰自己,至少现在的易忱能吃饭,不抗拒跟他见面,就已经足够。
第27章
今年的夏天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热。
易忱公司的孩子们每天哭着喊热,外拍地点大多定在商场。易忱不用现场监管,每日在办公室里吹空调,那也浑身不舒服。
现在的他仍住在公司提供的宿舍,同居室友换了一批,同事来来走走,各自为了前程。
他不怎么回老家的房子,对于家的记忆愈发模糊,渐渐形成了一片空白。
闲下来的时候,他和老家隔壁刘奶奶的孙子尹天肃还有他爱人姜屿一起吃饭,或是去见文星汉,生活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