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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秦昌纯真的脸上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朝知言眨巴眼睛:“还是姐姐最疼我。”
    天真无邪?纯真?哄死人不偿命。
    ☆、第38章 鸿雁书
    次日姐弟二人从学堂回来,正逢着秦枫、秦槐说起五月底方太君六十大寿的事。因书院土建务必在年底收尾,从外地买来的木料,数百个工匠正在加紧赶制书桌等木器;除秦枫进甘时带的几十车书籍,另有一批孤本也尚在排印中;又本地一位最有名望的大儒接二连三给秦枫闭门羹吃……等等诸事宜脱不开身。故今次秦枫不回燕京,只派秦顺下月起程东进代为贺寿。如此一来,方太君年前来信,意欲让知言和秦昌提前回京的计划,唯有泡汤。
    想起方太君闻讯失望,知言心情很不好,来西北快两年,京中使人频频送信送礼,方太君更是直言甚是思念孙女。搞得秦枫也觉得女儿比自己在老娘跟前吃香,更是不拘着知言。
    秦刘氏见知言郁郁不乐,心中猜到几分,秦曙倒是要同秦顺一起上京。但只他一人,无论公爹和丈夫都不敢发话让秦曙带上弟弟妹妹同行。那怕自己公爹开了口,堂小叔必不会答应。
    知言坐在椅上不说话,秦昌使劲朝姐姐使眼色,无奈今日姐姐就是不看自己,他看向父亲开口:“姐姐前几天给四哥绣荷包时,也给儿子绣了这个。”解下腰上系的荷包让众人看,秦刘氏直夸知言手巧。
    知言会意,央求秦枫:“女儿想带弟弟同回老宅,还望父亲应允。”
    秦枫收起笑容,板着脸:“他求不动我,转头赖上你,小小年纪心思不往正途使,倒是能耐。”
    知言瞧见秦昌撇着小嘴扑闪眼睛卖萌,咬咬牙对着秦枫撒娇:“父亲答应弟弟的请求便是,女儿会看管好他。”
    常氏标准的笑脸变了变,紧盯着秦枫。
    只见秦枫理理衣袖满脸无奈,叹道:“都是素日我太宠你,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再转头望着秦昌正色说:“看在你姐姐的面上,答应你就是。去了要听叔祖、大伯的话,不许冲撞姐姐,功课也不能拉下。”
    秦昌开颜笑道:“儿子必谨记父亲教诲。”
    秦枫看向知言挤出笑容:“路上不许骑马,不可太过淘气。”
    知言明白最后这句话是正经要求,起身聆训应诺。
    常氏脸上终于不再挂笑,心中有丝不情愿,只不敢出声阻挠。这一年多时间,她受的冷遇比嫁进来这十多年加起来还要多,无论自己怎么哭闹,丈夫都不理会,心好似掉进冰窟窿冷透了。如今也看开,横竖儿子在府中也不是日日能见着,权当遂他的心愿到乡野间闲玩几月。
    知言暗骂,演戏很好玩么。趁常氏不注意,冲着秦枫翻白眼。秦枫眼中露笑再加上一句:“下个月,河西走廊军马场要送过来一批良驹,我同黄指挥使打过招呼,到时给你们姐弟各挑一匹好马。”
    有谢礼,还不错,不枉配合你演戏辛苦半日。知言暗地里开心,瞄到秦昌乐滋滋的模样,小样儿,被人卖了还不知道,秦枫把你打发走,谁知又要玩什么花招。然后,把这个小包袱甩给知言,哼!又被他给骗了。
    待秦顺按着秦槐夫妇开的单子四处采办齐全,众人起程上路,三日路程便到秦家川。远远望见两山青翠,一条溪水穿流而过,中间放眼望去一马平川,数百户秦姓族人世代居于此地,秦效、秦敏宅院当是最大。也是稀罕,方圆几百里都是黄山厚土,只这一处宛如塞外江南,青山葱郁,绿水长流。
    早在离庄二十里地时,秦曙带秦晋候在此处,知言伸头与堂兄打招呼,秦昌嫌闷下车央秦曙带他共乘一骑赶路。
    秦效依是旧时模样笑得慈祥,只秦王氏衰老许多,听闻都走不到院门口,只在屋檐下走动两步。老人瞧过知言,又看看秦昌眼泛泪花。秦昌素日机灵嘴甜张口奶奶、闭口老祖宗,哄得老人笑不扰口。
    秦刘氏又抱来秦曙长子秦坚,这是秦家第四代头一个孩子。秦坚只有五个月大,瞪着眼睛四处张望,瞧见生人咧嘴大哭,肉乎乎的小拳头挥舞个不停。知言拿出一早备好的长命金锁挂到奶娃娃的脖子上,此乃常氏之礼,又秦枫和自己都有礼也让丫头呈上,秦刘氏婆媳两人连忙推辞。知言笑说,总算升辈份当姑姑,不能没有表示,秦刘氏才命儿媳收下。
    老狐狸倒是已有两个重外孙,大姐知琴的长子已三岁;二姐知棋去岁未为方恒生下长女;三姐知书去年七月出嫁,倒还未有喜讯传来;知画正式与苏元成定亲,只等及笄便成婚;秦明二月里也与路长云成婚,秦旭与韩世华的婚期定在明年八月。今后几年,兄弟姐妹们的婚嫁喜事更是不间断。
    四月中旬,送走秦曙及秦顺上燕京祝寿的一拨人,知言带着秦昌去河边闲逛回来,快走到秦效宅院大门,迎面快步跑来一位年轻妇女,穿着绸衣插两样首饰倒也有几分姿色,对着知言行礼口中唤:“九小姐。”
    知言纳闷,不曾见过此人,听她口音有几分燕京官腔。见知言不解,那妇人笑着解释:“我从前是府里老姨奶奶身边的大丫头,很少出来走动,只在远处见过你,小姐肯定不认得我。”
    知言想起有这么一回事,刘年每隔几年从本地挑个机灵的七、八岁女孩,趁着秦效这门人上京时捎带上,给府中那位刘姨奶奶做伴。今次秦曙上京随行人员中便有这么一个小丫头。
    那妇人倒是机灵自我介绍:“前几年老相爷做寿,二叔爷上京时带去一个丫头,回来时把我也捎上。我叫桃桃,嫁给本家一个秀才,我男人跟九小姐同辈。”
    知言笑称:“原来是嫂嫂,倒是失礼了。”
    桃桃一脸慌乱连呼受不住,她看看知言欲言又止,四下张望一圈终下定决心凑过来压低声音:“九小姐,老姨奶奶她老人家还好吗?”
    知言只有实话实说:“我未曾见过老姨奶奶。”
    桃桃眼泪扑扑落下,噎声道:“我陪老人家七年,回来夜里做梦都在相爷家的小院里陪她说话做针线。”
    知言和秦昌面面相觑,不知做何宽慰。桃桃哭了一会儿,边用手帕擦着眼睛边说:“我不识相打扰九小姐和小少爷,只求小姐回京城后要是能见着老姨奶奶,代我让她问个好。说桃桃是第三个柳叶,前年嫁给一位秀才,我男人前头的老婆难产死了,也没留下个娃,我跟前现在有个一岁的男娃。老人家就知道是谁。”说罢行个礼,急匆匆离去。
    知言望着桃桃的背影,漫无意识地摸摸秦昌的头顶,秦昌玩着手中的柳枝:“姐姐,放心,我不会说出去。”
    知言“嗯”,带着秦昌回屋。此后数日内,知言碰见秦刘氏几次话到嘴边终是忍下,刘姨奶奶的境况刘家必知晓,他家不愿提,自己还是不要揭人伤疤。
    七月初,秦曙一行人西归,同行还有数位陇地学子,及老狐狸资助数年寒门学子中学问扎实但不擅交际的仕子数人,以举人居多甚至还有两位无心仕途的进士。这帮人是书院的基石,另川陕两省有几位学问好声望好大儒主动提出来书院做夫子,现下除了山长尚无着落,书院大体上已初具规模。介时,不仅陇地关中两地学子,青海、塞外、西疆几地一心向学的有志青年都可到此求学,也算造福一方。
    知言屋里,秦昌紧挨着姐姐,姐弟两人听秦顺回话:“老大人和老太太都十分挂念九小姐,小的临走时老太太抹着泪叮嘱一定看管好小姐,不得有失。”
    知言眼眶湿润只听秦顺又回:“除咱们老爷太太、九小姐、十二爷外,另大小姐未能亲到,只孔家姑爷上京。”
    知言心中一惊,出声询问:“大姐姐可是身子不适。”
    秦顺满脸笑意:“听闻大小姐又有了身子,三小姐也传出喜讯。另大爷并几位爷与几个小姐给您和十二爷都捎了好些个东西来。”
    知言逐一问各位姐妹兄弟的近况,秦顺一一细答,末了从袖中拿一封信呈上,方告退。
    知言拿过厚厚一封信见是秦昭手笔,忙撕开细细读来。秦昭对知言讲叙自己结交一二知己并京中诸事,孔先生辞馆回山东,知娴的婚事也有几分眉目,知言不在府老太太最疼爱知恬,秦晖居然不务正业,张盛见天缠着他问知言何时回来,阿福吃得肥胖快走不动路,年初他去了一趟河北寻访孟仲白后人再次无果而回,杜六郎的未婚妻得急症没了——此处秦昭加上一句反正杜六郎也不喜这桩婚事,上天都在帮他忙,可真是好命。
    知言边看边泛出笑意,读到这条时忍俊不住笑出声。四哥,咱能厚道点么。
    秦昌趴在知言肩膀上,一起看四哥来信,知言大笑,他接过信继续看下去:闽地安远候平定倭乱建奇功,被宣进京,受圣上嘉奖,此人性子暴燥在朝中几次对上秦敏;另司马家与杜家联合,两股势力并在一处,频频冲首辅开火,秦家虽有韩家和苏家相助,只能勉力抵挡。信最后秦昭言很想念九妹,盼她早日同父亲母亲及十二弟回京,并道扩建后的秦府后宅,方太君特意为知言挑了个大院子,院中移植几株桂树,屋舍摆设都依知言素日喜好只待她入住。
    不知不觉,知言泪流满面,真是越活越小有么有。自觉丢脸的知言转过头,不让秦昌看自己的一双泪眼,秦昌上半身趴在知言膝上埋怨道:“四哥真是啰嗦,废话一大篇还惹哭姐姐。姐姐,你想吃什么我去寻。”知言伸手揽过秦昌,搂在怀里,轻轻摇头:姐姐不想吃东西。
    原以为无可依靠,身如浮萍,心无定所;方知早扎根此处,还好为时不晚。
    ☆、第39章 邀东川
    知言和秦昌两人在秦家川镇日逗猫溜狗,无事找奶娃娃秦坚寻开心,清闲度日。秦昌人小鬼大哄得几位堂兄团团转,撺掇他们带上自己姐弟到庄外林子里山野间采花扑蝶,爬树摘果子,架起炉灶做野炊。又他见庄中放羊娃成天赶着一群羊早出晚归,渴喝山泉水,饿吃野果就黑面馍,过得逍遥自在,甚是羡慕。央了秦效抓来几只羊,清晨出门,也学放羊娃漫山遍野撒欢,无奈小羊们都不喜欢秦昌满身的狐狸味,十分不给面子,四处逃窜。待至晚秦昌带着小厮们抱着一只羊回来,撅着小嘴眼泪汪汪,直说小羊全跑了,他与小厮们紧追慢赶好几只不慎掉落深沟,又有几只跑到林子里,唯眼下这只摔断腿才被逮住,一脸不开心,满屋子卖萌。众人强忍着笑安慰他,第二日晚饭,断腿小羊上了饭桌,供大家大块朵颐。
    如此山中岁月不识人间愁的日子,被秦枫提前到访打断。知言姐弟书本笔墨尚不知在何处落灰,趁着秦枫早出晚归到秦州城郊督视书院工程,两人奋力疾笔,秉烛用功。秦昌天资聪慧,再加上秦枫向来对儿子要求严于女儿,故他的功课之多尚在知言之上。秦刘氏见侄女侄儿熬灯费油,天天顶着黑眼圈,心疼之余使了秦曙兄弟三人闲时也来帮忙。如此数日后,堪堪赶在起程前完成所有课业,只不能细看,字写得歪七拧八,文章七拼八凑,惨不忍睹,先回去再说。
    回程路上秦昌与知言同乘一车,使出浑身解数讨好姐姐。知言心道,讨好我也没用,自己的功课都是一塌糊涂。秦枫绝对是故意的,回去好有借口收拾人。
    抵达省城,马车进知府衙门,知言带秦昌下车跟在秦枫身后,刚进垂花门,常氏满面春风迎上前,殷情张罗,对着知言关怀备至情意真恳。知言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秦昌滴溜着眼珠也在犯嘀咕,两人交换一下眼色,双双看向秦枫。你行啊,美男计挺管用,佩服,佩服!
    秦枫气定神闲坐在椅上,面不改色微微笑着。待用过饭,秦枫要看儿女功课,知言和秦昌磨磨蹭蹭呈上去,垂手站在他身前。秦枫略微翻过几页后勃然大怒,声称要用家法,手中板子乱飞,常氏苦苦相劝声泪咽泣。秦枫这才收气平息,扔下家法负手叹气,对着知言秦昌开恩:“看在你们母亲求情的份上,且饶过这次,下不为例。”
    秦昌和知言松一口气,未及高兴又听见秦枫发话:“赶年底抽空把拉下功课补上。”
    都这会子,知言、秦昌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反倒见鬼。趁着常氏到内室洗脸上妆,秦昌睁大眼睛瞪着父亲,知言也对其翻白眼表示鄙视。切,被人当猴耍一点不好玩。
    秦枫挑眉一笑,待常氏出来,他又换上生气的面孔,知言姐弟诚恳向常氏道谢,常氏笑容真切。好不容易戏演罢,演的人高不高兴不要紧,看的人心情悦然才是重要,不枉秦枫导出这出戏耗费一片苦心。
    知言睡下还在想,秦枫软硬兼施,七十二般心思手段都用上,只为拉常氏上道。他冷落常氏足足一年半,亲手把她推进深渊任其挣扎,冷眼袖手旁观。现如今肯放下身段伏底做小,再者此人擅禀风月,哄个把女人开心不在话下;又拿知言姐弟做筏子,给常氏脸面。如此煞费苦心,但愿常氏能领会,秦枫不仅仅是为她,更是为自己四个嫡出儿女和五个庶出儿女着想,再者不想回燕京后常氏失分寸,连带秦昭、秦昌没脸。如此奸滑老辣,幸亏他是我爹,再怎么坑人也坑不到自己女儿身上。
    自觉很幸福的知言一觉睡到天亮,还没起床就被人堵在屋里。
    黄如意天刚亮不等知府家大门打开,拿起马鞭敲得声响,惊起守门的人,怒气冲冲直奔知言小院。知言刚睁开眼睛,便看到黄如意浑身散发着杀气坐在床头。我的妈呀,秦枫你个花狐狸,不是说搞定黄家大小姐不再找我麻烦,怎么一回来,她立时杀上门,太不靠谱了。
    奶娘聂妈妈等人见黄如意气势汹汹,且马鞭不离手,都有点怯火。聂妈妈强撑着陪笑道:“请黄家姑娘先到外间喝茶,容我家姑娘起床更衣,再叙旧不迟。”
    黄如意一脸不耐烦:“她自个不会穿?你们先出去。”
    知言朝众人挥挥手,聂妈妈带着丫头婆子们退到屋外。知言边穿衣服偷窥黄如意的脸色,貌似火气不是因为自己没对她说实话悄悄去秦家川,那就好。
    黄如意瞄见知言磨蹭,催促道:“你快点。”
    知言几下穿好衣服,凑到黄如意跟前试探问:“黄家姐姐,大清早谁惹你生气?”
    黄如意盘腿坐在床边,轻挥着马鞭:“我爹让我嫁人,我不愿意,顶了他几句,他把我赶了出来。”说着脸上现出几分不自在。
    知言纳闷:“就为这个,你爹赶过好多回,那次姐姐不是玩够了,再回家啥事也没有。”
    黄如意面上现上可疑的红色,扭捏着说:“我瞧上一个人,爹爹不同意,发了狠话。”
    她这副样子真是难见。知言暗中发笑,原以为这个鲁莽的丫头情窦没开,她倒是悄悄开花,保密工作也到位。真是任何人都不能小瞧了去。
    知言趁机打趣:“姐姐瞒得我们好苦,上次你还嘲笑张家姐姐快定亲,以后……”
    黄如意瞪大眼睛,知言果断闭嘴,识时务者为俊杰,真是惹不起她。
    黄如意注视知言,带着几分讨好:“能不能让你爹帮我出个主意。”
    知言正拿起桌上的温茶漱口,听言笑喷:“我爹堂堂知府,就干这个。”
    黄如意生气起身耍起赖:“我不管,要是今儿晚上我还不改主意,那个人,爹爹要打死他。”说着竟落下泪。
    知言忙劝她:“姐姐都不说清楚,怎么帮你。”
    黄如意这才说出事情始末:她自幼跟着黄指挥使厮混在军营,营中一位出身寒微的小校尉骑术拳脚功夫都出色,黄如意不服,两人较量多次,日久天长竟生出情意。可黄指挥使老早为女儿相中一桩婚事,门当户对也是行武之家,双方已言定,就并没过明路。黄如意一直瞒着父亲,直到上月男方意欲正式纳采,才把这事捅出来,黄太太尚可,黄指挥使大发雷霆,直言若黄如意一意孤行,他先弄死那名校尉,这才有父女两人口角,黄如意被逐。
    知言听完,头一念头想到韩世芳,难道黄如意也要步后尘,让人说什么好呢。这个主意,真是没法出。
    黄如意盯着知言蹙眉思索,一脸焦急。
    秦昌的声音远远传来“姐姐”,他急匆匆推门进来冲着黄如意说:“黄家姐姐”指着门外张口大喘气。
    知言和黄如意立等着秦昌说出后面的话。
    秦昌单手扶膝,弓着腰说:“黄家哥哥唤你回去,说是晚了来不及。”
    黄如意听完神色大变,拿起马鞭风也似地冲出去,只留知言秦昌在屋中猜测。
    晚间秦枫问及此事,知言不敢有瞒全盘托出。秦枫手指轻敲桌面,盯着一双儿女目含警告:“从明日起,无事不得外出,也不准见客。”
    知言明白这种事自己不便插手,更不能掺合,点头应下。
    秦枫看向秦昌温笑道:“回房认真把你哥哥捎来的几篇文章读读,过几日我带你去见个人。”
    知言、秦昌凑前齐声问:“可是李东川。”
    秦枫伸出手指弹两个人的头:“直呼其名,没大没小。”
    秦昌笑问:“李先生可是允了父亲的请求出任山长。”
    秦枫一脸云淡风清:“只有几分准,先不要外道。”
    知言秦昌点头。谁信,没有十成把握,也有八分准,你才这般表情。
    在陇地说起李东川可是大名鼎鼎,此人年过半百,才华横溢,曾连中四元,中二甲传胪。无奈刚入仕途,恰逢先帝末年动乱,朝中奸佞当道,因其性情耿直,一个小小翰林都被排挤,他愤而离职云游四方。自此淡泊明志寄情于山水,后著书传学,其声望在西北居首。李东川生性清高孤傲,虽在燕京与秦敏私交甚密,此后数年两人境遇大相径庭,现很是不齿秦敏沉沦于宦海满身铜臭味,故秦枫数次相邀其出任书院山长一职,都吃闭门羹。不知今次用何打动这位大儒:金钱,他不稀罕;美女,听闻他原配去世后再未继弦,也无侍妾,家规头一条便是非子嗣之故不得纳妾;名望,这在地儿,都比老狐狸名声好。知言猜不出,只有等秦昌见过李东川后再揭晓。
    几日后清晨,秦枫带秦昌出门拜见李东川,至掌灯时分尚不见踪影。知言和常氏坐在屋中不停向外张望,常氏不时命人给知言上茶,又让着吃果子。知言自问不是个死板的性子,既然对方诚心交好,自是不能错失良机,对着常氏也说起趣事。她素日与数个官家小姐在外交际,因有黄如意在桩桩小事都非常人所思;再说起秦昌捉弄比他大三岁的黄如礼,哄得黄如礼被秦昌卖了,尚帮着他数钱。常氏何偿听过儿子这些趣事,手拿帕子捂嘴,直呼笑得肚子疼。
    秦枫带儿子回府,见到这副妻女相处甚欢的景象,心底大慰,总算没白费气力,又今日出门所求之事顺遂,秦枫命人拿出好酒,与常氏对饮,知言姐弟也被允喝几杯米酒。
    饭后,他夫妇两人你侬我侬,柔情蜜意去也。秦昌拉知言出来说悄悄话:“姐姐,猜猜看,祖父应允何事,李先生才肯出任山长。”
    知言摇头。
    秦昌一脸不解:“今后书院山长一职由众人推举,秦家不插手。书院步入正轨待时机成熟,会将书院交于州府,做公立学堂。”
    知言也是疑惑,她以为老狐狸欲效仿司马、苏、韩三家,以书院做根基栽培秦氏势力,现在这般又是为何?她瞧向秦昌催促他快说。
    秦昌坐直身子,面带得意说:“李先生痛恨党||争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