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知言心底有一分惊讶,微笑点头轻语道:“姐姐是个有心的,比我等姐妹要强上好多。”
两人说话间,方太君醒来,老年人睡眠本就浅,更是晌午小憩时间不敢过长,怕夜里失眠,故小憩片刻即可。双福带着几个二等丫头服侍方太君,知言观得除了双福,正荣内几个大丫头都换了人,原先二等丫头红花、佛手、灵芝补了上来,另屋中有几个眼生的丫头想是这两年才挑上来的。
方太君唤知言坐到自己身边来,知言紧挨着老人命丫头呈上自己备的礼:两个荷包,学着做的一双鞋并两双罗袜,又跟着秦刘氏学织的土布亲自染色、裁剪做出一套粗布衣裳,针脚并不齐整,想来方太君也不会穿,只是一片心意。
方太君果然欢喜,用手捏捏知言肩膀腰身,并细细看她的脸盘,点头说:“倒是不错,长得比京里还要壮实些。”
人人都这么说,知言也发愁,手指抵住两鬃一脸不开心。
方太君呵呵笑着拉过知言的手,轻轻摩挲她手心薄茧,心疼地说:“你老子也不管,我好好一个孙女交到他手里,竟吃了这些苦头。”
知言为秦枫辨解:“是孙女喜欢骑马,特地央求父亲,他经不住我磨方才答应,孙女还因此结交了几位姐姐。”
方太君盯着知言瞧不够,出声询问:“你母亲可好。”
知言笑得坦然:“母亲也很疼孙女,给我送了好些个衣裳、首饰,日日嘘寒问暖。”
方太君面色如常,鼻中冷哼:“都当我老不中用,不清楚这里头的事。”
知言腻在方太君身上撒娇:“真的,母亲心思纯善,身边虽有小人挑唆,可从未冷待过孙女,后来这干人都被父亲发落,她更是待我如同四姐七姐一般。祖母,孙女必不会骗您。”
方太君叹口气:“你说她好便就是好,我信你。”
知言心底松一口气,秦枫刚把常氏摆平,别再生出什么事来,回头须给聂妈妈特意叮嘱一二。
方太君拉着知言详细问话,除了常氏这边要打掩护,其余诸事知言都是托盘说出,她正与方太君说起秦昌放羊的趣事听闻老狐狸回来了,忙起身相迎。
秦敏下朝回来,直奔后宅走进老妻的院中,听得屋中女孩清脆的欢声笑语,间杂着老妻的笑声,面上微微一笑命丫头通禀打帘进屋,抬眼看到屋中立着一位女孩,英气俊美,眼睛明亮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他抬脚过去,揉揉孙女的头发,长高了,已快到自己胸口。
知言却眼眶湿润生怕再哭出来,她看见老狐狸双鬓雪白,皱纹爬上额头,眼袋松驰,脚步略显疲态,他老得好快。
秦敏轻笑:“怎么,出去一遭反倒更小了,变得爱哭起来。”
知言一撇嘴:“才不是,都是祖父回来太早,我还未同老祖宗偷着讨上好东西。”
秦敏和方太君都失笑,待他换过衣裳出来,知言亲自呈上几样礼:同方太君一样的荷包、鞋袜、粗布衣裳,布本就织得不多,只够做出这两身。又拿出粗陶土罐和水袋,秦敏有几分不解,亲手打开陶罐,见是黄土,用手掬了一捧攥在手心,黄土从指缝间流淌回陶罐。他扑扑双手沾的土,再打开水袋,听知言解释:“庄外小溪的水,并柳树下取的土,都是弟弟同我一起取的。”不忘帮秦昌卖好,小鬼头,我只能帮到这,往后看你自己的表现。
秦敏负手注视着几样东西许久不回头,末了轻叹道:“好孩子,祖父没白疼你。”
方太君也有几分感慨轻揽着知言不出声。秦敏挥手让人把东西收好送到前头书房,命双福传来众人用饭。
倾刻,几位老爷太太、几位爷和姑娘并秦明夫妇都陆续涌来齐聚一堂,秦枫带常氏并秦昌、知言对父亲行过跪礼再落座。秦敏招过秦昌问话,秦昌方才在自己屋中已被三个哥哥连番敲打,此时对着祖父小心翼翼地回话,不过总是露出一二马脚。秦敏也眼含深意直视秦枫,秦枫身形极不自在垂下眼睛不看父亲。
知言终于知道,两位老人为什么频频看向秦枫,定是秦枫幼时也这般聪慧狡猾,且有爱孙如命的祖母相维护。秦昌可没有那等好命,扫到堂中他眼睛扑闪,一脸无辜,知言为他掬一把泪,苦日子开始了有么有。
扩建后的花厅比原先要大上几分,仍用屏风隔开男女两席,偌大的屋子连主带仆近百人安静井然,不及往日秦枫、秦昌知言三人动静大。一顿饭吃下来,知言微微出了一身汗。
饭后,秦敏简略问了几句书院事宜,秦枫一一细答,末了说起一件事:“儿子快到陕甘边境时,巧遇韩家世侄和王家世侄,他两人欲去书院拜访,却在途中折损马匹延误行程,儿子送了两匹马助他们西去。”
秦敏不置可否,却道:“长卿也起程去了陇地,一来拜访李东川,二来能为书院指点几许。”长卿乃苏元成之字。
姐妹们都看向知画,她与苏元成的婚事定在明年六月,苏元成已考中举人,本在京城读书,因祖母去世回到蜀中,此番绕行陇地,待年末定回京都。知画微低头嘴角轻抿,不去看妹妹们取笑的表情。
常氏并一众妯娌除六太太和路长云有身孕坐着外,其余人等都侍立在方太君身侧。常氏偷瞟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并几位庶女,知画和知雅娇艳动人,三个庶女除知言外,另两人也出落得娉婷婉丽皆都不是常人之姿。一时看得出神,不防二太太轻扯自己衣袖,原是老太爷发话让众人回房,她跟着几个妯娌出得屋子,看见几个女儿相拥同去,只知雅一人频频回顾。常氏稍做片刻停顿,跟上嫂嫂弟妹的脚步结伴回房。
*****
知言本欲晚上挤到方太君处再一同说说话,观得老狐狸和方太君似有话要说,她便跟着姐妹们告退出来自回屋。知言先打问聂妈妈可是睡下,奶娘回道用过饭进了屋子倒头就睡着。知言让奶娘和几个婆子放下手头的事早些回屋歇息,能交于别人的先交给小丫头们,若是要紧不敢放手的事务留着明后日再说。奶娘再三推辞,经不住知言软磨,又立冬机灵放低声音劝奶娘:“都赶了这么多天路,那些婆子背里直叫苦,奶娘不回屋,她们也不敢歇下”,奶娘这才回自己房里。
立冬依着知言的心意,打发众丫头都回屋休息。只她和冬至两人服侍知言,并院里留有两个婆子原是看管院子的。她边给知言拆头花嘀咕:“这对蜜蜡海棠只剩一个,姑娘可是又淘气去了。”
知言想起秦敏揉头发,解释道:“定拉在老祖宗屋里,我明儿给双福姐姐说一声就是。”
立冬为知言通着头,说着闲话:“除了给几位爷的礼要到明日打发婆子送出去,奴婢亲自带人去各房及几位姑娘处把礼送到。听咱们院里两个粗使婆子说,现在各位小姐身边现都是四个婆子八个丫头,正好姑娘身边有两个三等丫头的缺,燕子能补上一个,姑娘不用再因她为难特地求老太太开恩。”
在西北时秦枫为知言寻的两个有功夫的侍女,一个到了出嫁的年纪,知言临走时打发了首饰银两放了出去。另一位燕子年纪只比知言大上两岁,且稳妥老实本是孤儿,特地求了知言想跟着同回京城,知言为此很是难为,家中姐妹用的丫头婆子都有定数,自己不好破例,还是常氏表示先带回京,实在不行放在她身边当三等丫头。故燕子此时尚在三房与常氏的丫头的挤在一处。
知言笑说:“如此甚好,你明天到母亲房里接燕子回来,顺道再找秦嬷嬷透个底,再把咱们房里另一个缺补上。”
立冬的手停下,冲着镜中知言叹道:“秦嬷嬷两个月前病了告假回家,听说恐怕不太好,她比老太太要老上几岁,年龄不饶人。”
听闻秦嬷嬷到方太君身边时只有五岁,就好比立冬、冬至陪着自己长大一般,不是姐妹却胜似姐妹。万一秦嬷嬷不好,方太君肯定伤心。
立冬见知言不开心,正欲说个白日听到的趣事,帘子被打起,知恬走进屋面带微笑:“姐姐,我来物归原主。”身后大丫头清芬抱着紫檀木盒跟着进来,
☆、第45章 姨奶奶
知言迎过去携知恬坐到榻上,嗔怪道:“何来这般着急,我一回来就把东西归还,缓几日也不迟,十妹妹过来说话便可。”
知恬嫣然一笑:“妹妹也是寻个借口,况这样东西放在我屋里太让人费心,一早还给姐姐,我也好放松。”
知言命立冬收起来,心中明了知恬这么晚来的原由,支使几个丫头到屋外头,对知恬说起悄悄话:“林姨娘很是惦记妹妹,九哥昨晚刚见过她,想来妹妹也能马上见到。”
知恬微偏着头只留给知言半边侧颜,借着羊角宫灯,脸上细细的绒毛散发着光晕,许久她轻叹:“我怕见着姨娘亲近不起来,她岂不是更伤心。”
知言想起秦旷之态,宽慰知恬:“姨娘必不会,妹妹别做他想。”
知恬转过身脸上流着两行清泪,睫羽笼雾,轻轻点头,模样愈发楚楚动人。她才年仅九岁,抛去一双夺人心魄的凤目不说,五官肤色无一瑕疵,真真的称得上琼姿玉貌。
就在知言为知恬拭泪时,知仪也寻了进来,一进屋子带丝埋怨:“每次都是十妹抢先,你又在哭什么?”说着坐到知恬身边,拿出自己的帕子递给知恬,报怨道:“九妹你是不知,十妹这阵子哭了好多回,这还都是被我撞见,背地里不知道怎么成天抹泪。如今父亲姨娘都回府,你再这般,可是没意思。”后一句说给知恬。
知恬面带羞涩挤出笑容,知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见着了又如何,还能唤声娘亲或母亲,我倒羡慕九妹这般利索无牵挂。”带出几分赌气,也轻吸着鼻子。知言抽出自己的帕子递给她,劝慰道:“八姐莫说气话,两个姨娘碍于规矩不好问我什么,倒是常打发人寻我那两个粗使婆子偷偷打听八姐、十妹的事,可见心里头从未放下姐姐和妹妹。”
知仪眼泛泪花接过帕子,手指绕着丝绢,幽幽地说:“我怕见过一回,便盼着下回见面,见过两回,更想要天天处在一起,反倒扰了清静。”
知恬点头赞同,知言搜肠刮肚寻不出合适的措词安慰两个姐妹,一时间三人各怀心思都不开腔。
立冬站在廊下凝神听得屋里三位小姐半天没有动静,想了想扬着笑进屋:“八小姐和十小姐可是要与我们姑娘一同歇下,初到新屋子,姑娘恐有些害怕不敢一个人睡。”
有立冬解围,知言顺势接过话:“也是,我们躺下再说话,不过提前说好,明早起来不许叫醒我,老祖宗只放了三天假让我休息。”
知仪把帕子掷到知言怀里,鄙视道:“少显摆,谁不知道三个人里头,老祖宗疼你和十妹,你倒是会上眼药。”
知言知道知仪在说笑,讨饶道:“八姐可怜可怜我,成天坐马车颠得骨头都快散架,三天那里能休养过来。”
知仪将信将疑放知言一马:“先信你一回。”
知言谢过知仪:“我就知道八姐最疼人。”
知仪对知恬笑说:“九妹出去一遭,嘴巴倒是变甜,心眼也多了不少。”
知言纳闷:“我有吗?”
知恬微微笑着不做言语,她从小便是如此,知言知仪早已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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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要联床夜话,可知言头挨到枕头睡得人事不醒,第二日近午才睁眼,两个姐妹早去了学堂。漱洗过后,草草用了两口粥,使人请来聂妈妈结伴同行给方太君请安。路上知言略微提点几句,聂妈妈点头会意,心中暗思忖:虽说老太太不会把三太太如何,怕的是心中存了芥蒂,往后会有磕绊。家和万事兴,姑娘一心维护三房,自己不能阻了她的路。
知言与聂妈妈刚进正荣堂,一眼瞧见方太君在廊下逗两只画眉鸟,见是她两人,放下手中银挑子说:“正好,初云也在,你带九丫头到东边院里走一遭。”初云是聂妈妈未出阁时的名字。
见知言有几分不解,方太君拉着她手解释:“你四叔的姨娘想见你一面。”
知言想了想唤过立冬,吩咐她回屋取几样东西,这才跟着方太君进屋。聂妈妈先对方太君磕头,方太君让她起身笑说:“这几年辛苦你了,旁的不知,跟着九丫头要比别人多担几分心,她总是古里古怪的。”
聂妈妈不敢居功,推却道:“老太太说笑,九姑娘是您一手带大的,总是不差,再说姑娘只是贪玩可大面上从不出错,奴婢只做份内的事便可。”
方太君听后满意地拉着知言细瞧,仍道:“虽说如此,你还是费了气力,回来先休养几天再当差。”
聂妈妈谢过方太君厚待。
待立冬捧着托盘回来,方太君命她两人速去并叮嘱聂妈妈:“若是刘姨娘想与九丫头单独说话,你先回来便是。”聂妈妈应诺。
知言带立冬与聂妈妈跟着老太太屋里的红花绕过花厅,穿过圆拱门,观得此处一前一后两所小院,带路的红花走到后面一所院落,轻叩扉门。一个婆子探头出来,见是老太太身边的人,满脸堆笑:“红花姑娘,今天什么风把你吹过来。”
红花回道:“这不,刘姨奶奶说想见九姑娘,老太太特命我带她们过来。”
婆子抬眼看向知言三人,打开两扇大门,笑得更谄媚:“老婆子先给九姑娘请个安,姑娘快请进,老姨奶奶一早便等着。”
知言轻颔首,手提起裙摆抬脚进到院中,一棵柳树赫然在目,观其树干长势也有些年头,枝条婀娜,院中树荫下摆着两把杌子。正屋帘子打起,一位头发皆白的老妇人站在屋中目含殷切,想必是刘姨奶奶。
知言福身行礼,老姨奶奶忙命身边的丫头扶住,连连说:“受不住,快起来。”
知言坐到老人对面的位子。聂妈妈对着刘姨奶奶请安,她眼神茫然,仔细辨认了好半天才说:“原来是初云,你看我这脑子都认不下人。”
聂妈妈陪笑道:“是奴婢相貌变化大,好几个姐妹都说我跟以前长得不像。”
刘姨奶奶一笑,把注意力全放在知言身上,定晴细看。知言命立冬呈上托盘送上几样从西北带来的土仪,有两件秦刘氏送的银首饰、绣的手帕荷包等。刘姨奶奶小心翼翼地伸手抚摸,当做是万金难求的珍宝一般。
聂妈妈忖度情形,看这位老姨奶奶想单独同姑娘说话,寻了个借口告退,几个丫头也顺势出去,房内只剩刘姨奶奶和知言两人,老人倾身上前拉住知言的手,带着渴盼与兴奋,凝视知言轻轻呢喃道:“像,真像!”
知言明白她在说自己像秦敏,家中四叔虽最像老狐狸,秦枫次之,可四叔的两子一女皆随了林氏的长相,秦樱长子乔骁也有五分外祖的长相,其余人等唯知言和秦昌最肖祖父。趁着刘姨奶奶端详自己,知言也在悄悄打量这位自小就听其名但从未谋过面的人:头发全白,身着栗色家常褙子,容貌依稀与秦刘氏的两位妹妹有几分相像,单观其外貌恐年近古稀,可听闻她比秦敏小许多,还不及方太君年长。
刘姨奶奶眼含热泪,拉着知言不撒手,知言做孩童天真状笑着同她说话,她只听不答目光不离知言面孔一刻。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刘姨奶奶的丫头进来劝解:“老姨奶奶,你光拉着九小姐说话,这都快过饭点,怎么也先让她把饭吃了。”满口的西北腔。
刘姨奶奶松开手,仓惶点头:“柳叶,你去安排。”
柳叶?!知言再观柳叶身后之人冲着自己笑,这不是去年秦曙带上京的小丫头,在秦家川时见过几面,难道是她与刘姨奶奶说起自己?桃桃说她是第三个柳叶,莫非老姨奶奶身边的大丫头都唤此名?
知言心中疑惑万千,与刘姨奶奶同桌用饭,其间老人目不转睛盯着知言不曾动筷,知言依往常喜爱给老人挟两筷菜,笑着催促:“老姨奶奶,您别光看着我,先吃两口饭。”
刘姨奶奶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无声地挟起知言给她布的菜放进嘴中咀嚼,和着泪吞下。知言觉得从昨天回府,自己掉到泪缸里头,先是方太君,后是知恬和知仪,现在又是老姨奶奶。她抽出自己的帕子为老人拭泪,老人轻抖着嘴皮说不出话。
柳叶见状又是一番教训:“老姨奶奶这是干啥,见着九小姐是件高兴的事,再别哭了。”
刘姨奶奶点头答应,推知言坐回去用饭。好不容易吃完饭,知言代为转达桃桃的问好,似无意间说起四叔及二姑母一家及西北刘家、故里几桩事,闲话半天,快到晚饭时才起身告退。看着老人不舍的神情,知言笑语:“老姨奶奶若是喜欢,我常来就是。”
刘姨奶奶叹气,摇头拒绝道:“来一遭就成,不敢再打扰。”
知言临出门时想起一事,转身对着老人说:“祖父身体康健,一切都好。”
刘姨奶奶瞬时泪如雨下,伏身在炕几上失声痛哭,几个丫头围上前劝阻。
知言深觉自己又闯祸,恨不得把刚才的话收回,逃也似地快步出来,穿过弄堂,回到拱门处,回头看向眼前这所院落,想必是秦林生母王姨奶奶住处。秦林在京时带着成氏与几个子女每月都到生母处小聚半日,可刘姨奶奶听闻是她自己拒见儿女孙辈,为什么?
☆、第46章 相见欢
知言拖着脚步回到方太君处,一进屋双福笑道:“刚才还念叨,可是回来了。”
知言询问:“要甚要紧事?”
方太君接过话:“今儿你们全家团聚,你几个姐妹刚走,快收拾一下,还能赶得上。”知言赖在她身边哼唧:“孙女歇会子再过去,命人盯着赶在用饭前到便可。”
方太君半搂着知言:“又在使性子。”
知言再不想亲眼目睹骨肉团聚的情形,你们都眼泪汪汪哭成一片场面凄惨,我当底抹泪还是强撑着微笑,眼不见心不烦。
瞧见知言闷闷不乐,方太君并不问她今日过去说了什么话、为何耽误许多时辰,命丫头捧上几盘首饰,挑出一枝小巧的凤钗插在知言头上并说:“这几年给你们姐妹打首饰时,特意给你留出来一份,都拿回去挑着能用的先戴上,看不上眼的赏丫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