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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贺穆兰在电视上见过一边使刀一边使盾的比武,不过那是印度、伊朗那边的某种武术流派,想不到回穿了一千五百年,依旧能见到这种刀法。
    盖吴在胳膊上系上圆盾,立刻变成了一名刀盾手。他微微蹲下身子,举刀向贺穆兰示意。
    贺穆兰并不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所以她使用武艺的方式,是类似于虚拟游戏那般“体验”的方式,贺穆兰将其称之为“入武”。
    “入武”的时候,她能很轻易的进入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
    有一次她在花家院中练剑,不知道从哪里窜过来一只鸡,等她从“入武”境界里脱离出的时候,鸡早就成了两半,死的硬硬的了。
    所以后来她练武的时候,都是让家里离远点的。
    没有什么花哨的动作,贺穆兰直接采取砍向头部的姿势,盖吴举起盾牌,想要用盾牌抵挡来自头顶的那一击,但是贺穆兰用右脚踏了一下地面,将磐石绕过头顶做出一个类似挥鞭的动作就绕过了盖吴,继续用剑劈向他左侧的腰。
    这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重达数十斤的“磐石”,居然在“花木兰”的手里轻巧的如同女人用的软鞭。“花木兰”的动作没有一丝多余之处,这表示她已经能完全控制自己身体的每一部分,随时投入到接下来的战斗中去。
    盖吴还没来得及赞叹,就听到了来自身侧的风声,他的盾牌还举在头上,此时也来不及放下,只好用右手的弯刀在腰侧划过一个半圆移向左腰去挡。
    啪!
    弯刀碎了。
    双手使剑的贺穆兰在刀碎后继续将“磐石”往前抵,盖吴又一次看见了属于“花木兰”的眼神。
    那是当初她一箭射穿郝风脑袋后,如渊如潭一般的眼神。
    所以他立刻往后急退,大喊了起来:
    “第一场我认输!”
    他怀疑自己继续战下去,会被继续向前的磐石给腰斩成两截。
    盖吴见过太多在战场上进入这种玄妙境界而杀人如麻的事情了。
    贺穆兰的“入武”并没有入的很深,在听到“我认输”后立刻用剑的侧面敲上了盖吴的腰侧。即使是剑背碰到,身材削瘦的盖吴还是像被球棒打中的棒球那般飞了出去,落在了一丈远的地方,白马立刻赶了过去,却发现盖吴半天都直不起身子。
    随着盖吴飞远,四周围响起了拍手的声音。掌声来自于虞城的府兵们。
    各地的府兵配置都是鲜卑人三成汉人三成,其他四成由当地情况而定。虞城的府兵有不少人都是从各地的边关退下来的,自然是知道贺穆兰这看似简单的几招蕴含了多少杀机。
    游县令连连击掌,激动的似乎像是他赢了一般。
    贺穆兰就在这种欢乐的击掌声中脱离了“入武”的境界,有些同情的看着盖吴。
    这个卢水胡走的是轻灵的路子,但因为害怕她的怪力,所以居然放弃了原本极快的速度而选择了使用盾牌。
    厚重的手盾确实可以避免像锋锐极高的弯刀那般碎裂,从而带来更高的防御。
    但拿着盾牌的手和拿着弯刀的手终究是连在同一个身体上的。用盾牌来挡,同时用弯刀来刺,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盾牌的冲击会传到另一边手臂上,弯刀上的也是,这让身体的两个半侧无法很好的做出反应,再加上如果是被花木兰这种怪力使出的长剑给打到的话,就会更加辛苦。
    这就像一个敏捷型英雄放弃了自己的攻击力选择了防御,结果那孱弱的攻击不但破不了花木兰这力量型英雄的防御,自己也丧失了“躲闪”这一特殊效果。
    对于力量强横的人来说,多一个盾牌和多一个纸片没有什么区别。
    一击必杀!
    从盖吴拿起盾牌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输了。
    “人应该选择将自己的长处一直使用到极致,而不是用更大的力气掩饰自己的短处。”贺穆兰可惜的看着面色苍白的盖吴,“你的动作很快,但现在……还站得起来吗?”
    盖吴摇了摇头,用像是有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好不容易才清掉的声音说道:“我的肋骨断了,不用比试了,我不是你的对手。”
    贺穆兰虽然知道接下来一定是这样的结果,但依然还是很高兴的张开了口。
    “那么,按照卢水胡的规矩……”
    “花木兰!你若对首领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就等着虞城各乡的村民被屠戮个干净吧!”
    小个子的白马尖声的叫了起来。
    “什么?”贺穆兰。
    “白马你闭嘴!”盖吴捂着腰腹部皱眉。
    “你说什么!”游可瞪着眼珠子盯着面前的卢水胡人们。
    白马像是豁出去似的发出了一连串的声音。那样子与其说是想要威胁人,不如说是积攒着一股勇气不得不在它卸干净前赶紧说出去。
    “你们以为我们呆在这破庙里就是为了等你们把两位高僧送过来吗?在你们把所有的人都压在这里的时候,我们的骑兵早就已经在虞城的乡间开始布置了。若是破庙这边有一点不对,我们的骑兵就会开始屠村……”白马看着忿怒地直发抖的游县令,将脖子扭向贺穆兰那边继续更加快速的说着,“若是不想崔琳和村民们有事,你最好不要提出过分的要求。”
    若说贺穆兰被游县令请来是为了救崔琳的话,那此刻她就庆幸自己来了这里。
    她自己就住在营郭乡这种地方,自然知道乡野间如果出现了一支骑兵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大魏南方,尤其是河南这种以耕种为主的南方,乡人们家中能抵御骑兵的武器怕是只有镰刀铁犁这种坑爹的玩意儿。
    像是花父这种军户人家出身的人,家里大概有弓箭和铠甲武器可用,但并不是所有的军户都愿意迁徙到南方的,所以虞城乡野间这样的人可以说是凤毛麟角。
    就算是花父,一个得了风湿性老寒腿的老头子,能在卢水胡的骑兵之下讨到什么便宜呢?
    白马说出这句话后,府兵们陷入了一种恐慌的气氛中。虞城府的人对着卢水胡喊骂和嘲讽的声音不断的传来。
    卢水胡很多都不懂汉话,但仅凭着府兵们义愤填膺的表情也知道他们如今在说着什么。所以他们有些躁动的动了动马身,不再保持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盖吴吸了一口气,抬起手像是想给白马一巴掌,但最终还是因为提起手后剧烈的疼痛而放弃了。
    他今年虽然才二十五岁,但在卢水胡这种男人十四岁就要去战斗的族群中,他已经算是个老练的首领。
    盖吴见过不少性格暴虐或心性残忍之人,他有把握面前的“花木兰”不是这样的人。
    所以他根本不准备将自己暗藏的布置暴露出来,因为这个女人很可能提出的要求是“放了崔琳”或者“你们放了崔琳离开虞城”这样的理由。
    结果白马太沉不住气,或者说,白马已经被“花木兰”几次三番表现出来的强大武力吓破了胆子,几乎是惊慌失措的喊出了后手,只为了让她能不要提出类似“让盖吴自尽”、“你们全部自尽”这种可怕的条件。
    卢水胡人的同族在战场上相见自然是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除非他们想面对日后同族间无休无止的复仇。
    花木兰更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她既不是这样的人,也没有理由为了崔琳将自己在这场浑水里趟的这么深。前几日她还在家里,现在出现在这儿,明显是被官兵搬来的救兵。
    所以盖吴才那么干脆的接受了花木兰的挑战请求。
    因为崔琳从来都不是重点。
    他们这群人绑架崔琳吸引虞城的注意,好让他的骑兵化整为零进入乡间埋伏才是目的。
    等他们反应过来想要回防,那些村民肯定都做了人质,已经是来不及了。
    大魏六镇和北方诸县都有大量的军户和府兵,即使是乡间也有许多尚武之人。只有梁郡周边全是耕种的汉人,这种威胁才有效果。
    他们以平民的命威胁魏帝放人,若魏帝不放,就是残忍的暴君;若他放了,他就乖乖的带着族人走人。
    平城有的是鲜卑和其他胡族的大人接应两位高僧。
    这几乎是可以预见的,最终一定是他们这边得偿所愿的布局。
    可惜,如今白马的沉不住气,已经让双方陷入了一种不可预测的局势之中。
    小剧场:
    “你们魏人都喜欢让女人出头,男人躲在女人背后虚张声势吗?”
    游可:你们卢水胡都喜欢被女人揍吗?反正我们是不喜欢。
    ☆、败军之将
    崔琳紧张的坐在禅房里,虽然被绑的严严实实,却不妨碍他的耳朵听见声音。
    他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却知道花木兰来了。
    崔琳是为了花木兰而来,他深信这个女人身上有着改变魏帝、改变大魏的力量,所以他轻车简从,悄悄来到了虞城。
    而在此之前,他有自信可以一步步的将花木兰逼入一种紧迫的氛围里。
    在他的预期里,花木兰为了家人和自己的安宁,最终会乖乖跟着他上京。
    可笑的是,这才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陷入到紧迫氛围里的人就成了他,而乖乖等着别人来救的人也成了他。
    现在,他居然希冀着花木兰赶紧来救他。
    崔琳摇了摇头,把这种懦弱可笑的念头从脑袋里甩出去。
    难不成他该像个女人那样,哀嚎着求“花将军救我一命”吗?
    他到底在想什么!
    “即使你摇头,恐惧也不会因此而减少的。盖吴是不会输的,他十七岁开始就……”盖吴留下的黑脸汉子和几个卢水胡人一脸得色,正准备说起盖吴的战绩……
    “好!”
    “花将军威武!”
    只是瞬间,破庙外传来的欢快叫喊声和击掌赞叹声就活噎住了他们。
    黑脸汉子和卢水胡人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任谁都听得出这是汉人的欢叫声,而不是卢水胡人的。
    崔琳被这群人折辱了好几天,到如今嘴里还塞着又脏又臭的破布,此时见到他们的脸色,即使知道不该刺激他们,脸上也忍不住露出几分嘲笑的表情来。
    他被关了这么些天,除了憋屈就是憋屈,能看到这群人吃瘪,实在是太快活不过了。
    那黑脸汉子显然是个有城府的人,只是脸色阴沉,但他身后一个卢水胡人却冲上来就朝着崔琳的头脸狠狠揍了一拳。
    嘭!
    “你笑什么笑!居然一直让女人出头!你们魏国的男人各个都是孬种,软蛋!”
    他狠狠地对着地上啐了一口。
    崔琳的鼻子被揍了一拳,顿时鼻腔一热,一种酸疼的感觉迫的他眼泪鼻涕和鼻中流出的鲜血一起滚了下来,好好一个美男子,此刻竟狼狈的不忍直视。
    嘲讽声一声接着一声,崔琳自尊上受到的打击不在肉体之下。他从未吃过这种苦头,就算是蹒跚学步的时候,身边也不会少于十个仆人密切注意着他的动作。
    如今受到这种折辱,几乎是没顶之耻了。
    他竭力不让自己哀嚎出声,但鼻腔里的疼痛和重拳造成的耳鸣与晕眩却让他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极为痛苦的境地。他的呼吸变得困难,神智开始涣散,没一会儿,崔琳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整个人也在不停的颤抖。
    这让那个卢水胡人有些紧张。
    “路那罗,怎么办?我是不是要把这个汉人打死了?”他可没想到这个汉人青年身体竟弱到这种地步!
    黑脸汉子路那罗也没想到只是一拳就让他仰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