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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明帝,但大明已经没了 第181节

      原本只是矮个里面拔高个,临时顶上去的人选,可后来,让多尔衮惊喜的是,这个年仅二十出头的年轻将领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除此之外,还有正黄旗的穆占、正白旗的赉塔等,一波年仅二三十岁的青年将领,脱颖而出,表现出不逊于自家父兄的勇毅。
    这一批年轻的八旗大臣,相较于自己的前辈,有一个显着特点。
    就是他们大多出生成长于后金统治稳固以后的阶段,所以受汉文化熏陶更深。
    其中代表就是刚刚被多尔衮提拔为弘文院大学士,议政大臣的正黄旗,马佳氏的图海。
    其人早在皇太极时期,就是以笔帖式(中枢文吏)起家,熟读汉家史书、典籍,甚至给自己取了一个字——麟洲,和诸多汉臣关系尤近,论文化修养,还真不比汉人那些个举子差。
    而且与此同时,这些年轻人也没有丢失自己父兄传承下来的尚武精神。
    历史上,图海一方面主持修订《大清律》,充《世祖实录》总裁官,先后担任礼部、刑部尚书。
    另一方面,又挂帅先后远征蒙古,降服王辅臣,平定吴三桂。
    历仕顺治、康熙、雍正三朝,中流砥柱,说一句文武双全,并不为过。
    这也是历史规律的体现,自古以来的王朝当中,一般前两代最为辉煌,人才辈出。
    因为第一代筚路蓝缕,艰辛创业,如明初洪武将相,或是汉初三杰,凌烟阁功臣等等,都是起于草莽的人杰。
    而第二代人,一方面还没有脱去上一代遗留的气魄和勇毅,另一方面又得到更好条件的培养,往往能出文武双全的经世济民之才,如汉武名臣,永乐、宣德君臣等等。
    但再往后,随着勋贵世家子弟逐渐堕落,便一代不如一代,能偶然有一二堪用的,已是不易。
    所以满清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一方面作为一个新兴政权,他还远没有到腐坏堕落的地步,年轻一辈中,依然还有不少俊杰翘楚。
    但在国家实力上,又的的确确陷入了空前窘境,举步维艰。
    这也是朱由榔郑重其事,对待北伐必须万事俱备,一再谨慎的原因。
    满清不是蒙古、瓦剌之类那种纯粹的部落政权,早在皇太极时期,它就已经完成了自身的封建化。
    换而言之,此时的满清高层之中,是有不少堪当大任,受中原文化影响极深的人才的。
    这也是满清作为一个十几万人的小部落,为什么能够入关统治两百多年,比横扫欧亚的蒙古人还长的原因。
    因为它本质上,其实更类似于一个大号辽金、西夏。
    “大家都说说吧,看样子明廷北伐应该是板上钉钉了,该如何应对?”
    多尔衮将奏章丢开一边,皱眉问道
    这两年他感觉自己从未这样累过。
    大学士范文程首先发言
    “奴才以为,为今之计,明廷皇帝决心已定,我朝能做的只能一边尽量拖延,一边整军备战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其实随着多尔衮的改革和部分政策宽和,汉臣已经不必再自称奴才了,如孟乔芳等人,上奏章时都自称“臣”,但范文程、宁完我等人也许是为了凸显自己从龙之功的地位,还是喜欢如此自称。
    “如何拖延,如何备战?”
    多尔衮接着问道
    范文程早有准备,解释道
    “奴才以为,可先派使者南下,要求和明廷议和,自古凡偏安江南之国,其士绅多以苟且偷安,这光烈帝年轻气盛,多以筹措北伐,那些个江南士人必然心中慌慌,若是我朝先来示好,必然能收奇效。”
    这就有些类似于当年宋金议和了,利用江南士绅对于北方敌人的恐惧,来消除打击北伐势力。
    但范文程和多尔衮都知道,此一时彼一时也,此时占据优势的可不是清军,而是明廷,此举就算有些效果,也相当有限。
    多尔衮颔首
    “可有合适人选?”
    范文程推荐浙东名望,东林出身的陈之遴出使,这厮当初和钱谦益等人交好,在江南士绅中名声不小。
    但多尔衮却觉得不够,虽说他对这些东林旧臣一般也有笼络,但更多是出于安抚汉臣需要,并不意味着他会信任这些人的能力。
    而且陈之遴一听闻这话,顿时面色煞白。
    这出使可不是啥好差事啊,以明清之间的关系,又加上那明廷天子是出了名的立誓抗清,若是一个不高兴,把自己推出去凌迟了又如何?
    连忙出前,表示自己家中老母病重等等,泣不成声,引得殿中众人厌恶。
    正在此时,却是正黄旗出身的弘文院学士图海主动请命,希望能够率众出使
    按照这个年轻人的话说
    “自顺治五年以来,臣多闻‘光烈帝如何如何’,但凡前线将帅,都言其人刚毅勇决,有肖汉之昭烈,臣自少时便酷爱读史,有如此人物,若能一睹其面,亦为人生快事,纵死何憾。”
    多尔衮闻此言,也不禁赞叹
    “我八旗男儿,当有此志气!”
    随后以图海为主使,陈之遴为副使,南下金陵,出使明廷。
    另一方面,满清也迅速加紧备战。
    经过三年整备,满清手中已经建立起了十二镇绿营新军,合计约十五万人,再加上约二十万的普通绿营,以及十万八旗,还有两三万蒙古骑兵。
    总兵力却是比明军还要多些。
    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就那二十万普通绿营,江南丢失后,连军饷都快发不清,而且许多都只有一个编制,具体多少人很难说,能有多少战斗力?
    至于满蒙汉八旗,虽说人数上还有十万之众,但三分之一都是后来补充的新卒,早已今非昔比。
    唯一还能勉强指望的,只有那十二镇新军了。
    自建立神器局以来,经过三年砸锅卖铁的生产,又有荷兰方面的技术支持,成果还是相当不错的。
    先后产出合用火铳超过四万支,加上军中挑选出的火铳,全军火铳装备量在五万以上,将近六万。
    还有各式新铸火炮,在内外套管技术攻破后,效率提升不少,现在也逐渐接近四百门。
    说实话,这样规模的陆军,在十七世纪的世界上,也就明军可以稳压一头,放在欧洲,那都是能把一众“强国”吊起来打的。
    南北双方之间的对决,与其说是中国南北朝内战,不如说是当今全世界最强大的两个政权与军队之间的战争。
    第84章 议和(上)
    九月末,南方各省的秋闱乡试刚刚结束。
    光烈六年的乡试比以往又有了新的改变。
    在传统的八股之外,开设了一个新的科目,“新学科”。
    参加考试的秀才,可以选择是考经义还是新学。
    新学与经义不同之处就在于,它完全不考八股,而是将四书五经的内容浓缩成十道问答题,称为“文言”。
    而且占比很低,只有全部科目的五分之一,其余四科分别是策论,格物,数学,历史。
    从科目安排上就能看出,这些内容和正在快速普及的小学教育科目基本相同。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这些科目的考试内容,基本上就是小学课本的加强版而已。
    由于第一批小学学生已经毕业,在浙直、江西等地,已经有第一批中学开设了。
    乡试当中的新学考试水平,都是基于这些中学教科书开设的。
    当然,并非照抄,而是在难度上有所加深拓宽,否则随便找一个读过中学的学生都能考过,那就丢失掉选拔意义了。
    朱由榔提出的原则是,内容普及,难度加深。
    这有点像后世高考的出题标准,大概就是内容不能超脱教科书,但在难度上却要具有选拔效果。
    至于教科书,启民书社也下了大功夫,尽可能的降低造价,在小学和中学课本之外,还发行了一批面向社会的科普书籍,在国家支持下,通行标准的四本《文言辑录》、《格物通识》、《历史简纪》、《数学小论》单价一度压到了百文左右。
    书社几乎是不赚一分钱的在发行这些书籍。
    以至于皇后王芷不得不指示书社,多发行一些通俗小说,来补贴教材和科普书籍的发行,否则书社真得变成亏本买卖,但即使如此,启民书社每年基本上也就能维持收支平衡而已,最多盈利几千两。
    不过效果还是相当显着的。
    当今年乡试宣布在经义科之外,另开新学科举人,两者并行考试。
    广大士人都并不觉得意外,因为这事情早在光烈三年的时候,就已经在宣传了,当时各大报纸每天都是吵来吵去的。
    经过三年时间,这些新的书籍通过国家支持和超低价迅速普及开来,再加上小学、中学也用这些内容当教材,你就算不科举,想当小学教员,也得学啊。
    整个江南都掀起了新学热,不得不说,此时的晚明士人,可能在生活作风上堕落了些,但在思想上的确比较开放,格物、数学之类的东西,也从来不是什么稀罕物,当年徐光启、李之藻又不是没研究过。
    若说惊世骇俗,比基督教如何?基督教都能传播开来,何况这些的确有用,而且在一些儒学新派眼中,合乎义理的学问。
    甚至,作为《宁报》、《启民报》多次特邀,在这几年学坛、文坛上大展风采,被尊称为“南雷先生”的黄宗羲,直接打出旗号,要“涤荡旧学,重开新学”
    按照他的说法,要是宋明理学,朱熹、二程那套这么牛逼,南宋会变成那副鬼样子?
    明初洪武、永乐、宣德之时,能够兴盛开拓,就是因为受这些逼玩意影响少,此后衰落,就是因为受这些逼玩意影响大!
    他认为,应该将儒学往前推移到两汉公羊派那种“内圣外王”、“尊王攘夷”的时代。
    当然,这并非是一味地溯古,而是推旧开新,与王阳明的心学结合,重立儒学道统。
    此言一出,引起轩然大波,但也不算稀奇,明中期以后,质疑宋明理学的大儒大有人在,黄宗羲不是第一个。
    但他是真的足够激进。
    六月份时,黄羲之直接在《宁报》上刊登了一篇文章,名字叫做《原君》
    “古者以天下为主,君为客,凡君之毕世而经营者,为天下也”
    “以为天下利害之权益出于我,我以天下之利尽归于己,以天下之害尽归于人”
    意思就是,上古时期的那些圣君,尧舜禹汤,之所以能够统治天下不是因为他们是什么狗屁“天子”,而是因为老百姓拥护他,所以他才有权力。
    反过来,身为皇帝,如果得不到老百姓的拥护,不能为天下人争取利益,那你凭什么是皇帝?凭什么拥有权力?
    简而言之就是两句话:天下为主,君为客;天下为公,君为害。
    这话简直就是往几千年的封建法统根子上砍,什么狗屁“受命于天”,你朱由榔,乃是“受命于民”!
    所有人看到这篇文章的第一反应不是黄宗羲疯了,毕竟大明从来不缺“疯子”,当年李贽比他疯多了。
    而是,朝廷的监督部门眼睛瞎了吗?锦衣卫眼睛瞎了吗?这文章是怎么发布在报纸上的,还是具有皇室背景的《宁报》?
    要知道,无论是官办还是民办报纸,发行之前都要在礼部衙门留一份备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