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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按照记忆中的方向,云猎带着江楼月摸摸索索拐过走廊,找到了鸡冠头的座位。
    灯还开着。
    隔过大雾,云猎看不真切,心里闪过无数种可怕的假设。只是当她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往雾里戳的时候,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是真的什么都没有。该是人头的地方没有头,该是肩膀的地方没有肉,该有躯体的地方空空如也,只有一层又一层绵迭的雾,在她指尖破成许多颗冰冷水珠。
    江楼月看她反应不对,将身子探出去,抬手把台灯调到最亮,照开这一小片空间。
    拉开的座椅上空空荡荡,连半片衣角都看不到;平板的自动屏保正在一秒一秒地跳着,桌面宠物是只白色小狗,摇头晃脑地背着诗,在屏幕上走来走去,就连电容笔的笔盖都还别在笔杆后边。
    一切仍然是玩家淘汰前的样子。倒不如说,就像是这里依旧坐着一个人,只是看不见也摸不着了。
    她们不约而同看了一眼彼此:人呢?
    以及——
    书呢?
    *
    这次云猎没多犹豫,立刻抬眼看向江楼月。她点了点头,示意云猎跟着自己走,没花多久便找到了第一位淘汰者、也就是江楼月隔壁桌的座位。
    这边的情况大差不差。人体工学椅是空的,压力椅背向后倾斜,还保持着人坐在上面时拉开的角度,尚未完全回弹,坐垫也浅浅地凹出屁股印,看起来人确实是突然之间便消失了。如果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他借的那本书仍然放在桌上,甚至都保持着摊开的样子。
    云猎想拿起那本书来看看,沉吟了一下,又将手收回来,只是弯下腰去看。
    “大雨哗啦啦地落下,多么像我此刻破碎的心。
    “这么多年的等候,都像雨水一样,从这座名为他的城市里流走了。我知道,天亮之后,他的心里也许什么都不会剩下……我的名字、我的青春、我的身体,对他而言,从来都是那样的可有可无。
    “但我还是不顾一切地朝他伸出了手。哪怕只有这一刻,至少,我是拥有他的。”
    云猎抿一抿嘴,移开眼神,去看页眉和页脚。书名小小地印在纸页上方,是《重生之总裁他和我he了》,下边页数显示为43。果然如江楼月所说,这个人一页一页,翻着看了不短的篇幅。
    江楼月也趴下来看了一眼。是真的只看了一眼,她嘴角抽了抽,就又默默地站回去了。
    不过云猎倒也没想真的继续看下去。她来回扫视几遍,将这些字记住,然后跟着站直身体,揉一揉眼睛,思考起来。
    一个从借书到淘汰所用的时间长,书留在座位上;一个从借书到淘汰所用的时间短,书消失不见了。
    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第5章 vol.1|05 雾中来客
    云猎和江楼月又绕着座位转了几圈,在确保足够安静的情况下,以堪比警犬的敬业精神掘地三尺,恨不得连椅子都掀起来,好看一看转轮上的土痕,来分析受害人的行动轨迹。
    不过那种东西当然是不会存在于全息舱里的。到处都干干净净,没有血、没有泥、没有脚印、没有遗书和密码,只有两个满腹逻辑无处施展的女侦探。
    就在江楼月当真打算弯腰去看看椅子下面的时候,云猎随她动作看向转椅,突然愣了一下,拉住江楼月的袖子——上的流苏——示意她站到桌子前面去。
    椅子和书桌之前的距离很近,为了避免碰乱椅子、发出什么声音,江楼月只能侧着身子钻进去。她环视一圈,没看到书架里头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朝云猎打了个表示困惑的手势。
    然而,江楼月站在桌前的那种稍显前倾的姿势、她和桌椅形成的三点连线,已经让云猎差不多可以肯定刚才那个一闪而过的猜测了。她感到一种解开倒数第二道选择题的激动,朝江楼月招一招手,两个人又重新回到了鸡冠头的位子旁边。
    只要将两个场景拼在一起再看,不用说也全都明白了。云猎甚至有点惊奇,自己第一遍检查的时候,竟然没有发现这么显著的区别。
    区别在于,鸡冠头的座位是向后拉开的。以那样遥远的距离坐着,人根本就不可能够到书桌,更别提用电容笔在桌上写字了;如果坐在座位上,应该像第一个淘汰者那样,坐得很近才对。
    只有将要离座的时候,人才会把椅子往后拉开,以腾出足够的空间站起身。
    他走了。
    但是根本就没有回来。
    可能是无意间违反了某条规则,也可能书架区还藏着什么她们不知道的危险,从而导致鸡冠头还来不及回到座位上就已经被淘汰了;换句话说,违反规则很有可能是会立即触发惩罚的。而如果按照规定将书借回座位上看,当下似乎便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有阅读达到一定篇幅或者时长,才会引发惩罚。
    云猎将这些推测写下来,递给江楼月。
    “差不多都猜对了呢。”
    一个声音紧紧地贴着她耳朵,好像还很愉快似的,这样说道。
    *
    这一头亮得扎眼的红发,即使在浓雾里,也实在太有辨识度了。
    云猎快速地往江楼月挡在自己身前的手上写了“二号”两个字。大概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江楼月背影稍微放松了一点,然而还是站在原地没动,冷冷地和鸡冠头对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