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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节

      然后,他脑海之中升起一丝明悟。
    他懂了!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如果非要解释,那就不得不提“自古以来”这四个字了。
    自古以来,文官武将相爱相杀。
    王钝和张信没仇,他就是单纯的为难张信。
    陈堪如今的职位是提督五城兵马司,是武职,但不常设。
    真要论起根脚,陈堪师从方孝孺,那是正儿八经的属于根正苗红的文官体系,想做叛徒都做不了那种。
    自己要和武将争锋相对,文官们没道理不帮自己。
    他发现自己无意间竟然找到了一个大靠山。
    陈堪战术后仰:“什么叫主角光环?”
    又进兵部溜达了一圈,茹瑺还没回来。
    看了看天色,陈堪便知,茹瑺这是有意在躲着自己。
    一位朝堂实权大佬,有心想躲的话,陈堪还真未必能找到。
    “草(一种植物),那礼不是他妈白送了?”
    他忽然意识到,他很可能被兵部的官员晃点了。
    张三和黄狗儿的脸色也很难看。
    尤其是黄狗儿,他作为五城兵马司的大管家,很清楚送出去的那些小礼物的价值。
    那都是用真金白银从陈堪手里换来的土特产:“白水汆珍珠。”
    “走吧,回去!”
    陈堪面无表情的翻身上马。
    来时他已经做好吃闭门羹的准备,现在一无所获,心里倒也不失落。
    更何况,这一趟也没白跑,认了个靠山还发了笔小财。
    回到南城兵马司,张永与石稳同时好奇的问道:“大人,怎么样?”
    陈堪摇了摇头,二人顿时大失所望。
    尤其是石稳,挨了十军棍后,心中反而越发愧疚。
    他自己都觉得,陈堪处罚得太轻了
    “罢了,待明日早朝时,本官再去一次,本官就不信,茹瑺还能将大朝会也躲了。”
    陈堪掐着时间来到洪武门外,上朝的官员们已经在门外排起长龙。
    扫视了一圈周围,除了一群御史言官对他怒目相向以外,并没有发现茹瑺的身影。
    “小混球,你来干什么?”
    “疼疼疼,老师,放手!”
    陈堪在一众官员中四处乱窜,耳朵上忽然传来一阵剧痛。
    歪头一看,方孝孺正一脸不善的盯着他。
    他拎着陈堪的耳朵,低声道:“小混球,闯了这么大的祸还敢来这里,今日要弹劾你的御史言官不会低于十个,你知不知道?”
    “学生知道,这不朝堂上有老师您在的嘛,不然给学生十个胆也不管跑来宫门口闲逛啊!”
    没错,陈堪这坑师玩意儿,打的就是方孝孺的主意。
    冲击皇城这么大的事情,陈堪从来没想过靠自己能应付过去。
    都察院那帮以清流自诩的言官肯定不会放过他。
    张信说不定还会在后面推波助澜一番。
    但这事儿,陈堪根本就没慌过。
    既然有一个吏部尚书的老师,这时候不用,什么时候用?
    “老夫早晚被你连累死!”
    方孝孺恨铁不成钢的伸出食指在陈堪的额头上狠狠的戳了两下。
    陈堪脸上顿时露出无害的傻笑!
    他就知道,方孝孺一定会帮他出头的。
    “学生保证,下不为例!”
    对于陈堪的保证,方孝孺历来是当作和放屁一样的,他替陈堪擦屁股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习惯了都。
    他抚着胡须,四处看了看,道:“你是找茹瑺吧,不用浪费时间了,茹瑺那厮比猴儿都精,你找不到他的。”
    陈堪眼睛一亮:“还请老师指条明路。”
    “你附耳过来……”
    自古以来,哪有老师不帮学生的。
    陈堪再令方孝孺头疼,那也是他一手养大的娃。
    娃遇到困难,老师又有能力,肯定要出手帮上一帮的。
    得到了方孝孺的指点,陈堪顿时露出恍然之色,朝方孝孺一拱手道:“多谢老师,学生先走了。”
    挤出人群,陈堪便带着张三朝国子监而去。
    等陈堪来到国子监,早就开始上课了。
    他偷偷摸摸来到正义堂后门,佝偻着身子钻进了大堂,随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
    然后,他就发现很多双眼睛盯着他。
    “咳咳!”
    台上的老夫子轻咳一声,监生们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继续大声的朗读着。
    “孔子于乡党,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其在宗庙朝庭,便便言,唯谨尔。
    朝,与下大夫言,侃侃如也;与上大夫言,訚訚如也。
    君在,踧踖如也,与与如也。
    君召使摈,色勃如也,足躩如也。”
    “……”
    第一百二十三章 耍流氓
    今日在正义堂授课的国子监博士名叫杨林,今日授课的内容则是《论语·乡党篇》
    这也是每个入国子监读书的监生必学的第一课。
    至于为什么国子监要将乡党篇作为第一课,原因也很简单。
    这些监生将来大部分都是要做官的,中国素来又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说法。
    如何对待乡党,就是相当重要的一课。
    监生们朗读的内容,翻译成白话,大概可以理解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过话。
    第一课便是教育一个人面对乡党,面对君王,面对同僚怎么说话,不得不说国子监当真是用心良苦。
    陈堪不吝以最坏的心思去琢磨这些老夫子的想法。
    即他们要培养的,是一个,或者说一群合格的官僚。
    “君赐食,必正席先尝之。君赐腥,必熟而荐之。君赐生,必畜之。侍食于君,君祭,先饭……”
    陈堪也摇头晃脑的开始跟着其他人读起来。
    虽然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读书时一定要摇头晃脑,但在许多人一起做同一件事情时,最好选择合群。
    这是他刚刚读乡党篇悟出来的道理。
    第一天上课,基本上所有人都是按部就班中规中矩。
    授课的老夫子似乎也只是来负责监督他们读书,除此之外并无别的表示。
    哪怕有人迟到,或是有人早退,他们也不去管。
    总的来说,国子监的教育环境宽松得令人发指。
    另外,国子监还管饭。
    陈堪取出早就准备好的食盒,慢慢的朝国子监的饭堂走去。
    “这位兄台,在下李彤,来自云南,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一个青衫士子与陈堪并排而走,手中拿着一个有些大得过分的饭盆。
    陈堪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他手上的饭盆,认出这便是自己右手边的邻居,应道:“在下陈堪,应天府人士。”
    “原来是陈兄。”
    李彤见陈堪在看他的饭盆,也不矫情。
    大大方方的举起手中的饭盆,笑着解释道:“在下家中并不富裕,自小便不知道吃饱肚子是什么感觉,现在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来到国子监,自然要混个肚圆。”
    陈堪心中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一个从小连肚子都吃不饱的人,还能有书念,还能被地方保举到国子监?
    不过萍水相逢,陈堪倒也没有刨根问底的想法。
    只是好奇道:“云南,很乱吗?”
    李彤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随口应道:“那些土司三天两头就造反,若非侯爷率大军镇压在临安,云南早没法住人了。”
    李彤是个很健谈的人,陈堪一路和他走到饭堂,李彤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云南的局势给陈堪讲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