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舍不得让她委屈，更舍不得害她哭。
    幸好紧要关头靳九重善解人意的出面帮他解了围，而他，也顺水推舟地借着为阿月撑腰的由头，出言狠狠斥责了孔霜一通。
    孔霜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羞辱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
    最终孔霜被靳九重吓得落荒而逃，而小昙花在目睹了他对孔霜的态度后，总算是神色好了些许。
    他生辰那晚，依旧是个雷雨夜，上一世他的神仙躯体是被雷劈坏的，元神，也受了极重的损伤。
    即便他的神魂已在轮回道中修养了数万年，元神上的裂痕也依旧道道深邃，且有日益加重的迹象。
    每年生日那晚，他都会因元神破裂而痛到失去理智，不同往年的是，那一次的生日夜，小昙花竟然强行闯进了他的房子，陪了他一夜。
    他依稀记得，他快要失去神智时，是小昙花将他紧紧箍在怀里，红着眼睛一声复一声地唤着他：聿明……
    小昙花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他脸上砸，他多想伸手为她擦去下颌边挂着的晶莹泪珠，轻轻同她说上一句：“你别怕，我没事……”
    第182章 聿明篇·花落昙影【二】【番外】
    可强烈的痛感，还是让他浑身痉挛着昏死在了小昙花怀里。
    那夜，小昙花一直在他身边守着他，守到翌日他苏醒，守到他能艰难地撑着床起身……
    他以为小昙花在他醒后会询问他突然变成那等可怕模样的原因，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小昙花竟然一句都不曾问，见他醒过来，便赶紧张罗着给他做早餐。
    他看着小昙花在厨房为他忙前忙后的身影，心里，忽觉一股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日子美好的，恍若是一场梦，半分都不真实。
    他突然发现，还是和小昙花在一起，才最安逸。
    时光就那样静静流淌着，他与小昙花的关系没有再疏远，他甚至能感觉到，与小昙花两颗心，仿佛在悄然靠近……
    但，最让他害怕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小昙花失踪了。
    是去找他的路上，被人劫走的。
    幕后主使，是孔霜。
    天知道他在看见小昙花浑身是伤衣不蔽体地被吊在臭水池上方时，心有多痛。
    那可是他养了数百年，放在心尖尖上在意了数百年的姑娘，孔霜哪来的胆子，敢对他的小昙儿动手！
    他开始疯狂后悔当初没狠心将孔霜给解决掉。
    他应该想到，孔霜连他的妹妹阿月都敢暗中调查，动手动脚，更何况是彼时的小昙儿……
    小昙儿已经无父无母了，唯一的依靠，仅有那位年迈的外公。
    可昙儿懂事，许多麻烦宁愿自己扛着，也不肯让上了岁数本就在娱乐圈劳心劳神的外公为自己担忧伤脑筋。
    顾家废了，她这位千金大小姐即便依旧手底丰厚，在外人眼中她也是落汤的凤凰不如鸡。
    就算她住在苏家，别人也只会当她是苏家的檐下客，并不会真有人因她和苏家关系亲密，就高看她，像她家风光时那样，敬畏奉承她。
    孔霜也一样，孔霜若想对付她，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彼时小昙儿的遭遇，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将她从贼窝中救下来，揽入怀的那一刻，别人都在关心她是否还清白……
    唯有他，满心想着的，都是希望她活着！
    她在手术室抢救了多少个小时，他就在手术室门外负伤憔悴地守了多少个小时。
    病危通知书一次又一次地送到他手里，他觉得，彼时比当年他不甚被火族人捉了去，浑身上下用遍魔界酷刑，还难捱，他的心好似被那一张张白纸黑字的通知书，片成了无数片……
    生平从不愿向老天低头的他，在那会子，只想长跪手术室门外，求老天，别带走自己的昙儿……
    好在，昙儿还如当年那般坚强果敢，硬撑了下来。
    看着昙儿从手术室转入重症观察室那一刹，他提到嗓门眼、足有千斤重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即便医生说，昙儿已有七成的希望能撑下来，他也不敢掉以轻心，不敢远离昙儿半步……他怕，他一转头，昙儿又像当年那样……从他手中悄然溜走。
    这次，没有韦陀，昙儿又能去何处。
    万幸的是，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昙儿能睁开眼了，能在他的搀扶下坐起身，喝几口米粥了。
    渐渐地，又像从前那样，会说会笑了。
    他看着昙儿逐步恢复生机的灵动模样，终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昙儿脑袋。
    而本同他有说有笑的昙儿，却因他一个动作，瞬间崩溃地扑进他怀里，泣不成声。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聿明，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没有你就活不成的地步！
    我知道我欠了你许多，我有时候是真的很蠢，分不清身边的人谁对我是真心，谁对我是假意，等到错过了那个待我最好的人，我才晓得后悔难受，可一切，又都迟了……
    聿明，我不想错过你。我就是爱你，你知道么，他们对我用电击，用烧红的火钳，用刀子划破我的皮，还用铁锤打碎我的骨头，最痛的时候，我甚至看见了鬼门关，看见了黑白无常来索我的魂，看见了我妈妈，来接我。
    可我不敢跟她们走，我害怕我一走，就再也见不到你了，聿明，我快要死了的时候，一直在同老天爷祈祷，祈祷它就让我再见你一面，就一面，见完，同你说完我想说的话，我就可以无牵无挂的离开这个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