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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中月 第64节

      但好在卢雅君对她的关心很多,可以稍稍弥补孟舒淮给她带来的失落。
    晚上外婆专门为她做了一桌子好菜,她们一家四口围坐在桌前说笑喝酒,就连院外偶然路过的行人都会因为这欢笑声而频频侧首张望。
    与江家小院儿的热闹相比,瑶台的顶层可以算得上是冷清。
    江泠月离开了,但四处都留有她存在过的痕迹。
    挂在床边的真丝睡裙,摆在浴室的护肤品,堆在沙发的剧本,掉落枕边的长发。
    空气里仍浮动她身上的香,扰人清静,要人彻夜难眠。
    卧室里没有开灯,手机屏幕散着幽幽荧光,微信的对话时间停留在下午两点。
    江泠月说:“好想你。”
    孟舒淮单手摁灭了手机,利落从沙发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
    晚上十一点,江泠月脱掉厚外套躺上床,江南的阴冷猛地冻得她打颤,她匆匆钻进被子,脚心碰到外婆早就帮她放好的热水袋,她坐在床上掖了掖被角,转身关了卧室的顶灯。
    床头的小台灯还开着,手机的电量也早已充满。
    她在楼下吃饭时,特地没有带手机,她既期待收到孟舒淮的消息,又莫名抵触收到他的消息。
    她已经离开了整整一天,他却丝毫没有关心过她在家是否安好。
    她既恼怒,又委屈。
    不想再无止尽内耗,她直接拨通了孟舒淮的电话。
    但电流声过后,是一阵冰冷的机械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江泠月心头有一瞬间的抽疼,她捏紧了手机,尽力缓着自己的呼吸,不想在深夜还被情绪控制。
    一定是手机没电了,她就这样安慰自己。
    她关了床头的台灯,决定不再看手机,也不再想他。
    第二日清晨,江泠月醒得很早。
    她卧室的窗帘不遮光,窗外天色灰白,似乎有碎雪打叶声轻响。
    江泠月还在迷蒙中,楼下客厅的门已经打开,吴韵兰站在屋檐下喊:“若臻,下雪了。”
    江泠月撑着身子坐起来,拿过床头的厚外套给自己套上。
    她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开门,冷风猛地一吹,她立刻清醒了过来。
    吴韵兰看她站在阳台上,惊喜道:“泠泠怎么这么早醒了?再回去躺会儿,外婆馄饨下好了喊你。”
    江泠月冲吴韵兰甜甜一笑,轻声应了。
    江家的院子不大,东南角上种了两棵腊梅,明黄的花开在雪天里,是灼眼的清艳。
    树下的睡莲缸往上冒着细小的泡泡,落雪簌簌,飘进水里消失不见。
    江泠月站在高处远眺,清晨的雾气随落雪轻轻流动,像倒流香缓慢下沉,无声笼罩整个世界。
    青瓦巷里有人撑伞走过,黑色伞面已落满絮絮白雪,江泠月骤然感觉冷,拢了拢身上的外套转身进门。
    关门声响起,巷子里撑伞的人顿足停驻,那伞檐微抬,露半张精致的脸。
    第47章
    水中月
    /
    过年总是热闹而忙碌, 江泠月一大早起来写春联,贴福字,再跟着江若臻出门置办年货, 走亲访友,转眼就是除夕。
    孟舒淮给她回过消息,说他在外地处理一些要紧事务, 比较忙,无暇顾及到她。
    江泠月虽然心中失落,但表面还是很镇定, 对孟舒淮的爱和热情也丝毫不减,每天都同他分享自己在家这些时间的细碎趣事。
    通常她说很多孟舒淮才会给她回一两句,但就这一两句,就能让她一整天都有笑容。
    小城的烟花禁令不严, 才一入夜镇上各处就响起爆竹声。
    吴韵兰和江若臻在厨房忙着年夜饭, 江若臻抽了空将备好的几个蒸菜找了篮子装起来, 嘱咐江泠月给巷尾的陈婆婆送过去。
    陈婆婆和她老伴儿年纪大了,子女也不在身边, 十月份陈婆婆在菜市场不小心摔了一跤,到现在走路都不太利索。
    江若臻每周都会去看看二老, 若是有什么问题也能及时帮着解决。
    江泠月提着篮子就出了门, 吴韵兰看她没穿外套,着急忙慌将她喊住, 一直追到门口给她套上外套才肯让她出门。
    小樱花跟在江泠月身边保驾护航, 小狗走在青石板上爪子哒哒轻响,远处骤亮的一束烟花将一人一狗的影子拉长, 小樱花闻声惊叫,江泠月边走边笑它:“害怕烟花你还跟出来, 傻狗。”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放下篮子将小樱花抱了起来。
    稍稍安抚了小樱花的情绪,江泠月又重新提着篮子往巷子深处去。
    有人不放心她的安全,一直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江泠月在陈婆婆家里坐了一会儿,眼看时间差不多,她抱着小樱花就往外走。
    巷子的路灯不太亮,江泠月也只管埋头走路。
    快步经过一个交叉巷口,莫名有股熟悉的香气匆匆拂过,江泠月脚步一顿,停在漆黑的巷子口来回张望。
    小巷悠长寂静,家家户户忙着团圆,路上并无行人。
    那香气太淡,也太不真实,江泠月只当自己产生了幻觉。
    远处有爆竹声响,怀中的小樱花吓得嘤嘤直叫,她收回视线,抱着小樱花跑回了家。
    江家院门大开着,檐下挂两盏红彤彤的灯笼,室内传来春晚喜庆的乐声,吴韵兰站在厨房门口,眼看着江泠月进门才又回厨房端菜。
    江泠月边关门边冲里头喊:“过年啦,外公,今年我有没有大红包啊?”
    江明鹤在客厅应她:“乖囡快来,外公给你看个宝贝。”
    ......
    热闹是选择,孤独也是选择。
    江南小城的除夕夜,灿烂的烟花照亮环抱小镇的碧水,微风轻拂水面,有涟漪层层推开,破坏了岸边那抹停滞许久的倒影。
    春晚的歌舞热烈又喜庆,年夜饭后,江若臻忙着和各方亲朋好友电话拜年,江泠月陪着外公外婆看春晚,目光虽专注,心思却早已飘远。
    手机就放在身侧,却一直没有动静,等到春晚互动环节,外婆起身去洗手间,江泠月也忍不住想要拿手机看看。
    恰好电话响,是卢雅君。
    她高高兴兴和外公打了招呼,开了客厅的门到院子里接电话。
    卢雅君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她这些天一直很关心江泠月在家的动态,经常发消息与她联系。
    两人闲话了一堆家常,江泠月终究是忍不住想要问:“二哥他......回家了吗?”
    提起孟舒淮,卢雅君轻叹道:“今年他和舒澜都忙,除夕夜都不着家,这家里冷冷清清的,要是你在就好了,清漪刚才还说想你呢,爷爷那边也是吃了饭就让回来休息了。”
    江泠月来不及失落,还认真哄卢雅君:“回头我来陪您过元宵。”
    卢雅君自然说好。
    她来孟家三十年,人前风光无限,人后冷暖自知,也就是与江泠月相处的这些时间,她才真正体会到有个贴心的子女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可惜,江泠月不是她女儿。
    卢雅君依依不舍挂了电话,立马给孟舒淮打了过去。
    江泠月收好了手机,一时抬头望天。
    明明共享一片天,共赏一弯月,怎么人总要分离?
    她收拾好心情往室内走,才刚迈上台阶电话就响了,她匆匆垂眸,看见一个期待已久的名字。
    她冲室内喊:“外婆,我出去看看烟花。”
    吴韵兰还没应声江泠月就拿着手机跑向院外。
    新年到,清漓镇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青瓦巷被照得火红,她一路来到水边,利落下了台阶坐在青石板上,快速按下了接听键。
    些许风声裹着他的嗓音从听筒传来,低沉而清冷。
    他喊她:“泠泠。”
    很轻的一声呼唤,一消她多日的愁。
    明明此刻内心欣喜,却又突然忍不住心头的委屈,她哽着声音质问:“孟舒淮,你真的忙到没有时间理我吗?”
    还没等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她却已经耐不住思念,可怜兮兮地问他:“你知道我有多想你么?”
    远处灯火阑珊,落在碧色的水面,幻化成闪耀的思念随水缓慢流淌。
    坐在水边的美人期待又忐忑,一双眼莹亮,望着微风荡漾过的水面怔怔出神。
    巷内有炮竹声响,院墙的另一边不知是谁家的小狗追着过年没杀的公鸡直叫,她这边吵闹,显得电话那头格外安静。
    “你怎么不说话?”
    意识到孟舒淮的沉默有些反常,她的第一反应是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感冒了吗?有没有看医生?还是这几天太忙太累了?还是......困了?”
    江泠月给出了好几种选择,孟舒淮只需要选择其中一种搪塞就好。
    他轻轻呼气,说:“嗯,有点累了。”
    江泠月那些委屈的情绪就这样烟消云散,全都被突如其来的关心替换。
    “那你要好好休息啊。”她温柔地说:“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再等几天我就可以回去陪你了。”
    孟舒淮给出的回应很冷淡,但江泠月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也心疼他这些天的疲累。
    她温柔诉说着她的思念,却又克制着自己不要只说思念,她怕情绪太盛,让他负担,让他为难。
    她迎着远处的灯火笑得甜蜜,粼粼水光映在她眼底,生动又美丽,她的存在是如此美好,竟能让这冷寂的世界重回温热和鲜活。
    有些话在孟舒淮心头重复了千次万次,但当他站在暗处出神凝望水边的人,那喉头好似上了把冰冷的锁,开不了口,也发不了声。
    他听她兴致勃勃介绍着外婆的拿手好菜,说他的口味清淡,必然会喜欢外婆做的菜,若是日后来了家里,一定要给外婆捧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