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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挣 第108节

      居南市的连环失踪案值得关注,但不管是南山市警方还是陈争,此时都抽不出时间和精力。在养老院的员工名单上,有个护工不见了。
    程蹴看着名单,对付主任道:“你确定你们这儿有个叫殷疏文的年轻护工失踪了?”
    “确定啊,他昨天早上还……”付主任忽然卡住了,“还……”
    程蹴问:“昨天早上殷疏文干了什么?”
    付主任抬起手,一脸诧异,“我昨天好像没有见到他,前天,前天好像也没有。不对啊,他最近应该都在我们这里的。”
    程蹴连忙让其他队员去打听殷疏文,继续问:“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你们这儿工作?是个什么样的人?”
    付主任胆战心惊地回忆,殷疏文是个长得白净的小伙子,很有书卷气,像个大学生。养老院除了正式的工作人员,还会招一些护工。出于对老人们负责的宗旨,护工都不是随便招的,首先要有爱心,然后手脚要勤快。
    殷疏文年轻谦逊,相貌又好,一看就是在富足的家庭中长大,不缺钱,在善良的驱使下来履行一份社会责任。
    殷疏文是两年前的夏天自己找来的,付主任对他印象很好,但担心他吃不了苦,让他试着干几天,谁知他完全不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脏活累活都肯干,每天精力充沛,脸上还总是挂着笑容。很多老人都很喜欢他,说看到他就像看到自家的孙子。
    养老院给工作人员安排了宿舍,殷疏文也有自己的房间,不过他并不是每天都住在宿舍。至于他家在哪里,付主任不清楚,猜测可能在西郊有房子,不然不方便。
    程蹴看着养老院的建筑分部图,一共三栋楼房,宿舍和办公区都在1号楼,也就是说,殷疏文的房间和爆炸中心——胡长泉的办公室在一处。另外两栋虽然也受到爆炸和火焰的波及,但楼梯并没有垮塌,只有1号楼成了彻头彻尾的废墟。
    程蹴的眉心皱得很紧,难道这场爆炸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尽可能地抹除殷疏文在养老院的痕迹?但只是炸一栋楼够吗?警方只要一开始调查,就必然得知殷疏文的存在。
    付主任说了不少殷疏文的好话,这人似乎是个无所求的天使,降临到养老院,只讲奉献,不求回报。“对了,小殷虽然是个男生,但多愁善感,我好几次看到他掉眼泪。”
    程蹴忙问:“哭?为什么?他是在什么情况下哭?”
    “看到老人经受病痛折磨的时候,听老人述说想念家人的时候。哎你也知道,很多家庭是不愿意照顾老人,才把他们送来的,我们虽然会尽可能提供好的服务,但我们不能代替家人啊,所以有些老人想到家人就会哭,他们一哭,小殷就会陪着他们哭。那种共情能力,我是没有的。”
    重案队从其他工作人员口中也打听到了殷疏文,他们对殷疏文的看法和付主任一致,都觉得他是不可多得的好人,但也都说不清这个好人为什么忽然不见了。他们中有人确定道,最后一次看到殷疏文是14号下午,他在院子里陪老人晒太阳,晚上吃饭就没有看到他了,以为他已经下班回家。
    1号楼的监控已经被炸毁,其他监控暂时也无法查看,但技侦队员说,恢复只是时间的问题。
    陈争从医院回到市局,程蹴也已经从西郊赶回,两边的信息一汇总,陈争拧眉道:“赵知果然在误导我们。”
    “但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我们现在还是查到殷疏文的存在了。”程蹴不解,“等监控恢复,应该能看到殷疏文的长相。”
    陈争说:“如果他想清理掉的不是监控呢?”
    程蹴说:“足迹?指纹?dna!”
    陈争盯着桌上的一叠调查报告,忽然沉默下来。程蹴走来走去,“陈哥。”
    陈争说:“殷疏文姓殷,我刚才想到张易楠早就过世的母亲也姓殷,殷小洋。”
    洗脚城案的两名被害人,罗应强和张易楠,目前虽然警方的调查重点在罗应强身上,多数人认为凶手的目标是罗应强,张易楠只是顺手被杀掉。但鸣寒在槐李镇调查到的情况让陈争非常在意,张易楠家的疑点并不比罗应强少,而他的母亲殷小洋据传和罗应强发生了点什么。
    不久前审问赵知,他明明对槐李镇相当熟悉,却只字不提殷小洋。
    程蹴反应过来了,“你是说,殷疏文可能和殷小洋有关?爆炸消除的是可能存在的dna信息,一旦我们找到殷疏文的dna信息,就可能和张易楠的比对上?”
    陈争说:“养老院的付院长说,殷疏文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养尊处优,没有吃过苦,那他到底成长在什么样的家庭?”
    程蹴眼皮直跳,“殷疏文难道是殷小洋和罗应强的孩子?所以他才和赵知有牵连?”
    这时,监控修复得差不多了,陈争和程蹴一起盯着显示屏。如付主任所说,殷疏文的确是个长相清秀的年轻人,举止不像一般的护工。他长得不像任何人,仅仅因为姓就判断他是殷小洋的孩子,非常武断。但不管是他来到养老院还是在爆炸前失踪,都给他打上了巨大的疑点。
    户籍系统里并没有他的存在,他展示给付主任的身份证是假的,他也许根本就不姓殷,那他取这个名字的目的是什么?
    赵知再次被带到审讯室,这次坐在他对面的不是程蹴,而是陈争。赵知皱着眉打量陈争,仿佛在判断这个新来的和程蹴谁更难对付。
    陈争将截图打印的图片以此摆在赵知面前,赵知低头看图,他则盯着赵知的脸。在看清图上之人时,赵知的呼吸明显一顿,额角绷起青筋,嘴唇数次紧抿。但当赵知抬起头和陈争对视,那种惊讶的情绪已经被牢牢收敛住。
    “你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赵知声音里带着一丝仓促的颤抖,但并不明显,他或许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陈争手指在图片上点了点,“这个人叫殷疏文,是你养老院里的护工,你认识他吗?”
    赵知摇头,“我说过,我只是背后的出资人,除了胡长泉,我谁都不认识。”
    “是吗?”陈争将图片收起来,在桌上对了对,“那你刚才在紧张什么?”
    赵知瞳孔一缩,努力克制着情绪,“我紧张?我刚才只是在看你给我的图片,仅此而已。”
    “但我却发现,他可能才是你炸掉养老院的真正原因。”陈争说:“你想尽可能清除他在养老院的痕迹,你没有太多时间,爆炸是最好的方法。”
    赵知一动不动地坐着,似乎稳如泰山,但眼中的光点却不受控制地扇动。
    陈争说:“你很清楚并不能完全将他的痕迹抹去,他在那里当了两年护工,不说老人们,工作人员肯定都记得他,说不定还和他拍过照,但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他的dna消失,你的目的就达到了。”
    赵知张开嘴,半晌发出一声嗤笑,“我简直听不懂你的意思。我为什么要去在意一个不认识的人的dna?我还没有表达清楚吗?养老院是个抵消我因果的工具,但那些老人享受了我给与的生活,我却依然遭受了报应,他们该死!”
    “你就是这么刺激我的同事,妄图干扰警方下一步侦查。”陈争也笑了声,“殷疏文姓殷。”
    赵知面色一僵,声量不由得增大,“那又怎样?”
    “你说过你以前经常和罗应强一起到槐李镇,和菜农们打交道,你就没听说过一个叫殷小洋的女人吗?”在陈争的视线下,赵知的神情越来越僵硬,“菜农们都知道她和罗应强可能有点什么,你却一个字都不肯提到她。”
    “因为这都是捕风捉影的事,罗总和殷小洋的关系不是外面传的那样。”赵知低下头。
    “哦?”陈争说:“看来你很清楚。那他们的关系是什么样?”
    赵知许久没有说话,然后道:“人死为大,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
    “好一个人死为大!”程蹴拍着桌子,“他这明显就是被你打了个措手不及,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陈争坐下休息,问:“殷疏文还是没有消息?”
    第88章 虫翳(14)
    程蹴摇头,“我们调取了西郊的大量公共监控,没有发现他的身影。养老院大门的监控没有拍到他,要么他一直躲在养老院里,要么另外找了个地方出去。但他会逃到哪里去?他为什么要逃?有没有可能他根本就不是主动离开?他已经出事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陈争叹了口气,“现在赵知不肯开口,另一个或许知道真相的人躺在icu,我们只能竭尽所能,继续调查。”
    养老院爆炸进一步搅乱了南山市扑朔迷离的案情,连唐孝理都打电话给鸣寒,问具体情况。鸣寒站在张家早已长满荒草的田地边,神色凝重,“老唐,问题大了。”
    鸣寒这趟来到槐李镇,本来打算深查移民的隋宁一家。认识隋宁的人说他爱好收藏古董,鸣寒打听到一家古玩店,老板姓费,听到隋宁的名字,连连道:“隋老板啊,以前是我这儿的常客!不过我也很多年没见过他了,他的好些东西都还在我这里。”
    鸣寒问:“能给我看看吗?”
    费老板起初有些犹豫,他们这一行,惯来是不喜欢和警察打交道的,但警察已经上门,好像也躲不掉。费老板一边带路一边说:“我这店开在这儿几十年了,合法经营,隋老板给我的,也都是从合法渠道得来的。”
    鸣寒看到十来件古玩,问:“隋老板为什么放在你这儿?”
    “还不是因为出国了,不方便带吗。”费老板说,当年隋老板走得匆忙,他也不知道向来不紧不慢的隋老板为什么会急着出国。古玩这种东西,不好带出国,隋老板便找到他,说先放在他这里。隋老板是他的老顾客了,这个忙他当然是要帮的。哪知道隋老板一出去就没再回来,后来有个老板带着隋老板的信回来,说是想要收一些古玩走。
    费老板认得隋老板的字迹,认为对方是隋老板的朋友,便将其中十件卖给了对方。再之后,费老板觉得隋老板不会再回来了,便按照行规,陆陆续续出手了不少,现在剩下的就只有这些不大值钱的了。
    鸣寒问:“带着信来的是谁?”
    费老板翻过陈年账目之后道:“哟,这不是詹老板吗?”
    詹富海,从外省来南山市经商的企业家,在南山市的名头虽然没有罗应强响亮,但在文娱领域却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鸣寒默念着他的名字,眉心轻轻皱了皱。知名娱乐公司云享娱乐就是詹富海的,南山市新城那座恢弘的云乡剧院属于云享娱乐,而陈争十分在意的明星凛冬,背后正是云享娱乐。
    费老板说,詹富海只来过那么一次,他印象并不深刻。鸣寒本想查一查詹富海,但养老院爆炸的消息传来,紧接着赵知被捕,交待了谋杀隋宁一家的过程,更加扑朔迷离的变成了张易楠一家。
    他和他父亲张木等于是从槐李镇失踪了,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而张易楠这两年多竟然都在南山市读大学。曾经有一对父子被张木雇佣干活,他们的下落也未知。
    鸣寒只得暂时放下隋宁这一边的线索,重心放在张家。走访的过程中,鸣寒得知一件事——十多年前,槐李镇治安混乱,先后有七个小孩失踪,且都是男孩。传宗接代的观念在落后的地方深入人心,大家都认为孩子是被人贩子拐走了。
    鸣寒回到张易楠位于槐子村的家,重新勘查,在一楼尘封的仓库里发现大片陈旧血迹。这些血迹已经无法鉴定dna,但至少可以说明,张家不简单。
    看到警察又来查张家,村民们赶过来看热闹,七嘴八舌地聊着张家父子。鸣寒听到其中一人说,张木这人古板阴沉,但对小孩子特别好,会对孩子笑,送点糖果什么的。可能是因为自己家的孩子身体不好,所以看到别人家的孩子,会既羡慕又怜爱吧。
    张木喜欢小孩?鸣寒眼前浮现出一个不苟言笑的粗人,对所有人都沉着脸,但会在干完地里的活回家的路上给经过的孩子们糖果吃。
    人都具有多面性,倒不是说张木不能有一颗爱小孩的心,但他从槐李镇离开得十分蹊跷,再加上张易楠惨死,还有张家仓库里的血,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某些不好的事。
    尤其是常年和各种犯罪分子打交道的刑警。
    鸣寒来到张家的田地前,虽然是冬天,但槐李镇的田几乎都是绿油油的,冬天的蔬菜在湿润肥沃的土壤里发奋生长,明日就将成为人们盘中的美餐。只有张家的田地长着杂草,没人来占用。那些杂草在铅灰色的天空下像一个个枯萎的身影,挣扎着想要发出最后的喊叫。
    “翻张家的田?这……”听到鸣寒的要求,派出所民警有些为难,“没必要吧?那地方很久没人去过了。”
    鸣寒说:“正是因为很久没人去过了,所以我这次才要看看地里是不是藏着东西。”
    种地的人将田地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民警家里也是种地的,很犹豫。鸣寒又说:“张家的血迹你们都看到了,他家里出过事,彻底调查这一家人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民警连忙说:“是是是,我去问问我们所长的意思。”
    所长一看鸣寒是省厅的人,虽然也不大愿意翻地,还是立即派出人手。张木当年勤劳,地也大,清除杂草耗费了不少时间,鸣寒挽着袖子下地,干得比谁都积极。看他这样,民警们打起精神,一锄头一铲子下去,埋藏在地里多年的秘密终于见光。
    在天地的西北角,埋着数个半人高的坛子,这种坛子在农村非常常见,几乎每家每户都有,用来腌制酸菜泡菜。而此时出现在坛子里的,却不是什么菜,而是一堆堆骨头。有的尸体并没有完全腐烂得只剩下骨头,还能看到干掉的皮肉蒙着骨骼。
    这一幕即便是警察也有些受不了,几个刚分到派出所来的当场就呕吐不止,即便是年纪大一点的,也愣在坛子边,不敢轻易将里面的尸骸拿出来。
    警察翻地的时候,不少村民都围在田边,张家地里挖出尸骨的事顿时就传遍整个槐子村,有人惊呼:“这是以前的邪术啊!张木,张木居然在做这种事!”
    现场混乱,鸣寒一边维持秩序一边通知市局。不断有村民想要下田里来看看坛子,鸣寒招呼民警拦住他们,谁也不可擅自动尸骨。市局的法医和痕检师正在赶来的路上,鸣寒站在警戒带边上,接听唐孝理打来的电话。
    “有这种事?”听完鸣寒的汇报,唐孝理也难掩惊讶,“我倒是知道有些地方会把人放进坛子里,用来做祭祀、炼小鬼,但函省破除封建迷信的工作向来做得很好,南山市也是个大城市……”
    “可能和封建迷信没有多少关系。”鸣寒看着黢黑的坛子,眼神越来越冷,“只是有人杀了人,觉得用坛子装起来方便。”
    南山市这边的案情越来越复杂,刘品超依然音讯全无,鸣寒和陈争为了“量天尺”的线索而来,却像是踩进了泥潭,一个又一个疑问如同一双双沾满污泥的手,困住了他们的脚步。
    又一通电话打进来,鸣寒看了看,是陈争,“老唐,我先挂了,有事。”
    唐孝理没说什么,鸣寒迅速接通陈争的,“哥。”
    “我听说张家地里的事了,全是小孩?”陈争那边背景音很吵,像是在路上。
    “啊,全是小孩,恰巧槐李镇十多年前接连有小孩失踪。”鸣寒蹲下,“张木为人冷漠,只对小孩热情,有很大的概率,这些尸骨就属于那些失踪的小孩。”
    陈争沉默下来,“张木如果是个杀人魔,那张易楠……不对,还有殷小洋的死……”
    “殷小洋的死应该不涉及命案。”鸣寒说:“我在医院调到了殷小洋的病例,她确实是患了癌,在医院咽气。不过从时间点来看,有点问题。”
    “什么?”
    “我在派出所查到,最早有村民报警说孩子丢了,是在殷小洋去世之后的第三个月。殷小洋死之前虽然也有孩子丢失的情况,后来都找到了。”
    陈争说:“殷小洋的死刺激了张木,他因此开始作案?”
    鸣寒说:“一切要等法医来确认dna之后再说了。你在哪?别告诉我你要来槐李镇?”
    陈争简单说了下审问赵知的情况,又道:“李嗣峰醒了,我去医院,看他的状态能不能接受问询。”
    鸣寒轻轻念着“殷疏文”这个名字,“其实……”
    陈争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