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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南蔚!”
    因为南蔚的魂识还停留在书房里头,正瞧着南秉礼和那两人,被南斐这么一打岔,就无法再看下去了。
    懒洋洋地看向南斐,南蔚挑剔地上下打量男童的脸蛋,心道:比起你爹,你这模样真是差远了。
    只因前身的爹南秉礼,着实是美姿仪。
    南蔚的魂识潜入进去时,南秉礼正端坐在一张圈椅里,并不曾站起,却仍可叫人感到此人身姿挺拔,别有一番风度翩翩。
    那张面孔更是俊美无出其右者,眉飞入鬓,桃花眼微微上挑,鼻梁挺直,丰唇含笑。
    见到南秉礼这副模样,南蔚恍然大悟:难怪言嬷嬷会告诉他,前身母亲对此人芳心暗许了。
    可惜的是另外两人的模样南蔚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因为南斐突然跳出来拦路,不得不撤回了魂识。
    念及至此,再加上男童趾高气扬鼻孔朝天的样子,南蔚实在很难有心情跟他掰扯。
    他便将脸埋在了言嬷嬷怀里,只做出一副胆小怕事的神态。
    这极大的取悦了南斐,其实也长了张俊俏脸蛋的男童十分开怀地笑了起来:“南蔚,你还是别去见爹了。”
    南蔚一动不动。
    南斐继续道:“我告诉你,就你这个病秧子,看起来快翘辫子的样子,爹根本不可能看重你,也不可能对你有什么好印象。爹又不是没有儿子,爹有我哥,有我,跟我们一比你算什么东西!你还是乖乖待在你那破院子里,不要出来碍爹的眼啦!”
    总之他说了噼里啪啦一串话,中心思想就是跟他相比南蔚就是泥泞里的尘埃,南秉礼绝对不可能将南蔚当儿子来看待,然后带着一干人等扬长而去。
    南蔚:……可恶!
    他正将魂识再晃过去,想要看清楚方才待在南秉礼书房中的两人,孰料那二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南蔚不高兴地觑了眼远去的南斐,心中不无恶意地想到:这南斐的母亲分明也是个一顶一的大美人,怎么生下南斐既不像爹,也不像娘?该不会南秉礼头上绿云罩顶了吧?
    言嬷嬷哪里知道南蔚正在寻思什么,见他双眸微垂,只当他心中难过,连忙拍了拍他的背部:“大哥儿,莫要听他胡说八道,老爷总归是你父亲,怎么可能不将你当儿子看待?只不过,吴氏仗着手段高明,老爷事务又繁忙,总是千方百计地让老爷见不着你。这人和人的关系啊,总是要通过打交道来加深的,若是老爷总不看到你,便是想亲热些也难。”
    南蔚嗯了一声:“嬷嬷,我知道了。”
    便是言嬷嬷不说,他也不会做出破坏南秉礼和南蔚之间关系的事情,哪怕这关系很可能只剩下了薄薄一层,一捅就破。他到底是南氏子弟,在身体没有大好,自己的计划没有开始以前,他还得倚靠这儿的很多人。
    言嬷嬷带着南蔚就顺着来路往后院走,快到前院的大门处时,一阵喧哗声传了过来。
    南蔚看了一眼,发现这座府邸竟然难得地敞开了正大门,有管事立在台阶上,正指挥着另一些人抬了好些箱笼进来。
    “这是在干嘛呀?”南蔚做好奇状看言嬷嬷。
    言嬷嬷十分自觉地拢过去,找了个眼熟的婆子打听了一句。
    炼气七层的威慑力对普通下人还是很有效的,这名婆子就告诉她:“族里有人过来借住。”
    言嬷嬷又问:“你可知道是什么人?”
    那婆子似乎也很遗憾:“只说是老爷的子侄,可是瞧这样子却不像,哎,谁知道呢!”
    言嬷嬷又跟她闲扯了几句,才带着南蔚离开。
    南蔚回想了一下那源源不断的箱笼,也觉得那婆子说的对,这来借住的人,身份应当不简单。
    要知南氏家族一直在丰城扎根,但相比起他眼下所在的嫡支,还没有哪个旁支能有这么大排场。
    光是那制成箱笼的木头,南蔚都觉得挺陌生的,好不容易才想到那极有可能是他在天命魔宗的典籍里曾见过,被称作“滚龙木”的木料。
    若真是滚龙木,那可不得了!
    至少南蔚终其一生,都没亲眼见过哪怕一次!
    南蔚再次感叹:不虚此行。
    等回到自个的院子里,南蔚就继续这几日的安排:喝解毒药,泡解毒药汤,打拳……周而复始,并没有一丝一毫再去关心其他人事物的意思。
    而正如他所料,第二天,言嬷嬷就不无遗憾地道:“老爷又出门了,听说是去了北地,府里跟胡人的生意出了些变故。”
    南蔚正赤条条泡在木桶内的药汤里,一门心思用魂识牵引着药力走遍全身,闻言他假装没听到,反正言嬷嬷也不需要他的回应。
    等药力尽数被吸收,被丹桂捞起来擦干,南蔚感受了一下,非常欣慰。
    这个时代元气泛滥,便是药材的效力都比自己想象得更好上许多!
    如今才过了第五次,他浑身上下的毒就已经快要干净了,恐怕不用像他当日所说的七八次,再有一次就能结束。
    南蔚可没有半点虐待自己的意思,能少被疼痛折磨一回,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到了第二日一大早,南蔚还是跟往常一样,天边才稍稍露出些鱼肚般的颜色便爬了起来,跑到院子里光照最好的位置,摆开架势,开始打拳。
    每日晨间紫气东来,元气纯粹,相较于白日时驳杂的元气,对南蔚好处更多。
    打了一趟拳,南蔚刚停下,却听到身后有窸窣的布料摩擦声。
    回头一看,却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正一板一眼地学着他方才打的拳法,一五一十地使了一遍。
    然后那小孩子眨巴眨巴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小弟弟,你这个拳法打得可真好,打完之后浑身都好舒服啊。”
    南蔚:……
    这孩子究竟是何许人也?
    南蔚在此之前从未在府里看到过,翻遍了前身的记忆也没有答案。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孩子正是那日所见在府里借住之人。
    而对方果然不简单,虽然南蔚打的这套锻体拳在万年后属于打基础的普及型拳法,整个大罗灵界会这套拳法的没有全部修士也足有九成修士,但看一遍就能一点不差地打出来,便连那最细微末节的起承转合都毫无疏漏……
    可见这孩子的悟性有多可怕!
    接着南蔚才不高兴道:“谁是小弟弟,我是南蔚!”
    虽然他打心眼里觉得这孩子长得实在非常好看,眉目如画,肤白如玉,眼睛又黑又亮——但“小弟弟”的称呼足够让南蔚从美色中清醒过来。
    那孩子微微一笑:“南蔚弟弟,我叫南衡!”
    南蔚不干了:“你怎么知道你比我年长!”
    南衡就看了他一眼。
    这眼神实在太浅显易懂,南蔚更不高兴了:“我七岁了!”
    南衡吃了一惊:“你七岁啦?”他比了比南蔚现下的身高,“可你跟我四岁时差不多。”
    南蔚:……若再早上两日,还没到四岁呢!
    南衡又道:“但我还是比你年长,我马上就八岁了!”
    南蔚睨了他一眼,没吭声。
    南衡凑到跟前,鼻子动了动:“这个味道果然是从南蔚弟弟你身上传出来的。”
    南蔚退后一步:“你干嘛?”
    南衡两眼放光:“南蔚弟弟,你好香,闻起来很好吃!”
    南蔚狐疑地瞅他一眼:难道此人其实是妖兽化形?
    南衡在思索,一边喃喃自语:“……是什么香味呢?芝米糕?蟹黄包?莲白碎?”
    南蔚听他一气儿报出了足有几十种吃食的名字,忍不住将魔宗尊者的形象搁置一边,朝天翻了个老大的白眼。
    “嬷嬷。”他叫。
    言嬷嬷过来,瞧见南衡倒是一点不惊讶:“这位小少爷是……”
    南衡艰难地从美味中回过神来,笑得很甜蜜:“嬷嬷你好,我是南衡。”
    南蔚道:“就是那个借住的。”
    南衡扭头看他:“嗯,蔚弟弟说的不错,我暂时借住在贵府上。”
    南蔚:……放肆!谁允许你去掉姓氏的!
    南蔚道:“嬷嬷,把他带出去。”
    言嬷嬷略有些迟疑:“大哥儿?”
    南蔚道:“言嬷嬷。”
    言嬷嬷就抱起了南衡:“南衡少爷,我送你出去。”
    南衡不想走:“蔚弟弟我……”
    可一见南蔚瞪过来圆溜溜的眼睛,他剩下的话就全数飞到了不知什么地方,他咽了咽口水,边被言嬷嬷抱出院外,边胡思乱想:蔚弟弟肯定是因为我没带好吃的过来才这么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南蔚:瞎想什么!本尊又不是跟你一样贪嘴的小孩子!
    第11章 被喂食
    言嬷嬷回来时,南蔚已经又打完了一趟拳。
    浑身上下元气氤氲,小孩子站在微熹的朝阳之中,仿若披上一身灿金纱衣,面颊粉嫩圆鼓,说不出的玉雪可爱。
    只是瞧过来的眼神,无端让言嬷嬷心内一凛,但之后南蔚啪嗒啪嗒扑过来的举动,又让言嬷嬷觉得自己铁定是错觉。
    “嬷嬷,你是故意放那个南衡进来的么!”
    南蔚可是用魂识观察过,虽然南衡的确已经是炼气期的修士,但守住院子的言嬷嬷也绝无可能忽略掉他,唯一的解释,便是言嬷嬷故意为之。
    言嬷嬷慈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嗯,嬷嬷只是想着,大哥儿平日里总是一个人,多个小朋友一起玩也是好的。”
    南蔚做惊恐状:“可是他说我很好吃!”
    言嬷嬷失笑:“南衡少爷大约是在说笑,大哥儿被吓到了?”
    南蔚立马收敛了表情,微微扬起小下巴,哼唧道:“——我才没有呢,我只是不喜欢他。”
    言嬷嬷语重心长道:“南衡少爷既是那位借住之人,身份多半特殊,十有八九并不简单。大哥儿平日里在府中处境艰难,认识这位南衡少爷说不定会是一个助力。”
    南蔚回想了一下南衡那张脸,将脸埋在她怀里,嗯了一声。
    反正本尊现在年纪尚小,闹些别扭也是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丹桂这几日觉得有些奇怪,每天早上她竟然都睡得死死的,少爷起床了自己还分毫不知。
    就比如现在,她起身后才发现少爷不在床上,倒是听着院子一角有人声传来,像是少爷同言嬷嬷在说话。
    她有些忧心忡忡地坐在小杌子上,盯着绣花绷发呆——再这样下去,言嬷嬷会不会觉得自己太懒散,将自己给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