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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节

      [王有才]老实道:“就跟昨晚说的差不多,李佳肴这人有洁癖,他嫌杀人脏手,就叫我动手,还叫我把尸体扔远点。李佳肴总对我颐气指使,我看不惯他那轻狂的模样,就阴奉阳违一把,把尸体丢进后巷的泔水桶。倒泔水的老头,一般傍晚过来拉车,进出城门也不用检查桶里面,我还以为永远不会有人发现呢。”
    [王有才]有问必答,交代的很痛快,只是展昭还有一点疑惑:“你为什么带人找我麻烦?”
    [王有才]笑的猥琐,“还不是因为李佳肴,这人是变……噗。”
    [王有才]话说到一半,就被白玉堂隔空一袖子抽晕了。
    众人齐刷刷地看过来,白玉堂冷静地负手而立:“手滑了。”
    →_→五爷,你敢不敢更没诚意一点?
    案子了解了,虽然没抓到幕后黑手,却也有了重要进展。
    赵臻总觉得,幕后人不会甘心等死,他迟早还会回来的……
    ☆、第102章 解释一下
    自从知道幕后黑手是先皇的暗卫,许多从前搞不懂的谜团,现在总算摸到门槛了。先皇当初死的太仓促,赵臻即使亲身经历那场宫变,依然觉得没什么真实感,甚至怀疑幕后元凶就是先皇。
    如果不是先皇,还有谁能在短短十几年间,悄无声息地创立、掌控、运作如此庞大的组织,还将满朝文武和远在襄阳的赵爵都玩弄于鼓掌之间?现在赵臻终于想通了,如果这个组织曾经效力于先皇,只是后来被人窃取了、夺走了、易主了,那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为了搞清楚先皇和暗卫不得不说的二三事,赵臻特地回宫逼问胖太监福泉。
    先帝表面上大大咧咧,其实天性多疑多思,尤其喜欢钻牛角尖,还是个彻头彻尾的脑补帝。福泉没被蛊毒控制,居然能摆平多疑的先帝,恰到好处赢得先帝的信任,可见有几分真本事。
    福泉一辈子服侍先帝,早练就一身铜皮铁骨,人老成精明哲保身,是个真正的聪明人。赵臻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因为聪明人不会做蠢事,比如此时有问必答的福泉……
    福泉道:“先皇在世时,信任暗卫远胜过内侍,老奴虽然跟随先皇很多年,接触的只有后宫事物,对暗卫和外面的事并不很了解。”福泉停顿一下,“而且先皇的性格,从来不像皇上这么……有人情味儿。”福泉纠结片刻,才说出[人情味]三个字,语气倒是很感慨。
    赵臻眨眨眼:先皇那个中年二缺还不够接地气?还要怎么人情味?
    福泉缓缓道:“先皇曾经是同辈皇子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当时朝野皆知大皇子元佐聪慧过人,二皇子元僖文武双全,四皇子元份宽厚仁德,就连尚且的年幼的八贤王和襄阳王,也能听到几句聪明懂事的夸赞。唯独还是三皇子的先皇,上不得父皇喜爱,下不得朝臣拥戴,日子过得很不如意。”
    福泉说话喜欢拐弯抹角,听起来好像在讲古,赵臻还是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一个人的性格和行为方式,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童年的生长环境,先皇自小不受重视,在捧高踩低的皇宫里生存,必定受了不少委屈,无能之时只能拼命忍耐,登基以后当然要一雪前耻。
    赵臻在心里啧啧两声,伸手戳戳福泉的胖肚子,催促他继续往下说。
    福泉语气含糊道:“先皇那时年少气盛,一心想着励精图治开疆扩土,恢复万邦来朝的盛世景象。先皇登基后,大刀阔斧改革沉珂旧弊,自然得罪了不少小人,官员们拉帮结派对皇上阴奉阳违,幸亏刘皇后聪慧机敏,联合当年的刘国丈,在前朝后宫双管齐下,一心一意维护皇上。”
    赵小臻心领神会——想必这就是刘皇后最初插手朝政的契机了,难怪刘国丈后来权倾朝野,难怪先皇对刘皇后那样看重,原来是一起共患难的交情。
    站在皇帝的立场上,先皇的做法自然无可厚非,所有皇帝都是这么做的。估计是先皇动作太大、手段太硬、架子摆的太高,才引起朝臣的强力反弹,与之相比,赵臻的手段就温和多了。
    福泉叹道:“可是后来,刘氏一族要的太多了,竟敢向皇位伸手……”
    能共患难,却不能共享福,越是信任的人,越不能容忍一丝背叛……
    对先皇来说,刘氏一族功高震主,连自己都差点压制不住,一旦刘后之子的登基,只怕宋家江山就要改姓刘了!就算刘氏现在没有不臣之心,可是二十年后呢,三十年后呢?
    先皇的顾虑绝非杞人忧天,刘皇后和刘国丈却不得不为自家考虑。
    皇上将刘氏一族捧得这么高,外人只羡慕刘氏一族权倾朝野,何曾看到浮华背后的如履薄冰。如果由其他皇子继位,一朝天子一朝臣,刘皇后贵为国母纵然无妨,刘后之子有这样权倾朝野的外家,该如何自处?刘氏一族失去先皇的庇护,又该如何自处?
    宫斗大戏果然精彩,赵小臻疑惑道:“你说的先皇,和我认识的好像不是一个人?”
    “那是因为,十几年前先皇忽然性情大变。”福泉的表情有些纠结,“那段时间先皇举步维艰,险些支撑不下去,谁承想形势一夜间就逆转了。早朝气氛不再剑拔弩张,宫内宫外都安静本分,朝臣对先皇又敬又怕,谁也不敢阴奉阳违互相推诿。那段时间,是先皇一生中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福泉感慨道:“本以为先皇终于苦尽甘来,谁知忽然有一天,先皇怒气冲冲回到寝宫,斥退所有宫人,一个人关起门来大发雷霆,还误了第二天的早朝,从那以后先皇就性情大变了。”
    赵臻眯着眼睛摸摸下巴,“你在先帝身边,就没听到一点风声?”
    福泉赶紧摇头,“这个实在不知道了。”
    故事听了一半,最关键的地方断掉了,赵小臻鼓着腮棒子不开心。他知道福泉没说实话,先皇性情大变,宫内肯定传出许多流言蜚语,福泉老奸巨猾,自然不肯把未经证实的留言拿出来说嘴。
    赵臻撇撇嘴,“先皇的暗卫,你知道多少?”
    福泉苦着脸,“先皇的暗卫个顶个都是能人,平时神出鬼不善言谈,除了替先皇办事,很少和我们这些内侍来往。”皇家暗卫,曾经是让百官闻风丧胆的存在,天晓得皇上怎么把暗卫养成了兔子?爱说爱笑爱撒娇,每天红着眼睛争宠,在皇上眼前怒刷存在感——说好的小儿夜啼呢?
    尤其是那个,说不清是敌是友的承影。
    福泉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自问察言观色和揣摩上意从未出错,唯独看不懂赵臻。
    正常人的思维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先皇天性多疑[用人也疑,疑人不用],赵臻的性格更难捉摸[用人也疑,疑人也用],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连旁观者都看不懂这迷局。别人家皇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咱们家赵小臻[卧榻之侧随便睡,抱着敌人一起睡]……
    别人提心吊胆,他倒像没事人似得,正应了那句老话——皇帝不急太监急。
    福泉在心暗矬矬地腹诽,赵臻不依不饶打听暗卫的事,从福泉断断续续的叙述中,赵臻大胆猜测了事情的真相——首先,先皇失算了。作为一个本性多疑的人,先皇怀疑任何人,唯独相信忠诚的暗卫,原因是[蛊毒]。然而世事无绝对,恰恰是暗卫中出现叛徒,先皇被自己养大的狗反咬一口。
    做为一个皇帝,可以无能、可以好色、唯独不可以感情用事,感情用事是先皇最致命的弱点!为了和刘皇后较劲儿,先皇把大宋江山作为博弈的棋盘,暗中扶持一个堪比[小朝廷]的庞大组织,自出昏招的结果是——险些被野心膨胀的暗卫窃国,险些葬送了大宋的百年基业!
    先皇一心一意紧盯刘皇后,却没防备身边潜伏着一匹饿狼,鹬蚌相争便宜了渔翁。
    先皇临死前,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选择葬身火海尸骨无存,绝非一场单纯的殉情,而是精心设计好的釜底抽薪。先皇死了,尸体都烤干了,缓解蛊毒发作的鲜血没有了,幕后人手段通天也难逃一死。一旦幕后人丧命,组织内部势必开始内斗,犹如一盘散沙,再难成气候!
    先皇因一己私情犯下大错,用生命填了小半个窟窿,剩下大半个烂摊子丢给赵臻,美其名曰[父债子偿]。老皇帝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临死之前一字未提,害得赵小臻迷迷糊糊绕了好多冤枉路。
    赵小臻咬牙切齿,大骂先皇卑鄙无耻任性枉为人父,为何别人家都是不孝子坑爹,我家是便宜爹专业坑儿子?同样被先皇坑了一把,还要搭上一条命的人,还有可怜亦可恨的幕后boss。
    赵小臻一直自我感觉超良好,小爷算不上聪明绝顶,也能算个聪明秃顶吧!唯独这次,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幕后人玩命作死为哪般?身怀六甲……啊不对,是身中蛊毒瞎折腾啥?
    逼死先皇除了让他死得更快,还有嘛好处?
    (——)莫非两人之间有奸情?!年度狗血再来一泼!
    不管怎么说,先皇糊涂了一辈子,任性了一辈子,终于在临死之前挽回一点颜面。
    有个糟心爹,幸亏赵小臻天性乐观,才没找个面条上吊,或者那块豆腐撞死。经历过车祸——身亡——穿越的经典桥段,不仅穿越北宋涨了见识,还过了一把皇帝瘾,人生再也没有遗憾了。
    一个人连生死都看淡了,还有什么好纠结的。赵小臻始终牢记语文老师的教导:世上没有用[因为……所以……]解释不了的事儿,如果你解释不了,原因只有三种,一是蠢到家了,二是自欺欺人,三是时机未到。赵臻觉得现在这种情况是——时机未到。
    赵小臻不缺少耐心,现在着急的是幕后人。
    刚登基时敌强我弱,赵小臻磕磕绊绊两眼一抹黑,愣是把摇摇欲坠的龙椅坐稳了。如今局势逆转否极泰来,敌弱我强害怕个毛线?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起锚扬帆——等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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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卷 会试风云
    ☆、第103章 会试之约
    天气渐渐转暖,爱玩爱闹爱逛街的赵小臻又活跃起来惹~
    冬天里被裹成毛团的赵小臻,终于摆脱了厚重的毛斗篷,换上今年制的薄棉衣。上好的白色缎面,精美的绣工,颈上一圈暖融融的兔毛圆领,捂了一冬的赵小臻白白嫩嫩,逢人便带三分笑,眉开眼笑的样子比三月春光还灿烂,正经讨人喜欢。
    被展昭戏称为[镇国萌物]的赵小臻,最近在中老年人群中人气暴涨,朝中的老大臣可喜欢他了,老学究们白天忙得头晕眼花,下班回家顾不得忙里偷闲,第一时间提溜儿孙耳提面命:“赶紧生一个金孙/重孙出来,见过皇上没,就照那个样子生!”
    儿子孙子儿媳妇孙媳妇同时表示——咱能不能别闹了?
    其实赵小臻也没干啥坏事儿,就是最近往礼部跑得勤了点,又本着礼多人不怪的原则,每次去都不会空着手,都知道赵小臻嘴甜会哄人,上至礼部尚书、下至看门老刘都被哄得服服帖帖,还把顽固不化的老大臣们感动得热泪盈眶,一群老头拿出老黄牛的劲头,累得苦哈哈也要超额完成任务!
    其实,赵小臻天天往礼部跑,主要是为了即将到来的会试。
    会试相当于古代的高考,难易程度却远超过高考,考题内容暂且不论,单论住宿环境就天差地别。赵小臻去贡院里参观一番,回宫之后居然愁眉紧锁,柔肠百转无语凝噎惟有泪千行……
    “学子们苦啊,这是人待的地方吗!”
    “把贡院的房子修一修,把今年的考题改一改,哎呀太麻烦了,干脆把会试规矩都换了吧~”
    众大臣:“……”
    皇上,请你向前两步,臣等绝对不打死你。
    赵小臻虽然时而呆萌,时而疯癫,时而邪魅狂狷,大多数时候还是正常的![呵呵……]
    改革会试制度事关国策,赵臻没胆子在这种大事上胡闹,更不是心血来潮或者临时起意,他是经过深思熟虑市场调查名师解惑并认真做过笔记哒!第一年改革难免动静大,但改革范围真心并不大,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本来就很挤,赵小臻也不想给这届学子太大压力。
    本次改革主要围绕着两个中心思想,一是提高住宿环境,二是新添三道[人文题]。
    虽说[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但全国学子都能参加的会试,不用玩这么大吧?忍饥挨饿这种事,还是留给[天降大任]的伟人吧,吾等凡人望其项背就好啦。
    其实考生‘蹲号子’传统由来已久,具体要追溯到千百年前的先人,虽然传统就是这样,皇上想仁德一回并非不能通融一下。只是广大文官难免心里泛酸,凭什么俺们忍饥挨饿九死一生的考科举,轮到这班年轻人就可以高床软枕享清福?
    不平衡!心里大大的不平衡!岂可修,丢人理由无法说出口!
    至于所谓[人文题],主要是考验一个人的价值观和最基本的道德观,赵臻在文武百官、贫民百姓、贩夫走卒中进行问卷调查,礼部官员贪黑起早忙了半个月,最终整理出千道考题。
    每个考生任意抽取一套题,一套题内共有三问,每问都是一个小故事,要求每个考生读完故事后阐述观点,综合考量学生的思想品德,待人接物,节操是否完好,三观有木有碎掉……
    赵臻治国,不需要[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更不需要[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才子’,朝廷取士不仅要学问好,更重要的是人品好。第一次尝试这种题目,赵臻自己心里也没底,为了稳妥起见,决定不将这道题计入试卷总成绩,考生可以选择答或不答,没有人会强迫你。
    只是你答或不答,三道题就在那里不悲不喜。
    皇上亲自出新题,自然不是为了陪你逗闷子,剩下的自己琢磨吧~
    lt(= ̄v ̄=)gt有权!就是这样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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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苦忙活了半个月,总算搞定了会试的前期工作,赵小臻毅然决然抛弃了礼部和翰林院,一大早赶到开封府报道,兴高采烈拉着展昭去‘巡街’。眼看自家单纯的猫咪,被一肚子坏水的胖兔子拐跑了,白老鼠懒洋洋掀起眼皮,慢吞吞地跟上去……
    白玉堂的脚步,很符合慢性子特征,永远都慢条斯理不疾不徐。自从天气转暖,白五爷反倒越来越懒,冰冷的眼神睡眼迷离,一双桃花眼不知迷晕了多少无知少女!
    展昭吃飞醋吃的牙都倒了,赵臻给他出主意——“给白大哥买个纱帽吧!”
    注:此处的纱帽只有女款,只有女眷才会带纱帽。
    白玉堂还是那样懒洋洋,懒得生气,懒得斗嘴,懒得教训小包子,瞪了两眼不痛不痒,转个头就忘记要报复了。赵小臻深知[得了便宜莫卖乖,卖乖必定挨脚踹],避免了一顿‘毒打’……
    街上很热闹,随处可见斗诗赋、对对子和高谈阔论的书生,远远看去一幅生机勃勃的景象。
    天南海北的考生群聚汴京城,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尤其是一群年少气盛的书生。也幸好群聚的都是书生,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气急了只也会用文言骂人。近期最严重的一起斗殴,是两个书生用砚台和笔洗打起来了,两人隔着桌子彼此攻击,一个被淋了一身墨汁,一个被泼了满脸墨水……
    三年一次的会试,关系到每个学子的前途和命运,只要不是脑子有大坑的,或者故意捣乱的,争辩两句就会各退一步。大家都想息事宁人,谁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因此展昭的工作没有继续增加。
    汴京城西有老字号的酒楼名唤[太白居],以唐代诗人李太白为名,还有只此一家别无分店的[太白酒]。[太白居]临湖而建,四季景致各有不同,每届会试结束杏榜高挂,总有兵丁敲锣打鼓来[太白居]贺喜,楼里状元榜眼探花出了好几个,进士及第更是多不胜数。
    因此,[太白楼]也叫[状元楼],闻名遐迩举国皆知。
    [太白居]收藏了全国各地才子的诗词,就算不是会试的日子,也有无数学子慕名而来,只求欣赏前人佳作。一旦到了会试的日子,太白居更是人满为患,有些囊中羞涩的学子,宁愿和友人合租一间,也要在[太白居]挣得一席之地。
    一是为了讨个好彩头儿,二也是为了结识志同道合的朋友。
    赵臻对太白楼闻名已久,机会难得,自然要过来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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