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正中这间屋子很大,摆了两张床,一大一小。林阿爹睡着大床,另一张则是李阿嬷平时歪着,可这会儿小床上空荡荡的,没人啊。
“阿爹,继阿么呢?”乔墨一面摆饭一面问。
因为林阿爹不能动,为了方便,床边放了张桌子。平时没人在跟前伺候,所以茶水都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早上送饭时给装上一壶热水,在这样的夏天能管挺长时间,中午再换掉冷水,续热水,大概就是夜里不方便。毕竟夜长,晚饭时的热水管不了一夜,夜里口渴就只能喝冷水了。好在是夏天,关系不大。
林阿爹就靠在床头坐着,脸色还算不错,就是整个人沉寂的很。
“他呀……去县里了。”林阿爹的声音有些低哑,大概是长时间没喝水又没说话。
“去县里了?他……”乔墨张了张嘴又止住了。
第65章 得消息精彩连连
问什么呢?
问林老嬷为什么去县里,还是说他病的不能下床怎么去?都是明摆着的事情。林老嬷这是要彻底将林阿爹孤立成一个人,那么他和林正面临的局面就没了选择,只能将林阿爹接回家照顾。毕竟他身子也不便,林正绝不可能让他一人在家而去照顾林阿爹,而林阿爹这情况,哪能真没个人照料,起夜什么的就得有人。
或许是早有预料,真的到了这会儿,乔墨神色也算平静。
他甚至都能猜到林阿嬷去县城的理由,无非是说自家儿媳妇病的重了,小儿子不会照顾,他得去看看云云。反正村里有林正,一样是林阿爹亲儿子,肯定能照顾,他有什么不放心之类。
林阿爹静悄悄的吃着饭,脸上神色平静无波,却无端令人觉得悲凉。
乔墨没向以往那样立刻就走。
在床底下放有夜壶,只要弯腰就能拿到,林阿爹用起来也方便。以往都是晚饭后林正来收拾清洗,并不让乔墨弄这些,而乔墨自己也的确嫌弃这东西脏,味儿又大,以往都不管,毕竟他长这么大也没伺候过谁。然而在今天,或许是林阿爹太平静,乔墨觉得心里发胀发酸,便忍着味儿将夜壶拿出去清洗了。
在外面待了好一会儿,这才回屋内。
林阿爹已经吃完饭,乔墨将碗筷收拾了,又给备上一壶热水,这才离开。
直到人出了门,林阿爹才转头去看,眼睛里一片泪意。
乔墨回去后没立刻就说这件事,等着李家父子走了,厨房里忙完,这才把林老嬷的事儿给说了。
“阿正,先把阿爹接过来吧。”就算是如了林老嬷的意,乔墨也不能放着林阿爹一个人不管,再说了,真那样,林正的名声就全毁了。
“嗯。”林正知道这是目前唯一能做的。
当下两人便把东厢房的一间屋子收拾出来,里面摆着以前的一张旧床,重新铺设好,便去接林阿爹。林阿爹是骨折,本就不易挪动,何况上了年纪恢复慢,坐车若是颠簸错位就很麻烦。于是林正跑了两趟,第一趟是将林阿爹背过来,第二趟则是赶着车把林阿爹的一些衣物东西拉过来。
这么大的动静,不一会儿全村都知道了。
村里不乏眼明心亮的人,稍一琢磨就明白林老嬷前后一出出唱的什么戏,即便猜不透的,也个个戳着林老嬷几个的脊梁骨。林阿爹都那样了,为个儿子媳妇拍拍屁股跑了,怎么说的过去?
也有人提到林贵,自家亲爹出了事,也没见林贵回来看看。毕竟和浪荡子般的林福不同,林贵一向以斯文有礼的读书人自居。
也有为林正两夫夫抱不平的,例如李阿嬷家。李阿嬷简直气坏了,直骂林老嬷是个无耻的老货,然而比李阿嬷更恼怒的却是林家族长和族老们。
林正能背林阿爹回家照顾,这是孝顺,传出去是个美谈,很给族里长脸,然而林老嬷乃至林贵林福的举动却实在令族里抹黑。本来先前林贵休夫——没错,哪怕实际是和离,可在所有人认知里,就是休夫——族里已经觉得很丢脸,也对林贵感到失望,更别提眼下闹的这一出了。
族长三叔公恨恨拄着拐杖,气急败坏的说道:“幸好当初他嫌弃林正早早逼着分了家,否则更是闹的不成样子,反把林正给带累了。”
有族长同样气愤的附和:“那朱哥儿真是越来越不像话,无知蠢货,净会瞎闹腾。真该让林山休了他,简直把咱们族里的脸丢尽了!”
又有人说:“我看那林福媳妇也不是个好的,当初就不该让他进门,迟早还要惹出事来。”
三叔公连连叹气:“事已至此,说也无用。得让人去趟县里,把那三个人找回来,再去找找林贵。读书再重要也不能越过他阿爹去,不说别的,他阿爹真有个好歹,他这书也甭想读了!”
要说起来这件事上林贵倒有些冤枉,因为林老嬷怕耽搁他读书,根本没告诉他。而他近来也忙的很,哪里有空关心家里。
不管外面如何,乔墨和林正却是很平静,毕竟早有心理准备。
如今乔墨除了给茶楼供货,就是做做饭,喂喂狗,给李雪几个讲解编织中的疑问。喂鸡、饮马以及收拾花生的活儿都是林正在做。
村子的晒谷场那边已经不去了,虽然没满一个月,但当初教的时候也特意做了准备,将所有人分了几部分,每一部分人教几样,综合下来也教完了。若是他们还有想多学些的,私下里自己去窜门儿就行。谁都知道乔墨怀着孕,天又热,教了这么大半个月已经很不错了,何况如今接了林阿爹照顾,家里实在忙的很,也都没什么话说。
当然,乔墨忙碌的同时没忘记关注林阿爹事件的后续,对于林家族里派人去县城的事儿也不是秘密,他与林正当天就知道了。
离上次去县城也有几天了,估摸着肖掌柜也该得了消息,明天就是茶楼来收货的日子,正好问问。
第二天一大早茶楼的车就来了,随车一块儿来的还有观风。
“你怎么来了?你们三爷有事儿?”上回方锦年得了蜂窝煤的制作方法高高兴兴的走了,按照对方的性子,肯定是第一时间找人合作铺设生意去了,观风作为贴身小厮难道没跟着?
观风笑说道:“我们三爷回京城了,要我留在这里,有什么事儿也能跑跑腿儿。三爷才传来消息过来,说是生意谈成了,等年底的时候会派人给乔公子送来分润。我正打算来上林村呢,正好见到茶楼运货的车,便顺路来了,顺便也帮肖掌柜传个话。”
虽然有钱赚是好事,但这会儿乔墨没空关心银子,忙问肖掌柜的话。
观风道:“那林福与李水莲的确是到了县城,却没找林贵,而是在梨花巷租了房子住下来。头两日他们只是四处逛游,后来林福遇见了个朋友,两人喝酒吃肉又逛花楼,最后进了赌坊,自此日夜不回家。李水莲每日里就是买衣服挑首饰,看的时候多,估计是没钱买。再后来,就碰见了马贺,两人一来二去就搅在了一起。因为林福总不回家,每回相会都是在他们租来的房子里,马贺出手也算大方,把李水莲哄的很是开心。”
乔墨没料到竟会有这般发展,略一思忖,立刻觉察出其中蹊跷。
“那么巧,林福就遇见了朋友?还被引的不着家,便是他想嫖赌,哪有那么多钱?那马贺出现的那般巧合,都是暗中设计好的吧?”
观风笑道:“乔公子猜的不错,这些都是马贺有心布置,只怕是和其表哥脱不了干系。前些时候虽然三爷将马家压了下去,可到底对方不愿善罢甘休。不过乔公子也不必担心,马家可不止一个儿子,马家大少爷也分不出多少精力理会这边。”
乔墨想着李水莲一直不死心的要去县城,只怕与马贺的相遇也是李水莲苦心谋划的结果呢。只是这种事毕竟是丑闻,传出去实在难听,弄让整个林氏家族都颜面无关,李氏族里的小哥儿们也会名誉扫地。他们上林村的大姓就是林和李,李水莲为了自己私欲,一下子就毁了整个村子的声誉,这可不行。
哪怕乔墨不在乎,但他如今生活在这里,以后还有孩子也在这儿长大,由不得他不在意。
与林正对视一眼,暂且压了心思,又随口问道:“林贵呢?还在书院里读书?说起来,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他究竟在哪个书院读书呢,也不知读的到底怎么样?”
观风的神色有些古怪,想笑不笑的。
“怎么了?”乔墨原本没觉得林贵能有什么事儿,可一看观风这表情顿时来了精神。正所谓打蛇打七寸,想治林老嬷,针对林福不过是挠痒痒,对准了林贵才最有效。
“乔公子知道城里的宋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