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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

      有些话在喉间滚了滚,终究没说出来。
    眼下并不是好时机,阿墨身怀有孕,实在需要人照顾。
    乔墨并不知林正的一番心思,只感觉到对方的情绪先是轻松,接着又沉重起来。因为齐韫确实出身不凡,位高权重,林正先前又曾在齐家做工,难免有些想法心思。乔墨觉得实属正常,他相信林正总会释然,因此便没有过多在意。
    第二天乔墨起迟了,醒来后李良三人已经在铺子里忙碌。
    简单吃了早饭,与林正一起驾车去集市。齐韫要去上林村小住,哪怕没有山珍海味招待,总得有几样粗茶淡饭。先是买些卤肉,去酒铺子买两坛好酒,又买几样家中没有的菜蔬,新的洗漱木盆等物也得准备。
    零零碎碎买下来拉了一车,等回到铺子吃过午饭,等人的空隙里便问问铺子里的买卖情况。
    李喜嘴上利索,说道:“掌柜,今儿的生意不如昨天,但也不错。糖果这边买的人不少,都是为中秋准备的,还有些客人知道那些花灯只有中秋当天购买糖果才送,就说等中秋再来。我估摸着中秋那天这些糖果可不够卖的,特别是水果味儿的硬糖,比软糖好卖些,其他几种也比不上,快没货了。点心这边,蘸糖、红糖松糕和麻花都卖空了,还有些客人说咱们铺子里点心种类太少,连绿豆糕红豆酥都没有,咱们是不是再补上几种?”
    其他的都在预料之中,唯有糖果出了意外,乔墨没料到牛奶糖卖不过水果糖。他对两者的定价都是每斤一百五十文,可显然小孩子们更喜欢颜色鲜亮、耐吃又有各种甜味的水果硬糖。
    “暂时就先不添,再说和其他铺子卖一样的东西,味道哪里比的过。”乔墨很有自知之明,别看他会做的东西不少,可很多都是因为唯一无二才吸引人,做绿豆糕这类传统点心,他哪里比得过那些家传学艺的老师傅们。
    接着他又问于文要账本。
    于文这人细致,虽说家里穷,但他是个有心的,趁着农闲时往镇上铺子里做工,有心学习,几年下来虽说字认的不多,倒学会了拨算盘记账的本事。一件铺子总得有个账房记账,乔墨也不能天天守着铺子,这也是当初林正选择于文的其中一个原因。
    乔墨先前特意试过,于文或许别的字认不全,但数字记得极清楚。而那些点心和糖果的名称,只要事先针对性的练习,也就不成问题了。
    虽只是两天不到的帐,但是小买卖,但是一笔笔出入都记得很清楚明白,银钱也精准到厘。乔墨会心算,不用算盘,粗粗一算抛去大致成本,两天净利有十两左右,真不少。
    其中大头都在昨天,接下来两天都会减少,等到中秋又会有大进账。糖果虽出货少,但最赚钱,一斤糖果能抵两三斤蘸糖呢。
    看完帐心情不错,乔墨说道:“等忙完中秋,我给大家每人包个红包,这两天还要辛苦大家。”
    “掌柜的太客气。”因着乔墨毕竟是个小哥儿,又是老板,哪怕最爱说笑的李喜也不敢随便玩笑,但听了乔墨这话,几个人心里都很高兴,都盘算着得了红包买点儿什么回家过节。
    乔墨猛地回头去看林正,正对上对方来不及掩饰的一双眼睛,里面纷乱的情绪一览无余。
    乔墨拉着林正去了后院,问道:“阿正,你在想什么?难道是因为昨晚的事?”
    “不是,我就是担心你太累了。”林正说话时无意识的转眼视线,明显是在掩饰。
    “只是这样?”乔墨看出他在说谎,想问,就不愿逼的太急。
    林正这次没立刻回答,沉默了一会儿,说:“阿墨,我在考虑一件事。”
    “你还没考虑好?能告诉我关于什么吗?”乔墨依稀觉得不是先前想的那样,也就更不明白他为什么事而困扰。
    “阿墨,你认字会读书,会做生意,又能操持家里,照料一切,我却除了种地没有别的本事。”
    “……都是你在照顾迁就我,不然我哪里做得到现在的一切。”乔墨听到他的话才意识到一直以为忽略了对方的感受,这就好比现代生活中的女强男弱,不做好沟通的话,迟早要出问题。
    在做生意方面,倒不是有意忽略林正,而是林正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所做的一切也只为减轻他的负担而已。彼此间其实早已打破了家庭中的平衡,只是双方一直以来有意无意的忽视了,直到这回出现的舅舅使得暗藏的问题爆发而出。
    “但别人不会那么想,何况,我做的实在太少了。”林正知道有一天他肯定会去京城,齐家也是大世家,又有那么多的亲友故旧,若知道他嫁给一个只会种地的农夫会是什么反应?
    他想做点儿什么,他不想乔墨在那些人面前没颜面,更不愿他遭受旁人嘲笑奚落。
    第72章 北方异动觅时机
    乔墨与林正的一番短暂交谈,最后以沉默告终。
    乔墨明白林正的想法,也理解他的做法,设身处地,若是换了他,只怕也会这么做。一个男人总要有了事业才有底气,哪怕家里人不在意,可外人的目光就复杂多了。人是社会动物,哪能真不在意外界目光。
    只是从林正的欲言又止中,乔墨猜测着他这回下的决定有点儿大。
    试想,古人要出人头地无非就两条,从文或从武,毕竟商人虽富却地位低。林正本是乡野出身,也没学几个字,从文是不成的。从武的话,虽说他学了一身本事,但要参加武举也勉强,武举也得读过兵法,懂得排兵布阵啊,不然又有什么好的前程可言?
    然而这年头要从武也不知科举一途,还能直接入军营,以军功得官。
    乔墨很少关心朝政大事,但也知道眼下国泰民安,边疆并无战事。原本他还以为林正打算上战场呢,这么一想又不像,倒令他疑惑了。乔墨之所以没追问,是瞧出林正有所顾虑,没有真正下定决心,大概……是放心不下他一人在家吧。
    他也没催问,任由林正仔细的认真考虑,不管林正最终做了什么决定,他都会支持。
    午时刚过,齐韫坐着马车来了。
    齐韫作为长辈,又是去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外甥家小住,哪能空着手。马车后面还跟着两辆车,上面装的满满当当,布匹绸缎、摆设器具、药材吃食以及书籍笔墨等等应有尽有。
    乔墨交代了李良三人几句话,便上了马车,林正则驾着自家的车跟在后面。
    眼见着马车走了,李良三个还有些没回神儿。
    舅舅?刚刚三人都听得清楚,更看的清楚,那样穿戴打扮的一位贵人老爷,竟是乔哥儿舅舅?先前确实听说乔哥儿找到了亲人,本以为是个小有家业的商人老爷,可眼下看着明显不是。
    此时在马车里,齐韫有心与外甥多聊一聊。
    因为暗中查探过,齐韫知道乔墨识字通文,便从县城中的见闻逐渐说到诗书文章。乔墨虽然识字,也有原主记忆,可毕竟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那些诗文哪里能融会贯通。他倒也不窘迫,仗着前世所学应对几句后便主动转了话题,详细的打听起齐家有哪些人。
    齐韫觉察出他不愿谈诗书,却也没多想,毕竟不是自小由家中熏陶养大,一个人要为生计前程担忧,哪能有多的闲心。
    于是齐韫便与他说起齐家的人。
    乔墨听的感慨,齐家这样的大家族果然枝繁叶茂,子嗣众多。所幸本家嫡支人数没那么多,皆因历来掌家人只娶一夫,并无纳侧。例如齐家老太爷,只娶了太阿么,得了原主阿么和齐韫两个孩子;又如齐韫,也是只娶一人,得了三个小子,大的十七,下面两个分别是十四和十岁。
    齐韫笑道:“我们齐家就是小子多,哥儿很稀罕。当年你阿么在家最得宠,等得了你,老太爷也喜欢的不行,谁让舅舅家只三个小子呢。这回老大成亲,又添了个小子,老太爷还催着赶紧要个小哥儿呢。”笑容微顿,又说:“来时只说有了你的线索,也没敢说死,生怕让老太爷又失望一回。”
    “等明年定去看望外公。”乔墨心里也沉甸甸的。
    寻找亲人的滋味儿自然是很不好受,在他们欣喜于终于找到亲人的时候,谁也不知道那个真正的亲人早已不在人间了。乔墨以前只觉得原主是孤儿,原主又是因高烧离世,他并没什么内疚的想法,可现在面对原主亲人,不免生出几分鸠占鹊巢的心虚和愧疚。
    幸而他也不爱钻牛角尖,已是既定事实,现今他便是此间的乔墨。对于坚持寻亲的齐家人乔墨颇有好感,他所能做的便是维系这份亲情,在齐家老太爷跟前尽几分孝心。
    “老太爷虽上了年纪,但身子骨还算硬朗,不必担心。若是真有心,等去了京城多住些日子,陪他老人家多说说话,他自然就高兴了。”齐韫有心宽慰,不让他心情过于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