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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她站在园子里赏着夜色,应景的想起了两句诗。
    花朝月夜动春心,谁忍相思不相见。
    她幽怨了一阵子。
    二月的夜,还是挺冷的,小五和小六陪着任桃华吹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冷风,才得以回去。
    ☆、第23章 暖温存
    第二十三章
    第二天,她开始整理从邓州带回的衣物,小五小六在一旁帮衬着,也足足花了半天还有余的时光。
    累了一身的臭汗,便去洗了个澡。
    回来又和小五小六聊了会儿,谈话间才知道小五小六原来也才被卖到升州,不过比她早来到这宅子五六天。
    还没有到晚饭的时侯,她忙活了一阵,什么也不想做,就靠在小榻上歇着。
    当崔准风尘仆仆地进来的时侯,她还以为是自已眼花了,本来她以为还得个三天两天的才能见到人。
    崔准看了眼还在呆滞中的她,也没吱声就进了浴房。
    小五领着两个粗使的丫头提了热水进去,片刻又出来。
    “夫人,公子让您给他送换洗的衣服。”
    她才反应过来,急忙去柜子里翻出从邓州带来的一套便服,走到浴房前,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
    崔准正在浴桶旁脱衣服,她倒吸了一口气,崔准已在宽衣解带,见她进来,手下稍微一顿,就继续脱着。
    崔准穿着衣服时如清俊如画气度儒雅沉稳,没了衣物的遮蔽也没有失之羸弱,身材精瘦健美,她脸热心跳,赶紧放下衣物勿勿转身。
    “替我擦背。”
    崔准清冷低沉的独特声音传来,她停了片刻,终究不想招唤丫头进来伺侯,回转身子。
    万幸崔准已经半截身子没入水中,神色自若的靠在了浴桶边。
    她在脸盆架上取了毛巾,走到浴桶前面,在崔准黑沉沉的目光下,故作镇定地把毛巾在水里涮了涮,扭干了毛巾,绕过去给他擦背。
    她心慌意乱地擦完了背,将毛巾递给崔准,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在外面平息了心跳,又整理了一下鬓发和衣服,才坐着等侯崔准。
    崔准出来的时侯,小五和小六已摆好了酒菜,两人一起用饭,气氛沉寂,任桃华除了心头还沉淀着许多难言的情绪,对于刚才的状况也有几分尴尬,是预备好了不理会崔准,可崔准面色平静宜然,也没有多余的话。
    “都下去吧。”
    小五小六收拾了碗筷之后,被崔准打发出去。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任桃华扔了一块伽南香丢入金猊香炉里,一转身却是定住了脚,她眼睁睁地看着崔准走到她的跟前,直到近在咫尺,她都得微微仰头才能瞧得见他的表情。
    “长高了。”崔准低头看她,声音有几分感慨。
    任桃华万万料想不到,久别重逢,心头的矜持和距离就被这么一句话给破坏了,反而陡生了几分羞恼,崔准这种口吻,分明象极了小时侯长辈们对她成长的欣慰,是无论如何也不该从他这个作夫君的人嘴里吐出来的话。
    她瞪着崔准气道,“胡说八道。”
    崔准挑了眉,笑道,“你自已瞧。”
    她本想不理会,却不自觉的在心里比较了一番,原来她只到崔准的下巴,这次见面,她却已及他的耳朵,果然是长高了,才想起自已的年纪果然还在长身体的阶段,可她本来她就是想扭转自已在崔准心里的稚嫩形象的,这下却功亏一篑了。
    她正在思量着,却被崔准展臂揽入怀里。
    她被崔准紧紧的抱住,熟悉的男性气息钻入鼻中,这些日子心里的寂落飘荡焦虑不安一股脑化为了甜蜜荡漾,只是片刻之后,她又想起了这些日子仿佛被他弃之不顾,就欲挣脱崔准的怀抱。
    崔准觉察到她的挣扎,却不松手,她脱不开身,气急之下便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这一口,着实含着些恨意,下口不轻,崔准却恍似不觉。
    她咬了一阵子松了口,崔准才凉凉地道,”消气了吗?”
    她闻言却更气,听崔准这话,分明是心如明镜,对她的心思了如指掌,偏偏却不加理会,这才是最可恨的。
    崔准的声音在她的头顶传下来,“四姐儿,我从宣州快马加鞭,昨晚一夜都没合眼。”
    任桃华恍然,难怪出现得这么突然,原来他是日夜兼程从宣州赶回来的,虽然没挑明说,这意思是为了早些见到她吧,这样一想,她不甘地发觉到她心中的怨气一点点的在消退。
    崔准松开她,勾起她的下巴,落下薄唇。
    这一吻温柔细腻,充满了柔情,任桃华心里渐渐春暖日丽,田野青葱翠绿,大片大片的油菜花都开了,芬芳清香沁人心脾。
    然后,崔准又抱了她一会儿。
    “我有些倦了,先睡一会儿。”
    她瞧见崔准眉宇间的疲倦惫怠,便上前给他宽衣。
    崔准睡下后,她自靠在外间的贵妃椅上歇着,她虽没有长途跋涉,可这收拾东西也是挺累人的。
    晚饭端上来,她见崔准睡得香,也没忍心去喊他,到戌时初的时侯,她叫丫头把饭菜又去热了,才去喊崔准起来。
    崔准醒过来,问了时辰,起来和任桃华一起用了饭。
    然后崔准坐在小榻上看书,她坐在镜台前摘了珠钗镯子,解髻散发,摘了面具洗了脸,然后也取了本书偎在贵妃椅上看。
    不知过了多久,觉得眼睛发涩,就抬起头来。
    更漏显示是在亥时初刻。
    屋里静悄悄的,崔准还在聚精会神的读书,灯光晃在他的脸上,坐姿优雅神色专注,削瘦的脸庞,墨眉俊眼挺鼻薄唇,好看得无法形容,她心中一荡,不禁有些看傻眼了。
    崔准似有所觉,抬起头正捕捉住她的目光。
    崔准合上书,眼里有掩不住的笑意,调侃道,“四姐儿,看什么看傻了?”
    任桃华面红心跳,怎么被抓包了,她掩饰地扬扬手中的册子道,“我在看书。”
    却没想到崔准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书名,咦了一声,道出了书名。
    “隋帝野史。”
    任桃华刹时连耳朵都燃烧了起来,心里把曹氏骂了百八十回,都怪她,说什么行程无趣,给她拿了这书,她道上也没看完,这就接着看了。
    崔准看着她千娇百媚有如朝霞的风姿,心中一动,柔声道,“四姐儿,来。”
    任桃华矫情地踡在贵妃椅上不动窝,半晌之后,崔准撩她一眼道,“你若是真那么喜欢贵妃那张椅子,有召一日,我定教你真正坐上一坐。”
    她烫着了似的跳了起来,哼了声道,“谁稀罕做贵妃,要做也是正宫娘娘。”
    崔准看着她笑了笑,自已起身过来,抱起她来往床榻走去。
    两人久别重逢,崔准又刚刚养精蓄锐元气充沛,只把任桃华折腾得直告饶。
    事后,她简直都要零碎了,她娇喘无力雨打芭蕉的模样,惹得崔准起来叹息道,“四妹妹这身子太娇弱了。”
    任桃华大臊,装作听不懂。
    崔准起来要水进了浴房,她也不敢再睡,赶紧起来把那沾满不明物的白亵衣收起来,小五和小六都只是十四五岁的孩子,不谙人事,哪里知道给他们夫妻团聚预备棉布,昨晚就糟践了一件她的里衣。
    她想起崔准唤她四妹妹,这个称呼历久弥新,她记忆深刻,当年少年崔准每每要发作她,都是板着脸先称呼声四妹妹,然后,才是一番不愠不火的教训,而此时竟然被他在枕帷之间落窠臼旧语新意,事后的感觉真是古怪之至。
    第二天起来,崔准发和她一起用了早饭,告诉她这几天他也许不会回来,教她好好呆在府里,不要乱跑。
    他勿勿走了以后,任桃华才想起她还有许多事没有问他。
    又过了一天,她才彻底明白过来崔准的不要乱跑是什么意思。
    “我不能出去?”
    庄起态度恭敬却坚定,“这是公子的命令。”
    “为何?”她不明白。
    庄起当然不能给她答案,但是却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她出门的要求。
    能给她答案的人一天以后才再度出现。
    “为何不让我出去?”
    任桃华看着崔准,他穿了一身藏青色的半旧便袍,朴素无华,不减俊美。
    崔准瞟了她一眼没马上说话,继续啜着茶,半晌之后才缓缓道,“我在升州结了许多仇家,不让你出门是为了安全起见。”
    见任桃华不语,他又柔声道,“四姐儿,暂且委屈你了。”
    任桃华还能说什么,他这样说,她若是不依不饶,不是太不通情达理了。
    以后的日子,崔准每两天回来一次,至多不超过三天,对她是极好的,偶尔也会说些甜言蜜语,哄得她心花怒放,吃穿用度精致讲究,除了不自由,别的都挑不出毛病。
    崔准不来的时侯,她觉得府里太过冷清,后来就拉着府里的人打马玩双陆,除了丫环婆子小厮之外,她还拉了庄起下水。
    看着那个一脸冷漠倨傲的年轻狱卒板着面孔打马吊,她真是觉得心里平衡了不少。
    崔准有好几次回来都撞上她和一帮人在打马吊,也没说什么,不过没多久就遣了个戏班子进府。
    她从此以后又多了个看戏的营生,那班子里的小生和花旦都极为风流秀美,米分墨登场扮相出挑,唱腔字正腔圆抑扬顿挫,举手投足低眉敛目十分到位,随意点出戏都唱得如行云流水余音绕梁,也不知崔准是从哪里找来。
    她迷上了看戏。
    那情比金坚鹣鲽情深却要劳燕分飞生离死别的戏码,总是看得她泪眼汪汪的。
    有一天崔准回来,却看到她坐在廊边黯然神伤独自垂泪,吃惊不小。
    “四姐儿,怎么了?”
    她抬起头来,透过模糊的泪眼看到是崔准,吸吸鼻子道,“原本情深,奈何缘浅。”
    崔准听罢,不可置信的看了她一眼,不再理会她,自顾自的进屋了。
    崔准慢慢啜饮着小五递上来的热茶,直到喝完一盏,才看向跟进屋来的任桃华,她还有些悲伤得不可自拔。
    “四姐儿,那些才子佳人的戏,看看也就罢了,都是假的,不必当真。”
    任桃华眨眨红肿的眼,瞅着他,想怎么是假的呢,我们俩不就是真的,上天入地生死相随,你死了,我必不独活。
    崔准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有些受不住,轻咳了声转移了话题。
    “再过两天就是端午节了,你想要什么?”
    任桃华眼前一亮,但是她对多贵的物件都没兴致,崔准早把她的胃口养刁了。
    她磨着崔准要去看赛龙舟,每年端午节秦准河的龙舟竟渡,是天下闻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