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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任桃华被这两个字给惊到了,后来的事就记不太清楚了,陆钧说了许多话,好象是说以后要带她去钱塘看海潮,去观音禅寺还愿,去天目山爬山,她别的也没记得,只觉得这大才子陆钧除了文采好之外,还是个话唠,真够能絮叨的。
    她与陆钧的事看来是铁板定钉了。
    可是却迟迟不见裴家来下聘,问了卢氏,才知任明堂与陆钧的半年之约。
    卢氏还以为她是心急了,一边宽慰着她,一边埋怨着任明堂不知轻重。
    任桃华哭笑不得,不过也松了口气,陆钧便是有通天之能,这事也不好办。
    天气渐渐转冷,在申氏的帮助下,卢氏清理了绝大多数蔡姨娘所安插的心腹亲信,把管事的重新调配一番,府务渐渐井然有序。
    卢氏终于不用每日都那般忙碌,放松了许多,尤其是看见蔡姨娘强颜欢笑,心情就更佳了。
    只是任明行这一大家子的人入驻任府,开销一下子大了许多,竟有入不敷出之势,虽然任明行正式走马上任后,也拿出了俸禄贴补家用,但是终究是杯水车薪。
    后来还是路氏主动的拿出了三房名下两间铺子的收益来贴补家用,才缓解了窘况。
    紫真和蕊怀从外地来到江都,马上就要及笄,却在待字的闺秀中藉藉无名,路氏便让她们常常去参加各类的宴会,诗社花宴重阳会什么也少不了她们的身影。
    紫真也还罢了,蕊怀闹了不少的笑话,任桃华想她大概得谢谢蕊怀,现下任氏最出名的姑娘已不是她了。
    虽然受了点打击,不过能出去,她们两个还是挺高兴的。
    只是有时侯气那曹凌珍盛气凌人,笑符春梅是个跟班的。
    “四姐姐,五姐姐,你们没去太可惜了,那朱大人的宠妾芸娘色艺双绝,一曲残烟震惊四座,简直是绕梁三日,舞也跳得好,美不胜收。”
    芸娘能歌善舞,名动江都,与晋王夫人刘玉娘齐名,也不是一天两天的。
    任梨姿不屑道,“不过是以色娱人。”
    任桃华却恍惚了好半天,她不由的想起了崔准说过她连以色娱人都不会的话。
    “四姐姐,你想什么呢?”
    任紫真推了推她。
    任桃华回神,笑道,“我只是在想,以色娱人,也是一种能耐。”
    任蕊怀深以为然接道,“就是,就是。”
    任紫真嘻嘻笑道,“我们今儿还听了一桩趣事。”
    虽然任桃华两个看起来没有什么兴致,任紫真两人还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学说了一遍。
    晋王的几位夫人,元妃卫国韩夫人,燕国伊夫人,还有那魏国刘夫人。刘夫人刘玉娘是最得宠的,她的父亲以行医占卜为业,她小的时侯,被晋将抢了回来,把她送进了王宫,后来被太夫人赐给了晋王。刘夫人性情狡猾泼悍,放荡还好忌妒人,不过却是善于弹唱歌舞,巧语媚人,她跟随晋王在魏,她的父亲听说她显贵了,就来拜晋王认亲。可是刘夫人这时正和其它的几位夫人争宠,互比门第高低,对自已的出身寒微感到十分耻辱,哪里肯认他,硬说自已的父亲早已死于兵乱,哪里来来乡巴佬乱认亲威,然后让人在宫门口把刘老头儿打了一顿。
    刘玉娘欲盖弥彰,这事被广为流传,引为笑谈。
    在长江以南的诸国,二十余年相安无事,除了少许的磨擦,几乎呈现出一片太平景象,所以这些南方的闺秀们生在安逸,不知战火锋烟,更关心的皆是宫闱秩事。
    而此时晋王在战场仍是保持着胜势,刘寻已因河朔失守被梁帝痛责,解除了他的平章事之职,贬调他为毫州团练使。
    梁晋战事渐渐进入胶着状态。
    天祐十四年的冬天,特别的冷,已有五六年未曾在冬天结冰的黄河,冻得十分结实牢固,一直到河床都结了厚厚的冰层。
    晋王大喜,跟梁打了这么多年的仗,皆受到黄河的限制,不能渡河作战,真是天助于他。
    他当即率了大批的骑兵和步兵渡河。
    后梁在沿河数十里设了营寨,栅垒相望,晋军迅速发起进攻,全部攻克了这些栅垒夺取了后梁的营寨。
    然后进攻杨刘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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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刘城驻扎着后梁军的三千士卒。
    晋军用芦苇塞满防御的堑壕,四面发起总攻,最终拿下了杨刘城。
    此次胜利,是晋王在战事上一次突破,后梁失了杨刘,意味着借黄河天险所立的屏障全无。
    这个消息传到南方,当权者皆有些坐立难安,原以为晋梁一战要持续十年之久,看来战事结束在即,俱有些担心战火会在不久的将来蔓延到自身。
    而在徐府的徐知训听到这个消息后大发雷霆。
    去年吴晋联军,他和朱谨渡淮水北上,战事历时两月之久,却无功而返,而此时晋王以一国之力,竟拿下了后梁又一个重要屏障,这不是打他脸吗?
    吴劳师动众,浪费了无数的钱粮挥师,却半座城池也没吃下,一点好处也没捞着,他心里那时就窝着火。
    ☆、第32章 冬至夜
    徐知训迁怒于人,左右皆战战兢兢。
    见了徐知询,杨服才松了口气,这大公子骄戾,除了徐温能管制,也就这徐知询能顺得了毛。
    “大哥,怎么一大早的,这么大的火气?”
    徐知询撩袍在一边坐下,有些漫不经心的道。
    徐知训沉声道,“知询,听说没有,晋王拿下了杨刘城。”
    徐知询闻言愣了愣,“这么快?”
    徐知训黑着脸不语。
    徐知询瞧了他一眼,淡笑道,“大哥生什么气,该着急上火的是梁帝不是。”
    徐知询又安抚了一阵,徐知训的才渐渐的消了火。
    “大哥,我们的死敌另有其人。”
    徐知训自然明白他话中之意,提起这个人,他便如骨梗在喉,不除不快,只是这次派出的死士皆如死沉大海,杳无音讯。
    “知询,你说的徐徐图之,又如何了?”
    徐知询面有疑惑地摇头,他机关算尽给徐知诰下了三年的□□,时至今日,按说早该毒发身亡,不知怎么的那徐知诰却是没事人一样,真是令人费解。
    徐知询冷笑,“冬至时,我们以吴主的名义召他,他必返江都,我们到时在下手。”
    徐知训点头,到了他们的地盘上,眼皮子底下,保管教他插翅难飞。
    徐知询想起一事,道,“前些日子,蜀王把枢密院事毛文锡降为茂州司马,把他的儿子司封员外郎毛询流放到维州,家产充公,又把他站弟翰林学士毛文晏贬为荣经县尉,把左仆射兼中书侍郎瘐传素降为工部尚书,却升了他的本家弟弟瘐凝绩,让他一个翰林学士承旨暂管内枢密院的事情。可叹那毛文锡在蜀地颇有名望,却落了个那么下场。”
    徐知训冷笑,权力倾轧,本就无常,若不能做那人上之人,就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父亲终究太过心慈手软,若是我作了主,岂会容别人骑在头上。“
    他想起徐温的话,杨氏在江都气数未尽,还不是时侯。
    朱瑾这时来到,徐知询跟他打了个招呼,便出去了。
    不久,吴王下旨召各地刺史节度使团练使入京,准备在冬至那天晚上,皇宫设席大宴群臣。
    临近冬至,江都西城门和南城门前的雪地被马踏得溜平,不断有人马进城。
    这些人武将居多,皆是骑马远行,但也有少数人是士人出身,一行马车扈从。
    两队人马在南门口相遇,一方是镇海节度判官陈彥谱,一为舒州刺史彭彥章。
    “陈大人先请。”
    “彭大人先请。”
    两人谦让了许久,那彭彥章骑马,便告了罪先行了一步。
    陈彥谱转身正要上马车,却见官道上马蹄声响,一队人马的转眼间就到了跟前。
    那一队人皆是未着盔甲,却皆是背脊挺直兵刃整齐,秩序井然,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官兵。
    其中一骑,那人年纪轻轻,面容又生得俊气得仿佛儒生,神色淡然目光平静凉薄,虽然衣着简朴气势内敛,但一群人第一眼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陈彥谱身边的裨将刘信并不识得他,只在心里猜度着这么年轻不知是哪一州的官属。
    陈彥谱看得清楚,赶紧整了整衣冠,跑到了马前深施一礼。
    “二公子。”
    那人看了他一眼,脸上带了些笑意,“不必多礼,一起进吧。”
    陈彥谱连道不敢,请那人先行,那人也不哆嗦,道了声谢,便领着人马先行进城了。
    刘信见陈彥谱态度,心中已是明白了七八分,陈彥谱的官位不低,若对一个年轻人如此恭敬,口称公子,那若不是杨氏一脉,那必是徐相的几位公子之一了,而排行第二的,就是徐温的养子徐知诰了。
    徐知诰领兵多年,善于指挥又骁勇善战,他以为必是个高大英武气宇轩昂的汉子,没想到却是个俊得不得了的小白脸模样,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是徐知诰?”
    陈彥谱果然点头,顿了一下,又告诫道,“以后,你见到徐知诰,要跟见到大公子一样尊敬。”
    刘信似懂非懂,徐氏的继承人不是徐知训吗?
    陈彥谱和刘信一行进了城。
    他们这些官员虽然在地方驻守,但是在江都都有自已的宅院,带的随从也不多,倒也不必去驿馆。
    只有刘信是地方上提拨的将领,在江都并无房产,陈彥谱去了兄长的宅子,刘信觉得宅子小拥挤,便去了驿馆。
    刘信发现徐知诰一行却没有回徐府,也在那里。
    刘信心想,看来徐知训与徐知诰不和的流言并非是空穴来风。
    驿馆里空荡荡的,几天下来,除了刘信,也只住了徐知诰一行和右都押牙王祺。
    刘信本想拜见徐知诰,却一直都没有看到他出屋,来回进出频繁的却只有一位冷峻俊俏的少年和一个面容粗豪的中年文士,他上前套了两回近乎,才打听出那少年叫穆宜,而那个文士叫宋先生。
    徐府来人请了徐知诰两次,却都被告知徐知诰偶感风寒卧床不起。
    直到冬至的傍晚,他才再次见到徐知诰。
    徐知诰一张脸苍白了许多,眼窝凹陷,脚步虚浮,似乎病过一场。
    刘信过去请安,徐知诰神色疲倦,点了点头,道了句是镇海军的刘信啊。
    刘信只是五品官,却是不够级别进入皇宫夜宴的。
    不过冬至这天,与岁首并重,热闹的地方可不少,他也落不了冷清。
    他跟人打听了,这江都最著名的活动有好几项,帝明堂祭祀鬼神,夜咏坊酒会,都是极为热闹的。
    刘信听了便往夜咏坊酒会的地方赶去,到了才发现实际是个文人才子以诗会友的聚会,到处都是吟诗作对卖弄风雅的酸文人,只是那酒的品类繁多,他也舍不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