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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双方商量婚事时,妙珠流露出并不想举办汉人的婚礼的意思时,姚齐马上“体贴”的同意了。
    就这样没有三媒六礼,更没有姚齐的高堂、亲朋。只有跳跃的篝火,欢呼的人群和在山神庙下许下誓言的一双人。
    林花谢了春红,去匆匆。又是一载过去了,深秋的风带着一些露意。
    紧闭的产房外,不时传出几声凄惨的叫喊声。横廊外,管家和嬷嬷不停地走来走去,焦急万分。
    “你说这妙夫人这孩子生下来算个什么事呀?”
    管事好笑的回道,“自然算是爷的子嗣。”
    “那妙夫人,京中那位能罢休……”嬷嬷忧心忡忡的问。
    管事不耐烦的说,“那你就不要管那么多了,少言多行吧。”
    于是那嬷嬷也停止了问话,一时间周围的空气都好像冻住了。
    似乎过了很久的,叫声终于停歇。取而代之的是婴儿娇娇细细的啼哭声。
    “生了,生了!”嬷嬷激动地手都颤抖了起来。管家连忙应和着,伸长了脖子想去瞧那门内的情况。
    在两人的期盼中,没过一会房门就打开了。接生婆抹了抹额上的汗水,一脸讨好的说,“恭喜你家大人,喜得千金呀。”
    这话音才刚落,管家就急忙跑到外院告知自家老爷,而嬷嬷则立马冲进屋中看顾自己的小主子去了。
    就这样妙夫人产下了一女,妙夫人为她取名为笑笑,那便是——姚明鸢。
    ☆、鸢飞戾天
    可以说,明鸢一诞生就在妙珠和姚齐的双重宠爱之下。在广西的五年,她度过了她一生最无忧的幼年时光。
    年复一年,月复一月,五年的时光就这样匆匆的过去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要怎么说出口呀?姚齐焦急的在书房内走来走去,冷汗都浸~湿了身上的长衫。
    突然一声敲门声惊住了他。
    “爹爹,娘~亲说该用膳了。”小女孩特有的软糯童音让人不由得心生喜爱。
    姚齐回过神来,“哦,哦,爹马上就好了。”
    饭桌上小女孩兴奋的问,“爹,我们明天就要出发去京城了,好开心。”
    姚齐放下心中的忐忑,“是呀,京城可好玩了,到时候我家笑笑得好好逛逛。”
    看着妙珠在一旁浅笑的模样,姚齐到嘴边的话还是没敢说出口。算了吧,到京城再说吧。姚齐在心中如是想。
    月余的跋山涉水,她们的车架终于到了京城。
    妙珠还想着好好拜见公婆,毕竟自嫁给姚齐起她就没来京中拜见过。虽说夫君每年都有在京中过年,但因为她是南方人,夫君怕她受不住北方的寒冷,每次都劝她不需要回去。
    妙珠望着尽头那红墙青瓦的府邸,不由得笑笑。
    可当到了跟前时,妙珠只觉得这五年都是一个荒谬的梦。
    眼见着那个满头珠翠的妇人叫着自己身旁的男人“夫君”,妙珠满脸的震惊。
    身旁的男人尴尬的笑了笑,应了那妇人,“夫人,近来可好。”
    妙珠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唇色都变得苍白。
    “娘~亲,娘~亲,她是谁呀!”小女孩在妙珠的身后带着哭腔问着。
    妙珠眼眶里流动着泪水,抬头望天,眼底一片晶莹。
    京城的天灰蒙蒙的,不像广西,万里无云。
    …………
    这桩骗婚也终究是被曝光了。但是世事又表现出了它恃强凌弱的一面。
    过了几天,京中并没有流传出某位有妇之夫停妻再娶的丑闻,而是一位广西的女子妄想攀附权贵,不惜生下野种,以图嫁入高门的风流韵事。
    从此,京中姚家多了个三小姐姚明鸢,远郊的庄子里多了个被囚的美妇人。不过没过多久她就生了病没了,当真是红莲枯骨。
    明月心里有些悲戚,在世家大族里,这种事也不是没有。祖父为了给大太太的娘家一个交代,而大太太也舍不下心中的一口气。最终虽没有去子留母,但是也没让妙夫人好过。
    而这桩往事,就在当时已经五岁的姚明鸢心中种下了仇恨的种子。
    和乐阁里。
    姚明鸢望着墙上发黄的画卷,画纸上的人依旧笑得如初春的暖阳。
    “娘~亲,我会为你报仇的。你等着,迟早他们会下地府,日日在您面前忏悔的。”姚明鸢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掸开沾染在画上的微尘。
    “小姐……”一旁伺候的丫鬟看着明鸢的神情有些不对劲,硬着头皮打扰道。
    “茴儿,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呀。我母亲才是受害的那个,但是现在我母亲没了,可他们可还活的好好的!”明鸢紧紧握住茴儿略显粗糙的手,眼中一片猩红。
    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下人压走,自己的父亲想反抗但是最终还是妥协了。
    她的爹爹成了别人的爹爹,她的母亲成了一个不相识的陌生人。她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她不停地哭闹着要去找自己的娘亲,不料每次都没能跑出房门就被一个满身横肉的老嬷嬷死死的抓~住了。
    爹爹过了好久才来看她,她抱着他不放让他带她去找娘,可是他却支支吾吾的不肯答应。只说,娘~亲生了病,被安置在庄子里养病。最后还是她大哭大闹弄得他没了办法,才说等他有空时带她一起去看娘~亲。
    她每日每日的等在院门口,希望能有一日爹爹带她离开这里,去找娘亲。
    但是到最后她没能等到爹爹来找她,却等来了那个她刚来京城时,面色狰狞,好像要吃了她和娘~亲的女人。
    她带来了娘~亲已经死了的消息,将娘~亲生前从不离身的银针包扔在她的脸上,一口一个“野种”的叫骂着。
    明鸢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心中的恨意愈来愈浓。
    姚家,你们会因为自己罪恶而付出代价的。
    而明月对那个无辜的女人有这深深的负罪感。这完全是自己家的错,却将所有的惩罚加诸于一个弱女子的身上。
    她对家族的做法感到羞耻,但是她也不能因为这个而将整个姚家放弃。
    世人都认为纸鸢易控,只要一根细细的线就能随心所欲的将她拉近放远。殊不知,她们以为的纸鸢其实是一只凶猛的鸢鸟,一直蛰伏在暗处,等待时机将目标啄得头破血流。
    父亲和二叔都不把明鸢当一回事,而明鸢就是姚家覆灭的□□。
    她明知此事却不能随意说出来,这太伤人脑子了。
    明月明显的感到自己的智商不够用。恼怒地叫了一声,“哎呀。”将自己的头抱住,“不想了,先睡一觉再说。”
    说着便一个倒头,将自己扔在了小书房里的美人榻上,不一会就沉入了梦乡。
    云霄奉着茶推开书房的门,书桌旁早已没了自家小姐的影子。往四处一瞧,明月正在美人榻上合衣而眠。
    初夏的天,还带着几分凉意。云霄无奈的摇摇头,将放在一旁的薄被披盖在明月身上,然后转身离去。
    无边的梦境里。
    大火烧红了天幕,四周传来噼里啪啦的炸裂声。突然,明月听到几声凄厉童音的叫喊,“姐姐,姐姐,救我,救救我。”
    明月毛骨悚然的转过头,火光映衬着她的瞳孔里一片火海。而火海深处,一个小孩子在不停地扭动着。明月定睛一看,那竟是她的弟弟——姚明栋。
    明月想也没想的想去救他,猛的冲入了火海之中。
    火苗像狂舞的群蛇,顺着她的裙底攀爬而上。火苗掠过胡乱挥动的指尖,疼的明月咬紧了牙关。
    浓烈呛人的烟雾封住了她的呼吸,她眼前一阵发晕。
    耳边响起癫狂的声音,“哈哈哈……你们,你们都下地狱去向我娘忏悔吧。”
    明鸢那张带着残酷杀意的脸贴近她的视线,“你们都有罪,都去赎罪吧。”然后伸出双手将她推到在火海中……
    “啊!”明月惊叫了起来,募的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她拼命呼吸着现实里没有沾染一点烟火气息的空气,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明月一时觉得口干舌燥。一抹额头,冷汗正直冒呢。
    不想惊动云霄,明月踉踉跄跄的向书桌走去。摸着微凉的茶壶,明月将它稍稍倾斜,为自己到了一杯凉茶。
    一口灌入喉中,那凉意直逼脑门。明月清醒了些,缓缓的坐下来。
    远处传来一阵阵佛音靡靡,明月顺从着自己的心意,缓缓的闭上了眼。
    那颗躁动不安的心也慢慢平静了下来。明月吐出一口浊气,听着云霄渐渐靠近的脚步声。
    “云霄,外面的佛音是哪里来的?”明月带云霄在门外站定之后问道。
    “小姐,是西郊的慈悲寺。近日里,来了个得道的女尼,居然说服了主持让她在慈悲寺内讲道。”云霄开心的分享着自己听来的八卦。
    明月有些迷糊了,“尼姑不都有尼姑庵吗?怎么跑到和尚庙里去讲道。”
    云霄继续说道,“小姐,这你就可就不知道。那女尼说,佛祖言‘众生平等’我们既然都是佛门中人,那便早已六根清净,哪有男女之分?”
    明月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那女尼是不是法号为静和?”
    云霄连忙答道,“是的,是的!原来小姐你也听说过呀。”
    明月心想,这哪里只是听说过呀,我们还和她住了一两个月。
    说起静和师太,明月也不得不佩服她的能耐。以女子之身上慈悲寺讲道,最后在慈悲寺
    常驻一殿。虽说是佛门中人,但这不畏礼教的勇气也不是谁都有的。
    想到这,明月眼睛一亮。静和师太是个有神通的人,何不上慈悲寺求见,再批上一挂。然后回家就给自家爹透露自己重生所知道的事儿。就说是静和师太说的,难道爹还能上慈悲寺向一个女尼求证。明月想想,以自己对爹的了解,绝对不可能。
    就这么定了!明月豪气冲天地拍桌而立。
    门外,云霄被自家小姐搞出来的大声响吓了一大跳。过了一会儿才心有余悸的问道,“小姐怎么了?”
    明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尴尬的笑了笑,“呵呵,没事,没事,就是一时手痒,挠了下桌子。”
    云霄在门外额头上滴下了一大颗冷汗。
    明月不管云霄的沉默,随即吩咐道,“快去夫人那里,就说我近日心绪不定,总觉得有哪里不好,想上慈悲寺去求上一签,以安心正神。问问夫人可不可以?”
    云霄对于自家小姐这想一出是一出的习惯已经无奈了,有气无力的答了一声“是”。便在明月的催促中前往华容堂。
    一到华容堂,云霄就看见夫人正端坐在大厅中,听各位管事回禀各项事宜。
    下人一见她来,便马上就禀告了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