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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

      “舍妹待唐姨娘真诚,唐姨娘怀了身孕求舍妹相助,舍妹好心劝解,却背上逼死人的罪名,舍妹又何其无辜!该下官说唐国公欺人太甚才是!若唐国公说在下诬陷,不如当堂验尸,看看下官可有胡言乱语!唐国公若要为唐姨娘做主,该找出奸夫为唐姨娘平冤才是,陷害舍妹是何居心!”沈知松今年二十五,也算年轻有为,一张嘴更是能说会道,单拼嘴皮子唐国公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如今在鸿胪寺任职专管各种交涉,也算人尽其才。
    “王爷,小女冤死,下官寻到太子府时,太子妃正打算将小女草草安葬,是下官多番要求之下才进行验尸。为了给小女做主,下官已打扰了小女的安宁,如今当堂验尸,叫小女何等委屈!下官请的是顺天府的仵作,也有莫大人亲眼见仵作验尸,自认没有错漏什么,还请王爷尽早结案,小女也好入土为安。”唐国公自知嘴皮子不是沈知松的对手,转向成王道,顺便提到莫成天,想让莫成天说话。
    此时提到莫成天,莫成天脸色微沉,道:“王爷,前天验尸时,下官确实在场,得到的结果是唐姨娘死于鹤顶红之毒,死前没有与人挣扎的痕迹。至于沈大人所说的身孕,唐姨娘当时没有显怀的迹象,太子又已经离开多时,下官与仵作都不曾往这个方向想,是以并没有查验。”
    莫成天话音刚落,唐国公脸色就黑了,莫成天这样说,虽然不甚合理,但归咎到他身上,也就是一个失职,算不上大过,因为作为被告的沈轻和证人两个丫头都没有提到。最重要的是,这样一来,完全有理由重新验尸,果然成王看向皇帝,道:“皇上,既然提出这个疑问,是否应当重新验尸?”
    皇帝点点头,道:“既然存在疑问,便重新验尸,为了避嫌,派三位仵作来验尸吧!”
    “是!”莫成天应着,立刻就去办。普通的府衙只有一名仵作,但顺天府尹职责重大,光是仵作就有三名,一同验尸也可互相监督,以免有人收受贿赂,当然,平时也不至于三人一起上。
    “皇上……”
    “唐国公稍安勿躁,此举确实打扰令爱安眠,可也是为了替她澄清冤屈,等案件查清楚了,朕定会请澄光大师为令爱超度。”唐国公是前朝元老,虽然如今势弱了,但皇帝也敬他几分,只是若唐姨娘果真私通怀子,不牵连唐家就不错了,更别说为她超度什么的。
    说是当堂验尸,也不可能把尸体弄过来这边检查,只是成王和莫成天随同沈知松以及唐国公世子过去观看。在皇帝面前,仵作丝毫不敢马虎,整整花了快一个时辰,才回来,沈轻面色苍白,皇帝免了她跪着,也已是虚弱到极点的模样。
    “如何?”皇帝问道。
    其实沈沁看唐国公世子的表情就能看出来。唐国公世子是唐国公嫡长子,如今也将近四十了,原本还是理直气壮讨公道的样子,此时却有些又羞又恼的模样,没有说话就退了下去。成王则拱手道:“回皇上,验尸结果,唐姨娘确实身怀有孕,经仵作检查辨认,胎儿应该不足两月。”
    唐国公的脸色就灰败了,太子离京已经这么久了,府中妻妾绝不可能有不到两个月的身孕,不用多问都知道这个孩子必定不是太子的。
    “即便如此,也未必不是沈侧妃逼死我儿。我儿即便有过,也不该由沈侧妃做主生死,还请皇上明察!”一直没说话的唐国公夫人突然开口道。
    “唐姨娘私通怀子,我告知太子妃便可要了她的命,何必将自己卷入其中?若说唐姨娘因为我的话寻死,我可以担这个责任,可若是我逼死唐姨娘,我不认!逼死她一个不贞的姨娘,对我有什么好处!”沈轻猛然跪下道:“请王爷彻查此事,揪出奸夫,还沈轻一个清白!”
    “王爷,当日唐国公一家咄咄逼人,当场就要拿舍妹抵命,是微臣情愿以身家性命做抵,才得以彻查此事,今日一早,舍妹又无缘无故被人下毒,让微臣不得不怀疑,是有人想要置舍妹于死地。”沈知松虽然没有直说,可分明矛头都指向唐家,“唐国公刚刚说微臣诬陷,诋毁唐姨娘,如今事实俱在,唐夫人还要将罪名扣在舍妹身上,微臣不明白,唐家为何不找出奸夫为唐姨娘鸣冤,却非要针对舍妹,或者说我沈家!”
    成王面色不变,看向唐国公夫人,“沈大人说的也有理,唐夫人身为母亲,为何不曾想为女儿鸣冤,却非要针对沈侧妃?”
    唐夫人看了沈沁一眼,道:“既是小女心悦,老妇人怪不得他们,他们纵使千般过错,老妇人亏欠女儿的,总会想法子为她某一条生路。她既然死了,害死她的人就必须偿命,她便是有过错,也由不得谁私下里害死她!”
    沈轻冷哼一声,道:“说得真好!就因为你女儿死之前脑袋发抽,跑过来跟我说几句话,就变成了我逼死你女儿了?你怎么不想想,她见我时还没有一心求死的心思,一时半刻之间上哪里去找鹤顶红?说不定是那个谁害怕东窗事发,特意跑过去投毒呢?遇上这样糊涂的娘,我只怕你女儿死不瞑目!”
    唐夫人面色一变,想说什么,被儿子拉住,祈求地望着唐夫人,唐国公世子年纪也不小了,女儿都可以议亲了,唐夫人这话是为女儿抱不平,可这样说起来,却分明告诉别人她支持女儿出墙。唐夫人一句话不要紧,可这里旁听的也有几家贵妇,尤其是太子妃和几家王妃,若是这话传出去,唐家女儿该怎么议亲?
    更何况别人只当唐夫人失去女儿伤心过度,唐国公世子却深知其中缘故。唐国公夫人与唐国公是指腹为婚,还没出生就定下了婚事,只是唐夫人娘家在她年幼时便离开京城在云州做官,直到她及笄唐家上门求亲。婚事早就定下来了,两家也就直接敲定了婚期,迎娶唐夫人过门,却不知唐夫人已经有一个私定终身的情郎。大约是这样的经历,让唐夫人思想有些偏激,府上姨娘闹出跟人私通的事,唐夫人不站在唐府一面也就罢了,还千方百计成全他们,以至于夫妻之间关系一次次恶化。
    唐世子知道唐夫人这等偏激,可在府里也就罢了,自有他们善后,如今在外人面前说出这样的话,让唐家如何立足。
    “唐夫人不在意,可我沈家在意,舍妹叫人无缘无故陷害一回,哪能让他如此逍遥法外!王爷,微臣父子查问太子府中的丫头、婆子、小厮,寻着蛛丝马迹,已经找到了那名男子,还请王爷允许带他上堂!”沈知松拱手道。
    成王点点头,道:“带他上堂!”
    沈知松话音刚落,沈沁便注意到慕容雪脸色一变。或者说今日慕容雪脸色就不大正常,即便一如既往地给史连城找麻烦,却也能看出她心不在焉,或者说心里压着什么大事。不过片刻之后,沈沁就明白慕容雪心不在焉什么了,原来沈知松所说的男子,便是慕容雪的小叔,小国舅慕容俊。
    小国舅慕容俊,是皇后最小的弟弟,比皇后小了二十来岁,一向将这个最小的弟弟疼得跟眼珠子一样。慕容俊也人如其名,长相十分英俊,可惜一向是一个辣手摧花的纨绔。沈沁上一回听到慕容俊的传言,便是当街调戏牛家大小姐牛素蓉,然后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将才貌家世俱全的牛家大小姐娶回家去了。如今再见到慕容俊,没想到已经搞到太子的后院去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其实,我是卧底
    此时的慕容俊,精神状态不大好,一身花哨的锦衣已经有些皱,明显没来得及整理,也没了平时趾高气昂的样子,看样子是已经招认过一回了。这个沈沁可以想象,沈家要查这件事,还不至于沈相亲自出马,自然是沈知松和沈知桦兄弟两个,沈知松聪明,沈知桦缜密,自然会做到尽可能的完善,而慕容俊恐怕不是兄弟两人的对手。如此,沈沁倒是明白慕容雪当时为何跟她说沈轻变了,不要相信沈轻的话什么的,大约是慕容雪拿不准唐姨娘有没有告知沈轻孩子的父亲是谁。
    慕容俊承认了,接下来的审案就顺利多了,不出意料的,将慕容雪也牵连了其中。这个事情其实也不算复杂,慕容俊与慕容雪虽然是叔侄,但年纪其实差不多,从小一起长大,慕容雪与这个小叔感情也很好。慕容雪嫁入太子府之后,慕容俊也时常出入太子府,一来二去,就与唐姨娘相识了。唐姨娘自小进宫,后来被淑妃赐给夜青玄,但夜青玄对她其实并没有多注意几分,遇到了慕容俊,一颗心就都扑到了慕容俊身上。
    相对于唐姨娘来说,慕容俊算是万花丛中过的的多情公子,对唐姨娘多上了点心,一来是唐姨娘给他的新鲜感,二来便是唐姨娘身为太子的女人给他的刺激感。只是当唐姨娘发现自己怀孕,要求他带她走时,慕容俊便知道这回玩大了。慕容俊一面稳住唐姨娘,一面想法子想甩掉唐姨娘,没想到唐姨娘终究是皇宫里出来的,即便一门心思扑在慕容俊身上,也会给自己找退路。她知道慕容俊是慕容雪的叔叔,找上慕容雪,慕容雪必定会除掉她以绝后患,便找上沈轻,当然,她也没敢做绝,并没有说出慕容俊的名字。
    唐姨娘找上沈轻这事很快就让慕容俊知道了,慕容俊恼怒之下,就在水中下了毒,毒死了唐姨娘。唐姨娘凄惨死去时,慕容俊才惊醒过来,慌忙去找慕容雪,慕容雪气恼非常,却很快想出了一举多得的法子,嫁祸沈轻。原本慕容雪并不想将事情闹大,只想抓着这个把柄拿捏沈轻,沈轻也不想在这件事上面纠缠,于是慕容雪达到了目的,就打算将唐姨娘草草埋葬了事,没想到偏巧唐国公夫妇找上门来。
    唐国公夫妇找上门来没什么预谋,唐姨娘丢失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根本原因还是唐国公没怎么上心,但前几天唐国公夫人出门买东西,恰巧遇见唐姨娘了,凭着当娘的直觉,唐夫人认出了自己女儿,回去就吵着唐国公认女儿。唐国公打探了一番听说女儿进了太子府,觉得靠着女儿可以攀上太子府,才带着唐夫人上门认女儿,没想到恰好遇到女儿一死,唐国公立刻闹着要为女儿做主,目的自然是皇帝对唐家的补偿。
    案件审到此时,差不多可以定案了。虽然慕容雪在其中参与不少,但多半都被慕容俊一人担下来了。倒不是慕容俊对这个侄女有多疼爱,而是他十分清楚,他的一切都是依靠慕容家,慕容家若是垮了,他没有如今舒服的日子过,相反只要慕容家好好地在着,他就必定不会受太大的折磨。只是对于唐姨娘的事,慕容俊却一口咬定是唐姨娘勾引他,如今唐姨娘人已经死了,自然是死无对证。
    唐姨娘虽然冤死,但身为太子府的侍妾,与人私通甚至怀上孩子,算是狠狠的打了皇家的脸,尤其夜青玄如今还在边关,皇帝黑着脸让唐家将唐姨娘的尸体领走,念着唐家功勋和唐姨娘人已经死了,就不再追究其他的。至于慕容俊,杀人之罪即便对方有过也不能抵消,判了流放边地。慕容雪只是得了个治家不严的罪名,旁的责罚倒是无妨,只是皇帝开口,既然慕容雪治家不严,以后就让沈轻一同。慕容雪虽不满,但自知皇帝此举就是在表明不再追究她包庇慕容俊,也只得应下。
    沈轻被冤枉一事,皇帝也赏了些东西作为补偿,至于唐家,唐姨娘的事闹出来,倒是大大的丢了一回人,唐国公世子自确认了唐姨娘有孕,脸色就没有好过。唐夫人原本口口声声说要支持女儿,见慕容俊非但害死了女儿,还口口声声诋毁女儿,一口气没缓过来,当场就昏过去了。
    这一场案子定下来,已经过了午时,皇帝也没有多留众人,便都各自散了。云臻带着沈沁去接了夜明欣,将夜明欣送回太子府,便就近找了个地方吃东西。
    云臻不大喜欢高档的酒楼,带着沈沁进了一个不大的食店,点了几样小菜,道:“来尝尝,这几样都是这家的招牌菜,比起大酒楼的也不差。”
    云臻手艺好,吃东西也挑,沈沁自然信他的眼光,尝了几样,也不由点点头,道:“昨天谢亭买到一些南瓜饼,比起念云斋也不差,这家店面也不大,没想到东西这么好吃!”
    “那是自然,这就叫做高手在民间!”云臻一面给沈沁夹菜,一面自己也吃,“这家店还是叶锦玄带我过来的,说是专门找来打击我的,我来吃了几回,打击我倒也说不上,不过味道是真不错。嗯,那边再过去有家专门卖桃片糕的,几辈子做这个了,听说在念云斋就是他家的,开小店的是念云斋老板的叔叔,不缺吃喝的,就专门做桃片糕,那味道,念云斋根本比不上。”
    “真的!那我们等会儿去买些吧!”
    本来就不远,云臻自然点点头,道:“那是自然!”
    两人吃了东西结了账,云臻便带着沈沁往前面走,没走多远便见着一个小小的店面,上头写着‘桃片糕’,简洁异常,里面坐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一面动手做桃片糕,一面捏着糕自己吃。
    “买糕?”老头见到有人来,指了指包好的桃片糕,道:“三十文一包,放下钱自己拎着走!”
    沈沁看着桌上摆着的几个纸包,看上去大小都差不多,摸着还有些温热,显然是做出来没多久的,老头儿见状便道:“我这里的糕都是现做现卖,都热乎着,你要尝尝吗?”说着,递了一片糕过来。
    沈沁果真顺手接了,送到口中尝了一口,道:“真好吃!”
    “那是自然,老头子我还没见过比我做得好的呢!”老头儿一撩衣袖,将刚刚做好的糕切片晾开,等凉一些再包起来。
    沈沁捡了两个纸包,桃片糕冷热都能吃,放两天口味都一样好,沈沁也多买了一点。付钱时老头子见到沈沁手腕上的金丝,有些意外,道:“你是游老头子的徒弟?”
    沈沁看了看手腕上的金丝,从前沈家习医习武,手上的武器除了银针就是这金丝。嫁给云臻之后,沈沁拜托他请墨家的高手给她重新打造了一条金丝,一向都带在手腕上。金丝在手腕上绕了几圈,看上去就像是一件别致的首饰,基本没人会往武器上面想。不过后来去了药谷,才发现游宸手里的武器也是一条金丝,他门下的弟子,包括尚阳和她另外一位师兄、师姐,也都继承了这一点。
    既然人家认出来了,沈沁也没什么可隐瞒的,点点头道:“是啊,我是师父的关门弟子。”
    “那你该叫我一声世伯!”老头子将钱推回来,道:“老头子怎么能收晚辈的钱,来来,多拿两包,当世伯给你的见面礼!”
    “呃……”沈沁觉得占老人家便宜不好,可老头子坚定得很,丝毫不给沈沁推拒的机会,又将两包桃片糕塞给沈沁,道:“拿着,你要不拿,将来见到游老头子,他必定要笑话我小气!”
    沈沁惊讶的发现,这个躲在市井当中买桃片糕的老头居然是个丝毫不输给她师父的高手,别说是她,加上云臻也不是老人家的对手,于是两人识时务的抱了几大包桃片糕回去。
    沈轻的事解决之后,沈沁便不再出门了,而是日日呆在府中,等着那个短命无子的人再次找上门来。不过沈沁也想到了,人家以为她吃下了毒药,此时多半也在等着自己一个人出门找他们,可惜,沈沁一点都不急,倒是对方着急得很。
    沈沁对他们说的是十天,不过第七天,被沈沁当小白鼠下了药的人便开始身体不适,表现为浑身酸软没有力气。他们自然不可能相信沈沁,所以还请了大夫去看,结果人家大夫说他身体没什么问题,只是大约疲劳过度,休养几天就好。只是眼看着由浑身酸软演变到浑身疼痛,他们终于意识到被沈沁坑了,于是从第九天开始,云臻在王府附近陆续抓到几个鬼鬼祟祟的高手。
    到了第十一天,沈沁依然没有出王府,对方终于着急了,于是云臻抓到了青面护法。
    沈沁十分好奇青面护法是个什么人,便跟云臻一道去审问,摘下青面护法的头套时,云臻和沈沁都惊呆了,在不知名势力手下做事,且地位不低的青面护法,居然是夜云和。
    夜云和见到沈沁和云臻倒是没有多少意外。在第九天沈沁依然没有出现时,夜云和就猜到沈沁在他主子身上动手脚,并且根本没有中毒,否则沈沁应该已经毒发了,之前那些大夫也都知晓自己中了毒,只是因为怕累及家小,只能活生生等死。只是他还是来了,因为他知道,他也中毒了,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中的毒,只是毒性让他不时出现昏昏沉沉的状态,已经几次让他险些撞树。
    见到沈沁,夜云和第一句话便是:“你是几时在我身上下毒的?”
    “你点穴的时候,手从我指甲上划过,划破了一块皮。”人抓到手了,沈沁还是愿意让人死个明白的。
    “若是我没有碰到你的手呢?”夜云和不明白,沈沁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会碰到她的手。
    “毒没有下在指甲上,我上马车时抖在马车上的,破了皮,接触了血,毒性会发作的更快些。如果没有,大概要再过三五天才会发作。”沈沁颇有耐心的解释道,看样子审案那天夜云和没有去,就是因为毒性开始发作了,听说夜云和是个细心缜密的人大概是发现自己中毒了,企图找人解毒。“找了不少大夫吧,不过我下的毒,鲜少有人能解的,你和你那主子弄死了那么多大夫,似乎忘记了一个常识,医术也好,毒术也罢,都是双刃剑,姑奶奶我既然能救人,杀人自然也不在话下!”
    夜云和确实找了不少大夫,而且他的身份,还可以光明正大的找太医,不过如沈沁所说,一般的大夫连他中了毒都不曾发现,医术高明的太医,也就是确诊他中毒了而已,至于解毒,人家说了,要么求上百草园的主子,要么药谷。这两个都比较悬,沈沁是药谷掌门的小师妹,惹毛了沈沁药谷不大可能出手,至于百草园,他也知晓云臻出自百草园,可看着云臻恨不得再踩上两脚的表情,他觉得提都不用提。
    “我还能活多久?”夜云和一副认命的样子。
    “这个不好说,这种药只在兔子身上用过,当初就是想试试守株待兔的可行性而已,那兔子还没毒发就被人一锅炖了。不过人吃了肉也没什么大碍,大约不会渗透到肉里面吧,嗯,说不定你也不会死,偶尔撞撞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沈沁一脸随意的捏着指甲道。
    “……”兔子没事,可他不是兔子啊,从事这样危险的工作,若是时不时晕一晕,撞个树,迟早栽到敌人手中,那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沈沁和云臻见夜云和的脸色变换了几回,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道:“其实,我是卧底……”
    话音刚落,便见到沈沁和云臻齐齐挑眉,明显是不信的样子。
    “真的,我都落到你们手里了,哪敢说假话骗你们?更何况事实真假,你们问一问皇叔就知道了。我原本不想说的,只是王妃给我下的毒厉害,若是不说,以后说不定几时落到敌人手中,那就回天乏术了。我一条小命不要紧,若是误了皇叔的大事,就是大问题了……”夜云和赶忙解释道,还不时点头,表示自己所说的都是真的。
    沈沁不咋信,不过看云臻若有所思的样子,便没有说话,等云臻做出决定。云臻上下打量了夜云和一回,他之所以见到夜云和惊讶万分,就是因为夜云和怎么也不至于给个半残废的卖命。论身份,夜云和是成王世子,若想更进一步,也该是自己当主子的,论前途,一个活不了多久就会死的主子,能有什么前途可言。但若说卧底,还真有几分可能。
    沈沁见云臻的表情,便猜想夜云和作为卧底,还真有几分可能,当下问道:“你既然是卧底,那你那个短命主子是做什么的?邪教?”
    大约觉得承认自己跟了这么个主子有些丢人,夜云和纠结一番,还是点点头,道:“也算是吧!他爹,有一个伟大的目标,想要做整个天下的主人,已经为此筹谋几十年了,不过他兄弟众多,自己又是个不争气短命的,他爹虽然承认他的才华重用他,不过没打算让他当继承人。”
    “所以他着急上火,千方百计治好自己的病,来争夺这个权利?”云臻微微挑眉,这倒是正常,既然儿子不少,自然不会选择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死的一个,就算其他儿子不成器,大约也会尽力培养孙子,只可惜那个人不仅短命,还不大可能有儿子,所以差不多完全被放弃了。“我倒是比较好奇,是哪家倒霉孩子这么悲惨。”云臻微微勾唇笑道。
    “嗯,他大名凌广,凌王府世子。不过他所谓的爹是不是凌王我就不清楚了,毕竟凌王怎么看也不像有那样雄心的人。”凌广的身份他说不说都没有多少关系,依云臻的能力,既然抓到了他,查到凌广的身份也不过是迟早的事,“皇叔注意到他已经有两年了,只是一直弄不清楚凌广背后的‘父亲’是谁,所以才让我混到凌广身边卧底。不过那老头狡猾的很,便是每个月要将凌广他们兄弟十几个叫到一起吃个饭,也没叫凌广他们看出点蛛丝马迹。”
    “你是说,不止凌广,其他人也不知道那个父亲的身份?”沈沁眨眨眼,对待自己的儿子都这么防备,果真是做大事的人,“那凌广那些兄弟们住在一起吗?”
    夜云和摇摇头,道:“他们将那人叫做曦皇,意思是晨曦终将替代夜氏江山,那个曦皇的儿子遍布各地,养在身边的只有排行十三的,名叫童阳。其他的十几个儿子,每回见面都是互相带着人皮面具的,除了凌广,我只弄清楚了一个,便是慕容家大少爷,慕容风,当年凌雁跟夜青玄的事就是慕容风和凌广一手设计的,慕容风意在让凌雁进太子府,先为慕容雪铺路,凌广则是顺势将凌雁送进太子府。你也知道,皇叔对凌家忌惮的很,不会让凌家女儿进太子府的。”
    沈沁突然想起之前慕容菲说起凌雁的那句话:不要相信亲近的人,她就是输在亲近之人上面。慕容菲以为凌雁说的是凌雁的姨母,可事实上,凌雁说的多半就是凌广,慕容菲曾说过,凌雁和凌广更亲近些,而凌广与慕容风设计,将凌雁送入太子府,大约凌雁不曾怀疑凌广,于是被设计成功了。只是,“凌家那一场祸事又是怎么回事?莫非是凌雁弄出来的?”
    夜云和此时就生怕将来都笨兔子一般时不时撞树,自然知无不言,道:“正是,凌雁生母和姨母都是被凌王抢进王府的。凌雁的生母有了她之后,便认命了,只可惜没几年就死了。凌雁的姨母却始终痛恨着凌王,连带的也不待见凌雁,凌雁心里通透的很,也时常照拂她姨母一些。至于那一场祸事,便是凌雁将那些乱七八糟的证据给了她姨母,她姨母喜出望外,丝毫不怕自己被牵连报复什么的,直接将东西交到了大理寺。皇家原本就忌惮凌家,这一来凌王府就岌岌可危了,凌王虽不知凌雁的手笔,一气之下也迁怒凌雁,将她丢到了庄子自生自灭。”
    “凌广倒是多少知道一些,只是那时焦头烂额的也没有心力去管凌雁,等到两三年之后大局定下来,去找凌雁时,才知庄子遭了一场大火,庄子上的仆婢包括凌雁都烧得灰都不剩。凌广也有过怀疑,可惜时间长了,也找不到凌雁逃走的痕迹。”夜云和说起凌雁还有些欣赏的样子,凌雁够聪明、够果决,也输得起,这样的人,足够忽略她庶出的身份。
    沈沁点点头,她原本还有些奇怪凌雁怎么跟夜青玄扯上关系的,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缘由。凌雁确实够优秀,只是大约从凌广从小对她好,与她亲近,就是在算计她,等她察觉时,已经无力回天了,即便如此还最后摆了凌广一道,沈沁觉得,若是她有机会见到凌雁,或许还能交流交流经验。
    云臻听了个大概,看向沈沁,道:“娘子,我们要不要放长线钓条大鱼?”
    那个曦皇狡猾是大大的,想要另外找到一个明线确实不容易,而且凌广的痛脚好抓得多,若是换一个人怕是要费许多功夫。这样想着,沈沁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就暂且不要他小命吧!”说着捏了个瓷瓶,倒了两颗药丸给夜云和,道:“吃掉!你中的那个毒没什么厉害的毒性,我一时懒着也没有配解药,这个可以暂时压住药性,解药等配好的再给你。”
    夜云和手里拿着药丸,其实他深深怀疑沈沁是故意的,以免他回过头来对付他们,只是跟站着主动地位的人没有道理可讲,夜云和只得将药丸吃掉,谨慎的问了一句,“这个药的效果有多久?”
    “嗯,对穿肠毒药能压住个一两天的,这个不是厉害的毒药,一两个月应该没问题吧!”沈沁不大确定的说道。
    “应该……”夜云和觉得,应该这种东西实在十分危险,苦着脸道:“好歹我也是你家王爷的堂兄,你千万别等我被猎人捡走才配出解药来啊!”
    沈沁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尽快将解药配出来的,“凌广还能撑多久,要不我先过去给保住他小命?”
    “不许去,叫谢亭跟徐逸过去就行。”云臻想都不想就否决了,那等喜怒无常的人让沈沁面对一次,他就已经后悔不跌了,怎么可能答应沈沁自己过去。
    “……徐逸是你师弟,你也好意思奴役人家小孩子?若是遇到危险,你怎么跟你师叔交代?”沈沁白了云臻一眼道。
    “他皮糙肉厚,多锻炼锻炼才好。何况不是有他在吗?有他看着能有什么事!”云臻面色不变的说道,顺便看了夜云和一眼,“徐逸是百草园出来的,你记得提醒凌广一下,免得将来被百草园千里追杀。”
    “……”夜云和扯扯嘴角,虽然他算是云臻的堂兄,与云臻相识这几年也打过不少交道,可惜在云臻面前,还真没有什么作为兄长的优势。此时云臻这样说,自然是叫他这个卧底,将他那个师弟照看好,若照看不好,他和凌广就等着应付百草园的各种手段吧,要知道,比起仙风道骨的药谷,百草园出的名医不少,邪医更不少。
    云臻做了决定,沈沁自然也不再反对,不多时夜云和便带着扮成沈沁模样的谢亭和徐逸离开了王府。人皮面具确实有种种缺陷,但精湛的技术却可以弥补不少,比如谢亭平时善于观察,对沈沁又十分熟悉,做出别扭不高兴的样子,还真是看不出人皮面具的痕迹。
    沈沁原本觉得挺对不起徐逸小师弟的,没想到徐逸听说云臻的计划之后,非常开心的接受了云臻的安排,顺便跟云臻讨好处,显然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有去无回。南纤听说徐逸要去也闹着要跟去,不过这个沈沁可以做主,直接将小丫头留在了府中,南纤叫沈沁一声师叔祖,武功又赶不上沈沁,只能嘟着嘴等徐逸回来。
    “你平时虐待你师弟了?怎么叫他去冒险他还兴冲冲的样子?”看着三人离开,沈沁问云臻道。
    云臻摇摇头道:“哪有,分明是徐逸那小子自小让他师父折腾得心理变态了,遇见个可以让他折腾的病人,他开心得很,就算不给好处也乐意。”
    “……”沈沁记得有回听叶氏说起徐家的这个小公子,柔柔弱弱的像个漂亮的小姑娘,捏一捏小脸,笑得软绵绵的,真想娶回家做儿媳妇……如今那个软绵绵的小娃娃长成这么个变态,徐逸他师父,真是作孽啊!
    沈沁和云臻没有跟夜云和商议怎么解释一连串的变化,不过夜云和既然敢混到狼窝,自然有法子应对,到了晚间时,徐逸和谢亭便被送回来了。沈沁仔细检查过两人的身体,确定无事才算放心。
    除掉了脸上的面具,谢亭依然是那副冷淡的样子,徐逸倒是很高兴的模样,自个儿吭哧吭哧笑个不停。云臻不乐意听他絮絮叨叨的说他的英勇事迹,告诉他南纤因为他没带她出门,已经不高兴一整天了,于是徐逸丢下师兄,过去找南纤倾诉去了。
    云臻见徐逸走了,松了口气,看向端庄稳重的谢亭,道:“如何,不曾叫凌广发现吧?”
    谢亭摇摇头,道:“原本有些疑问,成王世子跟他说了几句话,便没有了。属下依着王妃说的,告诉他十日之后还有最后一次,等最后一次做好了,就没有大碍了。不过,属下今日与徐公子去的是另一个地方,听周围的声音应该在闹市当中,许多人往来,而且,属下还见到了韩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