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驼铃
一轮明亮的太阳镶嵌在蔚蓝的天空,暴君般的将自己的怒火宣泄在无垠的沙海上,于是沙海也如水般的“沸腾”起来。燥热的空气在热风的吹动下,如波纹般的氤氲升腾。
整个沙海像一个饥不择食的魔鬼,狰狞地扭动着,准备吞噬掉,落入口中的一切生物。
隐隐的,在这充满了荒凉、死寂的沙海中,传来了若有若无的驼铃的声音。一条商队慢慢的从远处的沙丘上浮现出来。
远远望去,真如漂浮在沙海上的一叶轻舟,逶迤而行,于是整个沙海因这个驼队而变的生动活泼起来。
离的近了,可知这是一支约五十只骆驼的商队,驼背上负着沉重的货物。二十余人牵着骆驼,艰辛前行。
领队叫温·伊尔·纳斯本,从康国王姓,为首之人高鼻深目、白毡高帽、圆领长袍、脚登长靴。
他默默的计算着此次行程,从故国都城阿禄迪城出发,经跋贺那国、骨咄国、吐火罗国、胡蜜国、大播蜜川,而后到达了疏勒。
想来已过了近三个月,还好的是,就快要到达目的地了。
真是不容易啊,一路的提心吊胆,幸好货物还安然无恙。
感谢佛祖、感谢胡腊玛达神、感谢真主阿拉的眷顾,到现在还没有一只骆驼、一个人口的伤亡,想起来简直就是一种奇迹。
过大雪山隘口时,驼队刚走过峡谷,轰隆隆的声音,雷鸣般从上空传来,银龙般的积雪,从两侧峰顶咆哮着冲向峡谷,瞬间将狭窄的道路淹没:雪崩了。
现在想来,还是后怕不已,如果晚一点儿,通过隘口,那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简直不能想象!
伊尔虽然才四十岁出头,但他在这条商路上,已不知往返了多少次,从一个十几岁的童工,一直熬到现在的商队队长。
伊尔暗发誓愿,回去后一定多备厚礼,将这三个教拜个遍。
正在这时,一个手下牵着骆驼,越队前来,向他报告道:“领队大人,后面有情况。”
伊尔立刻警觉起来,他命令商队停下,将骆驼聚成一个圆形,同时每人都抽出了置于驼背的马刀或弓箭。
远远看到,在来时道路的右方,隐约有移动的影子。随着热风的吹动,影子或长或短,不断地扭曲着。
到得近些,发现是两个人牵着两只骆驼,正急急的往这边赶。
见只有两个人,伊尔的心稍稍放下了些,但各自的武器都还握在手中。
前面一人头带圆形的斗笠,蓝眼、短须、脸颊左侧有一颗豆粒大的黑痣,上有一撮长毛。
后面一人高鼻、深目、浓眉,较为年轻,穿着翻领皮毛褊衣。
二人的身上全是沙尘,嘴唇干裂,狼狈不堪。
骆驼上背上放着几匹丝绸。
二人扑通跪倒在地,而后不停的说着什么,用手指着自己的嘴唇,仰起头同时作出喝水的动作。长期走商路的伊尔明白,二人说的是龟兹语言。
大唐王朝在打败了西突厥以后,又攻取了焉耆、龟兹等西域诸国,在这种形势下,天山南路诸国也都纷纷摆脱了西突厥的控制,归附了唐王朝。
后来,唐朝迁安西都护府于龟兹。龟兹、于阗、疏勒和碎叶被称为唐之安西四镇,成为唐王朝统治西域的重要军事据点。
虽后来几经反复,但唐王朝依然把握着安西四镇的主动权,这也为东西往来的商路,提供了重要的安全保障,随着商路的发展与交流,龟兹语也同唐朝官话一样成为了西域诸国的一种通用语言。
因为在上一个绿洲据点刚进行过补充,水源比较充足,于是他挥了挥手,有人拿了一个装水的羊皮袋过来,递给了前者,前者一顿狂吸猛咽,而后又递给了第二个人。
二人喝过水后,又同时双肘、双膝及额头着地,对伊尔及众人进行跪拜致谢,感谢他们的施水救命之恩。
这是随着佛教的传播,源自天竺的表达谢意的方式,四肢着地是仅次于全身俯伏于地的礼敬,全身俯伏于地只用来跪拜佛祖和长辈。于是伊尔戒备的心也放了下来,命众人收起武器。
伊尔同样用龟兹语来同二人进行交谈,得知二人分别叫康定智和康小奴,原来是在一个十几只骆驼的小商队中,只因遇到了黑风暴,驼队走散了。
在追赶受惊而奔走的骆驼时,迷失了方向,在漫无目的的行进中,带的水已经喝光,只能慢慢等待死亡的来临。本来已经处于绝望的两人,听到了伊尔商队的驼铃声。
寻觅着这不啻于天籁之音的驼铃声,他们才赶上了商队,获得了搭救。
同时在交谈中,得知二人的故乡原来是康国,伊尔来了兴趣,询问二人家乡,二人说是在距都城阿禄迪城北百里的瑟底痕城附近,距离曹国很近。
伊尔问他们是否会说家乡语言时,康定智表示因从小就随父母远走他乡,现在长期居住在龟兹地区,会说的只有龟兹语和唐朝官话了。
同是奔走丝路的商人,再加上同是康国老乡的缘故,众人感情一下子拉近了不少。晚上安营住宿时,康姓二人不时的忙着找柴生火、帮着大家搭帐篷。
看着二人的忙碌的样子,伊尔心里表示了肯定,在得知二人没有帐篷,准备露天应付一晚上时,伊尔命手下匀了一个帐篷给他们。
康姓二人免不了又是一阵感激,表示等到达下一个大的绿洲据点时,一定要好好的感谢大家的救命之恩,大家也哈哈笑着应下了。
有次在休息的时候,康定智问起,这次走的是什么货物时,有一人随口答道:“这次的货是青金……”还没有说完,便被伊尔用严厉的眼神瞪了回去,随后伊尔轻描淡写的敷衍了过去。康定智也就没有继续深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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