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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

      “后续如何施针?”赵夫子又问道。
    秦锦然也就说了方子和如何给人针灸,“取大陵、内关、支正、太冲穴位。”
    秦锦然说得是很快,甚至在程江还没有想出应对之策的时候,已经说了最后一穴,程江心中的最后一丁点的不甘如同被浪涛卷去。
    郑观风看到了好友的神色,轻声说道,“你服气了?”
    “我又没有说我不服气,昨晚上……我就已经服气了。”
    “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让我见到金针拨障术。”郑观风轻声说起,想到了金针拨障术,目光有些艳羡。
    程江嗤笑了一声,说道:“你以为周郎旭那个人是好相与的?他到时候能不能允了让人给他祖母动针还说不准。”
    “应该不会把。”郑观风一愣之后,犹豫开口。
    “怎么不会?”程江说道,“谁不知道周郎旭周公子是最为在乎他的祖母的,那可是一根针插入到了眼中,他会肯?要是手一抖,可是要人命的事情。”
    郑观风叹了一口气,“你说的有理。”
    赵夫子示意秦锦然先坐下,“秦娘子的方子不错,足以见是有下功夫的,老夫也等着秦大夫的金针拨障术。”他的笑容爽朗,话锋一转,他有些狡黠地笑了起来,“我还听说秦娘子曾在钱塘还遇到过两个急诊,不如就说一说,尤其是在场不少有名的大夫,来比不比,谁的医术更高明?”
    赵夫子今个儿一早过来了,就听汤河说了秦锦然的才华,知道既然难得出了这般的女大夫,就把秦锦然往高处再推一把。此时他看到还有些人似乎对秦锦然不以为然的,就决定让秦锦然再次出一回的风头。
    赵夫子的话音刚落,在场的人都起哄了起来,秦锦然只好再次站起了身子。
    就见着赵夫子对秦锦然招招手,示意她走上台前,“你站在这里,这是惊堂木,你也得说的同我一般,要说出惊险来。”
    秦锦然面对着黑压压的人群,垂下了眼眸,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起了当初的事情。若是她愿意,也可以把一件事情说的是曲折动人,起码听到人说起了小小孩童抽搐,就有些不忍心的女子红了眼圈。
    赵夫子浅笑着,听到秦锦然说道了此处,打断了秦锦然,“好了,接下来应当如何医治?”
    程江站了起来,“且让我一试。”
    秦锦然对上了程江的眼,程江朗声说道:“首先应当让他平躺着。”
    刚说完第一点,秦锦然就摇头。
    赵夫子笑了起来,“看来你说的不对。”
    程江涨红了脸坐了下来,再次站起来的是郑观风,“敢问秦大夫,是否是应当侧过孩童的头。”
    秦锦然此时才点头,轻声说道:“我刚刚说了,过去的时候,他在大发作,若是平躺着,易造成呼吸阻塞,或者是分泌物进入到了肺中,引起吸入性肺炎。”
    “受教了。”程江原本是想着扳回一城,谁知道反而出了大丑。
    郑观风思索之后慢慢说出了塞入手帕,以及如何针灸平复他僵直的身躯。
    等到郑观风说完了之后,赵夫子笑道:“还有没有人要补充?”
    等到所有人都点头之后,才让秦锦然继续说。
    秦锦然说了癫痫的针灸之术,几乎是所有人彻底折服,原来还可以这般给人针灸。
    此时郑观风又笑眯眯说道,“好了,癫痫说完了,老夫也是开了眼界,接下来秦大夫不如说一说,当时给一位小娘子缝合时候又是怎样的情景。还有给周老夫人缝合时候又是什么样的情景。”
    所有人精神一振,当时周郎旭带着人闯入到学堂之中,所有人都见到了,也知道最后在等这位还不曾入学的秦大夫给周老夫人动针。
    ☆、第119章 1.9
    如何给人缝针已经说了数次,秦锦然说完之后刚有人想要疑问,就见到了学堂的门被人推开,“秦娘子。”吱呀一声响,让所有人都看向了门口。
    站在门口的侍女逆光而立,见着所有人都看了过来,面上一红,“哪位是秦娘子?”
    “我就是。”秦锦然站起了身子,“有什么事情?”
    侍女福礼道:“送来了病人,汤院长让我喊你过去。”
    秦锦然看着赵夫子,就听到赵夫子说道:“你去吧,现在小憩。”
    秦锦然跟在了侍女的身后,回头便见着了不少好奇的男男女女跟在自己和侍女的身后。还有人问道,“这秦娘子是要给人用缝合之术?”“若是能够进入到内间就好了。”“你想得美。”
    秦锦然尚未见到病人,就见到了青石地面上滴落的血花,汤院长站在门口,神色不大好,欲言又止看着秦锦然。
    秦锦然心中一突,猜测这位恐怕状况不太好,对着汤院长微微颔首,就进入到了屋内。进入到了屋内,侍女合拢了房门,阻挡了那群好奇的学子的视线,隔住了汤院长的视线。同时也隔住了外面的议论纷纷,“看汤院长的神色为难,恐怕这位不好治啊。”
    秦锦然绕过了屏风,便见着躺在床榻上一位妇人手臂上被白色的布条扎得死死的,她的手臂上的衣袖被人用小剪刀裁剪开,数根银针在和煦的光里泛着粲然的寒意。自上而下一条刀痕,深可见骨,这可不是形容词,妇人的皮肉翻卷着,秦锦然确实看见了其内的骨头。瞧着的时候,恰巧有一滴血顺着翻卷的皮肉滴落到了地面上,仿佛能够听到寂静的深夜里,水滴落在平静水面上的声响。
    秦锦然握住了那人的脉搏,她的面色过于惨白,这一道伤口太深,伤着了动脉让她失血过多,秦锦然垂下了眼眸,这位妇人的心动此时微弱的可怜。此时已经是命悬一线,若是她求生的**但凡是淡一点,恐怕这时已经去了。女子刚刚生产过没有多久,恐怕支持她活下去的,就是她的孩童了。
    穆英站在一边,她说道:“她的生机很弱了。”
    “是啊。”秦锦然的手指微动,可以说若是妇人这般下去,就算是缝合了伤口,恐怕若是发炎,她也熬不过接下来的高热。
    穆英再次看了一眼妇人,“她失血的有些多了,若是能够输血就好了。她的血气太弱了,最好的状况就是,熬得过缝合,但是熬不过之后的高热。”血虚之体,若是论上了外邪入侵,这是死症。
    穆英的话让秦锦然当即就立在了原处,输血?!
    因为并没有无菌手术室,发炎可以说是无法避免的。想到与这位妇人的病症是死症,若是想要破解这死症,唯有输血之法。秦锦然的心思活络了起来,静止血液,分离出血清是可以的,但是输血所用到的琉璃瓶还有输血的管……
    穆英见着秦锦然呆立在原处,就说道:“你有试过输血吗?我曾经给人输过血,用的是那人兄弟的血,但是输血之后没有多久,那那人先是腰痛,我便抚她的脉搏肾气衰竭,而后高热死亡。”穆英低声说道:“输血应当是个可行的法子,但是应当还有筛选之法,就算是近亲也不是人人可以给她输血的。”
    秦锦然的心跳越发快了,此时目光灼灼开始发亮,“你说的不错,得输血。”
    穆英也知道现在只有输血这个法子,“周公子让人把她送过来的,我摸了她的脉,就猜测可能需要输血,但是这一位并没有近亲在京都之中。只有一个孩子,但是孩子太小了,只是堪堪足月而已。”穆英摇了摇头,眼前实在是一个死局,“你想要输血,恐怕没有办法。”
    秦锦然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有些加速了,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唇瓣,“这不是问题,我有法子分辨。”抬头看着侍女,“你去找些浅口无花纹的白瓷盘,多拿几个。对了,要蘸醋的小碟子就行。不要大盘子。”
    穆英忽然想到了赵霍,也就是赵夫子,他曾经用旁人的血,但是那一次的尝试失败了,抿唇道:“你可用的是滴血验亲的法子?那法子有人试过,不成的。”
    滴血认亲?
    准确度不够,秦锦然笑了笑,“是旁的法子。”
    穆英尚不明白,而秦锦然说道,“你曾经给人输血取血的器材可在?”
    “在。”
    秦锦然单手捏拳在空中挥舞,“好。你去把那一套取来。”
    “放在家里,我这就让人拿过来。”穆英说道,“需要一点时间,会不会耽搁了?”
    “也须得验血才可行。”秦锦然说道,“验血也需要一点的时间。”
    吱呀一声响,门开了之后,秦锦然就听到了汤河焦急询问,“怎么样?有没有法子?”
    “秦娘子要两个素色浅口盘。”
    “我这就让人去拿。”
    “对了,你的药箱我已经给你带来了。”穆英她往后退了一小步,让秦锦然可以看到属于她的药箱被完全打开,数个用得上瓶瓶罐罐就放置在桌面上。
    “谢谢。”秦锦然伸手拿起了烈酒,打开了木质瓶塞,特有的烈酒的芬芳就散开在这个房间之中。
    穆英打开了门,吩咐让人快速去取了家里的输血的器具,再次入内的时间,就见着秦锦然在用棉花团蘸着烈酒擦拭手指,她的动作细致,每一处都用蘸了酒的棉团擦拭。净手后用烈酒再次擦手,穆英看着秦锦然的动作,就浮现了汤河说起了的缝合之术的步骤。
    处理到一半的时候,先前那位侍女就捧着一小摞的小磁碟进来。
    “你捧着盘。”秦锦然吩咐侍女,“等会接血,我让你换盘,你就换一个碟子继续接。”
    侍女的一双腿都软了,她原本就不敢看这妇人的伤口,现在竟是让她接血?声音带着哭音,“我怕。”
    尾音颤颤,秦锦然皱眉,“那你就放下。去外面再取几个琉璃板,之后在屏风后候着,”
    “琉璃板?”侍女不得不开口,“但是没有琉璃板。”
    “若是没有,就从学堂上取上一块儿就行了。”为了增加学堂的采光度,学堂里用的是大块的琉璃,可以让阳光照入到屋子里来。这样阴天下雨的时候,也不会误了学习的时候。
    “是。”侍女应承了下来,继而就听到了吱呀的开门声音。
    秦锦然可以听到屋外的汤河说道,“还要什么?”
    “院长,这次要的是……”房门合拢,遮住了屋外的声响。
    秦锦然对穆英说道,“针不要取下,你松一松布条,我要接一些血。
    穆英并不明白秦锦然在做什么,此时妇人的气血已经微弱,又为何解开了布条,让她放血,若是想要判断血相融不相融,只需要取一碗水,滴入两人的血即可。
    “怎么了?”秦锦然见着穆英皱眉并不动手,穆英不会惧怕伤口,她此时迟疑是为何?
    “你要接多少?这人本就气血不足。”穆英说道。
    “十个碟子。”秦锦然说道,“若是不接,怎好判断出谁的血合适。我心中有数,不至于多接了这一点血,让她丧命。”
    穆英稍稍松了绑在手臂上的布条,此时伤口处就沁出了血,手里捧着木质的托盘,十个碟子摆放的整整齐齐,秦锦然一个碟子里接一些血,就换做第二个碟子,等到接满了九个碟子之后,“好了。”秦锦然的话音刚落,就见着穆英飞快扎上了伤口,最后那流出的血又滴落了一小碟,就成了第十碟的血。
    秦锦然把托盘放到外面的时候,就见着门打开,侍女端着盘子,是一大块的琉璃板。
    “你在这里候着就可以了。”
    说完之后,秦锦然绕回到了屏风之后,原本是想让侍女端盘子,刚刚自己碰了木托盘,不得不重新用烈酒擦手了。
    穆英看着秦锦然的侧脸,见着她用烈酒清理妇人的伤口,而妇人就算是昏迷过去,也感受到了疼痛,身子颤颤,一双眉儿紧锁蹙起。
    烈酒灯盏燃起,蘸满了烈酒的粗棉绳端跳动着淡蓝色的火焰,那蓝色的火焰无风自动,摇曳着。秦锦然的手里拿着的是火针。用火针烙法一点点的把还在淌血的部位烙上一烙,穆英可以嗅得到空气之中那烧焦的臭气。秦锦然的动作很是细致,时不时用棉团擦拭伤口,用镊子分开伤口,复而火针烙下。
    统共半个时辰,秦锦然都在处理伤口,一直到了最后,秦锦然松了一口气,“穆教长替我解开布条还有拔下银针。”
    穆英做完了之后,见着秦锦然等候数息,而后穆英再次把银针扎入到相应的穴道,得到秦锦然低低的一声道谢。
    秦锦然手持银针,以女子发丝做线,银针插入到了妇人的皮肉之中,就连穆英也咬了咬牙,那可怜的妇人面色已经苍白如纸,唇瓣更是无色,一直到最后用小剪刀剪去了多余的发丝,这位夫人的眉心也不曾舒展开。
    虽然针灸了止疼的穴位,穆英也觉得这位妇人的状况着实是不好,这般长的伤口,又是用烈酒处理,又是用火针烙法,又是缝合,最多不过是口中发出了呻·吟,人却一直没有清醒过一瞬。
    穆英替秦锦然准备了略热的水,秦锦然的双手放入到了水中,就舒服的一叹,活动着手指,而穆英用手帕擦拭秦锦然的额头,说道:“白碟里的血,恐怕要凝了。”
    “就是要让它凝固。”秦锦然说道,若是要是有现代的设备,她只需用抗凝剂加入到了血液之中,再用离心机分离出血清,用胶头滴管取出血清,再与其他人的血试一试是否能够相融就可以了。
    秦锦然走到了外间,一边活动手指,一边蹲下了身子,细细打量着碟子中红细胞已经有一部分凝结,最上方有浅浅一层淡黄色半透明的血清。
    穆英也蹲下了身子打量,却不知道秦锦然要做什么。“输血的瓶子尚未送过来,你同我说说,你要做什么,好吗?”
    秦锦然就说道,“等到血完全凝固,把透明的液体放置在琉璃板上,同时滴一滴其他人的血液,若是相融,就可以给这位夫人输血,若是不能,就需要换一个人。”
    穆英看了一眼秦锦然,“你也是第一次用这个法子?这道理你还是讲不出?”
    秦锦然有些窘迫,白玉耳廓有些发红,她确实不知道如何讲,睫毛颤啊颤,如同抖动的蝶翼,最后退出了那位高人师傅,“我虽然是第一次,我是见过我师傅用的。”
    “你师傅?”
    秦锦然点点头,“我师傅同我说,非必死之局不可用此法。这就如同是兵法之中的,置之死地而后生。”一直活动手指,她的指尖都有些发热了。
    穆英还是有些不解,“如果按照你说的,能够盘算两人的血是否一直,能不能输到人的体内,自然也就不会出现肾气衰竭的状况,为什么还是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