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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节

      作者有话要说:
    原谅我这么晚才更新。
    我果然还不擅长写宫斗政变什么的,写这个好累啊啊,感觉身体被掏空……
    第129章 牡丹
    山巅之上,清风徐徐。
    丁元修站在门前,拉响了垂在门檐下的白色麻绳,悬在门脸前的铜铃清脆地响了两声,门槛上的朱砂符文在夜色中闪过一道红光,又渐次归于黯淡。插在院门两侧的符旗陡然旋转了一个方向,将绘有鬼面獠牙的那侧旗面显露出来。
    “师父。”丁元修略略提高声音,恭敬地唤了一声。
    小院中阗然无声。
    丁元修将手一摊,无奈道:“仙子姐姐,我师父师娘估摸着还没回来呢。看来我们只能等了。”
    说罢目光灼灼地盯着牡丹艳光照人的脸庞,心中暗自琢磨着:这位自称是他师娘故友的仙子与他师娘相比,究竟谁更美些呢?他抚摩着下巴回忆了下初见荨娘时心中那份悸动。
    荨娘的五官虽未见得比牡丹精致,但胜在一双眼睛生得极好,无论何时看去都显得水光盈盈的,又因身形娇小,天生自带了一副娇怯无辜的气质,像是在林薮间悄饮晨露的梅花小鹿,无端端惹人怜惜。而牡丹则生得秾艳妩媚,举止中隐隐透出一股居高临下,惯在上位的威严。
    丁元修比较来比较去,决定还是将荨娘的美貌排在心中美人榜首位。怎么说那也是自家师娘不是?
    他正自胡思乱想,牡丹“嗯”了一声,道:“既如此,咱们不如进去里头等。”
    丁元修听了眉毛一挑,刚想说“要不得,我师父在门上布了阵法”,便见牡丹素手微抬,在门扇上只轻轻一推,那两扇紧闭的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丁元修是吃过乱闯的苦头的。
    他初到崂山时曾经妄图窥伺一下国师大人的隐秘,曾趁四下无人之时私闯过重韫的竹舍。岂料那两扇竹门看起来平平无奇,他的手才放到门上,便似被什么黏性其强无比的东西黏住了手掌,无论如何挣动都没办法把手掌拿下来。他就这么保持着双掌平贴在门上的姿势在竹舍外头站了一天一夜,直到小倭瓜回到又一村内,将用兑了符灰的水洒在门上,才将他的双手解救出来。
    他站了一夜,本已腰酸背痛腿抽筋,谁知这还没完,他回去后在床上躺了一个时辰后,两只手掌便肿得有如熊掌一般,火辣辣地疼。
    他自此真正见识了自家师父的厉害,再不敢将他当作招摇撞骗的神棍一般看待。
    从此之后,他每次要进重韫的屋子,都要恭恭敬敬请示再三,等到重韫允了,才敢进去。
    牡丹回头乜了他一眼,眼角斜斜上挑,似乎是在质问他:“怎么不跟上?”
    丁元修深吸了一口气,自我建设道:她是神仙嘛。你今天不是亲眼见着她在花铺里取了一颗牡丹花种,当场催开了一株白玉牡丹吗?既是仙人,又怎会被师父的法阵难倒?
    那口气沉进肚子里,他迈开一条颤颤地腿,带着“壮士一去不复还”的觉悟跨了进去。
    咦,居然没事?
    丁元修乐开了花,赶紧跟在牡丹后头朝后方屋舍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鹅软石铺就的小径走到后院的小花园里,月光濛濛,将花园里假山腊梅的影子映得虚虚胧胧的,偶有风过,吹落一两片花瓣,红色的花瓣飘落在廊庑下铺着的白色蕈席上。蕈席中央摆着一只莲花状的天青色薄瓷盖碗,约莫七寸方圆。有丝丝白汽从碗盖之间飘逸而出。
    牡丹的眼神顺着飘飞的腊梅花瓣移过去,看了一眼,心神陡地一凛。
    她从修炼伊始便养被养在青帝的花园中,和荨娘一样从来未下过凡,虽然跋扈,到底没在人世间历练过,总缺了两分心机。因此明明发觉了潜藏在其中的不对劲之处,却未能及时反应过来,急流勇退。
    等到她终于想起来那碗中的东西可能是什么时,已经为时已晚。
    她脚下所站的地方忽然一亮,一圈不知何时布下的杏黄旗将她团团圈住,她往右走,所有的杏黄旗亦随之而动,她挥出一掌,却好似击在了一层透明的罩子上,发出一声砰然大响。
    她凤目怒睁,整个人拔身而起,想要翻出法阵的桎梏,可飞到三丈高处,忽然爆出一阵金光,一面一丈方圆的八卦镜虚影闪现在半空中,那层金光像是镀在虚影上头一般,被她一撞,上头的金光涟漪般闪了一下,忽而大盛,光芒刺目,她的双眼顿时一痛,整个人便自空中跌了下来,落到地上,捂住被光灼到的双眼,颤抖不已。
    “太阳金乌之火!”她咬牙恨道,暗恨自己自恃仙人身份,小瞧了人间修士,以致出师未捷,在阴沟里翻了船。
    对方显然是很了解她的。她的本体是牡丹,牡丹天性娇弱,难以侍养,土壤贫瘠长不起来,怕悍,也怕曝晒。而这个法阵先是趁她不备,以杏黄旗抽光了附近的地气,断绝了她的地气滋养,又用太阳金乌之火灼伤了她最为脆弱的双目,令她暂时失明,无法寻找阵眼破阵而出。这一环紧扣一环……
    她的心中阵阵发寒,对方想做什么?
    她跳下锁仙台时遇上了天雷,一身修为十去八/九,现在的她,恐怕还不如人间的一只千年小花妖。
    这一番变故突如其来,又在眨眼之间落幕,丁元修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咽了口唾沫,颤声唤了一声:“师父?”
    屋檐下挂着的灯笼忽然接二连三地亮起来,将整个小院照得亮堂堂的。丁元修的双眼越睁越大,只见重韫的身形像是一道逐渐加重了墨色的笔画,在夜色中慢慢显现出来。
    他高高地立于腊梅树上,足尖虚点在一枝虬曲的枝干上头,天青色的道袍像是湖水一般在夜风中抖出涟漪似的细纹。
    他的双手垂在身侧,微微低头,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跌坐在腊梅树下的牡丹。
    牡丹觉察到他的视线,恨声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害我?”
    重韫微抬手掌,掌心一吸,那盏莲花盖碗便朝他疾飞过来,稳稳地落到他掌上。
    “我不想害你。”他平静地说道,像是在诉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我只是不想你害她。”
    “你果然认识荨娘!”她的声音忽然尖利起来。
    重韫揭开碗盖,“我曾在古书中看到这样的记载:弱水,幽冥之泉,本与黄泉同出一源,其性甚寒,草木仙灵沾之,原形立现。”
    牡丹的脸色白了白:“你不会是想……”
    “你敢!”
    重韫恍若未闻,伸直了手臂,手势微倾,那突突冒着寒气的弱水便顺着碗沿汩汩而下,直直落到法阵中的牡丹身上。
    牡丹抱紧了自己,整个人像是落进冰窖一般颤抖起来,蓦地,她扬起脸,从喉咙间溢出一声痛苦的尖叫,丁元修只觉眼前一花,那个粉衣美人不见了,杏黄旗中,唯有一株粉色牡丹,花瓣迎风而动。
    他看了重韫一眼,见对方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似乎对自己举手之间就将一个仙人逼回了原形这件事并无多大感触。丁元修身子一抖,上下牙齿忽然凑在一处碰撞起来,心中无端升起一股惧意。
    重韫将碗盖盖回去,右手一送,莲花盖碗又飘回原位。
    他从枝头上落下去,略一弯腰,便将那株带着根须的牡丹擎在手中,大袖一掀,杏黄旗悬飞而起,朝着他手指所指的方向飞了过去,从书房大开的窗子飘进去,一枝接一枝地落入窗边的竹箧里,码放得十分整齐。
    重韫朝小徒弟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