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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节

      皇帝望着御案前站着的二人,面无表情道:“父皇将你们二人找来,是想问你们一个问题。”
    贺兰诗雅闻言,笑道:“父皇想问什么?”
    “朕想问你们,在你们心中,朕占据着什么样的地位?”皇帝的语气毫无波澜。
    贺兰尧听着这话,凤眸中悄然划过一丝冷意。
    忽然问这种没头没脑的问题,有什么目的?
    按照正常的逻辑,他这问题带着些许试探的意味,若是回答的太好听,没准这厮后面就要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于是乎,贺兰尧暂时沉默了。
    而他身侧的贺兰诗雅却是没有太多犹豫,朝着皇帝笑道:“父皇这话问的好奇怪,您自然是最重要的,还有什么能比父皇重要?”
    皇帝闻言,面上并无太多的表情:“若是如此,父皇需要你帮父皇治病,你可愿意?”
    “帮父皇治病?”贺兰诗雅听着这话,一头雾水,“父皇,我倒是想,可我不会半点儿医术,有心无力,能帮父皇什么呢?”
    “有心便好。”皇帝点了点头,目光望向贺兰尧,似是在等他的回答。
    贺兰尧迎视着他,悠悠道:“父皇,我的病比你还严重呢,我连自己都治不了,没功夫操心他人的。”
    ☆、第247章 取血治病!
    贺兰尧的话一出,皇帝当即眉头一拧,面色一沉,“你这叫什么话?”
    “实话。”面对皇帝阴沉的脸色,贺兰尧依旧泰然自若,“父皇,你难道不知,我从出世起就带着一副孱弱的身躯,我活了多久,便病了多久,旁人私底下都称呼儿臣是病秧子药罐子,就连病因都不明,您说,我的症状是不是比您严重多了?”
    “那你为何说你没功夫操心朕的病?”皇帝的面色依旧没有好转,语气中携着丝丝冷意,“莫非你并不将朕放在眼中?朕的健康与否,你根本就不在意?”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儿臣倒是想反问父皇一个问题。”贺兰尧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我的健康与否,父皇你是否关心?”
    皇帝闻言,顿时语塞。
    脑子转的倒是够快的,不回答他的问题,还给他也丢出了相同的问题。
    这么些年来他从未关心过贺兰尧的成长。
    从贺兰尧出世那一刻,他便已经对之反感。
    这孩子天生长了一双蓝眸,在出云国,异瞳是不祥的,拥有异瞳的人,在世人眼中就好比怪物,注定遭受排斥。
    为了保住贺兰家皇室的颜面,他并未将贺兰尧天生异瞳的事儿公布,而是让当年的国师用药物压制了那一双异瞳,使得贺兰尧看起来与正常人无异,当日接生的产婆与目睹贺兰尧出生的宫女全让他灭了口,如此一来,也就不会有人说贺兰家生出了个怪物。
    可即使这件事被隐瞒了下来,依旧是他心底的一根刺。
    此刻,贺兰尧竟然问出自己关不关心他这样的问题,还真是一时间让人不知如何回答。
    说关心,听上去就不太真实。若说不关心,未免显得自己冷血无情。
    贺兰尧明明知道答案,为何还要问出来,他就不觉得尴尬?
    “朕日理万机,国事繁忙,没有太多闲时间去关注皇子公主们,朕对你们的确关心甚少,但又不是只冷落你一人,朕冷落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还得一个个去安慰?”皇帝面无表情道,“你问朕是否关心你,是在责备朕?”
    “当然不是。”贺兰尧不咸不淡道,“只不过想对父皇说明一个事实,儿臣自小没有得到你的关心,母妃又在我年少时离开,以致于儿臣无人问津,无人管教,变得冰冷孤僻,缺少人情味。再加上儿臣自个儿也病的不轻,哪还有心思去管他人的身体状况?”
    皇帝眉头拧紧,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的确,其他的皇子公主们即便他不关心,他们也还有母妃管教着,照顾着,贺兰尧与他们比起来,着实可怜多了。
    想到这儿,皇帝心中也有些感慨。
    贤妃啊贤妃,倘若你生下的这个儿子没有长着一双异瞳,也许他今日的地位不会输给老四。
    奈何贺兰尧出生之时,不仅天生异瞳,还外加天降异象,永宁宫内桃花凋尽,这样的不祥之兆,让他如何能接受这个孩子。
    他当初甚至有了杀子的念头。他的儿子众多,不差这么一个,留着这样一个不知是福是祸的孩子在宫里,终究难以心安。
    然太后与贤妃齐齐反对,与他争执数日之后,他妥协了。
    一个婴儿根本翻不起什么浪花,且就让他活着,若是他长大后危害社稷,影响国运,再杀不迟。
    这一留也就留了将近二十年,贺兰尧的存在并未影响社稷的安稳,他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直到今日,尹清罗来跟他提起取血做药引的事,他第一个人选便定下了贺兰尧。
    这孩子早该在多年前就被除掉的,多活了二十年,也够了吧?
    毕竟他出生时带来不祥之兆,如今,牺牲他来换取自己的身体康复,他也算是死得其所。
    “别怪朕不关心你们,作为帝王,不可能兼顾的了所有子女,你们得明白这一点。”皇帝说到这儿,顿了顿,道,“朕今日之所以把你们二人叫来,是因为偶然间得知了一个偏方,朕的病,是可以靠着亲子之血来治疗的,你们二人,各自取点儿血出来给朕可好?”
    话音落下,他起了身,从茶盘之上拿了两个茶杯,“放半杯血足矣。”
    尹清罗对他说,选定人选之后,要先检验血液是否正常,血液中万万不能含有毒素,若是血液异常,则不能拿来用。
    若是血液正常,便可以取血来做药引了。
    因此,他这会儿只从二人身上抽一点儿血来做试验,在还没确定他们能不能做药引之前,他不会将他真正的目的告诉二人。
    贺兰尧听闻此话,眸中掠过一抹思索。
    偏方?
    亲子之血能治疗他的旧疾……听起来倒是不可思议。
    皇帝听信他人偏方,这是否代表着——他已经开始不相信月光了?
    贺兰尧想到这儿,心中冷笑一声。
    这种放血的‘好事’,果然是要给最不疼爱的孩子去做的。
    倘若他现在美人煞的毒还未解,放血给皇帝拿去治病,那可就有意思了。所导致的结果必定是——皇帝喝了有毒的血液导致病情加重危在旦夕,而这一切跟他贺兰尧没半点儿关系。
    可惜呐,他已经解了美人煞之毒。他现在身体里的血液是无毒的。
    虽然无毒,但依旧有异于常人。他年少时洗髓换骨,血液变得冰冷,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冷血之人,没有常人具有的温度。
    这样的血拿给皇帝用,不知会有什么效果?
    他倒是有些好奇了。
    贺兰尧并未言语,走到了御案前去放血。
    贺兰诗雅见此,心中不甘心,面上却也得摆出乐意的模样,走到御案前,眼见贺兰尧拿匕首划破了手腕,眸底不仅浮现些许犹豫。
    看着就疼。
    为了跟皇帝表示诚心,她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划破了手腕。
    划开伤口的那一瞬间,她倒吸一口冷气,心道一句可真疼。
    咬牙放了小半杯血后,她用随身携带的丝巾裹住了伤口。
    与贺兰尧一同离开养心殿,贺兰诗雅扫了一眼四周,无人经过,便朝着贺兰尧低声道:“十弟,父皇可真偏心,我正疑惑着他同时将我们二人传去做什么,敢情是去放血去的,这样的好事,他怎么就不舍得让其他人来做?归根结底,还不是咱们两最不讨他喜欢。”
    贺兰尧听着耳畔的抱怨,并未搭理。
    贺兰诗雅见他不语,撇了撇嘴,“眼下这也没有其他人,你作甚还忍着不抱怨呢?说来也怪你我倒霉,四哥如今是太子,最得父皇器重,八弟要给鸾凤国当入赘的女婿去了,父皇自然也不会让他有差池,你说,这国师治病治的好好的,父皇作甚去听信外人的偏方?回头别治不好,反而更严重了。”
    贺兰尧闻言,唇角扬起一丝凉薄的笑意,“那不是挺好的。”
    贺兰诗雅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惊讶地望向贺兰尧,“十弟……你说什么?”
    而贺兰尧已经不再理会她,转身朝着永宁宫的方向去了。
    贺兰尧漫不经心地走,脑海中依旧在思索着一个问题。
    以亲子之血治病……是谁给皇帝提供这样的偏方?
    月光之前托人来传信,让他和苏惊羽暂且离开帝都,必定是算到了他们有麻烦事,而这件麻烦事,跟皇帝治病是否有关?
    贺兰尧走着,余光倏然间瞥见一抹红影闪来,当即目光一凛,望了过去。
    这红艳艳的影子,一猜就知是尹清罗那个女流氓。
    “噫,作甚这么看着我呢?”尹清罗迎视着贺兰尧清凉的目光,掩唇轻笑,“我不喜欢你这样的眼神,看上去好难接近的样子,你为何总对我有敌意呢?我好歹也是异国来的客人,你对我摆张笑脸就那么难么?假客套一番也好啊。”
    贺兰尧听闻此话,轻描淡写道:“放荡轻浮之人,不值得本王尊重。”
    “能不能别老逮着放荡这两个字来贬低本公主?”尹清罗唇角的笑意一僵,“你看看你,生的一副绝色容貌,思想却如此死板,就允许你们男人风流,就不允许本公主花心?”
    “本王此生只钟爱一人,自然很有资格批判风流花心之人,哦,不对,拿风流形容你真实委屈了风流这个词,如你这样的,应该称之为——下流。”贺兰尧的语气毫无波澜,“像你这般无耻轻浮、毫无妇德、不知廉耻的低等人物就活该让人唾骂……”
    “住口!”尹清罗饶是早有心理准备,此刻也不禁黑下了脸,“贺兰尧,你若是一味的不知好歹,可别怪我心狠手毒!本公主看上你,才对你百般容忍,说尽好话,你不领情也就罢了,一而再再而三贬低我,当真不怕因此付出代价么?!”
    “哦,听你这么说,本王倒是有些好奇了。”贺兰尧唇角的笑意泛凉,“在本王面前大放厥词的人你已经不是第一个,在你之前的那几人下场都很惨烈,你想当下一个?别急,总会给你体验的机会的。”
    尹清罗的脸色黑如锅底。
    “贺兰尧,很好。”她冷笑一声,“既然你如此狂妄,那么我们就来玩玩,看最后输的人会是谁,等着吧,你会有求我的那一刻的。”
    话音落下,她拂袖转身,一个眨眼间便闪出了老远。
    贺兰尧望着她的身影,冷冽一笑,随即转身继续走。
    虽然看月光那厮不大顺眼,但这神棍既然传话来了,那么事情必定达到了一个严重性。
    看来,是时候离开帝都一段时间了。
    贺兰尧回到永宁宫的时候,苏惊羽正趴在桌子边缘。
    她的面前摆放着一盘盘冒着热气的菜肴,很显然,她一直守在饭桌边等着他回来。
    “小羽毛。”贺兰尧唤了她一声。
    苏惊羽抬眸,眼见他回来了,立即起身,快步到了他面前,“阿尧,皇帝传你去作甚?有没有为难你?”
    “我像是会被人为难的么?”贺兰尧低笑一声,抬起手轻刮了一下苏惊羽的鼻尖,“等我用膳呢?怎么不自己先吃?”
    “一个人吃多没意思,自然是要等你,我做了你爱吃的菜,来。”苏惊羽说着,笑着去牵贺兰尧的手,低头之时,蓦然发现他宽大的衣袖下有一抹鲜红。
    她想也不想的,一把抓过了他的手,将衣袖撩起来。
    左手的手腕用手帕包裹着,鲜红的血迹浸透了帕子,格外醒目。
    “这是怎么弄的?!”苏惊羽面色当即一沉,眉头也拧紧了,“出去一趟回来就受伤了,还说皇帝没为难你?”
    “小羽毛,你别急。”贺兰尧抚了抚苏惊羽的发,“这个倒不算是为难。他也不知从哪儿听信的偏方,说是亲子之血能治愈他的病,便传了我与贺兰诗雅过去,让我们二人贡献点儿血给他,不多,也就小半个茶杯的血量。”
    “真是混账。”苏惊羽冷笑,“平时不闻不问的,关键时刻倒是想起你来了,要抽血,怎么不找其他的皇子公主?你都这么纤瘦了,还找你去给他献血,阿西吧……真想跳起来对着他来一刀,也让他流点儿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