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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

      冯波这个时候过来,天都快晌午,还是给她们姐弟送菜的,肯定是要留下吃饭了。
    邹氏打了招呼,就抱着小兴旺走了。
    看院子里满是青碧的秧子,冯波惊疑,“这是种的啥啊?咋长的满院子都是啊?”
    “别踩到了!这些都是药材!”裴茜神色不太好的提醒。本来她就对方家人和冯家人不喜欢,觉得他们没安好心。这个番薯又是能挣大钱,还能得官府封赏的东西,最宝贝不过了!
    “药材?是啥药材,长成了这样?你们咋种在家里了!?”冯波看着裴芩问。
    裴芩示意他自己去拿桌上的甜瓜吃,没有多解释番薯的事,“过些天就挪到地里去了。”
    院子里预留的地方本来是要种果树的,春上的时候有卖杏子和梨树的,孙大顺说他们正干着活儿,要是种上小树苗,很容易就碰着,祸败死了。
    所以填了土的地方被裴芫撒了小白菜种子,准备种几颗菜吃。番薯要育苗,就把刚长几个叶子的小白菜都拔掉吃了,种上了番薯。
    冯波看整个院子没多少能下脚的地方,就打听谁让她们种这个番薯的,种了是不是有人来收,种到哪,到时候他过来帮忙种。
    现在地里的麦子割完了,裴芩就等着下雨种豆子,至于种番薯,再等些日子,等番薯秧子长得更长一些,可以多剪几棵,那就能多种几棵,反正种两茬番薯后,麦子只能种晚小麦了,或者不种晚小麦,空俩月,等过了年开春种春黄豆。
    “等地收拾好了就种,现在估计还得十天半月呢!”裴芩已经跟那家人说好了,雇他们帮忙,左右她手里买完地还剩一百多两银子。
    冯波总觉得裴芩这个表姐当的也太有表姐的架势了,玩笑道,“…我可只比你小五天,差一点,你得喊我叫哥哥的!”
    裴芩只瞥了他一眼,不怎么乐意大热天还得做饭。要是就她们姐弟,随便炒个米饭,凉拌点菜,捞个面条啥的吃就行了。和裴芫到厨屋里准备做饭,让裴茜拿了钱出去买点卤肉调菜。
    裴茜脸色有些不太好的拿了钱,出去买了一块猪头肉,又买了一个猪耳朵,至于压板牛肉,一点没买。那个要贵一半还多,真给他买压板牛肉吃,拿那点菜,还不如她们自己花钱在集上买,还不承他们家的人情了!
    卤肉切了凉拌,锅里是大米粥,馏了三和面馍馍,又干煸个豆角,炒了个小白菜。
    饭刚做好,裴文东就从墨珩那下学回来了。农忙学堂里放了假,裴文东就每日到墨珩那念书练字。
    冯波没多少机会来,上次在她们这吃饭,还是乔迁的时候燎锅底过来,那时候吃的白面馍馍,桌上的菜也很多肉。
    见她们平常吃的是三和面馍馍,掰开里面,发现是大半的白面,也只掺了少些玉米面和蜀黍面,想着她们天天摆摊,就笑着跟裴芩问,“你们天天摆摊,也能卖不少钱,新的粮食也打下来了,你们可以没必要吃杂面馍馍了!”
    “天天吃白面,挣那点钱祸败完了,还剩下啥!?”裴茜有些不善的说。以后那五十多亩地要种庄稼,她们干不过来,雇人干活儿得花钱,秋收也要花钱。种番薯还不知道得花多少钱,文东还念书交束脩,要买笔墨纸砚,家里花钱的地方可多着呢!
    冯波有些讪然的看着裴芩。
    裴芩没有接话儿,她也想换成白面馍馍,可裴茜不同意,每次都要买玉米面和蜀黍面掺在里面,说是便宜很多,还能随便吃饱。她要是不想吃杂面馍馍,以后再吃饺子包子啥的,不准全用白面,裴芩只好妥协了,反正只有馍馍,和玉米面糊糊而已。
    吃了饭裴芫去刷锅,裴茜和裴文东去抱了草喂驴。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冯波看着连忙过来要接住。
    裴茜抱着青草直奔牲口棚。
    冯波这才看见,她们板车里面的牲口棚里,卧着一头毛驴,他惊得睁大眼,“你们买了一头驴啊!?”
    耕牛贵,可毛驴更贵。看那毛驴站起来高大肥壮的,冯波扭头看向裴芩,“这样的一头毛驴,还是在农忙的时候买,得二十多两银子吧!?”他们家是在最便宜的时候买的小毛驴,自己养大的,就那还花了十来两银子的。
    “差不多吧!”沈颂鸣买的,裴芩也不知道这驴买下来多少钱。
    她们竟然短短时间挣了那么多银钱!?冯波有些不敢置信,心里也有些不安。
    裴芩下午还要去县里送糖炒花生,把板车上的桌椅锅炉卸下来,扫干净,套了驴车。
    刷好锅的裴芫出来帮着把糖炒花生搬上驴车,洗了手,和她一块去。
    裴芩直接跟冯波道,“我们要去县城送货,你家也忙,就不多留你了!”又让裴茜给他拿一包糖炒花生回礼。
    冯波胡乱的点点头,目送她戴上草帽子,轻松的赶着驴车出门,心里有些乱麻麻的。扭头想跟小的裴茜和裴文东打听点啥,就见裴茜两眼有些凉淡幽沉的看着他,看的他心里毛毛的。
    裴茜回屋用牛皮纸包了一包糖炒花生给他。
    冯波察觉到来自她的敌意,也不好打听了,跟姐弟俩人招呼过,就赶了驴车回家。
    冯家的麦子已经割完了,都摊在麦场里晒着,他说去送菜,下午晚些回来,跟裴芩请教些算账的学问。
    见他那么快就回来了,神色还不轻快,方慧不由的笑问,“咋了?”
    冯波犹豫了下,就把裴芩家置办了驴车的事和种番薯的事说了,“那番薯是别人定好的,到时候收的时候,估计会有人过来收。她们摆着面摊,还往县里送糖炒花生,再种了那个番薯……”
    方慧听他说的,也担心起来,“之前盖房子,你姥爷还说她们手头紧,到现在屋里都没打啥家具。可她们盖好了房子,就把你姥爷家和咱家的银子还了,就算摆着面摊,手里也不会有那么多银子还能置办驴车。有可能是她们种那个番薯,人家让她们种番薯,留了些银子给她们。”
    冯波有些不安,“表姐也马上就快十五了……”
    “你放心!咱们两家这么近的亲戚!等芩儿及笄,我会提前跟你姥姥说,让你姥姥去说项,准能说成的!”方慧宽慰他,又道,“这些日子,你多去走动着吧!”
    冯波点头。
    裴芩把糖炒花生送去聚仙楼和得月酒楼,回来时,何掌柜给她了一包瓜子和一包花生。
    回来把东西放在桌上,裴芩就摸着下巴,打量那瓜子和咸花生。
    “长姐!有啥问题吗?”裴芫看她琢磨的神色,不解的问。
    裴芩点头,“有问题!”
    “有啥问题?这花生和瓜子下毒了!?”裴茜急忙问。
    裴芫一惊,随即就觉得不可能。她们不仅跟何掌柜没啥仇怨,茶楼的生意不好,还是长姐提醒何掌柜咋做,帮过忙的。
    裴芩白她一眼,拿起一颗花生剥开扔进嘴里,“这花生和瓜子不好吃!回头等番薯种上,咱们自己试试!”
    裴芫和裴茜对视一眼,俩人都忍不住眼神发亮。要是长姐说哪个东西不好,就能捣鼓出更好的!
    三人出去打了水回来,把水缸对满,又给番薯浇上水。
    没几天,那家人把打好的麦子给她们送过来。
    东厢房这边堆了粮仓,灌了半仓,单要是吃,够她们姐弟吃白面吃到明年了。
    裴芩把豆种预备好,告诉那孙全亮家天要下雨了,让他们提前把豆子种上,再雇几个人一块干活儿。
    孙全亮有些惊诧她竟然也会看天下不下雨,只有那些老庄稼把式才会看天气,有钱挣,他自然也不推辞,况且白得了那么多粮食,也是之前他们答应的活儿,就应下来。
    回去问了下老庄稼把式,可能真的会下雨,孙全亮就早早找了人,给裴芩送了信儿。
    裴芩姐弟带着豆种,赶到地头。
    种豆子要用小的播种耧,裴芩提前就让邹兴帮忙打了两辆出来,只要一个人扶着,前面用两个人拉,不想人力就用耕牛。不必两颗两颗的点豆子,麻烦,速度还慢。
    “可这样播麦子一样播豆子,那豆子出来都稠成行了!太密了!浪费很多豆种的!”孙全亮听了摇头。
    “不怕!你们只管播就是了!”裴芩准备的豆种多,而且那小的播种耧也不会真的种下那么多豆子,真有密的,到时候提苗,豆芽还能炒菜吃,青豆苗比黄豆芽好吃多了。
    孙全亮几个觉得她小姑娘不懂,都劝她,“这可几十亩地呢!不是小玩儿的,真这样播下去,得浪费多少豆种啊!”
    “是啊!还是点吧!我们不怕辛苦,工钱也不会多要你们的!”
    裴芩笑道,“你们只管播吧!”不听他们的。
    孙全亮几个满是担心的拿着豆种忙起来。
    结果一个上午播下来,发现用掉的豆种也就比他们点的多了一些,却轻松不少,可以很快的就播完一亩地了。
    豆子还有些没播完,天就下起了雨。
    看雨下的不小,孙全亮怕下大之后,地下透了,没法下脚,就冒雨把剩下的两亩多地播完了。
    裴芩打了二斤酒一包糖炒花生送过去。
    坐在屋檐下练着字,看着院子里哗哗的雨,番薯叶子青翠青碧的,裴芩突然道,“红薯叶可以拌了面蒸,淋上蒜汁或辣椒油吃!红薯叶埂子剥了皮可以炒菜!”
    别说裴茜不答应,裴芫和裴文东也都不同意,“长姐!这些秧子都还不知道能种多少地,你要是想吃,等明年种的多了,再吃吧!”
    “我就是说说。”裴芩收了笔,纸上写的字,都是关于红薯的吃食。
    她的说说,可是很快就会执行的,三人都决定这几天看着她,直到番薯种到地里去为止。
    下过雨,番薯秧子长得更快了,没几天,就长的满院子快没下脚的地方了。
    余氏过来给她们送菜,看满院子翠绿,惊诧不已,“这就是你们要种的番薯!?咋长的这到处都是!?”
    “下雨之后就疯涨了!”裴芩猜着深入内陆的番邦那边少雨,而这边的土壤适合番薯生长,所以吸取了足够的养分水分,就疯涨了。
    “这么长的秧子,你们要咋种到地里去啊?”家里人听她们帮人种番薯,都还挺担心的。
    “剪成一节一节的插到地垄上就行了。”裴芩接了菜,让她进屋。
    “这么方便好种!?”余氏有些奇怪,那个让她们种番薯的,为啥不自己种了。既然这么容易,还跑那么远,找芩儿姐弟种这个。
    回家一说,方老秀才也觉得不寻常,特意过来,仔细看了番薯,也不像是啥毒物,可番薯…问裴芩,“是番邦的东西!?”番邦最容易出毒物。
    裴芩对他没有隐瞒,“是番邦的一种粮食,济南知府小儿子从行商手里买的。我帮他画了图纸,他就把这些番薯给我们种了。说是容易种,还高产。现在外面所有人都不知道,我们对外说是药材。”
    方老秀才微微吸了口气,镇定下来,又仔细打量旺盛的番薯秧子,“济南知府的小儿子……”这事可靠吗?还是真的芩儿这几个娃儿遇到了贵人!?
    裴芩这可没法跟他解释沈颂鸣的事,“先试试吧!这番薯吃着味儿还挺好,反正又不要我们往里面投钱!”
    “你们吃过了!?啥时候吃的?”方老秀才脸色顿时慎重起来。
    “有一个月了。”裴芩睁着眼说瞎话,红薯这东西她前世吃了太多了。
    方老秀才不懂医,问了她们都没有啥不适的地方,还是让她们到药铺,给大夫仔细把脉查看了一番。
    姐弟四个的身体都很好,也没有吃坏啥东西的症状。
    方老秀才还是有些不放心,看着那些番薯的秧子,眉头皱了又皱。
    “姥爷放心吧!既然是粮食,就不会有啥问题的!”裴芩又让裴茜去买了肉,留方老秀才吃饭。
    方老秀才叫了裴文东考校他的学问,短短半年,他不过去了学堂半年,却不想进步神速,怕是再这样过两年,他亲自教授的长孙都比不上了。又问了裴芫和裴茜,俩人背书背的少,主要是算术和练字。
    等吃了饭回去,方老秀才开始考虑要不要把孙子也送到学堂来。他之前有些看不上那孙夫子的学问,他自己也有功名,自己在家里教授儿子和孙子课业,也不用跑到镇上还交那个束脩,也没他自己教的用心。
    可现在,文东上了县学半年就进步神速,方老秀才犹豫了。
    方立一听裴文东学问好,他本来就打着小九九,当即就说,把方留明也送去镇上学堂去念书,“他们一块在学堂里,比较着学,肯定能学的更快!”
    余氏看方老秀才犹豫,还真是有这方面的想法,忍不住皱眉。大儿子虽然比闺女懂事知礼,可要是去了镇上学堂,在芩儿姐弟那,也会给他们添麻烦的。
    考校了一番长孙的学问,问他愿不愿意去镇上学堂念书。
    方留明其实也是想的,可以和同窗有个探讨比较。
    方老秀才就决定还是把他送到镇上学堂去。
    方立满口说直接让方留明住到裴芩家里,“…反正她们那七八间屋子,她们也住不完!留明住在她们那,也能帮帮忙啥的!”
    “学堂不是也能住吗!?住芩儿那不够给她们添麻烦的!”余氏不咋同意。
    方婆子倒觉得自家兄弟姊妹的,这么多年不走动,裴芩姐弟和他们的关系不怎么亲近,长孙过去,都是小娃儿,正好小一辈也能拉近关系。
    方老秀才也觉得不太方便,让方留明住在学堂里,平常下学没事,多去裴芩姐弟那走动,碰上能帮的就帮忙干点活儿,不能四肢不勤,五谷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