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邹兴就过来看,听她讲。
等邹老汉和邹福几个都过来,招呼裴芩往家去,又听了裴芩说的手摇脱粒机,都说好。邹福媳妇儿直夸裴芩聪明,之前想出起子,现在又精进了,直接变成了手摇的脱离机。
人家是来送钱的,邹婆子忙喊着大儿媳妇杀鸡做饭。
裴芩让她们别忙,她不留饭,就是过来跟他们说一声,“……家里还有事,等会还要回去忙!”
邹婆子拉着她,极力挽留。
裴芩拒绝了,说好让他们先准备着,要开始的时候再去镇上问她详细的,就和孙铁柱告辞了。
邹兴一直把他们送出村。
邹婆子又疼惜又觉得可惜的不行,埋怨邹老汉,“都怪你当初非要不同意!要不是二郎高兴了,还能得这么个好媳妇儿!”
邹老汉也是后悔,可当初他哪知道那方氏是被老裴家的人给坑害的,那方家不还是后来才知道吗!?方氏死后,他也没有再反对了,人家不愿意,他也没有办法,“没有缘分,说也说不来的!”后悔也晚了,只能说没有缘分。
邹婆子想想就觉得心口疼,看见裴芩齐整好看,又这么能干。看见小儿子眼巴巴的,更是心疼。恨不得一把搂着裴芩,不让她走了。
邹兴远远看见驴车走远了,这才有些怅然的回来。
邹老汉看小儿子的样子,心里暗暗决定,今年一定要给他定亲,过年就娶新媳妇儿!早点断了他的念想,也省的他天天想着念着。
孙铁柱送了裴芩回去,回到家跟孙婆子和邹氏一说,邹氏也是埋怨她爹。娘都没啥意见,偏生她爹态度强硬,非得拦着,多好的闺女,以后就落到别人家去了。
这边可惜,冯家那边则是不甘。
裴芩则转头去忙作坊的事去了,面馆里不忙,她就拿着纸笔写写画画的。
裴芫和裴茜几个都以为她要盖作坊是放番薯的。
场里的豆子还没打出来,裴芩就让先拾掇了一斗回来给她用,买了一口缸。拿着豆子到孙铁柱家,把黄豆榨了油脂出来,买了麦麸皮,花生饼,还有白面,又是泡又是蒸的,还准备米曲霉菌,捣鼓酱曲。
墨珩闻着她捣鼓的东西一股怪味儿,“这个是做什么?”
“酱油!”裴芩头也不抬的回他,把酱曲放到缸里加盐水等它发酵。
“是什么样的油?”墨珩又问。她总是做出别人闻所未闻的奇怪吃用之物。
“等你不瞎的时候自己看!”裴芩好脾气道。
墨珩没说话。
裴芩抬眼看他,见他垂着眼,静静的站在阳光下,却散发着一种孤冷般,翻了他一眼,“黑的,咸的,淋在肉上菜上,能把肉做成酱红的!”
墨珩仿佛感觉她停顿之后的解释,不耐的朝他翻着眼,嘴角微扬了下,“什么时候能吃?”
“一年后!”裴芩直接道。
“这么久。”墨珩走过来,闻那个奇怪的味儿,“是用霉曲发酵的吗?”
裴芩抬头,“你会酿酒吗?”
墨珩迟疑了下点头,“应该会。”
“会你也干不了!”啥叫应该会,那根本就是不会!裴芩不在理他,继续捣鼓她的酱油。
墨珩就待在这边不走,觉得心里平静。她说的‘刀斩肉身,心斩灵魂’,他确信他理解错误了。因为他心里所有的戾气平静下来,却变成了另一种深沉的残暴,静水流深般。
看天快晌午了,面馆里要忙了,裴芩就洗了手,把大缸酱曲放在外面晒着,要出门去面馆。
墨珩还没学会咋回去,双眸浑浊的‘看着’裴芩。
裴芩带着他出来,又把他送到孔老爹家门口。
“多谢。”墨珩道谢。
裴芩摆了下手,赶到面馆去忙。
这两天都是裴芫和裴茜一直在面馆忙活,裴芩在家里捣鼓酱油。开始以为她用豆子榨油,要开个油坊,谁知道是啥酱油。还搞得那么复杂。
“长姐!既然豆子也能榨油,那豆油也能吃的吧?咱们不教给别人了,自己来做吧!正好和酱油一块卖!”米粉作坊教给裴里正了,酸笋教给方家了,孙铁柱做木匠活儿,那邹兴家也要打制手摇玉米脱粒机了,这榨油的豆油作坊,裴茜怕她一个出嘴,就教给冯家的人了。
“好啊!把面馆交给别人吧!”裴芩不想再管面馆了,忙不过来,还受限制。
裴茜一惊,“面馆干啥要交给别人!?咱不是干的好好地!?”
“长姐!要是缺人手,咱可以再雇个人。你不在面馆看着,也没事的!”裴芫也不想把面馆给别人做。
“面和食材啥的还是咱们买,有空也可以过来帮忙。交给别人去做,多给些工钱。我们腾出手来做别的,你们俩也要多学东西,天天泡在面馆里,哪有时间学!?”裴芩挑眉。
“交给别人做,他们很快就会学走的!”裴茜气急。
“不就一个面摊,你慌个啥!”裴芩说出交给别人来做的话,就是要把技术让出去了,她对卖面没兴趣了,想做别的了!
裴芫想再劝她,“长姐!面馆不用交给别人,我和裴茜过来看着,你忙你的就行,不用照看面馆!”
“我的事忙不过来,需要你们帮忙啊!”裴芩看她愣神,又道,“而且,整天待在面馆里卖面,你们学会了啥?”
两人都说不出话来。
裴芩说干就干,当即就找了孙婆子,问她闺女家里做啥的,离镇上远不远,她面馆想找人看着,帮她看三年,以后面馆就给他们开了。
孙婆子也吃惊,忙担心的问她,“面馆好好地,也天天挣着钱呢!为啥不干了?”
“要开了作坊,以后比较忙,总得找人的!”裴芩笑道。而且面馆耗费时间,也只能挣点小钱,前期可以做做,后期她没有时间也没精力。
孙婆子想着点点头,“是得雇长工了!你们忙不过来,就雇长工干吧!还是小娃儿,正长身体的时候,天天忙得团团转,累坏了身子!”
“是啊!是啊!”裴芩笑着点头。
孙婆子当即就去了闺女家,让他们到镇上来面馆干。
孙红梅家里这几年光景也不好,可要到镇上面馆去干活儿,把人家小裴的招牌砸了咋办?他们一家人拖家带口的,要是住在娘家,也不方便。时日久了,总会起矛盾的,她也不愿意她娘夹在中间受委屈。
孙婆子就让他们带着俩娃儿一块,住到镇上去,“…不用天天来回的折腾,也不用在家里受你婆婆的气!再过两年,手头攒了银子,就把小郎也送去学堂也念书!”
赵成志很是心动,“咱去了镇上不住在娘那,咱们花点钱租两间屋子住。现在苦点,我好好干,等过了年情况就能好点了。”
孙婆子心中一动,“那这事先别说,你们先分家吧!”看着赵成志道。
赵成志是老大,就算分家,也要和公婆一块,奉养公婆。不过能把二房和三房分出去,让他们两房自己养活自己去,自家的活儿自己干,闺女也能轻松很多。
“这……”分家的话,赵成志却不好说。
“如今正好秋收完,也打了粮食。你们正好把家分了,各家过各家的,不挤在一块鸡毛蒜皮了,过起来还更亲香!三房挤在一块,明明是亲兄弟,天天倒过的像仇人一样!”孙婆子早就想让闺女分家,可找不到机会,贸然的说,赵成志就不同意。如今有这个三年开面馆的机会,正好把家分了。
赵成志想去面馆,可让他分家,又为难的很。
之前孙家的磨坊办不下去,还欠了钱,本来很能说得上话的孙婆子和孙铁柱,在赵家这边就说不上话了,连带的孙红梅也常常受挤兑使唤,说长嫂如母,有啥事儿啥活儿找大嫂,孙红梅苦不堪言,却也只能忍着,日子还得过。
如今孙家的日子又起来了,孙婆子说话也强硬了起来。
赵婆子也是看孙家日子过起来,早就念叨让孙红梅找娘家,对孙铁柱不拉拔他们的事也颇有怨言。听裴芩她们的面馆要找人干活儿,当即就说让小儿媳妇和孙红梅一块过去干,有钱一块挣。
孙婆子气的脸发青,“小裴只找了红梅,别的人不要。”让他们要么分家各过各的,要么面馆让裴芩交给别人去干。
赵家人也知道,如今孙家又发迹了,和县城的大户人家王家,常员外家都做着生意,就提出给二房和三房也找个活儿,不能比孙红梅差了,才同意分家。
孙婆子一肚子气的回来,正好碰见裴芩,把情况跟她说了。
裴芩狐疑道,“直接连她公婆也分了不就行了!他们喜欢小儿子,那就让他们和小儿子家去过好了!”
“长子继承家产,奉养爹娘,跑不掉的!”孙婆子现在后悔让闺女嫁给老大,更后悔嫁去赵家了。
“继承家产也就几亩地,还是要和兄弟一块分的。直接不要了,还干净!奉养爹娘的,每个月给点养老费不就行了!”裴芩道。
孙婆子眼神一亮,可随即叹口气,“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会被人戳脊梁骨,骂不孝的!”
“那我再等他们几天,看他们咋说!”裴芩点点头。
孙婆子感激的道了谢,回家跟孙铁柱和邹氏商量看咋办。
裴芩喜欢从头再来的感觉,也可能从小优渥的生活和教育,让她不怎么在意得失。她更喜欢肆意自由,喜欢投入做一件事。若是和得失相比较,那她一定选前者。裴芩,从不怕得失。
孙红梅却没有她那宁愿啥都不要也要分家的坚毅和果决,太多东西让她妥协。两天后过来说,愿意在面馆里干活儿。
裴芩一问他们没分家,每天也要在镇上和村里来回跑,挣的钱也交给公公婆婆,才叫气,“那三年后,面馆给了你们,是算赵家的吧?”
孙红梅点头。
裴芩冷笑一声,“白忙活一场,没落啥好,还可能惹祸,那我还是找别人吧!”不愿意找他们来看面馆了。
孙红梅愣了。
赵成志听她又不愿意了,过来求情,“…之前都说好的。我们会好好干的!”
“面馆是老娘的,我想找谁,关你屁事!?”裴芩上辈子没少打他这种男的。
赵成志没想到她这样彪悍,一下子有些被震住了。
“小裴……”孙红梅只听娘家说她多好多好,却不想这么有脾气。
孙婆子听了裴芩的话,倒觉得也挺好,现在憋着劲,就不信那个骚老婆子不分家!悄悄叮嘱了闺女一番,就让她回去了。
赵成志很失望。赵家人更觉得裴芩耍人玩,还要过来跟孙婆子理论,怨她跟裴芩说了啥话,在里面使了坏。
裴芩那边很快找了孙大顺的两个儿媳妇承包,雇了孙全亮的娘帮忙打杂。
赵氏本来就在面馆干打杂的活儿,对面馆的活计也熟悉,带着弟媳妇儿很快就上手了。她不识几个字,裴芩就让她想办法缝个小本子,每种饸烙面或米粉画上不同的标记,卖一碗就写一笔正字,到晚上打烊的时候,她或者裴芫,裴茜会过来算这一天卖了多少,然后入账。
自此,裴芩姐妹三个就从面馆里抽身出来。只裴芫舍不得,晌午吃完了饭,都要跑到面馆里看看。裴茜更固执,在面馆里记账,盯了好几天。
裴芩没有理会,只每天布置了更多课业给她们完成,规定练多少字。
孙大顺跟外村的两家商量协调了下,作坊很快就开工了。
裴芩正在家里炒了糖稀准备做拔丝番薯。
外面两个衙役过来找。
孙里正以为裴芩姐弟闯了祸,或者老裴家在县城干了啥事儿,牵扯到了裴芩姐弟,擦着汗跟两个衙役打听,县令大人叫裴芩姐弟有啥事儿?
两个衙役倒也算客气,只说县尊大人叫裴芩去问话。
裴芩前两天收到了沈颂鸣的信,那家伙要来了,看了眼孙里正和两个衙役,只扔下一句,“先等着!”
两个衙役愣了下,孙里正则有些冒冷汗,县太爷传唤,她竟然让等着!?
做拔丝不能停顿,得一气呵成,也要趁热,否则糖稀硬了,就铲不起来了。
裴芫和裴茜在一旁都着急的不行。
裴芩自顾自的炒着拔丝番薯,直到出锅,装了三个盘,“好了!过来尝尝这拔丝番薯咋样吧!”
看着盘中焦黄带糖汁的吃食,几个有些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