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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不知道的,二人走出去,恐以为他们是母子俩。
    要说喜欢,许贵妃也是挺喜欢司徒修的,笑眯眯看着他吃。
    白河边,裴家的人还在恋恋不舍,又玩了会儿方才回去,裴玉娇缠着裴臻道:“爹爹,下回有空咱们再来,好不好?我今儿统共就只钓了两条,还是这么小的。”她伸出小小的巴掌微微一扬,“我要像爹爹一样,钓条大鱼出来。”
    裴臻笑道:“就你小胳膊小腿的,被大鱼拉下水。”
    “不是有爹爹嘛。”她道,“爹爹上回带咱们出来钓鱼,都是五年前了。”
    “这么久?”裴臻一怔,回想了下,又好像是,五年前他从台州回来,在家歇了几个月,随后又去北平,那五年里,甚少再归家,女儿是觉得自己陪她们太少了吧?他目中露出几分温柔,“好,下次再来。”
    裴玉娇又高兴了,去跟妹妹说:“爹爹同意下回再来了。”裴玉画听见:“那得算上我,我不想一个人闷着,跟大伯在一起最好,一点儿不管人。”
    裴玉娇连声答应。
    下人们把一地的东西收拾起来,远处,周绎正朝这边瞧,他是未时与许家人过来的,裴家那会儿正热闹,与司徒修玩鸟铳,钓鱼,浑然不觉。几何时,他也曾与他们一起,然而,如今眼睁睁瞧着,却不能上前一步。
    他凝望着,一动不动。
    许黛眉怒火中烧,上前挑眉道:“你说陪我来,原是看那个贱人!”
    周绎豁然转过头:“你说什么?”
    “不然盯着那边作甚?”许黛眉还在气他上回没帮自己报复常宁公主,虽然自家哥哥也不敢,可周绎是副指挥使,他私底下耍些手段再容易不过了,他却不肯。现在来白河,又往裴家看,不是看裴玉英又是看谁?
    周绎眉头一皱,不搭理她,转身接过随从手里的马缰。
    许黛眉越发气恼,追着他问:“你说说清楚,到底在看什么?”她已经感觉到周绎对自己越来越没有耐心,哪里像当初,她对他使性子,他还觉得自己可爱。
    自家妹妹一点没个样子,许家老二许嘉连忙上来拉住她,轻声道:“你再这样,我回去与母亲说,下回你莫再想着出来。”
    许黛眉眼睛一红:“二哥,他欺负我,你瞧见没,他对裴玉英旧情难忘呢!我,我也不要嫁给他!”
    “胡说什么,你别疑神疑鬼的,咱们两家就要结亲了。”许嘉被妹妹的任性弄得头疼,拉着她走去远处,“你不嫁他,京都还有比他更好的男儿吗?莫说周家还是这等门第。”
    许黛眉咬着唇不说话,周绎容貌才干都是无可挑剔的,可他性子不够好,原先像是百依百顺,时间长了,就有些腻味她。这样下去,以后嫁给他,他能对自己好吗?她摇着哥哥的衣袖:“万一他三心二意呢?”
    许嘉斟酌会儿:“咱们回去再说。”
    周绎骑在马背上,看他们窃窃私语,也猜到一些,可不知为何,他现在看着许黛眉只觉得她不懂事,真要娶了她,简直家门不幸!也不知父亲母亲为何如此执着,就凭许家这等嘴脸,早晚连累许贵妃跟司徒璟!
    他想着,回身又看了一眼裴家,隐约间见裴玉英穿着件柳绿色的春衫,好像枝头鲜嫩的芽儿一样,比起许黛眉,她聪明得多,也能干的多,为何自己当初非得执着于自尊,恼她不相信自己呢?
    他叹了口气,打马往前而去。
    天色微暗时,裴家人才到家,裴应鸿笑着叫下人们把钓来的鱼拿到厨房,刚刚去见二老,竟看到蒋家人都在,除了蒋承安,蒋夫人,蒋伦蒋琳,还有一位少年,瞧着不过十五六岁,生得眉清目秀,身量有点单薄,不知是谁。
    他惊讶道:“表舅父表舅母,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下午些来的,听说你们去钓鱼了,就想着能不能蹭鱼吃。”蒋夫人笑。
    太夫人道:“是我留他们的,我估摸你们几个皮猴定然要弄许多鱼回来,可是?钓了多少条?”
    裴应麟嘻嘻笑:“祖母当真神机妙算,咱们一共钓了三十来条呢,在河边共烤了十来条,跟楚王一起吃的。”
    蒋家人面面相觑,何时裴家跟楚王还有交情了?蒋琳却是想到那日在白河见到司徒修,他俊俏的容貌,气质华贵,心里一动,悄声问裴玉娇:“表姐,是真的啊?楚王来做什么呀?”
    裴玉娇道:“不为什么,跟爹爹谈公事。”
    蒋琳不太相信,谈事儿难道不能等别的日子?她怀疑裴玉娇隐藏了什么,毕竟曾听说司徒修救过她,只也不好追问。暗地里一捅裴玉娇胳膊,示意她看那个少年:“这是我远房表哥,今年十六岁,你瞧瞧怎么样?”
    裴玉娇嗯了一声:“挺清秀的,看着脾气也好。”
    蒋琳抿着嘴笑了笑:“给你当赘婿的。”她声音越发低,“别说我说得的,你知道就好,反正不喜欢,也不会强迫你。”
    裴玉娇一下子呆了,这么快就有赘婿上门来拉?
    ?
    ☆、第035章
    ?  她忍不住又仔细打量了那少年一眼,看身高比自己高出半个头,脸色有些苍白,眼睛倒是生得不错,黑白分明,只看见她在瞧他,竟红了脸,显得十分腼腆,裴玉娇心想,有点像姑娘家呢。
    蒋夫人也看到这一幕,笑着介绍:“这是我远房表侄,叫戴春林,应鸿,应麟,你们来互相见见。”
    原本她瞧着裴玉娇知事了,欲让儿子蒋伦娶她为妻,谁想到世事难料,忽然就传出招婿的事情,蒋家就一个儿子,那是万万不能,只得打消主意。但有次与哥哥戴宗说起,他出了主意,说有个亲戚家里,六个儿子,正当吃不饱穿不暖,挑个来当上门女婿最好不过。
    她当然欢喜,又与蒋承安说,蒋承安并不反对。
    一来对他们蒋家有利,二来表外甥女招婿,作为表舅,出分力也无可厚非,总不是强买强卖,看得上眼便成,看不上,也没什么损失。
    今儿这就光明正大的来了。
    小辈们与戴春林说了会子话。
    少年彬彬有礼,虽有些羞涩,却不令人讨厌。
    太夫人听蒋夫人说,家里穷不曾念书,但戴春林的父亲是秀才,他打小跟着学了点儿,能识文断字。但凡招婿,多数都是在这种人家找,太夫人虽然知道其中牵扯到利益,却也没有点破。
    毕竟裴玉娇是真想招婿,裴臻又同意了的。
    厨房很快就准备好饭食,鲫鱼烧了做汤,草鱼切鱼片炒淮木耳,另有鱼圆油菜,红烧鳊鱼,一桌上大半菜都是鱼,堪称是鱼肉盛宴。
    姑娘家坐一起,蒋琳笑着问裴玉娇:“马上就要端午的,到时候你们可出来看龙舟?”
    这是每年的盛事,便是皇上,王爷们都会驾临水亭观舟。
    那一日,白河上有彩船,乐船,小龙舟,虎头船各式各样的船只供百姓观赏,而大龙舟则是用来竞渡的。到时舟上各有二十位勇士,身穿鲜艳的彩服,只等一声令下,全力划桨,船儿好像飞一样往前,锣鼓齐鸣,多少人欢呼,整个京城都沸腾起来。
    裴玉画道:“还用说,这么热闹,咱们定然要去,到时租条画舫,在河上看着更有意思。”
    侯府小辈们每年也确实都去。
    蒋琳甜甜的道:“那那日我早些来,跟你们一起去啊!”
    不过是为蹭他们的船坐,裴玉画撇撇嘴儿:“随便吧,但要早点,晚了咱们去了,你找不到人。”
    蒋琳道了声好。
    等到蒋家人走了,众人也陆续告退,裴玉英与裴玉娇走在一起,借着月光,瞧着姐姐的脸,白里透红,好像盛开的芙蓉花,水盈盈的鲜嫩秾丽,忍不住就开始叹气。
    裴玉娇奇怪:“妹妹怎么了?”
    “今儿这戴公子,你莫要看上。”裴玉英何等人,见到戴春林时便已经猜到蒋家是何目的,不过是看裴玉娇单纯,弄了个自家人塞进来当赘婿,将来蒋家总能得些好处。可这戴春林虽是容貌不错,到底没有才华,也有些畏手畏脚,哪里配得上姐姐。
    裴玉娇吃惊,原来她知道了!
    “怎么看上呀,我才见他一面。”裴玉娇笑嘻嘻,“妹妹别担心。”
    “我只是提醒姐姐,哪怕是赘婿,也得挑个好的。”裴玉英握住她的手,“不能凑活,你可知?往后后悔也难!”她实在怕姐姐糊涂,“爹爹疼你,不会逼迫你,故而你莫急,毕竟要做夫妻的……”
    裴玉娇当然知道夫妻的意义,上辈子她嫁与司徒修,除开他教她的事儿,两人一起吃饭,晚上又要一起睡觉,还常做些羞人的事情,有时早上醒来还缠在一起。
    想起这些,她突然脸红了,要是她嫁给别人,比如那戴春林,是不是……
    她试图把那二人对换一下,岂料念头才起,便觉满心的厌恶。
    原来戴春林真不行啊。
    她皱了皱眉,有片刻的恍惚,自己一直怕司徒修,这辈子也不愿嫁给他,然而除了怕他凶,回想起别的,竟没有一丝反感。
    许是那三年,自己也渐渐习惯他了。
    “姐姐?”看她失神,裴玉英拉住她的手。
    裴玉娇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必不会胡乱招婿的。”
    看她一脸认真,裴玉英这才放心。
    过得几日,徐家送来请帖,徐老夫人请他们去府里做客,上回在窦家,太夫人对徐老夫人印象不错,而今既然相请,没有不去的理由。
    马氏眼睛一转:“可是徐老夫人看上玉英?”
    太夫人笑道:“确实在窦家,她问了一些英儿的事。”她顿了顿,“我与侯爷也说起过,侯爷道既然是张大儒的弟子,没什么不好,且徐家家风与咱们裴家相似,都是不太喜与人结交的,爱清净。”
    那是愿意结亲的意思,马氏心想,这样也好,假使裴玉英嫁给徐涵,裴玉画便更容易嫁给沈梦容了。
    她笑道:“徐公子还救过玉英呢,说起来也是有缘。”
    太夫人点点头,那沈家一直未曾有消息,大约是没戏,想想也是人之常情,这些名门世家,好些结亲的也是同类清贵家族,并不太喜勋贵。若徐家有意,这徐公子乃探花,光是这点,便配得上了,明日便去看看。
    她又吩咐马氏准备些手礼,到时再带过去。
    消息传到裴玉娇耳朵里,她又着急上了,上辈子,徐家请他们去,很快两家就定了亲,因太夫人对徐涵很满意,他有才华,又有师父大儒的名声,试问天下有哪家不愿呢?她在屋里走来走去,如同困兽
    竹苓还在静养,寻常不出门,平日里仍待在房里陪同她,眼见她一对儿秀眉拧得要跟山丘似了,忍不住询问:“姑娘怎么了?”
    裴玉娇不能说。
    这天大的秘密只能她一个人抗,她长长叹口气:“没什么,你予我梳头发罢。”
    到时候见机行事!
    出得院门,裴玉英来接她,笑吟吟道:“今儿你倒是快。”
    裴玉娇正敏感着,眼见她满脸喜色,心里咯噔一声,狐疑道:“妹妹,你看起来挺高兴啊?”
    同是姑娘家,裴玉英平日里再如何坚强能干,也还是有颗少女心的,徐家相请,她如何不能窥探出一二?原本在窦家,她就已经察觉到徐老夫人的目光了。
    只被姐姐这样问,她脸蛋红了红道:“出门玩儿又有什么不高兴的?难道你不乐?”
    裴玉娇心想,她不止不乐,简直是要急坏了!
    “我不喜欢徐公子。”她撅撅嘴道,“他这人怎么瞧着都不好,故而我也不太想去徐家,只祖母说了,不去不好。”
    明明是见过寥寥数面的人,裴玉英心想,姐姐怎么就不喜欢他了?不过想起第一次见面,他肆无忌惮的眼神,她嘴角儿挑了挑,确实是不太容易给人留下好印象。
    然而那次马车出事,他扶她出来,言行举止间可见他的细心,挨了她一巴掌他当时虽有些恼,却也理解她的处境。
    这样的男人,她感觉不差,别说还是探花呢。
    裴玉英是个理智的人,方方面面分析了下,她觉得假使有这么一桩姻缘,她是不会拒绝的。
    两个人各有不同的看法,各怀心思,随着太夫人去了徐家。
    将将到得垂花门口,便有婆子丫环领着她们过去,徐家才搬来京都不久,也不是京都人,故而这宅院颇是狭小,比起侯府差远了,好在干净。青石路洗刷过,光可鉴人,两边种了几株海棠,数丛青竹,幽静雅致。
    来来往往的下人也少。
    到得上房,徐老夫人与徐涵已经在门口等候。
    太夫人这是第一次看到徐涵,只见他穿了一身墨绿直袍,身姿挺拔似青竹,虽是年纪轻轻,却已经散发出淡淡的威压。再瞧他面容,俊美无双,一双眼睛尤为突出,光芒流转,精明冷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