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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

      说不得也得为将来的长远打算,太夫人道:“娇儿,你往后总是当王妃的人,这袁家,还得去一趟。”
    裴玉娇点点头,并没有不情愿。
    因司徒修与司徒璟情同手足,故而袁妙惠也与她很好,在所有的王妃中,她是最叫自己喜欢的,司徒修有时候训斥她,她还常帮着自己。
    这辈子,她也仍是她嫂子呢!
    ?
    ☆、第062章
    ?  袁家原不是京都人,世代居于岭南,还是大前年袁老太爷升任为工部尚书,全家才跟着来京定居。也就在那年的上元节,袁妙惠遇到了司徒璟,他对她一见钟情,千方百计的娶她当王妃,袁妙惠虽是二房姑娘,本在家无足轻重,如今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袁老夫人把她当成大宝贝似的,姐姐妹妹们也都愿意哄着她。
    就在昨日,她说要请人来赏花,老夫人一口就答应了。
    袁妙惠对着镜子笑起来,用小手指沾了雪脂般的玉膏抹在手上,反复揉搓,一对手掌软若无骨,她早前就听说裴家姑娘容貌出众,只因裴玉娇是痴儿,当时就没了兴趣,谁想到她竟会当楚王妃,想到司徒修的俊脸儿,她有些可惜。不过那人不解风情,冷冰冰的,还是司徒璟好,对她百依百顺,这玉膏也是他送的,照着御医的秘方所制,很有效用。
    她站起来,盈盈而立,丫环们连忙把一件狐皮裘给她套上。
    “走罢,去看看客人。”她拿了手炉往外而去。
    袁家垂花门口,裴家两位姑娘将将到,也只有她们二人,因陆氏说才到京都,袁家请帖也未说明,竟是不让林初雪,林初芙跟着来,太夫人看她颇是谨慎,自然没有勉强。
    拢了拢身上银鼠披风,裴玉画微微一叹:“这短短一年功夫,我都瞧见三位王妃了,哪里像原来,几年才见一次。那周王妃生了孩儿身子骨弱,销声匿迹,那晋王妃罢也不太露面,倒不知你往后,可常请人去府中玩?”
    裴玉娇连连摇头:“不请。”
    “咦,这么小气?”裴玉画挑眉,“怕我多吃你王府东西?”
    裴玉娇噗嗤一声:“你们当然不同,我是说不请旁人,麻烦!”她是当过王妃的,觉得应付谁都累,如无必要,她才不要请不熟悉的人来家里呢。
    两人边走边说,远远瞧见前头月亮门那儿,已经有好几位姑娘,原来并没有只请她们。姐妹两个一出现,袁家其他三位姑娘过来招呼,唯独袁妙惠不曾来。大房二姑娘袁妙兰目光落在裴玉娇身上,先是惊讶,后是恍然大悟,笑道:“裴大姑娘生得真漂亮呀!我一早听说,只无缘一见。”
    众人都看过来,有认识的附和两句,不认识的,眼睛一眨都不眨的看着她。
    她肤色好,今儿冷,旁人或者冻得有些发青,唯她脸颊泛红,像夏天的水蜜桃一般,又穿了雪白的狐裘,围住修长的脖颈,更衬得眉目如画。一对儿眼睛又是水汪汪的,周边菊花开得繁盛,都不如她一笑好看。
    也难怪能当楚王妃。
    世间美人儿,寻常人原就难拥有,多半入了皇家。
    众人称赞声中,袁妙惠姗姗来迟,一眼就看到人群中那雪白的裘衣,竟与自己穿得一样,她怔了怔,笑道:“你是裴大姑娘?”
    裴玉娇这一世重见到她,欢笑道:“是,袁姑娘。”
    她走过来,好像腊月天飘下的雪花般纯洁。
    同样一身的白,袁妙惠忽然觉得今儿真不应该穿这个!她有些微恼,可原就是她的主意,想着以后嫁给司徒璟,她跟裴玉娇也是亲戚,拉拢下关系,司徒璟知道,定会更喜欢她。她轻呼出一口气,拉住她的手:“咱们真该早些见面的!”又与众人道,“今儿冷,咱们去花厅坐着罢,这样又能在窗口看花,又能吟诗作对,赏玩画画。”
    她领头走去,又瞧一眼裴玉画。
    虽生得没裴玉娇好看,可举止大方又娇媚,也不是池中物,她笑着与她们道:“本还请了徐夫人,然听说一早约好要去亲戚家,故而不曾来。”
    “原来如此,我说呢。”裴玉画笑道,“袁姑娘想得真周到。”
    到得花厅,此处燃了炭盆,因还未到冬天,已是很暖和,姑娘们进来纷纷脱下披风,一时姹紫嫣红,好似到了花园般。袁妙惠瞄一眼裴玉娇的狐裘,连一丝杂毛都没有,心想这狐裘竟然比自己穿的还要好,东平侯府的家底可真丰厚。
    她使人端来瓜果点心,众人吃得会儿,就有人提议要斗诗,要写字,袁妙惠笑道:“写便写罢,本来请你们来也是为个玩乐,再说了,咱们学这些,不能只有个虚名,实实在在得有些学识才行。”
    这话听得裴玉娇有些脸红,她学这些学得不怎么好,可偏偏袁妙惠道:“裴家姑娘都有才学,不如让裴三姑娘露一手,听说你琴艺精妙。”
    裴玉画听人夸奖,自然高兴:“也不过是雕虫小技。”
    然她一弹琴,音色美妙,整个花厅都静了下来,个个都侧耳细听,一曲弹完,称赞声纷纷。
    有人笑道:“是不是请裴大姑娘也来弹一曲?”
    原是寻常话,可裴玉娇名声在外,今儿出场虽是惊艳,可论到才学就拿不出手了,袁妙惠忙道:“哪能总叫着裴家姑娘来呢,你们倒好,个个知道享受,不让旁人歇息了,就你来弹琴。”
    那人原就是袁妙惠的好友,闻言笑眯眯上去弹琴。
    众人陆续都拿出绝活。
    什么样儿的都有,嬉笑声一直传到外面。
    司徒璟立在不远处,耳边听着袁家大公子絮絮叨叨,实则神魂早就飞走,恨不得钻到袁妙惠身边,袁家大公子也瞧出来了,笑着与司徒修道:“楚王殿下,我这未来妹夫着实心不在焉啊,看来我得把四妹叫出来才好!”
    今日袁家请客来赏花,也请了司徒璟,却不料司徒修也跟着来,几人正当说到皇上要设立火兵营,士兵用鸟铳。这是司徒修提议的,朝中官员半数反对,因需要的开支多,工部仿造第一批鸟铳出来,动用了大量的银钱。故而户部头一个抗议,不过司徒修得罪的人多了,一点儿不在意。
    因袁家大公子这么说,司徒修道:“便叫他见见好了。”
    司徒璟又脸红:“说什么呢,继续,继续,这设营得要拨好些人过去罢,或是重新招募……”
    司徒修听得几句,越走越慢,一个转头去茅厕那儿。
    马毅脸一黑。
    主仆两个等了会儿,马毅大着胆子道:“未必裴大姑娘会来。”
    “不来就不来罢,他们说得烦,本王不想听,来这儿清静清静。”
    马毅无话可说。
    确实茅厕这儿挺清幽,四处都种了花木,只他仍觉丢脸,也不管司徒修了,自个儿站在大树后面。不知过得多久,听到说话声,马毅从树后探出头,朝前一瞧,兴奋道:“王爷,王爷,来了。”
    正是裴玉娇,眼见众位姑娘都有拿手的,她无事可做,坐着喝茶吃点心,一会儿肚子就憋不住。竹苓丁香守在外面,她在里面坐了会儿,净手完,浑身舒畅的出来,谁知走到路上,迎面看到司徒修。
    他穿一身墨袍,偏偏披了出锋的银狐披风,黑白两色极致,使得他五官更是深邃,俊美不可方物。
    裴玉娇惊讶的看着他:“袁家也请了王爷来?”
    他也来上茅厕吗,可这儿是女子用的。
    司徒修道:“本王来找你的。”
    裴玉娇如今也不太怕他,反正都已经定了亲,她询问:“找我做什么?”
    “你给本王做鞋了吗?”他问。
    “做了。”裴玉娇点头,“但只做了一点儿,才剪了鞋面,鞋底都没纳好呢。”
    没想到她真听话,司徒修原是担心她耍脾气不做,交给绣娘,他忽然就笑了起来,眸中荡漾着涟漪似的,一圈圈泛着欢快,他问:“真的做了?”
    那一刻,浑不似个王爷,好像得了期待的东西,不能相信的少年。裴玉娇头一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想起竹苓说得,原来他真的会喜欢,她不知为何,脸上有些红,低头道:“可我做的不好,怕做了你也不能穿。”
    “没事,做就行了。”司徒修很大度,“本王不嫌弃。”
    作为丈夫,他也曾希望裴玉娇像个正常的妻子一般关心他,可她上辈子连自己都管不好,能做什么呢?如今她肯做鞋子,他已经很高兴,将来她或者还能给自己做衣服,做袜子,他道:“你若空闲,也学学女红。”
    看来还是嫌弃,裴玉娇撇撇嘴儿:“再说罢,我最近很忙。”
    一脸正经的样子,司徒修好笑,小姑娘能忙什么,还跟他拿乔呢,他道:“忙还来袁家?在花厅都在做什么,我好像听到弹琴声。”
    “都是别人在弹!”说起这个,裴玉娇有些落寞,忍不住道,“个个都很厉害,一会儿写字一会儿画画的,我都不知道该做什么,确实也不该来,别人问起我,我没个拿手的东西。”
    她说完还叹了口气。
    司徒修眉头略皱,又不是茶诗会,搞这些作甚?裴玉娇原本就是个痴儿,他教成她这样已经很好了,他声音不由冷了些:“难道有人嘲笑你?”
    “这倒不曾。”裴玉娇微微垂着头,只见别人这样出色,她自己没有,总有些懊恼,因这不像以前长公主办的茶诗会,众人一起写了诗词交上去,只选出最好的几个,不会单独拎出来叫人观看。
    看她心情不是很好,司徒修挑眉道:“你也有你擅长的。”
    “有吗?”裴玉娇觉得奇怪。
    “以后若有人问起,你就说你会骑马,可打马球,还会擒拿术。”司徒修看着她,声音清朗,“将门之女原本就不一般,你何必在意她们?她们只是弱女子罢了,你有男儿一样的本事,她们只会自愧不如。”
    不是什么甜言蜜语,可她听到这番话,仿佛心脏被击中了一般,呆呆的说不出话来,他的目光满是欣赏之色,他说她也有可骄傲的东西,他叫她不要自卑。
    她鼻子忽地一酸,恍惚中,想起上辈子的司徒修,他教会她背出第一首长诗,他说,往后别人问你,你至少有东西可拿出手。
    一年后他说,你终于可以念书给本王听了。
    两年后他说,你好好学,不要偷懒,将来一定能当本王真正的王妃。
    三年后,他去了山西平乱,他们再没有见到面。
    ?
    ☆、第063章
    ?  回忆突然涌上来,叫她一颗心涨得发痛。
    临死前,她多么想他在身边,可他不在,王府冷冰冰的,像是最严寒的冬日,她死在那里,也害怕那里,使得她对他的回忆,只留下他的严苛,留下他对她的不好,可事实上,他哪里有那么坏呢?
    假使能再见到他,她一定会对他说声谢谢,谢谢他曾经那样认真的教导过自己。
    见她要哭了一样,司徒修上前拥住她:“怎么了,本王这回可没欺负你!”
    她摇头,将脸蛋埋在他胸口。
    虽然不是一个人,可他们身上的气味是一样的,淡淡的熏香夹杂着男儿的味道。
    那时候,自己调皮不肯好好学,他恼火的时候打她手心,她哭着往他怀里钻,他没法子,将她脑袋夹住,打她屁股,这样她就一点儿没法逃了。她一边哭一边喊救命,他打了几下又放下戒尺,冷冰冰道:“今儿刚学的字,给本王罚抄五十遍,不然不准用饭!”
    可她饿了,竹苓却能偷偷送饭来,
    如今想来,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罢?
    她埋在他怀中好久,司徒修也不知她怎么了,只沉默的陪着她。
    过得会儿,她才抬起头,说道:“我不会马球,我只会骑马。”
    他失笑:“无妨,以后本王教你。”
    “真的?”她问,“你准我在王府骑马?”
    偷偷哭过了,声音有些哑,可意外的像是撒娇,司徒修忍不住低下头想亲她,她忙捂住嘴:“在别人家呢!”
    听出疏漏,他轻声一笑:“不在别人家就行,是吗?”
    她羞红了脸,从他怀中窜出来,往前跑了。
    看着她的背影,司徒修嘴角弯弯的,直觉她好像跟自己亲近了一些,但也不知为何,大概她现在想通了?毕竟二人很快就要成亲。他也已经在憧憬她嫁过来,在王府的生活了,定会比上辈子好。
    上辈子,他实在太操心,原本朝廷的事儿就够他忙的,父皇忙里添乱,还赐了这门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