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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众人哈哈大笑,纷纷起身和舒嘉打过招呼。
    南风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包厢沙发最中间的程琛,她没心情陪着舒嘉和齐然与那帮艺术家们应酬,转身走到离他最远的沙发边角处坐下,从茶几的托盘里拿了一根散开摆好的烟。
    她把烟含在唇瓣间,又附身去找打火机。
    正偏着头在置物盒里翻着的时候,身边的沙发忽然塌陷下去一小片,一簇燃烧着的火苗凑到了她脸颊旁边,她转头,就看见程琛坐到了她身边,打着火,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南风面无表情的将头移过去,就着他的手点燃了嘴里的烟。
    程琛给自己也点上一支,将打火机撇到茶几上,问她:“躲我?”
    南风吐出烟圈来,说:“没必要。”
    程琛笑了一下:“真冷血,不过……”
    他忽然俯身过来,将她整个人笼罩在自己的影子下,南风一转头就看见他近在咫尺的眼睛,他零星的喷洒在她耳廓上气息灼热烫人,南风目光平静的与他对视,不躲不避:“不过什么?”
    程琛迎着她冰凉挑衅的目光,离她更近了一些,温热的嘴唇堪堪擦过她小巧洁白的耳唇,一触即离:“不过我就喜欢你这副冷冰冰高高在上的鬼样子,而且越来越想知道,你躺在床上的时候,是不是也和平常这样清冷克制,一声不吭……”
    南风深吸了一口烟,将心里的厌恶和烦闷压下去,今天是舒嘉的接风聚场,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动手抽人,她再膈应也得忍着,她得给齐然场子,给舒嘉面子。
    南风将手里的烟扔进茶几上不知是谁的半杯红酒里,伸出一只手指来,抵上程琛的额头,将她眼前的人一点点推开,她素白的脸庞重新暴露在妖.娆朦胧的灯光下。
    南风从沙发上起身,随手又抽了一支香烟,夹在指尖,弯腰拿烟的时候,朱唇微启,轻飘飘的吐出几个字来。
    她转身绕过茶几,出了包厢的门。
    程琛坐在刚才的位置上,眉峰一点一点的皱了起来。
    南风刚才说的是:“估计凭你的尺寸,还不够让我吭声的。”
    第七章
    包厢里烟雾弥漫,酒气冲天,南风早已经憋闷的心烦意乱,她出了包房,将烟随手揣进衬衫的口袋里,转过了一条长长的走廊,进了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出来之后,她在廊道上站了一会儿,实在不想再回房间去。
    这条廊道里很安静,没有混乱的人群,没有聒噪的喧嚣。
    廊道的地面上,铺着红色的长绒地毯,踏上去犹如踩上了软绵的云,每一步都微微虚空,软绒映了吊顶的灯光,猩红的刺眼。
    她身体背靠上墙面,长长吐出一口闷气,把口袋里的烟拿出来,叼在嘴边,又去摸口袋,翻了两秒之后,又想起来,她没有带打火机出来。
    她一无所获的烦躁起来。
    忽然有清凉的晚风从廊道那头吹过来,她的长发被稍稍扬起几缕发丝。
    她转头看过去。
    然后怔在了那里。
    走廊尽头是一扇玻璃窗,窗户被人推开,夜风正顺着窗口轻柔的拂进来。
    窗前居然有一个人,面向窗外,逆光而立。
    头顶的灯光被他高大颀长的身影掩映在身后,在长绒地摊上拉开一道沉默的影子。
    那个人穿着一条纯黑的亚麻长裤,白色的t恤衫,南风甚至隔着他身上宽松的棉麻衣料,看清了他身体完美流畅的线条。
    平稳沉静,却暗藏着澎湃汹涌的力量。
    她听见自己沉重的心跳声,全身的血液汇集于心脏,然后在瞬间喷发出来,流走于四肢百骸。
    那个人从长裤兜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拿出一根烟来,他忽然侧过身子,避开了窗口的夜风,用另一只手手将打火机燃起的火苗遮住,稍稍偏了一下头,将烟点燃。
    打火机点火时,她听见清晰干脆的‘嗒’的一声,那声音很小,可她神经中枢里最敏感的那根弦,却突如其来的跳了一下。
    她的灵点一直有些奇怪,总是喜欢抓住细微却一闪而逝的瞬间,或许是一个人的某个小动作,或许是一个眼神。
    原先她在香港时,一次路过灯火阑珊的街头,几个帮.派的马.仔寻衅滋事,警.车闻声赶来,她偶然间驻足抬眼,就瞧见一个警.察皱着眉从不远处疾步走过来,一边走一边从口袋里掏出警.证,将上衣衣襟拉开一点,目不斜视的将警.证夹上去。
    这样的一闪而逝的片段,却让她眼前一亮。
    南风一直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他。
    大概是感受到了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目光,窗前的人,慢慢转过了身子。
    整条廊道像是被笼罩隔离在了一个无形的罩子之中,与外界隔绝阻断,安静的像是另一个世界。
    不远处站着一个长发如瀑的清瘦女人,那道目光就来自于她。
    他看见她的眼睛,眸色清亮平静,眼神却犀利慑人。
    南风看见了他的正脸,脸廓线条俊朗坚毅,剑眉,高鼻,薄唇,还有那双黑且静眼睛。
    似是深邃的海子,眼底有暗流深藏,波澜不惊却让人望不到边际。
    他沉默平静的与她遥遥相对。
    他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时,南风觉得心里像是簇了一团火,四肢百骸冷静的脉络瞬间都被燎的热了起来。
    刚刚擦身而过的人,现在居然就这样站在眼前,她觉得,这种事情,就叫做天意,也叫做命运。
    南风踩着软绵的地毯,一步步走过去,地毯的红色长绒偶尔扫过她脚踝,勾起细微的痒。
    从脚腕一直蔓延到她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