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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走开。”
    将整个身子没入水中的沐云岭闭着眼睛,长发飘在水面上,而在河中,不知从何而来的食人鱼和螃蟹龙虾,正挥舞着尖牙和钳子,想要破开沐云岭的放出的真气靠近他的身体。
    “是,我不打扰你了。”茗茶失落的点点头,又回到了方才坐着的地方。但屁股刚贴近石头,她便又站了起来,一息间,脸上那份羞涩恬静便统统被取代,挥手从空间手镯中装了一小瓶灵泉,她穿过树林走到那小河的上游,在看不到沐云岭的地方打开瓶子将灵泉倒入水中。单手掐着腰看着那灵泉融入水中,像是自言自语的道:“哼,你可是占了大便宜啊,这灵泉就算是在同原界也是万千修士求而不得的宝贝,居然给你当了洁身之物。”
    像是在证明她的话一般,那灵泉进入河中之后,河中的鱼虾变得活跃起来,连老弱伤残的也恢复了活力,河边的草儿茂盛长起,枯死的大树窜出了新芽。当那灵泉随着河水进入下游之后,沐云岭便诧异的发现,身子附近的黑水瞬间恢复了清澈,而他身上那些难以彻底清除的泥污也一同消失,他的四肢百髓隐隐有暖流淌过,疲惫感一扫而空。
    察觉到这灵泉的作用,他猛的整个人插入水中,又忽然站起,那头原本枯黄干燥的头发变得乌黑油亮,皮肤上的残留的些许伤疤痕迹也跟着变淡随后彻底消失,他还未来得及欣喜,感觉在水中的臀部一痛,转头便见那吸收了灵泉的螃蟹像打了兴奋剂一样破开真气,一钳子夹了他的翘臀。沐云岭蹙眉,身后将那钳子拽开,但那白嫩的皮肤上也多了个嫣红的血球,他抬手将灵泉泼在上面将伤口恢复,便捞起灵泉的浸泡后,已经去了赃物的衣服穿上,以内力烘干后离开了河边。
    听到下游处的水声,茗茶也从上游的河边走了下来,灵泉这种东西虽然珍贵,但她的空间中存货颇多,而且它的功效却对元婴修士效果甚微,对如今的茗茶来说也是鸡肋物了。将那空掉的瓶子放回空间,茗茶又站回了刚才树边的那块石头旁,看着一身清爽的沐云岭缓步从中走来。只是在见到那散着头发的年轻男人时,茗茶的眼睛差点瞪出来,震惊道:“灵泉还能整容?!”
    此时的沐云岭那是那般疏远冰冷的样子,但原本沧桑甚至有些老态的脸却恢复了年轻人的健康,脸上的细纹被抚平,皮肤又恢复了弹性。眼底深沉的黑眼圈和眼袋消失,唇上没了上火的引起的死皮。而随着先前一口气从练气一层到巅峰的灵气爆发,他身上的滓秽也被一口气排除,没了多余的脂肪,五官也变得更加立体深刻起来。这般算得上天人之姿的容貌,居然长在这样一个五霉临头的人身上,着实是不可思议。同样的着装和气场,换做之前的沐云岭那是穷蛋装熊,但现在这身粗布衣服和冷肃的气质不变,却因为脸的缘故成了男神范。
    茗茶咽了下口水,抬起手阻止他继续上前道:“我说,你是沐云岭那家伙吗?”该不会是自己认错人了吧!
    沐云岭投给了她一个疑惑的眼神,无视她阻止的手势直接走上前来,但就在此时,茗茶身边的大树却不知怎的忽然懒腰断裂,粗壮的树身直直的朝着沐云岭砸去。茗茶连忙出手在沐云岭的身上加持了护身结界,而他自己也同样飞快闪身,躲开树干的碾压,但身上却沾满了叶片,肩膀还有只毛毛虫爬来爬去。见他虽然狼狈却平安无事,茗茶拍拍胸脯道:“果然是沐云岭,原装的……”这么倒霉的特质根本没有人能模仿的出来。
    将身上的树叶毛虫拍掉,沐云岭走到那棵大树旁边,便见树干上插着一根细小的树枝,那树枝正是先前他用来恐吓茗茶靠近的,没想到他如今却反报在他身上,这也算是自作孽吧。而茗茶同样走到那树旁边,不同于沐云岭是来查看树断裂的原因,她则是抬手覆在树上,不一会儿,那断裂的树干已经重新接好。若是她此时开了灵视的话,便会发现沐云岭身上那加重了一份的业,也随之变浅了些。
    如今沐云岭这模样就算是刚才被他揍过的官差也不可能认出,茗茶便用障眼法伪造了身份牒文,和他一起堂而皇之的进入了城门。刚入了城,茗茶便发现这城市的上空中怨气比先前的村落还要浓重,但这城却还不是源头,转头看了眼沐云岭,见他并没有像上次那般被怨气围攻,便放心的随着他进入城中,却不知丝丝的黑气正神不知鬼不觉的被他吸收。感觉体内的灵气在逐渐变得丰盈,沐云岭大概猜测到这些对普通人来说是危害的东西对他而言却如同补品般的存在,想着或许能再次有所突破,沐云岭难得主动开口道:“这些黑气是什么?”
    茗茶有些诧异他的主动,解释道:“很多东西的会合体啊,比如人的负面执念,或者是死去魂魄的怨念冤气,甚至是这蛇虫鼠蚁的恨惧都会形成黑气。这些东西跑到体内对修士来说是致命的,因为灵气和怨气无法兼容,会相冲,最后会爆体而亡,但那些邪修却可以利用这些加强修为。”
    那自己体内既有灵气也能吞噬这黑气,又算什么?沐云岭抿了下唇,道:“你…所说的邪修,体内可有灵气?”
    “当然没有啦,他们就算是杀修士来夺气,也是夺修士被污染后的气。”茗茶不疑有他的解释着,她抬头看了眼上方的黑气,发愁道:“也不知前方到底有什么,才导致这附近的城镇都飘满了怨气。”她的脸上染了愁容,转头对身边的人道:“沐云岭,前面可能会很危险,你的修为太低,还是先离开吧。”这些怨气会影响普通人的健康,也会加强人类的负面情绪,作为功德仙,不…就算是仅仅作为一个人类,也不能在自己有能力的前提下见死不救。
    沐云岭只是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回答,只是在接下来的路程中一直跟随在她旁边。这些黑气就能令他一口气到达练气巅峰,或许到源头处,能能够顺利筑基了。
    原本茗茶以为沐云岭只是和自己同路,却没想他居然和自己一起出了城,甚至走到一条小路。见前方的怨气越来越重,茗茶停下脚步,再次告诫道:“别再和我一起了,你现在还在练气期,没有自保的能力可是很危险的。若是担心没人指导你后面的修行的话,那你就在这里等等我好了。”
    “危险?”沐云岭算是最有资格对危险这词嗤之以鼻,嘴角扬了个嘲意的弧度,他直接绕过茗茶往前道:“我从生下来就没有体会过什么叫平安。”
    说到这个,茗茶还真是无法反驳,她伸手接下自己颈项的项链状护身法器缠绕在沐云岭的手腕上,道:“遇到危险的时候,就在里面灌入灵气启动它。”茗茶身上最不缺的便是护身法器,只是这些东西太高阶,凭他练气期的水平能起到的效果微乎其微,但最基本的屏蔽邪气却应该是没问题的。
    低头看向右手那镶嵌着水蓝景石的项链,沐云岭的表情怪异。而茗茶则在一边道:“虽然女气的些,但安全更重啊。”
    沐云岭摇摇头,抓着那收敛,对茗茶道:“还有条一样的吗?”左右手不对称啊!
    “……”茗茶语塞,好一会儿才道:“…没有。”见沐云岭的目中露出丝苦恼,茗茶打量了的他一眼,忍不住问道:“话说你这种强迫症,为什么刘海还是偏分的?”中分汉奸头更适合吧。茗茶话音刚落,便见身边的人忽然迸出杀气,手指成拳握出咯咯的响声。
    这句无心的话,像一把利剑刺入沐云岭的心窝,揭开了他心中最不可言喻的伤疤。牙床被咬的作响,沐云岭双目通红的瞪了茗茶一眼,便快步离开。茗茶不知道,因为前脑袋有个发旋,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梳成中分,甚至是连齐刘海都梳不成!无论什么样的发型,最后都会变成偏分!为此,他想过出家,但却因杀气太重而寺庙不收,而普通人削发却是不孝,他走到哪里都会被大儒围攻,但为了生计和武学又不能闭门不出。
    所以为了逃避这刘海,沐云岭很多年前就已经砸了镜子……
    看他独身行走的背影,温和一片的茗茶又跑了出来,追上前去道:“抱歉,是我不好。”
    而沐云岭停下脚步,忽的将那项链扯下。茗茶见状连忙阻止,而沐云岭出乎意料的却并没有将它扔掉,而是解开后面的铁扣,将那项链挂在了脖颈处,那蓝色的晶石,也被安置正中间的喉结下。
    “……”
    茗茶呆呆的保持着阻止的手势,无语的看着男人带着晶莹剔透的女士项链进了城。
    第11章
    先前的那些小山村相比,和沐云岭、茗茶如今所在的朝阳城根本完全无法相提并论,就算是上方黑云密布,四周怨鬼盘旋,每日还有络绎不绝的商人进出城中。茗茶将用障眼法伪造的身份牒文递给目光有些呆滞守城的官兵,自己则打量着四周。
    这属于源头的朝阳城比她料想的情况要好上很多,不知是那方高人居然在城中设了风水局,将怨气镇住,才避免了怨流入人体引起灾祸。抬头看了眼那上方不断盘旋,逐渐加重的黑气,茗茶的表情肃然,城中那化煞之物恐怕也无法持续太久了。
    “姑、姑娘,你的牒文……”这守门的官兵面红耳赤的双手将茗茶那伪造的牒文送上,羞涩的不敢抬头看她。茗茶则道了声谢,便接过其实是手绢的牒文,和沐云岭一起进入这城中。待他们走后,那守门的小兵依然痴痴地看着茗茶离开的方向,而旁边的一群士兵则欣羡的将他围起来。
    修仙者皆是人中龙凤,相貌自然不会太差,就算是低阶的修士老迈之后也端是一副仙风道骨。茗茶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视线,面无表情无视来往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仔细的环视着这城市。
    沐云岭见她表情凝重中带着疑惑,也跟着四下打量了一番,道:“如何?”他并不懂得风水,却知道这附近的村落小城皆是怨气流传在人群之中,可这源头去没有丝毫黑气,像是被什么东西隔离在上方,这种情况就算是不懂也知道不会正常。
    茗茶卷着自己的袖子,深思了会,道:“怎么会这样呢…明明是风水城市,为什么会这么多阴煞之气……”
    这个朝阳城本身就是一座风水城市,三面环山,面南朝阳且有湖光抱城。纵观地势,前入奔马浩瀚,后如飞鸟展翅,左右巨龙盘卧。而且那湖似是人工打通,应该是拥有不凡能力的风水师知道此地虽背山却不面水,而特地命人开凿的。在那湖被打通之后,水从前往后在到前方会合,形成了玉带环抱的旺财风水局,因此此地虽略偏,但却福禄不断。
    她琢磨了会儿,绕着城盘旋了一圈,见没有异常,便暂时将心中的不安压下,带着沐云岭走入一家旅馆之中。
    只是抬头望着这富丽堂皇的酒店,沐云岭却有些怯步,他身上分文没有,进入这里是自取其辱。但见茗茶已经径直到了掌柜的桌前,他也没出声阻止,只是走到茗茶身后,好以遐等着看她没钱出糗。作为一个天生倒霉的人,恐怕这些日子以来两人相处时发生的各方面差距,就算是沐云岭有心性成熟,也难免生出些不平衡吧。
    茗茶到了那掌柜的柜台,抬手便将一颗硕大的珍珠放到账本上,两只手抓着裙子,小心翼翼的道:“我没有钱,请问这个可以抵吗?”当那珍珠清脆的落在桌面之后,原本热闹的客栈忽地安静下来,刚才仅仅是因为两人的容貌而侧目的人,差点将眼睛瞪出来。
    瞪着那恐怕就算是皇族贡品也无法企及的大珍珠,掌柜拍案而起,瞪大眼睛小心翼翼的将那珍珠捧在手心里,他的手激动的颤抖,围绕着那珍珠看了又看,确定这确是真品之后,才抬眼望向茗茶,又晃眼了一刹,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激动道:“这、这姑娘,这太贵重了啊……”
    “拿着吧,别的我也没有。我们会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就麻烦掌柜安排两间客房了,对了,先准备些吃的吧。”这已经是她身上最廉价的东西了,其他的首饰物件都是些法宝,给普通人反而会害了他们。这个灵界的珍珠她只是用来打弹球罢了,并没有什么用处。而这掌柜面相不凡,身后定有贵人,就算身怀贵重之物也不会有危险。
    掌柜低头看眼手里的大珍珠,老实说还回去他自然也舍不得,连忙将其收入袖中,恭敬道:“那小姐请随我去雅间,我这就为您去准备。”知道这姑娘的身份必然不凡,掌柜亲自起身将他们带入楼上的雅间。
    待掌柜和两人的身影从楼下众人的眼中消失之后,安静了很久的客栈才又逐渐热闹起来,一些人七嘴八舌的猜测着茗茶的身份,而有些人则注意到了别的。
    “话说你看到那小姑娘身后的男人了不,穿着破衣服,还那副清高的样子。”
    “看到了,吃饭都是让女人出钱,我看肯定是出来骗女孩的小白脸!”
    “现在的男人啊,真是不检点,不像我们一样踏踏实实的搬砖,看见富家小姐就贴上去……”
    无辜中枪的沐云岭浑身冒冷气的跟在茗茶身后,那脚步都变得沉重起来。长的不好看的时候被当人贩子,长的好看又变成了小白脸,反正他就没有不碍人眼的时候。瞄了眼掌柜那鼓起来的袖子,他下意识的伸手摸向自己空空的钱袋,嘴唇一抿,面沉如水。
    看沐云岭吃过饭后,对着一锅子菜却不能吃的茗茶垂头丧气回了客房。直至深夜客栈打烊,外面能听到更声的时候,茗茶才溜到沐云岭的房间里,两人一起从窗台离开。在这白天人来人往的时候,有些事情不方便去做,就比如将此地聚集过来的怨灵引入地狱,就不能在阳光下进行。
    “虽然还没找到为什么会聚集那么多煞气的原因,但因此被耽误进入地府的灵魂我先将他们引去投胎,不然迟早会化为厉鬼。”茗茶对沐云岭解释着,将他拉到安全的地方,便自己来到怨灵最多的东北处,念道:“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清脆的女声在空荡的街角中回荡,却并不显阴森恐怖,在这附近的打更人此时忽感困倦,神智也模糊起来。沐云岭默默地将茗茶念叨的句子记住,而当女声停下的时候,本来无风的街道却忽然狂风大作,一个个透明的魂魄漂浮在空中,却碍于化煞之物无法进入城镇。就在这时,本来紧闭双目的茗茶却忽然睁开眼睛,她看向东北处,而同时那本来空无一物的地方,却忽然开了一道鬼门,其中隐隐有清脆的锁链响声,由远及近的传出、。
    茗茶表情未变,而沐云岭却绷紧了身子,手中紧握起长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