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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

      夏枫笑得一脸和煦:“配吗?”
    伊扎气得发抖,如今他是最尴尬的一个,其他人都是吠舍,萝呼多也会嫁给吠舍,就他一个是首陀罗。妻子成了别人的侧室,连亲生儿子名义上也得管什克叫父亲。这个曾经在巴利家万事不管,一味愚孝又有些懦弱的男人,经过战争的洗礼被逼出些许血性。听见夏枫敢呛那位刹帝利妇人,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莫名勇气。
    他用力挪动双腿,来到夏枫身边。
    见此,娜玛抱着儿子也跟了过来。紧接着,是萝呼多。
    就只有娜伊,呆在原地不敢动。她肮脏的身体有人要,已是万般幸运,何况什克对她还那么好......
    夏枫早想除掉什克,但苦无没有机会。一是希望什克能顺势而为,不要再妄生枝节;二是看在娜伊的面上,不好做得太过。但是因为身份的问题,关键口恰恰又在什克身上,反而让他留下隐患。
    卡布尔太太没有再随便动火,早已作好心理准备,冷声问道:“小夏枫,你的确是不配,但你聪明能干,所以,可以做吠舍的妻子。”
    “太太,我想你误会了。我是说什克不配,他有本事养活我吗?”夏枫抖了抖自己的纱丽,用贱贱的口气,扬声道:“他买得起吗?瞧他正妻穿的什么?哦,我忘记了。原来女人要靠男人养,可我不想养他。”说着站了起来。
    卡布尔太太实在忍不下,她一把甩开被艾尼紧紧拽着的右手,怒道:“跪下!”
    “哈,跪?要不你让什克过来踹断我的腿,那我就真跪下了,但是太太你看他有这个胆子吗?”尊称也懒得用。
    听得这话,什克果然萎了,低头悄声在卡布尔太太背后说道:“我的太太,她很能打,比男人还狠毒,真不能跟她硬来。”
    “难道你敢跟你丈夫动手?”卡布尔太太已是色厉内荏,但望见拉贾尼不知何时来到了门口,一脸青黑,那眼神她从未见过,跟一头狂躁的小狼一般。
    气得她暗自咬紧了后槽牙,今天非要整治夏枫不可。这个不知哪来的乡下野仆,愈发要翻天了不成!喝道:“邦克的婚事今天不急,我要办一件更要紧的事情。什克!”
    躲在后面的什克听得太太怒火冲天,知她拿出了贵族气势,猛一抖,回道:“在。”心里窃喜,我就不信那小女人敢跟太太动手。
    “马上把你的侧妻拖去床上,行使你丈夫的权利!我倒要看看,谁敢拦着!”
    娜玛第一个扑过来,“太太您不能逼死她。”
    萝呼多伸手挡住夏枫,口中却道:“大管事您冷静一点,别伤着太太,她身份尊贵呀。”
    突然,拉贾尼一掌捶向门板,那腐朽的木板子“嗙”地一声倒下,激起一片烟尘。
    除了夏枫,其他人下意识向后爬,吓坏了。
    拉贾尼没说任何话,冲到什克身边,一脚踹过去,紧接着又是一拳。
    “少爷,少爷,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想.......”他何时见过自己跟了三年的少爷发如此大的火,惊吓之余又尿了一裤裆。至从在船上被唐轩之的长剑惊过一次后,他就不容易控制自己的下面了。
    “哥哥,哥哥你冷静,你吓着母亲了。”艾尼使劲抱住拉贾尼的腰,被狂躁的他甩来甩去。
    拉贾尼手上没停,直到打得一身健子肉的什克变成一坨烂肉,蜷缩在地上。
    卡布尔太太眼见儿子怒得失去理智,生怕他气出个好歹来,她还要靠儿子生活呢。哭道:“我的孩子,你不能这样伤母亲的心啊。难道母亲连惩治一个女仆的权利也没有吗?”
    “她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惩治她!”拉贾尼猛地转身,吓得卡布尔太太一愣。
    “母亲,如果不是她,现在您还在哈兹尔镇被大太太欺侮。如果不是她昨天女扮男装出去打听消息,我们早被人骗得破产了!能不能不要给儿子添乱了,儿子把您跟妹妹带出来是想混出个人样,不是让您替我的仆人操办婚事。”拉贾尼又急又怒,情不自禁流下眼泪:“如果母亲可以给儿子真正尊贵的地位,那我都听您的行吗?”
    “我我......”卡布尔太太张口结舌,回头发现艾尼也怨恨地盯着她,哀伤不已,捂着嘴巴冲回楼上。紧接着,传来她的嚎啕大哭。
    拉贾尼还没完,喝道:“什克!夏枫的身份是你告诉太太的?看来,我是管不住你了。”
    “少爷,我错了,我错了。”
    瓦古丽抱着儿子趴在拉贾尼脚步,一动不敢动,连帮丈夫求情都做不到,抖如筛糠。
    “就是你...”拉贾尼重重吸了几口气:“就是你这个混帐闹得全家不宁。”
    “少爷?”什克以为少爷要冲过来,使劲抱住头,却感觉一阵风从他头上飘过,少爷上楼了。
    “夏枫...”娜伊扯着她的袖子,楚楚可怜。
    夏枫无动于衷,面无表情。
    拉贾尼转眼即下楼,踢了一脚旁边的瓦古丽:“把你家的庙牌拿出来,马上!”
    “少爷,不要!”什克冲上来抱住拉贾尼的脚,刚一抱住,就被夏枫轻轻一抓,将他拖了回来。
    邦克一向是个识实务的人,主动陪着瓦古丽回房拿。
    当拉贾尼伸手接庙牌的时候,夏枫发现他腰包里有很重一包钱。问道:“少爷您想干什么?”
    “你不用管,等我回来再和你说作坊的事情。”拉贾尼边走边说,很快消失在院门外。
    “大管事,我错了,我真错了,我不该心妄想嫉妒您;我更不该看不起您,求您让三少爷不要降我的种姓,求求您。”
    降种姓?可是你什克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夏枫问他:“你断一只手还是降种姓,选一个。”
    什克仿佛看见曙光,毫无犹豫:“断手,我选择断手。”
    却听夏枫懒洋洋的口气说道:“我不是少爷,我只是个大管事。每个人,都要自己的行为付出应该承受的后果。在这个关口你还想趁乱生事,也未免太自私了,把少爷的前途置于何地?认命吧。”
    ......
    艾尼给卡布尔太太端上去的吃食,她一口没动。
    逼得夏枫在楼下大喊:“太太想家了,咱们马上找船送她回去,要快,连夜走。”
    卡布尔太太睁着红肿的眼睛,指着楼下对女儿颤声道:“你听,你听...”
    艾尼放下碗,气道:“母亲,这是坎布尔。我们已经出来了,以后哥哥出头了,您会享受到您想要的。怎么就是想不明白,怎么就是想不明白......”艾尼说着跪下,已是泣不成声。
    卡布尔太太一脸愕然:“难道你也认为是我的错?”
    “没有。”艾尼哽咽道:“您没有错,夏枫也没有错。因为你们都是为了哥哥好,我埋怨您,也是为了哥哥好。”
    卡布尔太太痛苦地闭上眼睛,好似自己是最伤心的那一个:“是,都是为了拉贾尼。母亲忍下吧,反正又不是没忍过。”
    “......”艾尼一把抱住母亲,放声大哭:“都怪我,如果不是为了我的嫁妆,哥哥也不会认识夏枫,您就不会难过。”
    “你......”
    夏枫又干上了听墙根儿的“勾当”,心下不由讽刺:我的天啦,跟生离死别似的。
    同时松了一口气,贵太太愿意忍下就好。她若不愿意忍,就是我受搓磨。我可不习惯被人摧.残,本就没受你们的礼教熏陶。还是,太太您“忍”了吧。
    这叫什么事儿!
    夜深了拉贾尼才回来,一身香粉气。原来他低声下气求库迦带他去见当地长官,办身份入宗庙,而那长官又去妓.院玩了。库迦如今算是有求于拉贾尼,爽快地带他追到妓院去了。
    当然,一行几人的开销全算在拉贾尼的头上,花了四十卢比。他又送了二十个金姆尔给长官,终于把全家人的身份办了下来。虽然提前解决了这桩事,但是却多花了不少钱,也不太顺利。因为明后两天,还要过去继续陪着人家消遣。
    冲动惹的祸。
    “少爷,您很有魄力。”夏枫赞道。
    “你以后就是独自一人,你的好姐妹娜玛和萝呼多我也一起办下来了。什克降成首陀罗,他要呆在这里也行,不愿意呆,带上他的两个老婆走人。”
    躲在门缝里偷听的娜玛姐妹,一喜一忧。
    拉贾尼虽然很劳累,但是精神却很好。跟夏枫继续“秉烛夜谈”,把后面的计划再捋了一遍。正说到要紧的地方,伊扎突然跑出来。
    他一路跪着挪到拉贾尼身边,重重吻他的脚,沙哑的喉咙发生浑浊的啜泣声音,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拉贾尼是从小被人吻脚吻到大的,却从没今天感到自豪,因为这是凭他自己的本事得来的感激。说道:“你父亲是个英雄,你本该早是吠舍。”
    ......
    一夜过去,什克就从吠舍沦为首陀罗,地位一落千丈。他自己也是这般想,见着夏枫那腰弯得更厉害了。
    其实他本不算坏,至少没有虐待过奴隶,也对虐待奴隶的哈特恨之入骨。只是权欲太强,又看不起女人,上窜下跳,如今终于跳“圆满”了。
    邦克跟夏枫等人待他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卡布尔尔太太和艾尼小姐就不一样了。
    ☆、第82章 【】
    “叨扰,叨扰。”年轻男子朝拉贾尼行合十礼,一口文质彬彬的当地敬语用得格外标准。
    印度通?
    拉贾尼也因为唐轩之的缘故,对大明人堆不起笑脸,随便应付了两下。
    夏枫直呼傻:笨蛋,这是位财神爷啊。她管不住脚,赶紧跑下来,藏在被拉贾尼踢坏的烂门板后面,想探听点商业秘密,如果有的话。
    “姚大人,这位是拉贾尼.卡布尔,哈兹尔镇长家的三少爷。”库迦一脸自信,大方无私为大明商人介绍:“这位少爷弃暗投明,离开叛军回到我们阿克巴大帝的怀抱,是个有见识的年轻人。”
    “失敬,在下姚敬隋,来自大明蜀地,很荣幸认识卡布尔少爷。”年轻男子说着微微附身恭手,又施了一个外邦礼仪。
    拉贾尼看在库迦的面上,不好太冷淡,强笑道:“我未成家,叫我拉贾尼就行。”起了头他就说顺嘴了,又道:“早就听闻姚大人的威名,幸会幸会。”双手合十回礼。
    夏枫暗暗分析,想必这姓姚的跟库迦关系很铁,拉贾尼这样的小虾米,库迦根本不放在眼里,并不怕被抢生意。
    工人们搬货,两位客人和随从们,一起被拉贾尼请进正堂。夏枫早就潜回楼上去了,掀开头层粗木板,透过里层的地板缝,俯视正堂。
    这位姚公子,举手投足尽显大家风范。离近了看,才发现他五官挺立长得很是英俊。俊到什么程度?就是看了一眼还想再看,总是看不够的感觉,让人心生孺慕。如此俊美的男子,还不显得娘,真是难得。
    说到美男子,夏枫在前世可谓早饱眼福,各种东洋西洋所见无数(电视上),不管人家是削骨是拉皮,还是因为距离美,但总给观众呈现出了完美形象。可是,放在今天,跟姚公子一比,瞬间没法看了。除非只看男明星们的封面硬照,或许可以“切磋”一下。
    他的额头也光洁饱满,夏枫听人说,这种额相的人有祖荫可靠,并不用白手起家中年才能贵达。她心下不由嫉妒:人比人气死人啊。
    姚公子深邃的眸子含着让人舒适的笑意,修长手指握起邦克刚刚奉上的茶碗,浅浅抿了一口,圆润有力的下巴微微一扬:“好茶,醇厚香甜。”昧心话张口即来,眉毛都不带眨一下。
    姚公子温润如玉的姿态,跟他身后的随从形成鲜明对比。
    那随从跪坐在门口一角,把整个房间尽收眼低,院外的情形也能了如指掌。他这是选择了一个绝佳的盯防点,表情悠然,实则外松内紧;放在膝上的一双大手骨节根根分明,边缘有厚厚的老茧......毫无疑问,肯定是个练家子。
    只是,夏枫如今隐藏呼吸的功夫大有长进,清清楚楚把他打量完毕,丝毫没让他察觉到。
    屋里三人正在随意寒暄,突然院外匆匆走来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男人,步伐焦急。
    男人用带着蜀地方言的大明话喊道:“公子。”
    姚敬隋嘴角还残留着笑意,看见这位掌柜,脸色立即转寒,顺着掌柜的话音问道:“你......难道粮食出事了!”
    口音极重,夏枫认真识别才听清。她懂四川话,但是这古时的四川方言,侧重入声,听起来甚是凶恶,这种口气不像从他姚公子里的嘴里能吐出来的。
    “遭扣老(了),嗦粮食卟能买卖。俄们请的本地假掌柜也被坎了老壳,全家都遭杀了,那船货全蚀(丢)啦。少当家,怪俄呀,回切(去)跟大当家自请处罚。”掌柜想到没人能懂他的土话,一急之下把底全交待了。面红耳赤,语气心急火燎,偏偏还要硬撑着不露出异态。
    这可喜了夏枫,所以,会一门“外语”是多么的重要啊。老天,这厮竟然敢在战争中打粮食的主意!烂心脏肺,胆子真够肥的。称呼像是混黑道的,谁是他的后台?
    姚敬隋或许刚一看见掌柜的神态就已猜到,确定了结果,他的反常一闪而过,平静吩咐道:“嗯,你先负责工人装货,连夜启航。”已换上标准的印度话。
    转过头继续与人寒暄,定力非常。
    夏枫不知道他们的船有多大,按照坎普尔段恒河的水位,承载三百料的商船轻轻松松。也就是大概一百公吨满载排水量的大船。想他一“巨商”提着脑袋干上这么一回,怎么也得装满吧。损失如此严重,竟然还能泰然处之。
    夏枫下意识吞了一口唾沫,脑子里只冒出几个字:特么真有钱。
    从现在起,姚公子,你就是我的目标,我要把你比下去。但肯定比你有道德,圣人言: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发战争财的事情,我是下不去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