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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陈怡玢看着二哥一副假装没听着的样子,她就在旁边偷乐,二哥还说:“父亲和姆妈还该着急了,赶紧回去吧。”
    车子缓缓的驶入平城,陈怡玢看着窗外的景色,街路上的行人,周围的店铺等等,二哥说:“看你不像是离开四五年,倒像是离开四五十年似得。”
    陈怡玢心想,可不就是四五十年么,甚至比那还久远呢。不过她的激动之情因为二哥这一番打趣,倒也平静了不少,等到进家门的时候,才又重新激动起来。
    六十多年没见过的父母啊!上辈子他们去世很早,临到去世的时候,姆妈都还念念不忘她的婚事,一想到这些,陈怡玢就更加想念起他们。
    管家于叔在旁边念叨着:“夫人老早就准备了您爱吃的菜,厨师怕许久不做,手脚不麻利,特意练了好几回,二小姐,您这可算是回家了。”
    等到进入了家里三进的宅子,穿过那熟悉的花园景色,看到周围这一草一木都跟记忆里的一样,到处弥漫着‘家’的气息,老管家人没进入屋里就开始高声喊道:“二小姐回来了!”
    姆妈的院子里一阵骚动,陈怡玢人都没有进去,房间里有佣人搀扶着走过来一个老妇人,身上穿着藏青色的衣裙,手上戴着翡翠手镯,一看见陈怡玢激动得红了眼眶。
    陈怡玢一看到自己六十多年未见的姆妈,人未叫出声,可是却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泪如雨下,等她叫出声;“姆妈!”却发现声音里带着哭音。
    姆妈一看见她也哭了起来,虽然自从知道她跟陆云鹤离婚之后,姆妈也经常哭,但是此刻看到了自己这个从小亲手教养长大的亲生女儿回来了,心里的思念和欢喜一起,流了出来。
    陈怡玢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姆妈一把拉住陈怡玢的手,俩人对着流出了欢喜的眼泪,后来还是陈怡玢先收拾好了情绪,跟众人一起劝姆妈,这才跟大家一起进了屋。
    姆妈的待客室还是跟上辈子的记忆一样,布置得很别致,屋里课件精致的玉石摆件和陶瓷制品,陈怡玢这时才看向围着的一群女眷,发现有大姐、三妹还有大嫂和二嫂她们。
    陈怡玢一一跟她们见了礼,说:“有给你们从沙弗带礼物,等会我拆开行李给你们送过去。”众人跟她团谢,又是互相一阵寒暄。
    陈怡玢将这四位女眷细细打量了,发现大家都跟她上辈子记忆里的一样,大嫂虽然穿着新式的旗袍,但是整个人的做派和气质都还是旧式妇女的样子,有点放不开的样子,二嫂比大嫂能好一点,虽然也没有留过学,但是是读过书的,二嫂那个年代还不太流行女学,所以二嫂跟着私塾先生学了一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嫂没读过书,二嫂读过书的区别,虽然俩人在面上看上去察觉不太大,都是穿着漂亮的旗袍,烫着新式的卷发,看起来是洋派的打扮,可是这些外在的打扮一点也改变不了她们的内在。
    大哥后来跟大嫂也离了婚,而二哥虽然没有跟二嫂离婚,但是俩人几乎已成陌路,二嫂每日大事就是打麻将和吸大烟,对二哥的事不太了解也不去了解,而二哥又因为二嫂的学识没法理解他在做的事情,时间久了,俩人的交流变得越来越少,俩人虽没有离婚,但是状态也是堪忧。
    大姐和三妹也是很久未见,上辈子的后来,她们陈家的这几个子弟都在晚年落户在国外,包括三妹也在洛杉矶落户,只有大姐一家还留在国内,说要守着大姐夫家的祖产,不能抛弃,后来因为国内外联络不易,他们也就慢慢的断了联系。
    大姐比她大五岁,此时三十未到,也穿着旗袍烫着卷发,身上穿着缎面织花的紫红色旗袍,她看起来比记忆中的样子胖了,人也因为胖而显得红润,跟后来陈怡玢记忆里那个担惊受怕总是满脸焦虑和眼泪的女人又是两个样子了。
    说起来,本来应该嫁给陆云鹤的应该是大姐,因为那时候大姐和陆云鹤年纪十分相当,而陈嫁给陆云鹤的时候连十六岁的生日都没有过,别说按照当时的社会风气是有点早的,就是前朝来看都是太年轻,更不说她年纪轻轻就生了孩子。
    但是大姐没有嫁,不是因为陆云鹤和陆家的条件特别好,陈怡玢的姆妈是亲妈所以特意替她争的这种机会之类的理由,而是因为算命先生给大姐起卦说她不能早嫁,所以大姐就一直在闺中待到了二十三四岁,在陈怡玢出国前没多久才嫁了一个家境殷实的小开,生活富足。
    那时候,本来家里想让大姐嫁给陆云鹤的,但是大姐的姨娘总是提当年算卦这件事,而且每每总是在父亲面前流泪,后来姆妈也觉得算命先生既然说应该晚嫁,那大姐晚点嫁人也没什么,而陆云鹤这样优秀的子弟留给陈怡玢也是挺好的,于是就替陈怡玢拍板了敲定了下来,所以陈怡玢连中学都没有毕业,就匆匆嫁人了。
    而同时跟陈怡玢一起读书的大姐,她每天都踩着一双缠过足的小脚穿过女中的操场,在课堂上学习那些她听不懂的术数课程,没了陈怡玢的帮忙,她的课业更是糊涂成了一片,连读书不过是为了将来家人的时候被人说起是女中毕业的,说亲方便也更有行情罢了。
    想到这些事,陈怡玢虽已没有了意难平的感觉,但终究还是默默叹息,上辈子,在她去沙弗陪陆云鹤读书那几年,大姐也经常到陆家去坐坐,因为跟陆母都是裹脚的旧式女人,俩人颇为聊得来,后来陆母都遗憾过,如果当初娶了大姐就好了。
    三妹比她小了六岁,此时的三妹正是青春当年,两根乌黑油亮的辫子拿着红色的头绳缠着,垂在了胸前,三妹穿着时下女学生流行的袖子及臂小袄,下面穿着一条深蓝色的压褶过膝裙,脚上黑色皮鞋里还穿着一双白袜子,露出一小节小腿,很是引人目光。
    在她打量众人的时候,众人也都将她打量了一番,大家只见陈怡玢梳着十分时髦的bob短发,脸上化了淡妆,眉毛没有修得细细弯弯的,反而是她本身浓黑的眉毛,嘴上涂了淡红色的口红,身上穿着一件长袖的浅蓝色衣衫,里面却穿了一件彼得潘款式的小圆领衬衫,小圆领露在外面,下面她为了下船方便,特意穿了一条女士阔腿西装裤,将她的整个人身子比例拉得更长了,长腿细腰红唇,十分的时髦和美丽。
    众人只觉得几年不见,陈怡玢似乎很是不一样了,以前那弓着腰塌着背,看人总不敢直视的陈怡玢此刻腰板挺直、目光平视的看着她们,更显得她坦荡真诚,并且颇有一番英气。
    二嫂觉得自己惯在麻将桌上交朋友的,先开口说话了:“哟,快看看我们二妹,现在变了,这么漂亮,如果不是嘉兴把你接回来,我们都不敢认啊!”
    三妹接话道:“二姐好漂亮啊!”
    大嫂却道:“你穿的那是男士的裤子么?是在船上没有衣服穿了么?快换了吧,大嫂给你拿两件旗袍,现在平城的女郎都穿旗袍。”
    大姐说道;“是啊,我那里也有好多件新做的旗袍,也可以给你拿来,快把这男士的衣服换了吧,走在大街上,人家都会看你西洋景儿似的。”
    姆妈这时也看到陈怡玢这一身打扮,这一身在沙弗穿着既英气又带着贵族气息,因为巴黎那边随着克莱恩小姐的推出了新产品,已经开始有女士裤装的出现了,所以沙弗穿裤装的女性也越来越多,可是华夏这边还很少,加之大嫂她们这样的人接受新事物都要有一段时间,所以现在明明是时髦的事务在她们看来都有点不能接受。
    姆妈这时发话了:“要不你先随你大嫂换一件吧?”
    陈怡玢却不软不硬的道:“现在沙弗和巴黎都流行这个,很快这股流行之风就会到华夏的,到时候你们就能看见很多像我一样的女孩穿着裤装走来走去了,很是方便的。”
    大姐一向认为自己在陈怡玢面前很是能说的上话的,说:“哟,倒是奇特,我们的嘉和出国一趟,是变了,不仅时髦了,还像个喝墨水的洋女郎了。”
    陈怡玢不乐意跟她们耍这些嘴皮子上的事,只说:“我习惯穿成这样了,就先不换了,咱们好多年不见,让我们亲近亲近,我再去洗洗风尘吧。”
    姆妈拉多陈怡玢的手再她手上拍了好几下:“看到你这么坚强我就放心了。”
    第49章 048
    姆妈对她说:“看到你这么坚强我就放心了。”
    旁边的二嫂就说:“当初看到你跟妹夫离婚的时候,姆妈逢人提起你的事就哭,我们劝都劝不好,现在你回来了,快好好跟姆妈说说吧。”二嫂嘴里对陆云鹤还是一声‘妹夫’,陈怡玢说了一句:“二嫂,我已经跟陆云鹤没有任何关系了,他可担不起你再叫他一声妹夫了。”
    二嫂回了一句:“我这不是以前叫习惯了嘛。”
    陈怡玢温声细语道;“我跟他已经离婚四年多了,早已是陌路人,你这一声妹夫若是习惯叫一辈子,还叫我怎么怎么做人?”
    二嫂赶紧说:“哎呀,我这人啊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可不敢耽搁你的事啊。”又说:“姆妈还心心念念想让你再嫁人呢,我这妹夫可不得改口嘛,你看我这嘴啊,忒笨了。”
    陈怡玢直视她,也是跟众人表个态度:“正好借着这事我也跟大家说一下,第一,我跟陆云鹤从此以后没有一点关系,第二,我初嫁从父,二嫁从心,以后我想嫁给谁都由我自己来考虑,大家为我的好的心意我收下了,但是不用替我着急,我已经有了一个孩子,有阿光替我养老摔骨灰盆儿,所以大家也不用在我面前再提什么陆云鹤、妹夫这样的字眼儿。”
    二嫂一看陈怡玢这样,有心再刺两句,但是想到这几年丈夫对陈怡玢的态度,这话就变成了:“二妹妹出国这几年,是跟以前不一样了,俨然是一位新派女郎,有自己的计划和打算了,二嫂支持你,再也不提那些事了。”
    大嫂开始接话了说:“嘉和这么想太不对,我们女人啊就应该相夫教子,将来儿女绕膝,夫妻恩爱,这才是女子应走的道路和幸福啊。”她的话得到了姆妈的认可,姆妈还拍着陈怡玢的手说:“你大嫂说得对啊,就应该是这样。”
    陈怡玢道:“我已经说了,我自己有自己的打算,我才回家第一天,你们就对我三堂会审,是想把我赶回沙弗一辈子不回来么?”
    姆妈一听她这话,立刻眼里就含了泪,道:“你这是要逼死我么?我们都是你至亲的人,心心念念为你好啊,说得都是活了这半辈子总结的掏心窝子话,怎么会害你呢!常言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陈怡玢说:“我从小被您教育,孝敬公婆,爱敬夫君,我嫁入陆家五年,兢兢业业的照顾公婆,从来没有对陆家人说一个不字,甚至还为他们陆家生下了长孙,可是呢,陆云鹤对我怎样?又是怎么对待我呢?”
    姆妈叹一口气,道:“我们女人自古以来哪一个不是这么过来的,生为女人就是命苦一些,所以规矩也是多一些,如不是这样,怎么能依附于男人生活?”
    陈怡玢道:“自从我的第二个孩子从我身体里流逝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决定了,这辈子不会依附于男人生活,我靠我自己的双手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