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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节

      孝颜上回神神秘秘地提点我留神胤禛,也为此桩。在她眼里,年方十五的刘氏像极了曾经的我,不是姓乌喇那拉的这个我,而是展笑意。
    我觉得她们都有点反应过度了。只见过刘氏一回,还是站在被选中的秀女堆里,隔着段距离,错以为眼花,仿佛看到了生长于现代的那个我扮成了清朝女子。
    胤禛从来没提过这位刘氏,我也没有,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也许,因为他并不知道曾经的我是何模样,也许,就如青霞姐妹一般,这个比红挽还要年轻的女孩子对他来说不具备任何意义。
    青霞绞着帕子,咬着唇瓣别开脸,好半晌才哼了一声,“学个痨病鬼做什么,主子若是不待见奴婢,轰出去就是了,哪个要与她像去。”说着说着竟哭了,硬是不肯去擦。巧言善辩如解语也是傻了,推着她一个劲儿地摇晃。
    紫霞悄眼看了会儿,见她还在别扭使性,绣花针一扎,绷子唰的丢进笸箩,气势汹汹地走过去,叉腰便斥:“主子给你脸了?还敢杵在这儿哭上了,怎么那么不识好歹。刚才一个劲儿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此时?去,麻利儿地把眼泪擦了找个地儿呆着去,别在主子跟前儿碍眼。一会儿皇上回来若是见着你这般哭闹,你当你还能活?几位姐姐都得跟着你吃瓜落儿。”
    青霞连忙抹了泪,帕子擦得急,蹭得细嫩皮肤都红了,眼泪还在噼啪地往下掉。
    我示意眉妩把她拉过来,看清楚眼里的血丝真的心疼了。这丫头伺候我不是一天两天,聪明伶俐尽心尽力,只是嘴巴厉害了些容易让人忽视她的敏感纤细,女孩子心里干净便装不得委屈。当年被那些福晋们指着鼻子讥讽时,她就气恼,硬是憋在心里没有发作,估计此时一并想起,才哭成这样。
    刚想劝慰两句,胤禛回来了,见着屋里情势顿住脚步。
    忽拉拉跪了一地,他才慢悠悠地迈进来,往椅子里一坐,紫霞已递了杯新茶送到手边,又手脚麻利地打了条帕巾。
    他拎着茶杯盖子冷眼瞅着,眉毛挑了半边,最后直直望向我。
    我在青霞屁股上轻轻踢了一脚,走过去站在他身旁,解释:“今儿个突然想起来这两个丫头年纪快到了,便想着是时候找个合适的人家,偏偏姐妹两个又舍不得,这不……”
    青霞十分应景,眼泪又滑下脸颊,伏在地上埋了脸孔。
    胤禛拿起茶杯,杯盖轻轻刮过舒展的叶芯,眼都没抬。
    我搭着他的肩膀揉了又揉,朝姐妹俩使了个眼色,“我也舍不得你们两个,那就再留两年吧,到时你们姐儿俩自己求皇上,让他给你们许个好人家。我……”
    话说一半,手就突然被攥住,疼得我险些叫出来。坐着的人神情忽变,茶杯当的一声撂回桌面。四个丫头都有点愣,我也是,忍着指骨上的疼,听见他沉着声说:“出去。”
    屋里静悄悄的,一张冷脸,呼吸声尤为明显。
    他突然抬起脸来,眼睛里竟比青霞还要红,吓我一跳。
    “你什么意思?”
    “我……”我没说什么呀。难不成他老毛病又犯了听了我们的墙根?那也用不着发火啊。就算生气,他也该找自己的麻烦,与我何干。
    坐着的人腾地站起,我猛地仰头,脖子咔的扭了一下,疼得眼泪登时就下来了。
    胤禛也没料到,方才还气哼哼的,探手过来小心翼翼地碰触时已然冷静许多,声音也小了,“疼么?扭到没有?叫御医来看看。”
    我低着脑袋试着摇晃,竟然只能往右不能向左,无名火噌的就冒上来,在他身上胡乱推了一把,抻得脖子又一阵火烧似的疼,能听见骨头咔咔的响。
    定在面前的人一把抱起我就往里走。
    蹬了几脚没有作用,忍着疼又捶了两下,“抻的是脖子,你抱我做什么?”
    脚步突然停住,怔愣着打量我,迈开步子边走边说:“别乱动,叫御医来看看再说。我知道你抻的是脖子,我也不能提着你脖子走,是不是?”
    “我自己会走!”
    喊也没有用,在彼此都较劲的时候,输的总是我。
    乱发脾气的后果就是被扔在床上,幸亏他用手托在脖子上,不然还不知道要疼成什么样。
    御医估计是飞奔着来的,分明四月,额上一层细密汗珠。觑见皇上的神色连忙以袖抚汗,认认真真地问起诊来。
    原就不是大事,说是养几天就能好,配了药外敷,着实缓解了不少。
    胤禛坐在不远处,背着光显得面色发黑。
    我扭向里侧闭上眼睛,只是动了一下,就疼得想哭。
    帏幔遮住午后日光,却挡不住初夏的温度。我支着耳朵努力分辨,气闷地发现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声。
    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可恶。
    甩掉的被子重新盖回身上,手臂缠到我胸前,指腹轻落于泛着浓郁药香的颈间,一下又一下地缓缓推揉。
    我从僵硬到放松再到困倦,几乎要睡过去。
    他终于贴到我背上,嗓音如同最好的催眠术回荡耳边,“对不起,我不该跟你发脾气。你肯定不知道,我生气是因为害怕,哪怕你在,我还是怕。我怕听到你说以后,好的,坏的,都怕。我心里知道你不是在交代什么,你可能只是随口说说,可我听到就会怕。以后……我不能想,不能想。”
    ☆、324.该该该该2
    他不提,我几乎忘了,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可也不能整日想着已知的未来,破罐子破摔吧。我和他的日子得往好了过,每一天。
    许是年纪大了,伤痛好得很慢,御医说的几天足足翻了一倍,还未全愈。
    胤禛的脾气越发不好,在我面前处处隐忍,出了这道门去便四处找人麻烦。
    胤祥公务在身,躲了个清静。弘晚向来能忍,变着法儿地顺着老子的毛,就连弘历和弘昼都知道阿玛心情不爽,极力克制着不生事端。
    不知是谁胆大包天,惹了份不痛快,隔得那么远,我都能隐约听见帝王之怒。
    解语出去转悠了一圈,神神秘秘地说是暖阁那边砸了个稀烂。
    没隔一会,又一阵吵嚷,青霞悄悄地去了一趟,回来时小脸都白了,泛着急跑过后的红晕,喘个不停,“娘……娘娘,皇上……皇上……”
    我被她的样子吓到了,也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脖子硬挺挺地梗着,顾不得疼。
    解语拍了她一巴掌,催促:“到底怎么了?把话说清楚!”
    青霞猛吸了一口气,连声说道:“皇上晕过去了,苏公公唤了张太医来,说是气极攻心,劳累过度,需要静心休养。皇上一醒过来就把张太医给骂走了,说张太医是个庸医,要治张太医的罪。最后,就连苏公公也给轰出来了,谁也不让进去。奴婢在外面听了会儿,听见皇上在里面说……说所有人都不想让皇上活,那……那便不活了。”
    我腾地站起来,脑袋里嗡嗡乱叫,被解语托了一把,听见她的声音飘渺虚幻,“现下呢?什么情形?谁陪在跟前儿?”
    “二爷,二爷在呢。”青霞也凑过来扶着我的胳膊,缓了声道:“娘娘别急,二爷已然进去了,皇上又骂了几声,倒是没有轰人。二爷说先进去看看,若是还不听劝便要奴婢请娘娘过去,怕是这会子也只有您能劝得了皇上,总得先把药吃了。”
    若是挽儿没走,没准能行,甭管软硬总能吃得进一种。弘晚……劝得住么?
    暖阁里没有声响,若不是苏培盛还在门前,安静得真像没有人。
    我问:“药呢?”
    苏培盛垂着脑袋悄声地回:“二爷带进去了……要不要奴才再去备上一碗?”
    我叹口气,还没进去已然觉得无力,“去吧,连本宫的一并备上。”
    推开门着实吓到,还真的是砸个稀烂,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没准,胤禛其实没事,至少有力气摔东西,至少床还在,理智没全扔。
    弘晚坐在床沿,听见声响在他阿玛背上轻轻拍过,起身便走。经过我身旁时悄声耳语:“就当是在哄二姐吧。”
    这儿子当的,这时候还笑得出来。
    不过他说的对,极对。
    过来的路上,我也冷静下来,大抵明白胤禛在闹什么别扭。都说人老了脾气就像小孩子,男人更是,拥有至高无上权力又极任性的男人尤其是。
    这么爱干净的男人能把屋里毁成如此惨状也属难得,竟然还能忍受着呆在这里,幸好,他的洁癖还在,床上很干净。
    躺了半晌,也不见他动一下,搭了条手臂在腰上,也没个回应。我轻轻地拍起来,像哄念儿入睡时那般。
    静躺的人突然翻了个身,脸孔埋在我身上蜷成一团,死死缠住腰际。
    这……还真是像个小孩子似的表达愤怒,又不得不承认我们确实老了,现实面前,人人平等,管你皇帝还是乞丐,都会生老病死。
    天气闷热,他还裹了条被子,缠得我一身汗。忍着不动,只觉全身都要僵住。
    “胤禛。”试着唤了一声,他没再较劲,终是脑袋蹭了蹭当作回应。
    这样一个男人让人怎么好,气不是笑不是,打不得骂不得,真是跟红挽一样一样的,只能哄。
    思来想去,还是直截了当吧,“这是跟谁呀?”
    他不肯说,使了蛮力挤得我骨头都疼了才放松下来,固执地继续蜷着。
    我顺着仍是黑亮的发丝细细抚过,那一小片斑白被压住了,看不到。
    吻了又吻,流连于发顶轻轻厮磨,难得我俩调换位置,难怪他总爱这般,确实爱不够似的。
    胸前闷闷的传来一声——“笑意。”
    “诶。”我下意识回应,他却再无动静。
    前些日子还总是月儿月儿的,今儿却换了称呼,还真是与平日不同。
    安安静静地躺着挺好,可心里的病要医,身体上的也得治啊。
    “胤禛,药吃了么?”
    这回答得极快,置气似的,“不吃。”
    “得,不吃就不吃吧,打今儿起我也不吃了,我陪着你,就跟吃饭睡觉一样,你吃我吃,你睡我睡,夫妻嘛,夫唱妇随。”
    “你!”
    他倏地扬起头,从我下巴上磕过去,疼得我咝了一声。他咬着牙瞪我,估计也疼。
    疼,心里却甜得厉害,搂住他脑袋抵上额头,笑个不停,“你怎么这样,就跟我刚见着你时似的,总是害我受伤。”
    良久,他才哑着声说:“我爱你。”
    我的这颗心啊……恨不得从他凝视的眼睛里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以前总是你跟我说,多久没说过了,为什么?”
    我想笑,强忍着说:“你先把药吃了,我告诉你。”
    在这点儿上,他不如红挽,能屈能伸的见风使舵。胤禛是个硬骨头,得顺着毛摸,摸清了脾气也好应付,“我今儿的药还没吃呢,我怕疼,又怕苦,你知道的。”
    静默看我的人忽然揽着我一并坐起,冲着外间扬声便叫:“苏培盛。”
    苏培盛多麻利,进来又出去头都没抬一下,悄无声息。
    托盘留在桌上,摆着两只白瓷小碗。要不怎么是夫妻呢,药都吃到一块去了。
    我取过自己的那一碗,在另一只碗沿上碰了下,豪爽举起,“干了。”
    他瞅着我仰头便灌,摇着头也喝了,扯过帕子在我唇边拭净,又怨起来,“这回可真是把药当酒喝了。”
    我靠过去,偎在胸前闭上眼,暗暗叹息,“可不是,馋了嘛,等我好了可着劲地喝一回,你可得陪我,我要把你灌醉。”
    他就笑起来,震得我晕乎乎的,“不用灌,我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让你灌了快一辈子了。”
    挺暖心的一句,又免不了有些伤感,可不就快要一辈子了么。
    这才多大一会儿工夫,换我搂住他不放,蹭着胸口洇掉眼角的泪,笑着扬起头,“那就好,习惯成自然,赶明儿你再想贪恋旁的酒时,必定不适应,所以就不要再奢想了。这辈子,下辈子,你都许给我了,可得记好。不行,我得给你留个记号。”
    胸口突然被手指点住,隔衣按在那颗红痣上。
    他是不是困了?药劲上来了?好半晌不说话也不动,像是入了定,久久才动了动唇角,如同耳语,“我能找到你,不管你在哪儿,我都能找到你。你与我是命,既是注定,自有姻缘,你要相信我。你只管照顾好自己,等着我来娶你就是。”